盛暖被霍應寒打橫抱著快步離開,其餘人還留在河邊,有人在低聲勸蘇阮別想不開。


    張紅霞抓著蘇阮不鬆手,半是慌亂半是憤怒還在試圖撒潑:“跟我回去,老娘養你這麽大你尋死覓活,你要逼死我嗎,啊?”


    可下一瞬,她拽著蘇阮的手被一把甩開。


    將母親鐵箍一樣的手甩開,蘇阮靜靜看著張紅霞:“你女兒剛剛已經死了。”


    張紅霞一愣,有些沒回過神來,這時,她就聽到從小到大逆來順受的女兒忽然大聲開口。


    “各位鄉親鄰居作證,今天,我媽寧肯逼死我,也要用我換一百五十塊加一台縫紉機……從小到大,吃不飽的是我,衣不遮體是我,如今要被賣給老光棍給弟弟換彩禮的還是我。”


    蘇阮看向對麵:“她把我賣了,錢和東西也收了……楊大年,你聽著,一百五十塊和縫紉機的錢,我來還你,但我絕不可能嫁給你,要我還東西,或者要我的屍體,你選。”


    楊大年是看張紅霞重男輕女起了心思,但也被蘇阮剛直接投河的架勢嚇到了,他搓了搓鼻子訕訕說:“還、還了錢就行,不嫁就不嫁了。”


    真逼死人,他要具屍體做什麽,嚇死個人的。


    蘇阮點頭:“好,我會給你打欠條,一年內還清。”


    楊大年悻悻點頭。


    張紅霞嘴巴動了動,還想說什麽,這時,忽然看到蘇阮衝她跪下來:“媽,你為了那些錢和東西要我的命,如今,錢和東西你到手了,那些東西不用你還……一百五十塊、一台縫紉機就是我的買命錢了。”


    蘇阮一字一頓:“我自己買我這條命,從今天起,村民鄰居作證,我蘇阮,與你,與你家,再無任何關係。”


    說完,她直接磕了三個頭然後站起來:“大家都聽到了,從今往後,我的事我做主,誰以後再給她錢給彩禮那就去娶她,敢來找我,我就拚命。”


    張紅霞有些急:“說什麽胡話,還不快點跟我回家……”


    可她剛靠近一步,蘇阮直接退開。


    這時,人群中忽然響起一道尖利的聲音:“怎麽,人家都把自己這條命買了,你把人逼回去還想再賣一次嗎?”


    張紅霞回頭,就看到蘇豔玲抱臂站在那裏滿臉不屑嘲諷。


    周圍那些村民也是滿眼鄙夷。


    張紅霞梗著脖子辯解:“我是她媽。”


    蘇豔玲哈了聲:“我還真沒見過要把女兒嫁給老光棍不惜逼死女兒的親媽呢,人家對河何家村的後媽都做不出這種事吧,還親媽,呸!”


    蘇豔玲一邊罵張紅霞一邊跟左右的大媽們說:“彩禮都收了,女兒自己還債,這可不就等於已經把女兒賣出去了,現在還想要人回去。”


    蘇豔玲啐了口:“那你把那一百五十塊和縫紉機還回去啊。”


    張紅霞頓時一愣。


    還回去,還回去大兒子的婚事就黃了……現在這事兒鬧這麽大已經出醜,再沒這份彩禮,誰會把女兒嫁給她家。


    想到這裏,張紅霞就氣的咬牙切齒。


    都是這個死賠錢丫頭壞事,說不定還會影響弟弟親事。


    東西也到手了,以後肯定也沒人敢給這賠錢丫頭說親了,養著吃白飯嗎?


    張紅霞想到這裏,也不鬧了,拍了拍衣服衝蘇阮啐了口:“沒良心的賠錢貨,以後死遠點兒,別再進我家門!”


    張紅霞罵罵咧咧轉身離開,周圍的村民有人七嘴八舌安慰蘇阮,也有人勸她回家。


    畢竟,一個沒結婚的年輕姑娘,離了家,以後怎麽生活。


    蘇阮什麽話都沒說,沉默著轉身,然後直接進了霍家院子。


    盛暖已經換好衣服用熱水泡了腳然後鑽進了被窩裏,看到蘇阮濕漉漉進來,也沒多說什麽,讓蘇阮打開她衣櫃:“你拿我一身衣服先換上。”


    話音未落,蘇阮噗通一聲跪下來。


    盛暖嚇了一跳,掙紮著想起來扶她,卻見蘇阮抬頭:“你別動,我就說一句話。”


    幹瘦的女孩眼珠黑白分明眉眼平靜:“大恩不言謝,今後,我這條命就是你的。”


    盛暖哭笑不得:“你先起來。”


    蘇阮點頭站起來,然後從盛暖衣櫃裏拿了一身看起來相對比較舊的衣服,關了房門關上。


    收拾妥當,她看了眼盛暖的臉色,溫聲開口:“說了關門兩天,明早不開店怕是有顧客抱怨,你身子不舒服,在家再休息休息,我去店裏。”


    想了想,蘇阮又說:“鹵味什麽的我還不太會做,先把肥腸麵和蔥油餅涼皮賣著你覺得可以嗎?”


    盛暖笑著點頭:“好。”


    蘇阮也笑了:“那你好好休息,要是不舒服就多休息幾天,我會把店看好的。”


    盛暖嗯了聲:“我相信你。”


    蘇阮離開霍家,直接往村口去坐車,路過她家門口的時候,看都沒往那個方向看一眼。


    那裏沒有她留戀的任何人、任何事。


    蘇阮離開後,盛暖就閉上眼睛沉沉睡了過去。


    本來昨天淋了雨,大姨媽來了就肚子疼,這次再泡了冷水,她感覺全身肌肉都在緊縮一般,小腹內一陣接一陣的絞痛。


    客服屏蔽了痛覺後,絞痛消失,但腰腹間的無力酸軟也異常難受。


    下午,霍應時也要回去學校,臨走前往盛暖這邊窗口看了眼……看到她縮在被子裏麵色蒼白的樣子,撇了撇嘴。


    自討苦吃,笨死了!


    “沒事,你去學校吧,我今晚在家照看。”


    霍應時回頭,就見自家大哥伸手:“書包給我,我送你去坐車。”


    “不用送了。”


    霍應時笑了笑:“我一個人又不是不可以……她可能有些著涼,搞不好晚上會發熱,哥你提前買些退燒藥。”


    霍應寒嗯了聲:“好。”


    下午,霍應寒把另一隻雞也燉了……他已經知道她是到了女孩子的特殊時期,結果兩天都受了涼。


    昨天要不是被他放鴿子,可能也不會這麽難受。


    端了雞湯進去盛暖房間,霍應寒坐到床邊低聲叫她:“盛暖……起來喝點熱湯發發汗。”


    盛暖身上冷得很,也的確有些餓,迷迷糊糊醒來,掙紮著想爬起來,然後身上一輕,被霍應寒扶著肩膀抱起來讓她靠到床上。


    “我喂你,你不用動。”


    少女小臉蒼白如紙,再不見半點以往靈動,霍應寒眉頭緊蹙,舀了勺雞湯喂過去。


    盛暖也懶得出力,靠在那裏張開嘴。


    片刻後,一碗雞湯下肚,胸腹間有了些熱氣,她又懶洋洋鑽回被窩裏。


    迷迷糊糊中,她感覺霍應寒摸了摸她額頭然後才離開。


    到了天黑的時候,霍應寒又來了一次……下午盛暖沒發燒,但他還是有些不放心,進了屋子伸手摸了摸,然後就發現,她的額頭一片滾燙。


    纖細的身板兒也在被子裏縮成一團,感覺到他的手,她睜開眼看了他一眼,然後又閉上眼睛。


    霍應寒有些不放心,靠近一些:“盛暖……”


    他低聲問:“哪裏不舒服?”


    盛暖整個人都凍得有些顫抖,小腹感覺不到疼,肚子裏卻像是在鑽冷風,無比難受。


    一開口,聲音就帶了鼻音:“大哥……”


    少女像是在撒嬌又像是快哭出來了:“我好冷……肚子也冷。”


    霍應寒從小照顧霍應時,按理說見慣了這種場麵,但這一刻還是有些手忙腳亂。


    他出去倒了熱水拿了退燒藥進來,然後將有些迷糊的少女扶起來,讓她靠到自己身上,把退燒藥喂到她嘴邊:“吃點藥會好些。”


    盛暖迷迷糊糊睜開眼,張嘴去吞藥。


    有些燙的嘴唇在掌心碾過,霍應寒驀然一僵。


    等到喂完藥讓她躺回去蓋上被子,他就發現,她依舊縮成小小一團在被子裏顫抖著。


    沉默片刻後,霍應寒出去,再進來的時候,手裏拿了個鹽水瓶子……瓶子裏灌了熱水,用幹淨毛巾包裹著。


    他彎腰伏到床邊,低聲說:“盛暖,給你放個熱水瓶捂一捂。”


    少女背對著他蜷縮著,沒反應。


    頓了頓,霍應寒輕手輕腳揭開被子,胳膊從她身上繞過去,小心翼翼把熱水瓶放到她小腹……少女腰腹軟的讓人心驚,他極度小心,卻還是不可避免的觸碰到炙熱柔軟的皮膚。


    霍應寒蹭的縮回手。


    可就在這時,盛暖感覺到身後溫熱的體溫……不像陳舊的棉花被一樣又沉又悶還冷冰冰的,而是很舒適的溫熱。


    她迷迷糊糊轉身,直接就貼了上去抱住。


    霍應寒彎腰伏在床邊,猝不及防就被鑽了滿懷,頓時僵在那裏一動也不敢動了。


    懷裏的人卻像是有些不滿,抱著他的手再度收緊。


    “盛暖……”霍應寒開口,聲音已經一片僵硬。


    懷裏的少女睜開眼,朦朧看了他一眼,然後有些可憐的說:“我肚子好難受。”


    等到霍應寒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的身體已經先理智一步,伸手把人攬住。


    霍應寒全身僵硬側躺在床邊,懷裏少女緊靠在他胸前鑽進他懷裏,無意識攥著他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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