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朔把車停在大隊部,回到盛家取東西,剛進院門,就看到一道纖細的身影坐在井沿,手起刀落。


    砰的一聲……


    少女一刀剁掉雞頭,麵頰濺上幾滴血,抬頭看到他,咧嘴笑著打招呼:“裴連長。”


    裴朔頓了一瞬,點頭嗯了聲,徑直回去自己屋子裏,拿了東西後徑直離開。


    盛暖滿手的血,哼著小曲處理那兩隻雞……


    等到中午家裏另外三人回來,就聞到滿院子的肉香味……薛素婉先是一愣,然後麵色大變,快步走到雞窩那邊,看到自家兩隻老母雞還健在,這才勉強鬆了口氣。


    等到盛暖把一大盆小雞燉蘑菇端上桌,另外三人都有些錯愕。


    “我今天去山裏撿菌子網到的,特別肥……”盛暖笑嘻嘻。


    盛飛有些傻眼:“怎麽網到的?”


    盛暖看了他一眼:“就下網子,然後撿完菌子回去,雞已經在網子裏了啊……”


    盛飛呢喃:“就這麽容易?”


    盛暖點頭:“就這麽容易。”


    盛慶陽有點不放心:“你這是走了狗屎運了,瞎貓碰上死耗子,別沒事了往山上去。”


    偏僻的,真遇到啥事都沒人知道。


    盛暖笑嘻嘻應了,一家才開始吃飯……


    下午天快黑的時候住在盛家的士兵回來了。


    六個人進了院子就掃院子挑水打掃雞窩豬圈,盛家人之前阻止過不讓他們做,可壓根攔不住。


    迅速收拾完院子,幾個士兵洗臉洗手然後換衣服圍在井沿洗衣服,也不吵鬧。


    薛素婉讓盛飛端了雞肉送出去,可那幾個士兵好說歹說都不肯要,用他們的話來說就是:謝謝老鄉好意,可我們有紀律!


    薛素婉隻好作罷。


    等到更晚一些,裴朔才回來,他也是自己收拾屋子洗衣服……


    薛素婉讓盛飛給裴朔送一碗雞肉到屋子裏,盛飛不肯去,盛暖自告奮勇去送。


    她這次學乖了,到了門口叩叩叩敲門。


    然後就聽裏麵傳來低沉的聲音:“請進。”


    盛暖推門進去,就見裴朔坐在桌前開著台燈正在看什麽文件,她連忙說:“裴連長,我媽讓我給你送點吃的。”


    裴朔起身點頭:“多謝,不必了,我們有紀律!”


    果然……


    盛暖歎了口氣:“那好吧。”


    下一瞬,她往裏走了兩步,小聲說:“裴連長,能不能找你幫個忙啊?”


    裴朔抬眼看著她。


    盛暖說:“你哪天去縣城,能不能把我捎上啊……縣城班車裏乘客帶的又是狗又是雞,我暈車,有點受不了那個味道……行不行?”


    裴朔神情不變:“你父母知道嗎?”


    他完全是一副看小孩子的架勢。


    盛暖笑眯眯:“知道的。”


    裴朔嗯了聲:“明天早上七點,大隊部門口,準時到。”


    盛暖頓時眉開眼笑:“好的好的,謝謝你裴連長……”


    第二天一大早,不到七點,盛家三人出門上工,沒多久,盛暖背著小布包裝了她的老山參,嘚嘚趕到大隊部。


    遠遠就看到一輛軍用越野停在那裏,她連忙過去,剛走近,就看到高大挺拔氣勢迫人的男人靠在車旁抽煙。


    看到盛暖過來,裴朔直接在車上摁滅煙頭,不發一語轉身上車。


    片刻後,越野車駛出鄉村小路來到公路上……


    “謝謝你啊裴連長。”盛暖笑眯眯道謝。


    裴朔語無波瀾嗯了聲,目不斜視麵無表情,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樣子。


    盛暖也不在意,自己看著窗外原生態充滿年代感的風景,整個人興致勃勃。


    這個老山參賣了她就有一大筆錢了,之後無論想做什麽至少有了一定的啟動資金。


    村子距離縣城開車差不多二十分鍾,進了縣城,裴朔把車停下來:“十一點,我在這裏等你。”


    盛暖連連應聲然後下車。


    她剛下車,軍用越野轟然駛離……


    盛暖沒敢耽誤時間,生怕晚上一時片刻裴朔就不等她了。


    還不到八點,縣城大街上人不多,可她知道有一些小背巷這會兒正是人多的時候。


    盛暖挎著小布包走到黑市那裏,也沒買東西,就是大致看了一下。


    其實國家這會兒已經準備放開個體經營了,下邊也都在暗搓搓的自己做,隻是人還不多。


    盛暖想找找思路,看自己要做什麽。


    逛完黑市,她去了最大的那家藥房。


    去的時候老板那裏正在有人收天麻……一麻袋的天麻,看起來品相也不好,可收貨的人什麽都沒說,直接全都收走幹脆付錢。


    等到收藥商離開,藥鋪老板笑眯眯問盛暖:“閨女,買啥藥?”


    盛暖走過去,布包打開,拿出那個老山參……藥店老板的眼睛頓時直了。


    聽到盛暖要賣掉,老板抬手伸出兩根手指:“兩百塊。”


    盛暖不發一語包好就要離開,老板連忙喊她“誒誒誒,別走啊,這不是砍價呢嘛,你先講價啊……”


    盛暖回頭:“一千!”


    老板差點嗆住:“閨女,講價也不是這麽講的……”


    原以為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可老板現在意識到這小姑娘門兒清著,最終,兩人以八百八的價格談攏。


    這個年代,普通工人也就幾十塊,盛暖村子裏一戶人家兒子在縣城開車,工資一個月二十塊,那都是村裏頭一份的有錢。


    盛暖這等於是賣了那人三年多的工資……可她知道,老板還有得賺。


    談好價格,老板小心翼翼拿出個木盒子把人參放進去,然後問盛暖哪兒來的,盛暖就說山上遇到的。


    老板比了個大拇指:“是有大福氣的人……”


    盛暖若無其事問:“天麻好賣嗎?”


    老板睜眼點頭:“好賣啊,不知道多緊俏,就是不好找,現在聽說有人在人工種植,就是產量很低,價格也低的多……不過也是很緊俏了。”


    跟老板聊了幾句,盛暖把錢小心翼翼收好,在外邊放了五塊錢的,出去供銷社那裏買了點東西,然後直奔和裴朔約好的地方。


    遠遠的就看到裴朔靠在車上抽煙。


    這年頭,汽車本來就很少見,一輛彪悍的越野停在那裏自然引人注視,尤其是車旁的兵哥還高大威猛冷峻不凡……


    察覺到周圍越來越多的視線,裴朔皺眉,隨即摁滅煙頭轉身上車。


    盛暖連忙跑過去,走到車旁拍了拍車門。


    裴朔看了她一眼,她連忙打開車門上車。


    回去路上盛暖拿出一顆大白兔:“裴連長,吃顆糖?”


    “謝謝,不用。”裴朔目不斜視。


    盛暖哦了聲,自己剝開塞進嘴裏,片刻後,駕駛室內一股奶糖的甜香味……


    等到盛暖跟裴朔一前一後回到盛家,薛素婉立刻上來拽住盛暖耳朵:“你個臭丫頭,跑哪裏去了,回來就不見人影!你跟我進來,我有話問你……”


    “啊啊啊,別拽耳朵……”


    盛暖被拽著耳朵拎回去,身後,裴朔神情陡然轉冷。


    盛暖對他說,跟父母說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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