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電話裏粗暴的汙言穢語,謝戎瞬間麵色一片緊繃僵硬。


    他下意識就想掛斷電話,卻又擔心那個沒有底線不顧廉恥的男人真的去鬧……也是這時,他想到了心理醫生的話。


    “也許你可以試著去麵對,不用逃避……因為你已經足夠強大了,直麵那一切後也許你會發現,那些東西並沒有那麽可怕……”


    頓了頓,謝戎在電話上敲擊了兩下,表示他知道了,


    掛斷電話後,他坐下來不緊不慢的吃完了自己做的飯,又洗了碗,把一切收拾整齊,然後才收拾出門。


    擔心萬一被人認出來,謝戎戴了頂棒球帽又戴了口罩,然後才下樓去外邊打車。


    他沒直接回去,而是去了一個公園,自己安靜坐著……像是在逃避什麽。


    可他知道躲避不了的。


    終於,他起身走出公園……二十分鍾後,他回到了那個充斥著他所有記憶和噩夢的破舊屋子裏。


    謝隆和蘇蘭正在吃晚飯,稀飯饅頭鹹菜,看到謝戎出現在門口,謝隆陰陽怪氣:“喲,快瞧瞧,這不是大明星回來了嘛。”


    謝戎對他打手勢:“你想怎樣?”


    蘇蘭連忙起身:“回家了就好,先坐下來……”


    謝隆則是直接摔了筷子:“我想怎樣?你現在成了明星掙了錢,不孝敬你老子還問我想怎樣?”


    筷子帶著稀飯落到沾滿髒汙的地磚上,謝戎移開視線,頓了頓,拿出手機打字。


    “皮皮生病了,我的錢都給了大哥。”


    謝隆一看頓時暴跳如雷:“那個狗東西已經跟我斷絕關係,你把錢給一個外人也不孝敬你老子?要不是老子養你這麽多年,你一個啞巴加神經病早就餓死了你知不知道?”


    謝隆咬牙切齒咒罵:“下次你要是再敢給他錢,老子就去把那個小病秧子掐死!”


    謝戎臉色一片鐵青。


    謝隆氣的不行,然後伸手:“快點,你肯定還有錢,你媽都吃不到飯了,別跟我廢話裝可憐。”


    謝戎頓了頓,把身上所有現金拿了出來,不到一千塊。


    因為有小茹照顧他,他平時也不怎麽用錢。


    可謝隆看到那幾百塊,徹底怒了,起身一巴掌就朝謝戎打過來:“你他媽是在打發叫花子嗎?狼心狗肺的下賤東西。”


    蘇蘭害怕的縮到角落裏,謝戎直接被謝隆一把拽住頭發……他忽然想起心理醫生的話。


    “你所畏懼的那些,其實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可怕……”


    謝戎身體一片僵硬,下一瞬,他伸手一把捏住謝隆的手腕……記憶中力大無窮,輕易就能把他砸到地上的手臂並沒有太大的力氣,他一用力就扯開了。


    謝戎眼底閃過一抹亮色,可謝隆卻愈發怒不可遏。


    “還敢還手,狗雜種,真以為自己成了大明星了是嗎?不就是給富婆當舔狗,跟你媽一樣下賤……”


    謝隆一邊咒罵一邊撕扯謝戎:“就該讓那些人都看看你是個什麽下賤皮子,還明星,我呸,那富婆肯要你也是下賤……”


    謝戎麵色陡然變得陰寒,抬手去掐謝隆的脖子想讓他閉嘴。


    可以罵他,但是不能罵盛暖……誰都不能罵她!


    謝隆扭頭一邊閃躲一邊獰笑:“怎麽,說到你痛腳了?你們都是下賤東西……養你這種狗,那女人下賤肮髒不要臉……”


    謝戎眼睛忽然紅了。


    他一把扯開謝隆胡亂抓他的手,兩手猛地掐住了謝隆的脖子,力道之大,讓謝隆一張臉都扭曲了。


    蘇蘭大驚失色,掙紮著爬起來想要拉開謝戎:“謝戎,鬆手,那是你爸,你要掐死他了,快鬆手……啊!”


    蘇蘭被謝戎看也不看一把揮出去跌倒在地上,睜大眼不敢置信:“你瘋了,謝戎,你真的瘋了,你要殺人了……殺人了啊!”


    謝戎此刻腦中卻已經什麽都想不到了,唯一的念頭就是讓這個人閉嘴……再也不能辱罵,再也不能毆打他,他要讓這個人永遠閉上嘴巴。


    謝隆的眼珠向外凸起,兩條腿胡亂蹬著,拚命想要把謝戎的手扯開,卻根本扯不動。


    眼見謝隆眼球已經有點充血,就在這時,一隻手從後邊捂住謝戎眼睛。


    盛暖捂住謝戎滿是瘋狂恨意一片血腥猙獰的眼睛,用力把他往回拉,不住在他耳邊低聲安慰:“沒事了,沒事了……放開他,謝戎,別因為他毀了自己,乖,沒事了……”


    是盛暖。


    謝戎眼底的赤紅忽然一滯,然後開始消散,他怔怔鬆開手,緩緩扭頭。


    等看到盛暖滿眼擔憂關切的樣子,謝戎終於徹底清醒,他僵了一瞬,下一瞬,伸手緊緊抱住盛暖。


    盛暖拍著他的背不住安撫:“沒事沒事,沒事了啊。”


    旁邊,蘇蘭連忙撲上去扶謝隆……


    “我要告他,我要告你們,殺人未遂!”謝隆捂著脖子艱難喘息著。


    盛暖回頭扔下兩千塊錢:“要麽拿著錢閉嘴,要麽我就去找律師……你家暴吃喝嫖賭毒不是一天了,你覺得你會不會進去。”


    她回頭一字一頓:“反正我有錢,我會找最好的律師,給你爭取最重的刑罰,你不信我們可以試試。”


    謝隆在外素來都是混不吝卻軟蛋,隻有在自家妻兒麵前強勢,看到盛暖光鮮的樣子和冷冰冰的話語,他頓時就沒了氣焰,伸手抓過地上的錢梗著脖子:“我是他老子,他替你掙了不少錢吧,別想用這點錢打發叫花子。”


    盛暖似笑非笑:“那你就好好等著吧。”


    說完,她扶起謝戎:“我們走。”


    蘇蘭急忙開口:“謝戎……”


    謝戎腳步微頓,卻終是沒有回頭。


    從小到大,每次她被打的時候他都會衝出去,可每當他被打,她總是抱著自己躲在角落裏哭……她總是對他說“那是你爸”,卻從沒想到,她是他的媽媽……


    被盛暖帶著走出那片城中村,坐到盛暖車上,謝戎才恍然間意識到什麽。


    剛剛,盛暖看到了他那副失去理智瘋子般的模樣。


    他不會說話,沒有學曆……還精神狀況不穩定……


    他還知道,盛暖簽的另一個藝人古琦已經開始露頭,十分有才華。


    可他呢……他有什麽值得她投入的。


    謝戎一顆心不住下沉到極致,因為太過惶恐,身體一片僵硬,還在隱隱顫抖著。


    盛暖也沒說話,可他卻覺得,她應該是在醞釀……醞釀著怎麽跟他開口吧。


    應該的,他本來就不配這一切,是她拉著他想要把他帶出黑暗,可他本身就是個在黑暗漩渦中掙紮的怪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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