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暖離開幽月殿沒多久,躺在床上的燕江玹緩緩睜開眼。


    察覺到放出去的小東西已經死了,他有些意外……那草包居然身手不弱。


    等到天色暗下來的時候,一道巨大的身影鬼魅般進入幽月殿,落地後,幾步上前:“殿下,我帶了大夫來。”


    如果盛暖在,她肯定又要開始思緒發散甚至不由自主發出猥瑣的笑聲……因為這個高大威猛身手矯健的人,正是衛瀾。


    之所以影子巨大是因為衛瀾還扛了一個幹瘦的老頭,是他帶來的大夫。


    “主子,冒犯了。”


    大夫上前查看燕江玹的傷,然後又診了脈……麵色越來越難看。


    衛瀾忍不住開口:“黃老,到底怎麽樣?”


    被稱為黃老的老大夫神情凝重:“皮肉傷不算要緊,殿下年輕體健好好調理即可,隻是這腿傷……行刑之人歹毒,分明是存了不給治愈機會的心思。”


    燕江玹眼中一片陰鬱。


    衛瀾頓時急了:“什麽意思,你就說你能不能治?”


    黃老躬身告罪:“屬下醫術不精……”


    衛瀾麵色頓時變了:“你不是號稱神醫嗎?你老東西是不是糊弄人呢?還是說你也投靠那昏君了?”


    一邊說著他一邊就把黃老拎起來,黃老掙紮著叫罵:“衛瀾你放開我,休得胡言亂語……”


    燕江玹沉沉出聲:“不得無禮。”


    衛瀾立刻把人放下來,可放下人,他眼睛卻紅了,咬牙切齒:“那昏君不得好死!”


    燕江玹其實已經想到了,被行刑的時候他就察覺到,那個名義上的父皇明顯是存了要廢了他這個人的心思……可當真的聽到自己的腿可能要殘廢,他卻還是沒忍住心裏的絕望和憎恨。


    如果廢了,他還要怎麽報仇!


    從小到大故意用他刺激一眾兄弟,明裏暗裏讓那些皇弟將他視為奪權道路上的死敵!


    派他領兵征戰卻在後方斷了糧草,無數好兒郎就這樣折在邊關。


    外祖一家忠心耿耿卻因功高震主被扣上莫須有罪名,連全屍都沒留下


    還有他母妃,莫名被訓斥成不潔蕩婦,逼她以死明誌。


    而他,九死一生戰場負傷歸來,等待他的卻是被生生打斷雙腿……


    無數雙眼死不瞑目,他如何能甘心!


    衛瀾紅著眼咬牙開口:“殿下,一定還有辦法的,這小老頭學藝不精,一定能找到真正的神醫的!”


    黃老:……


    “你們先回去。”


    燕江玹啞聲開口,頓了一瞬,忽然想起什麽,他又道:“看看旁邊那碗藥裏是什麽東西。”


    黃老立刻領命拿起藥碗,藥已經冰涼,他聞了聞,然後又小口抿了口……片刻後,他放下藥碗:“回主子,是止血固本的方子,可以用。”


    燕江玹頓了頓,嗯了聲。


    片刻後,衛瀾帶著黃老悄無聲息離開,幽月殿中再度恢複一片清冷死寂……


    第二天一大早,太後早早去禮佛,盛暖正一個人吃早飯


    ,就聽到客服提醒她三皇子燕江容和九公主燕懷玉到了。


    片刻後,兩兄妹從外邊走進來。


    燕江容一身月色銀紋長袍,溫文爾雅滿身書香氣,九公主燕懷玉則是一身水紅宮裝,華貴嬌美。


    盛暖暗暗嘖了聲,下一瞬,立刻露出滿眼欣喜:“三殿下。”


    九公主冷嗤一聲:“臨安就隻認得三皇兄嗎?”


    盛暖神態敷衍:“見過九公主。”


    原主是個頭腦簡單的,她意識不到楚皇和太後對她的寵愛背後代表著什麽,隻知道皇帝和太後都很寵自己,所以在不算很受寵的九公主麵前都很趾高氣昂。


    九公主明顯已經習慣了,撇撇嘴沒有理會。


    三人往外邊花園走去散步,燕江容開口:“暖暖昨日去看二皇兄了,皇兄如今可好?”


    燕懷玉蹭的豎起耳朵。


    那個驚才絕豔的太子哥哥,如今卻落到那般境地,父皇甚至不準他們姊妹去探望,硬生生讓他自生自滅。


    還給他和草包盛暖賜婚……盛暖這樣粗鄙野蠻的家夥,怎麽配得上太子哥哥!


    想到這裏,燕懷玉的眼圈就有點發紅,可接著她就聽到盛暖充滿不屑的聲音。


    “二皇子?嘖,狼狽不堪,跟條野狗一樣的……”


    燕懷玉猛地一愣,直接就要撲過去掌嘴:“大膽!你敢這麽說二皇兄,你算什麽東西?!”


    下一瞬,她就被燕江容一把拉住,可被拽住她還不肯放棄,掙紮著想踹盛暖。


    知道這個九公主燕懷玉是在燕江玹受刑的時候唯一站出來替他求情的人,盛暖挑眉有恃無恐:“我說錯了嗎?”


    燕江容無奈:“臨安,少說兩句。”


    盛暖故意說:“至於我算什麽東西?我是陛下親封的郡主,九公主難道是不把陛下賜予的封號放在眼裏嗎?”


    燕懷玉氣的眼睛都紅了:“你……”


    盛暖抬了抬下巴:“怎樣?”


    燕江容無奈:“你們兩個都收斂點,懷玉,臨安是你未來二皇嫂,不得無禮。”


    九公主咬牙:“她也配?”


    一想到那個驚才絕豔的太子哥哥居然要娶這種女人,還要被這種女人羞辱,燕懷玉就氣的眼睛紅。


    盛暖依舊滿臉跋扈:“配不配的也都賜婚了,公主您最好想清楚,我拿您沒辦法,還拿一個不良於行的人沒法子嗎?”


    燕懷玉再度急了,拚命掙紮著要撲過來打盛暖,卻被燕江容死死拽住。


    片刻後,燕懷玉不掙紮了,直接哭了:“我知道的,我知道你們都冷眼看著二哥遭罪,你們都……”


    話說不下去,燕懷玉掉頭掩麵哭著跑開。


    盛暖心裏有點內疚,但麵上依舊是滿滿的無所謂,收回視線,就對上燕江容滿是無奈還帶著些寵溺的眼神:“你啊,何必跟小九鬥氣。”


    盛暖撇撇嘴:“是她先惹我的。”


    燕江容歎了口氣:“也不怪她,二皇兄當初何等天資卓絕,如今……唉,天子一怒,血流成河,誰都無法違逆,就像我們的事。”


    燕江容看著盛暖的視線一片含情脈脈,卻又帶著些許無奈,明顯是在暗示,他對盛暖有心,隻是無法違逆皇權。


    盛暖差點沒忍住一陣作嘔。


    燕江容並不喜歡原主,故意吊著她不過是利用她而已。


    她哼了聲滿眼不忿移開視線:“都怪燕江玹那個廢物!”


    燕江容自然樂得她遷怒廢太子,聞言便是一副無奈的模樣,下一瞬,他拿出兩個小盒子:“這是父皇賞賜的東珠,我看到的第一眼就覺得與暖暖你很是相配。”


    緊接著燕江容又道:“另一個你拿去給周小姐,免得她起疑。”


    之前每次燕江容邀約盛暖的時候,都會看似隨意請寄居在盛家的周溪若一起,他對盛暖的解釋是為了維護盛暖的名聲,周溪若隻是個幌子。


    原主一直以為周溪若是她和燕江容愛情的陪襯和犧牲品,直到後來親眼看到燕江容和周溪若在一起,她才意識到自己才是被利用的那個。


    盛暖唇角翹了翹:“好啊。”


    一邊說著,她一邊狀若隨意的打開兩個盒子……兩顆白裏泛紫的東珠流光溢彩。


    一模一樣的兩顆,給周溪若的那顆,完全沒有半點敷衍作戲的樣子。


    也是原主太單蠢才會一直都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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