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新年的鍾聲剛剛敲響。


    外麵鵝毛大雪,室內暖氣開得很充足。


    房間雖然不大但布置得十分幹淨講究,普普通通用古木質邊框磨砂玻璃花紋屏風格開不同的區域,頭頂液體燈流轉著光暈灑在透明的圓桌上,就像水幕在桌麵流動。


    顏寧坐在電腦前,剛剛趕完甲方的設計,隨手打開電視,一套電視台正播著新聞:


    “據目前接到最新消息,這株上周從河北發掘的花苞,已經被專家鑒定為十萬年前的物種,並不在現已知植物種類內,具體情況我們有請俞教授給我們分析……”


    大屏幕投映出花苞的圖片,顏寧仔細看了兩眼,心裏感慨,真不愧是萬年前的物種,球形的花……好奇特。


    而且不知為什麽,顏寧感覺到一種莫名的熟悉。


    也許是熬夜熬出的幻覺吧,顏寧沒有細究。


    這時,鏡頭轉向女主持人對麵,老教授點頭和大家打了招呼,緊接著就開始介紹:“大家請看屏幕,是不是很好奇它為什麽是球形的?那是因為外麵包裹著一層蟲類的繭,正因為有這層繭,內部一直呈現真空狀態,真正的花苞藏在裏麵,才保存到了現在,我們暫時給它命名為孢子花。”


    女主持人滿臉驚歎,“這可真是大自然的力量啊。”


    俞教授笑著搖搖頭,“不,是這株花苞自身的魅力。”


    不等女主持人詢問,俞教授放出一段實驗視頻,畫麵上花苞被罩在特殊玻璃罩中,不過短短幾十秒,各種蟲類就已經趴滿玻璃罩,並且開始互相撕咬打鬥。


    女持人打趣道:“如果不是知道這是一朵花,我們還以為它們在爭奪配偶呢。”


    俞教授:“你的比喻非常的恰當。”


    “所以這株孢子花,我們又習慣稱它為‘皇後花’。”


    這時,手機屏幕上亮起一條未讀微信,顏寧點開,是甲方的通過答複,顏寧摘下眼鏡,揉揉眉心,鬆了一口氣。這回甲方格外挑剔,設計方案反反複複修改了不下三十次。


    顏寧是一名機械設計師,雖然剛剛從大學畢業,但成就已經超過了許多資曆深厚的前輩,身為金球獎百年以來最年輕的獲得者,在領域裏名聲鵲起。


    但……甲方永遠是爸爸。


    這一單是急稿,顏寧從早忙到晚,全身心投入工作不覺得,現在摸摸空癟的腹部,他感覺到了饑餓。


    正準備弄吃的對付一下,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來,顏寧按下接聽,那頭傳來同窗好友熟悉的大嗓門:“顏寧寧,今天和誰一起跨年呢?”


    和誰?


    麵前電腦屏正好可以當鏡子,顏寧望著倒映出的孤單身影,和自己眼瞼下的黑眼圈,沉默。


    “不會又在忙工作吧?”


    顏寧端起茶杯,將最後一點咖啡喝完,“有什麽事?”


    “那什麽,我家那條小色狗又鬧脾氣了,死活不肯吃東西,連金華火腿都不吃,好家夥,白花我二百大洋,你什麽時候來我家一趟幫我哄哄它?畢竟你那張臉人狗通殺。”


    顏寧:“……”


    的確,顏寧人長得好看,從小情書收得手軟,但不僅僅如此,就連小動物們也格外喜歡親近他,春秋遊去動物園孔雀朝他開屏,隨便在馬路上耽誤一會兒,後麵能尾隨十幾條貓貓狗狗。


    對方從微信發了一張照片過來,顏寧點開一看,照片小金毛懨懨趴著,吐出半截舌頭,眼睛濕漉漉的,像是抑鬱的孩子,顏寧憂慮地皺起眉,“我現在就來。”


    說著,他站起身,隨手從椅背抓起外套披在身上,匆匆往外走。


    隻是顏寧走得焦急,遺漏了桌上的眼鏡,沒注意下樓時一腳踩空——


    天旋地轉。


    聽見傳來丁零當啷的聲音,手機那頭也察覺不對,“喂?”


    “顏寧寧,你怎麽了!沒事吧!?”


    “顏寧!”


    揚聲器裏咆哮嗓門近在咫尺,顏寧意識模糊,在陷入昏暗的最後時刻歎息,大兄弟,人都要沒了,就讓我安安靜靜走吧。


    但顏寧還記得那條小金毛,希望它能好好吃飯。


    原本以為就這樣結束了,但仿佛隻是沉沉睡了一覺,顏寧感覺自己又有了意識。


    隻是……他很快敏銳覺察出不對。


    首先,是他的身體,他居然感知不到腿的存在,難道……從樓上摔瘸了?顏寧心底一涼。又發現周圍一片漆黑,他原以為天黑了,但光線從不起眼縫隙照進來,可以看出來外麵是有光的,隻是被一層東西隔絕在外。


    是什麽?


    他到底在哪裏?


    顏寧張望打量了一會兒,因為下半身動彈不了,使不上勁,他隻能嚐試前傾身體,小心翼翼探出手,果不其然,觸碰到一層光滑的壁。


    牆壁不是平麵而是有弧度的,顏寧一麵摸索,一邊在腦海裏構圖,按照目前的情況判斷似乎是個球體,而且偶爾有幾處粗糙凹凸不平的,照他的經驗來看……


    是……繭?


    顏寧正揣測著,借著微弱的光線,卻忽然注意到……自己以為的手,其實是細長、幼嫩的葉片。


    葉、片!


    顏寧嚐試著做了一個握拳的動作,稚嫩的葉子也跟著蜷起來,他舒展,葉子也跟著舒展開來,顏寧恍惚好一會兒,從震驚裏回過神,忽然想到了電視上俞教授介紹的皇後花。


    當時放出的圖片,就有皇後花的三維透視圖,顏寧畢竟學設計的,憑他對線條精準的把握,他幾乎能肯定他現在就是那株皇後花。


    那麽,外麵環境安不安全?他到底該不該嚐試從繭裏出去?


    問題還沒有得到答案,顏寧聽見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浩浩蕩蕩的,似乎有幾十個人。


    難道是研究員?


    顏寧猜對了。


    但研究員隻有兩人,其他的都是蟲族。


    穿過走廊,人類研究員被蟲族包圍,不停從懷裏掏出手巾擦拭額角滲出的汗水。


    星際時代,蟲族不斷進化,它們殘暴、好戰,成為全星際的霸主,統治著大片星域,儼然如同沒有感情的戰爭機器,它們猩紅的眼就像死亡信號,讓許多種族望風而逃。


    而且,再沒有人比研究員們更了解蟲族。


    周圍是蟲族中專門負責看護的衛兵蟲族,它們體型龐大,令無數星際人民聞風喪膽的複眼就如同猩紅的燈籠,背上覆蓋著泛著金屬光澤的堅硬殼甲,可以輕鬆抗住千噸重力,上麵的花紋便於讓衛兵蟲族在任何環境裏進行偽裝,前肢鐮刀狀的鉗分為刺爪和碎爪,刺爪的小前臂生長著三米長的倒鉤尖刺用來捕殺獵物,碎爪張開比磨盤還大,能輕易將任何物體撕裂成兩半。


    走在它們中間,研究員怎麽可能不壓力山大。


    短短一百米,他們的襯衫濕了幹,幹了又濕。


    即使不回頭,兩人也能感覺到蟲族冷酷且毫無感情的視線在他們身們逡巡,監視著他們。


    玻璃罩裏麵沉睡著整個蟲族獨一無二的瑰寶,兩人一旦有任何異動,就會撲上來用鼇鉗毫不留情地把他們撕成碎片。


    但最令他們恐懼的,還是剛才在外麵碰麵的人型蟲族,那位蟲族看起來和人類無異,隻有筆直的流光般的發,和無機質,尖銳冷戾的豎曈昭示著他的身份,隻一眼,就讓人覺得滿體發寒,毛骨悚然。


    隻要想到那一幕,兩名研究員腿肚子都在瑟瑟發抖,即使每天都要經曆一次,他們也根本沒辦法適應。


    蟲族也不歡迎他們,隻是蟲族不擅長學術研究,所以雖然不情願把瑰寶展示給外人,但為了讓花早一點蘇醒過來,它們特意擄來了人類科學家。


    “也不知道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明明這花早成標本了,蟲族還巴望著它活過來。”


    “誰說不是呢,守著個枯死的花一守就是這麽多年。”


    “沒幾天教授團就要到了,到時候它們就知道是白白浪費功夫了。”


    “也是。”


    蟲族種族繁多,但眾所周知,衛兵蟲族聽不懂星際語。


    兩人小聲嘀咕著,一邊裝模裝樣為顏寧做檢查,他們早就已經斷定裏麵的花苞死亡了,懶得浪費精力,根本沒有注意到顏寧葉片較之前位置略微的偏移。


    蟲族?


    顏寧心裏咀嚼著這個詞,也許因為花的基因,他能聽懂星際語,但卻不明白其中的意思,隻是隱隱有預感,外麵的世界恐怕和他所設想的可能不太一樣。


    因為不太確定,這些研究員是否可信,顏寧糾結於……該不該做出些動作讓他們知道他現在的情況?


    但就這麽一猶豫,兩人忙活完,利索地收拾起工具跑了。


    而確認兩人離開,顏寧垮下肩膀:算了,再看看吧。


    寬敞的溫室一直維持著恒定的溫度濕度和充足的日照。衛兵蟲族確定了溫房的今天日照時間足夠,小心翼翼用前臂觸碰感應鈕,把發光的天花板光線調暗,然後默默地退回原處。


    它們的使命就是全天候看護顏寧。


    黑暗裏,即使是陷入睡眠,它們的複眼也是睜著的,一瞬不瞬地從未離花繭。


    蟲族能夠無聲傳達信號,收到溫室裏顏寧到了休息時間的訊息,外麵所有工蟲同時停下動作,原地警戒,即使采用星際頂尖的capp級隔音材料,它們仍然不願讓一絲聲音發出來幹擾顏寧的睡眠。


    以顏寧為中心,全部蟲族鑄起內外數道警戒線,沉默地守衛著它們獨一無二的瑰寶。


    顏寧在繭裏,對外麵一無所知,但他很快振作起來,扭了扭纖細的腰杆,他決心要自食其力,積蓄力量自己頂開這層繭!


    寧寧,你要悄悄綻放,驚豔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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