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暖騎在馬上,下意識往耳後摸了摸,就摸到一處凹凸不平的傷疤。


    嘖了聲放下手,她已經做好了看一出故人相逢的戲碼,可下一瞬,卻見蕭玄夜毫無預兆開口:“把她給我拿下!”


    他麵無表情指著的正是盛暖。


    盛暖嘴角微抽。


    拿下她做什麽,親手殺她嗎?


    眼見那些天一盟殺手鬼魅般攻了過來,盛暖一腳點在馬背上展臂輕飄飄向後掠開,手中長劍挑飛了一名黑衣人的攻勢,向後遠遠落到地上。


    蘇鸞有些好奇:“你身手不錯,不知師承何方呀?”


    像是看不到盛暖正在被圍攻。


    盛暖滿心無語:“外掛!”


    蘇鸞不解:“這是何人?未曾聽說過。”


    盛暖沒再理會,眼見那些黑衣人殺氣騰騰,她喊了聲周家兄弟:“走了!”


    說完轉身飛掠離開……


    她不想正麵動手……而且,蕭玄夜已經要殺她,也沒必要非得留在他身邊。


    反正目前有女主蘇鸞照顧,她不遠不近跟著以防萬一就好,省的還要受氣。


    至於周家兄弟,他們與蕭玄夜無冤無仇還伺候了他幾天,蕭玄夜沒道理遷怒他們。


    果然,見盛暖逃走,蕭玄夜麵色一片陰沉,但是卻也沒有理會神情茫然不安的周家兄弟。


    周家兄弟見狀,連忙打馬轉身就朝盛暖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林中隻剩下地上的屍體和濃濃的血腥味,蘇鸞像是沒看到,有些好奇地問蕭玄夜:“據我所知,那應是你長嫂,為何你對她一副除之而後快的模樣?”


    蕭玄夜神情陡然一僵,唇角緊繃:“與你無關!”


    蘇鸞撇撇嘴:“剛還說很高興見到我,現在就變臉。”


    蕭玄夜看了她一眼:“禮貌寒暄你不懂嗎?”


    “你還是那麽狗!還好我當時沒答應我師父把我指給你的事……對了,你這嫂嫂應該是你那位‘亡妻’的姐妹啊,你幹嘛這麽恨她?”


    蕭玄夜驟然麵色冰冷:“她也配?”


    看到蕭玄夜真的動怒,蘇鸞不再追問,而是換了個話題:“你費盡周折讓人找我做什麽?”


    蕭玄夜轉身看向蘇鸞:“我中毒了……不知道是什麽毒,需要你替我解毒。”


    片刻後,馬車裏,蘇鸞收回搭在蕭玄夜腕上的手,眉頭緊鎖。


    “是不見春。”


    是很稀有的奇毒,毒性緩慢卻難以察覺,會讓人在一年內不知不覺毒入肺腑,然後一遭暴斃,見不到來年春暖花開。


    蕭玄夜緩緩握拳,神情冰冷,然後就聽到蘇鸞接著道:“不止有不見春,還摻雜了千絲繞,兩種奇毒融合,毒性十分複雜。”


    一邊說著,她一邊拿起小幾上的狼毫開始寫方子。


    蕭玄夜問:“可有解毒之法?”


    蘇鸞一邊寫藥方一邊點頭:“法子有,隻是藥材難找……其中有幾味藥材很稀少,最重要的一味藥引鶴尾蘭更是舉世難尋,這些年我師父想找一株都沒能找到。”


    說完,她吹了吹紙上墨跡,把方子遞給蕭玄夜。


    蕭玄夜接過,看了眼,然後問:“我還有多長時間?”


    蘇鸞拿出一個瓷瓶:“半年不是問題,這瓶丹藥你留著,可以幫你暫時先壓製住毒性,我也會替你留心解毒藥材。”


    蕭玄夜頷首:“多謝。”


    蘇鸞抬了抬下巴:“我們是朋友,我師父欠你父親人情,不必言謝。”


    另一邊,盛暖帶著周家兄弟離開。


    她沒往前,而是折回去找自己的馬車,畢竟馬車裏還有不少物資,重新套匹馬就是了。


    沒過多久,等她回到之前被伏擊的地方,就見淮王府眾人也正在原地清掃整理。


    聽到馬蹄聲,淮王府侍衛立刻拔刀出鞘,等看到是盛暖三人,這才收起兵器。


    盛暖也沒往那邊多看,走到自己馬車旁。


    到底好歹是王府,沒人趁她不在碰她的馬車。


    周家兄弟下馬後開始把車架從被殺的馬身上解下來,然後重新套了匹搶回來的馬……


    忙活好一會兒後天快亮了,盛暖知道蕭玄夜也在休整,便沒著急上路,指揮周家兄弟生火做飯。


    食材都是現成的,雖然簡單但是能填飽肚子。


    淮王府那邊,謝羽辰坐在鋪著潔白貂皮的椅子上不動聲色看著盛暖,看她姿態散漫坐在車架上懶洋洋看那兩名仆從幹活,十分悠閑,絲毫沒有遭遇襲擊後的緊張和畏懼。


    這時,謝羽辰已經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這位蕭夫人的確不是一般人。


    之前做出那副輕浮樣子故意接近他,必定有所圖謀……隻是不知為何忽然改變心意。


    想到昨晚驚鴻一瞥盛暖神情平靜一刀砍了一個山匪,血珠濺到臉上卻眼也不眨的模樣,謝羽辰唇角翹了翹,頓了頓,起身直接往盛暖那邊走去。


    身邊羽七想跟上,卻被他隨意抬手斥退。


    不緊不慢走到盛暖馬車前,謝羽辰微微頷首:“蕭夫人。”


    他語調溫和隱含關切:“蕭夫人可有受傷?”


    盛暖掀起眼皮淡淡睥睨過去。


    這位淮王,出了名的芝蘭玉樹謙謙君子,卻就是不做人事。


    她態度冷淡:“無事。”


    謝羽辰關切問道:“怎麽不見蕭二公子?”


    昨晚他親眼目睹這位蕭家大夫人是如何護著蕭玄夜離開的,可回來的時候卻隻有她一人,謝羽辰不動聲色套話。


    可下一瞬,他就看到盛暖勾了勾唇:“淮王殿下有話直說,不必繞彎子。”


    謝羽辰微頓,隨即笑了:“謝某其實隻是有些驚歎,從前不知,蕭夫人居然如此身手過人,卻深藏不露。”


    盛暖正想把這偽君子打發了,可就在這時,空間台詞出現:手握明月摘星辰,世間無我這般人!(須抑揚頓挫感情充沛,否則將視為無效台詞。)


    盛暖:……


    她帶著滿心麻木幽幽開口:“手握明月摘星辰,世間無我這般人。”


    謝羽辰原本隻是客套,也做好了盛暖會同他虛與委蛇的準備,卻不想毫無預兆聽到這樣一句。


    他不過說她深藏不露,她便發出如此感慨?


    手握明月摘星辰?


    饒是謝羽辰見多了各色人都從未破功過,這一瞬也有些接不下去話了。


    靠著極好的涵養他才沒露出什麽奇怪的表情,勉強對盛暖笑了笑,他轉身離開。


    盛暖:……


    雖然方法不同,但趕走偽君子的目的總算是達到了。


    就是這台詞……謝羽辰恐怕會開始懷疑她腦子有問題了吧!


    等到吃完早飯,盛暖就聽到客服提醒說蕭玄夜出發了,她沒再耽誤,帶著周家兄弟緊跟著上路往前……


    盛暖離開後,淮王府也準備出發。


    謝如月站在謝羽辰身邊,看到盛暖馬車離開,撇了撇嘴:“兄長方才找她做什麽,與那種女人有什麽好說的,平白跌份!”


    話音落下,就見謝羽辰淡淡一眼看過來。


    “月兒長大了,知道替兄長分憂了。”


    謝羽辰分明是在笑著,可謝如月卻忽然覺得有些莫名不安,她連忙解釋:“我是擔心她又想接近兄長……不知廉恥的山雞也妄想攀高枝飛上枝頭……”


    謝如月話沒說完就看到自家兄長眼底的笑意緩緩變得冰沉。


    “離京不過幾日,月兒從哪裏學了這麽許多粗鄙言辭?”


    謝如月一愣,然後就見謝羽辰看向旁邊的丫鬟蓮兒。


    那些話謝如月的確是從蓮兒嘴裏學來的……以前在王府的時候,蓮兒這樣的粗使丫鬟是沒資格伺候謝如月的。


    蓮兒噗通一聲跪下,可還沒來得及求饒,就被羽七捂住嘴輕而易舉拖走。


    片刻後,一聲慘叫,隨即一片寂靜。


    謝如月麵色煞白傻愣愣看著兄長。


    謝羽辰摸了摸她的頭:“無論身處何地,月兒始終要記住,你是淮王府大小姐……好好做自己的大小姐,哥哥現在每天有很多事要做,別讓我費心,好不好?”


    謝羽辰的聲音很輕柔,謝如月卻無端覺得心底發寒。


    她顫抖著小聲開口:“我、我知道了兄長。”


    “乖。”


    謝羽辰對她笑了笑,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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