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後,程煜仿佛終於徹底回過神來,他想到斷了手還躺在家裏的程友德,拿出手機下意識要報警,可接著眼神微閃,終是沒有撥出去。


    再晚一些時間,也許程友德就死了呢……


    一個小時後,張淑雲被打了安定劑包紮好傷口躺在醫院病床上,病房外,程煜坐在那裏,身上滿是血跡。


    “張阿姨不要緊,你別太擔心。”


    盛暖走到他身邊低聲安慰他,想起什麽,她繼續說:“張爺爺家人肯定會來找你……阿姨精神狀況不穩定,可即便沒有刑事責任,賠償是少不了的,這些張爺爺家人肯定會提,你別慌,總能解決的。”


    她好歹經過一些事,擔心程煜一個少年應對不了六神無主所以讓他提前做好準備。


    “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照顧好阿姨,先讓她穩定下來,然後積極配合張爺爺家人,安撫好他們的情緒,一點點處理,有需要的話你可以找我,我做不了什麽,但至少能幫你一起想辦法……”


    她話沒說完,程煜忽然伸手毫無預兆抱住她。


    印象中的程煜從來都是冰冷且銳利的,可這一刻,盛暖卻清楚的感覺到他在顫抖。


    看到他身上的血跡,想到剛剛的場景,她無奈歎了口氣拍了拍他:“別害怕,會過去的。”


    她身上還有小一千塊錢,全轉給了程煜,等到她走出醫院,才發覺自己隻穿了個單薄外套,被夜風一吹就是一個激靈。


    然後她就看到蘇望北兩口子剛下出租車正急忙朝這邊走來。


    剛剛葉蘭給她打電話問她,原來是要來接她回家。


    知道了程家的事,回去路上葉蘭不住歎氣:“真是一人沾染賭博就要毀掉一個家啊,可憐了程煜那孩子。”


    回到家,盛暖去洗了個澡把沾了血跡的衣服換下來,等到上床的時候,已經快五點鍾了。


    她定了鬧鍾,準備白天在教室補覺……然而,等她被客服叫醒的時候,又晚了。


    盛暖下了公交輕車熟路往圍牆跑去,一邊祈禱今天好運。


    可等到了圍牆邊,客服卻告訴她,圍牆裏麵,正是她那位學神好同桌。


    盛暖簡直無語……這到底是什麽孽緣。


    與此同時,老方也從校門口開始往這邊轉悠,站大門口或者翻牆被抓,盛暖猶豫了十秒鍾後選擇了後者。


    她好歹算是幫過祁越幾次了,他應該沒那麽白眼狼吧?


    懷著些許僥幸,盛暖爬上牆,緊接著,她就看到對麵不遠處的祁越。


    祁越站在那裏,察覺什麽,掀起眼皮,就對上同桌滿臉諂媚的笑。


    “早、上好。”盛暖努力釋放友好。


    祁越朝這邊走過來,沒什麽表情。


    盛暖擔心被老方抓住,沒敢墨跡,一邊翻進去一邊作出可憐的樣子打商量:“班長、大學神,你就當沒看到我,行不行?”


    話音未落,就看到祁越抬手準備在記錄本上寫名字。


    “誒誒……”盛暖頓時急了連忙往下跳,可落地一瞬就覺得腿一軟,整個人不受控製往前撲了出去,然後被祁越一隻手抓住胳膊扶住。


    她就勢抓住祁越胳膊裝可憐:“班長,拜托了,我上次還救你了,還送你去醫務室了對不對?”


    她嗬嗬笑的友好:“我們現在還是好同桌,你維護一次不過分吧,我保證不會讓人知道的……”


    祁越垂眼看了眼被她抓住的袖子,拿著筆的手抬起來,然後把她的手捏起來拿開。


    然後盛暖就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名字出現在記錄本上邊……她擠出的笑容一噎,咬牙白了眼祁越,哼了聲,扭頭大步離開。


    剛上早自習,盛暖就被滅絕師太叫去寫檢討了,要求她寫夠一千字,下次再犯,就兩千字,依次翻倍。


    盛暖回到教室,看到祁越那張沒有表情的臉就來氣,坐下的時候故意撞了下他桌子。


    咚一聲,祁越桌上橫平豎直的書被撞得移位。


    他淡淡往同桌那邊瞥了眼,不發一語把書重新擺放整齊……


    課堂上,盛暖越想越來氣……其實客觀上她知道祁越沒什麽錯,他值日管紀律,那記錄翻牆的人理所當然,況且他本來就是老古板脾氣。


    可從主觀上講,她幫了他好幾次……就覺得這人怎麽有些白眼狼呢。


    就好氣!


    正一邊轉筆一邊對著手機寫檢討,啪的一聲,筆掉到地上。


    盛暖彎腰到桌子下去撿筆,就看到筆掉到了祁越那邊……伸手過去的時候,看到祁越的鞋和桌腿,她手上動作一頓,腦子裏冒出一股壞水。


    祁越感覺到自己的鞋好像被碰了下,然後就看到盛暖從桌下鑽出來坐直,手裏拿著撿起來的筆。


    他沒在意……直到下課後他準備起來,腳剛一動,動作微頓。


    祁越神情平靜低頭,然後就看到,他右腳的鞋帶被綁在了桌腿上……抬起頭來,就對上盛暖明顯憋笑假裝無辜的神情。


    “怎麽了,班長?”盛暖故意問。


    祁越不動聲色從抽屜裏拿出兩本書:“沒什麽,就是忽然想起來李老師讓借書給你。”


    盛暖笑容微僵,然後就見祁越淡淡挑眉:“解開。”


    想得美!


    可看到對方手裏很不好找的競賽書,盛暖立刻擠出滿臉的內疚和誠懇:“班長我錯了,我以後不會再這樣了,真的,你大人不記小人過……”


    一連串的認錯毫無負擔,可憐巴巴的樣子看起來也很誠懇,有點像他以前遇到的一隻討食的流浪貓,喵喵叫著……下一瞬,祁越手裏猛地一輕。


    資料書毫無預兆被從手裏抽走。


    盛暖衝學神同桌笑眯眯:“班長還是自己解吧,咱倆兩清了哦。”


    流浪貓騙到食物後露出狡猾冷漠的本性,頭也不回的離開……祁越低頭看著自己和桌子綁在一起的鞋帶,頓了頓,彎腰伸手自己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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