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盛暖這邊做生意的計劃準備的差不多的時候,霍應寒結束了山上伐樹的工作,準備去縣城拆遷隊找活。


    縣城要拆除一片棚戶區建工廠,附近十裏八村的年輕人都湧去找活幹。


    盛暖知道,霍應寒就是這次進入開發商的拆遷隊,因為拆遷的過程不太順利,會有各種狀況和有人使壞,而霍應寒沉默寡言卻做事幹脆狠辣,很快就得了開發商那邊的賞識,賺到了自己第一桶金。


    但這也為他後來逐漸涉黑埋下伏筆。


    聽到霍應寒說要去縣城,盛暖就央他帶她一起:“大哥,我還沒去過咱們這裏的縣城,你帶我去轉轉唄?”


    霍應寒皺眉:“我是去找活幹,不是去逛街。”


    盛暖哦了聲,撇撇嘴沒再說話。


    等到霍應寒離開,霍應時安慰她:“後天我要去學校,你想去縣城的話到時候我帶你去。”


    盛暖衝他笑了笑:“沒事,他不帶我我自己去。”


    霍應時無奈失笑。


    盛暖計劃是把蘇阮帶著一起的,她需要幫手,蘇阮需要吃飯,剛合適。


    可等她找到蘇阮說帶她去縣城的時候,蘇阮卻猶豫了,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咬唇:“我、我這樣,去縣城不太合適吧。”


    她腳上還是那雙黑乎乎的布鞋,大拇指都露出來了,看那樣子,不是不補,是布料已經差到沒法補了。


    想到原主櫃子裏好幾雙鞋,盛暖對蘇阮招手:“你跟我來。”


    蘇阮有些狐疑拘謹的跟著盛暖走進霍家院子,進了盛暖房間。


    霍家的家具都是霍頓以前自己打的,雖然都是原木也沒什麽花樣,但平整好用,衣櫃下麵留了兩層擋板,剛好放鞋。


    等看到盛暖七八雙鞋,小白鞋小皮鞋綠膠鞋等等,蘇阮眼中滿是豔羨。


    她連一雙齊整的鞋都沒有。


    盛暖看了看,拿出一雙原主穿的比較少的綠膠鞋轉身遞給蘇阮:“咱倆腳應該差不多大,這雙鞋給你穿吧。”


    蘇阮一愣,整個人都有些受驚:“給、給我?”


    盛暖嗯了聲,笑著安撫:“之後我可能要你跟我忙前忙後,鞋不行的話你走路都是問題。”


    蘇阮眼圈都紅了:“謝謝、謝謝你,暖暖,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是頂好的人,真的,太謝謝你了。”


    這綠膠鞋不像鎮上店裏賣的那種有些笨重粗糙的,而是十分秀氣,和以前村裏那些城裏來的知青穿的一樣。


    這年代,村裏人給自己孩子都不一定舍得買這麽好的鞋,盛暖卻直接送給她穿。


    蘇阮驚喜又感激,坐下來迅速把鞋換上,等換好鞋,有些不安的動了動腳,然後不好意思道:“真舒服啊,軟軟彈彈的。”


    盛暖笑了:“合適就好。”


    下一瞬,她就看到蘇阮把自己的破布鞋又拿了起來,有些羞澀:“這……以後還能穿。”


    盛暖嗯了聲:“先放那兒吧,我們先去縣城。”


    蘇阮有些拘謹:“我沒錢……”


    盛暖笑了:“我知道,不用你花錢。”


    兩人出了門一起往村外走去,到了村外的大路上,等了好半天,終於等到了巴士車,然後上車前往縣城。


    不是早晚高峰,車上人不算多,有座位。


    等到了縣城,盛暖帶著蘇阮直奔拆遷工地那邊去。


    她打算先弄個熟食店,原本想著從攤子開始,但家不在縣城,弄攤子一應東西比較麻煩,所以就想著直接租個地方開店。


    她手上有四十塊錢,其實有些緊張,不過算精細一點也差不多夠了。


    拆遷那一片人很多,大多數都是來找活兒幹的,盛暖帶著蘇阮沿著拆遷地轉了一圈,看了好幾個出租的地方,選來選去,最後選了一個兩層的小店鋪。


    這個店鋪離拆遷的地方不遠,原來是做紙紮的,上邊是個小閣樓可以住人,下邊的門麵差不多有二十平,雖然有些破舊,但對她目前來說是夠了的。


    房東要五塊錢一個月,押一付三,盛暖跟他商量先租一個月試試,好說歹說人家才同意。


    蘇阮整個人都有些傻眼,小心翼翼問盛暖:“這、這就租下來了?不多看看嗎?好多錢呢。”


    盛暖搖頭:“這裏不錯了,再便宜的話條件不行,我準備做熟食,要水電和空間,再好一些的條件租金又太貴了。”


    蘇阮不懂這些,隻是覺得心驚肉跳。


    接下來盛暖又帶著蘇阮到了二手市場,主要是新爐子太貴,先買兩個二手的應急,等後邊攢下錢了再換都來得及。


    幾乎轉了大半圈,她終於選中了兩個爐子,老式的燒煤火爐還是舊的,不值錢,她又在二手市場買了一大一小兩口鐵鍋和七八個凳子。


    凳子是自家家裏做的,已經比較破舊,鐵鍋也是十幾年前的物件兒,但勝在結實,賣鍋的人被盛暖砍價砍得暈頭轉向,最後為了讓她別砍價,送了個案板,下來一共花了十一塊。


    賣爐子的人正好有三輪車,盛暖讓那人騎著三輪車把爐子和鍋送去剛租的店鋪裏,順道趁著有三輪車,把煤買了,堆了滿滿一三輪車。


    接著就是鍋碗瓢盆筷子這一類……等到買齊活了又是將近兩個小時,最後,盛暖帶著蘇阮直奔城西的麵粉廠。


    麵粉廠那邊人家隻供貨,很少零賣,除非是有門路的人,盛暖在門口買了包煙,見了裏麵的經理,大大方方表示自己是做餐飲的,以後想在麵粉廠訂購麵粉。


    等人家問要多少貨的時候,她表示先拿少量看看質量再說,然後就用進貨價買了三大袋麵粉,又經麵粉廠經理介紹,在糧油店用批發價拿了油和調料。


    等到把所有東西買全送進店裏,她身上的錢再沒剩下多少,兩個人也累得筋疲力盡。


    原本空蕩蕩的店鋪已經擺了一地東西,蘇阮看得有些懵:“暖暖,你這,說開店就開店啊?”


    盛暖衝她笑:“怎麽樣,以後跟著我幹,不用挨餓受凍還能掙錢。”


    蘇阮抿唇垂眼,片刻後,抬頭認真說:“好,我跟著你幹。”


    這大半天,雖然她隻是跟著盛暖來來回回跑,也沒做什麽,可看到盛暖直截了當采購這麽多東西,熱的滿臉大汗卻滿眼亮光的神情,她莫名就覺得心裏也生出一股期待來。


    這是她陪盛暖一起做的……她這個破山村裏吃不飽穿暖,母親口中的賠錢丫頭,也能跟著人做生意了。


    日子好像忽然就沒那麽暗無天日,就好像茫茫迷霧中,眼前忽然出現了一條路。


    她不知道路的盡頭是什麽,卻第一次想自己做主,走上一走。


    有了路,有了方向,她才覺得自己好像也是個活生生的人……


    忙完這些,盛暖把店鋪門鎖了帶著蘇阮往車站走去,一邊走一邊跟她說:“明天我們去收些黃鱔青菜什麽的,後天來縣城準備開工。”


    她對蘇阮說:“剛開始可能會累一點,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


    蘇阮低頭看了眼腳上的綠膠鞋,抿唇用力點頭:“好,我都聽你的。”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響起:“盛暖。”


    盛暖抬頭,就看到前邊不遠處,霍應寒和幾個小夥子站在那裏,看起來應該是和他一個找活兒的。


    霍應寒眉頭緊蹙走過來:“你怎麽跑來了?”


    盛暖聳肩:“大哥不肯帶我,我就自己來了。”


    身後,那幾個半大小子有人在喊,問霍應寒這是誰,霍應寒沒理,看到盛暖滿頭大汗的痕跡,又看了眼旁邊低眉順眼的蘇阮,頓了一瞬,走進旁邊的小賣部,出來的時候,手裏是兩瓶汽水。


    把汽水遞給盛暖和蘇阮,霍應寒沉聲叮囑:“喝完坐車回家去,這兩天縣城人雜,你們兩個女孩子別亂跑。”


    盛暖接過汽水笑眯眯:“謝謝大哥,大哥真好。”


    霍應寒瞥了她一眼,轉身徑直走開。


    盛暖喝了口甜絲絲涼絲絲的汽水,舒服的歎了口氣,蘇阮則是拿著汽水瓶有些受寵若驚。


    頓了頓,她小心抿了口,眼睛瞬間就亮了:“真好喝。”


    盛暖失笑:“我們好好幹,以後想喝多少汽水都可以。”


    蘇阮又喝了一口,更加用力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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