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谘羽那一顆冰封的心在看到他蒼白的臉時像是被一陣柔軟又微涼的風吹開了,丟失已久的情感在他胸膛中悄然複蘇、發酵。】


    景深看完第十章 的結尾,酸得牙都要倒了,吸了下鼻子,打了個無聲的噴嚏。


    山裏晚上的涼風不是吃素的,出去找人的工作人員裏一大半都患上了感冒,導演是其中病得最嚴重的,跟楚歌住隔壁病房,發燒發得喉嚨冒煙,強撐著病體讓助理向景深轉達了把指揮棒交給副導演的想法。


    景深很幹脆道:“這期就這樣吧。”


    助理小心翼翼道:“就這樣的意思是?”


    “都回去吧,就當放個長假,”景深坐在病房的沙發裏,此刻在助理導演的眼中帥到他想跪下,“工資會照常發放。”


    助理導演走出去的時候腳都在飄,懷疑自己是感冒太嚴重有點神誌不清了。


    景深也隻是做個嚐試。


    主角楚歌在病床上半死不活,根本無法參加綜藝,那麽這個綜藝大概率也就失去了它走劇情的作用,也許就有停節目的可能性。


    果然,助理導演很快就來回複景深,製片人的意思是金主爸爸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景深立刻就要回去,楚歌病得比想象中要更嚴重,高燒了一晚上,點滴打進去,高燒變成了低燒,但還是不好,薄薄的臉皮快要燒破,紅得嘴唇都要滴血,一開始還有力氣罵人,到後麵完全就像個睡美人似的隻知道昏睡了。


    牛帥帥人嚇傻了,坐在楚歌病床前‘嘩啦嘩啦’地掉眼淚,“小歌,你可千萬別出什麽事,咱們還沒紅呢,你說要找你媽還沒找著呢……”


    “嗯,”景深站在病房門口一手帶著門打電話,“要快,越快越好。”


    “直飛的話……下午兩點十五分還有機票。”


    景深望了身後的病房一眼,“要四張。”


    “好的,您稍等……目前這一班飛機隻剩兩張機票了。”


    “下一班要多久?”


    “下一班是三點的飛機。”


    病房裏的牛帥帥還在哭,哭得像個小孩子一樣毫無形象。


    “那就分開,分別買兩張。”


    景深掛了電話進病房,“不要哭了,準備一下帶他回去。”


    車來得很快,景深幾人匆匆上車。


    楚佩站在樓上看得很清晰,景深一手抱著那條紮著雙馬尾的小狗,站在車門旁看著牛帥帥將昏睡的楚歌推入車裏,然後徐谘羽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上車,景深搖了搖頭,不知道對徐谘羽在說什麽。


    兩人站在車門旁說話,身形相仿,穿著也相似,楚佩看不清他們臉上的表情,隻是隱隱約約地從兩人肢體的靠近感覺到他們之間關係匪淺。


    景深每一次和他對話的時候總會‘藏’起一隻手,或是插在口袋裏,或是背在身後,或是端著酒杯,是一種防備中帶著疏離的態度,而跟徐谘羽說話的時候,盡管他手上抱著一隻小狗,兩隻手還是不斷地對徐谘羽打著手勢,很放鬆的樣子。


    從楚佩這樣居高臨下的視角看下去,兩人的頭頂挨得很近,幾乎要碰到一起。


    “不要做壞事。”


    身後又響起那個溫和得有蠱惑性的聲音,楚佩沒有回頭,隻是側了臉,麵無表情道:“你在監視我?”


    “沒有。”顧靜鬆上前,也將目光垂下,樓下的兩人似乎是溝通出了結果,景深抱著狗上了後麵的車,徐谘羽站在原地盯著景深上了車之後,煩躁地撫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才鑽進了楚歌那輛車。


    顧靜鬆輕聲道:“我隻是路過。”


    “每一次?”楚佩譏諷道。


    顧靜鬆微微笑了一下,濃密的睫毛低垂,聲音輕得像煙霧,“是啊,每一次都隻是路過。”


    楚佩從小在楚家生活,練就了一身察言觀色的好本領,但是對於麵前這個男人,他本能地察覺到了一種危險的神秘,如果想要窺探這個人的想法,也許就會陷入萬劫不複,他退後離開,朗聲道:“我不受人管束。”


    顧靜鬆一動不動地站在樓上目送著兩輛車一起離開,景深沒有關車窗,所以他能清晰地看到景深的側臉,白皙冷峻,兩頰一點微微的紅,車子發動的時候,似乎低下頭輕輕打了個噴嚏,顧靜鬆不由自主地向著車離開的方向移動了腳步。


    坐在車裏的景深似有所感,疑惑地回頭向上望去,醫院大樓的三樓陽台站著一個修長的身影,看不清具體是誰。


    景深回過臉又打了個無聲的噴嚏。


    懷裏的小妹一個激靈在他懷裏抖了一下,一雙黑葡萄一樣濕漉漉的眼睛盯著異常的主人,小聲地叫了一下。


    “我沒事。”景深微微笑了一下,輕柔地撫摸小妹的頭頂。


    與楚歌同坐一輛車的徐谘羽扭頭看了一眼縮在牛帥帥懷裏燒得暈暈乎乎的楚歌,臉上露出一個煩惱的表情。


    景深堅持讓他和楚歌上前麵一架飛機。


    “原來的劇情中楚歌隻是扭傷了腳,幾乎沒有受傷,我們千方百計改變了劇情,於是他成了現在這樣。”


    “同一班飛機隻剩兩張機票或許不是巧合。”


    “如果,我是說如果哪怕隻有一點可能性,劇情需要你和楚歌上同一架飛機,而我們放他去和經紀人一起,他有可能會回不去的,他會一直被困在機場裏,或者發生一點更嚴重的事,逼得我們不得不妥協。”


    景深低著頭,嘴唇緊抿,雙手小心地托住小妹,徐谘羽注意到他的手指一直在摩挲,那是焦慮的表現。


    “別的都無所謂,我隻是覺得我們不能用他的痛苦來對抗劇情,這樣讓我覺得自己很自私。”


    淡色的嘴唇抿出一個緊繃的弧度,徐谘羽幾乎一瞬間就妥協了。


    “嗚嗚嗚,小歌,你可千萬別有什麽事……”牛帥帥眼淚滔滔,拿著冰袋給楚歌滾燙的臉物理降溫。


    “他會沒事的。”徐谘羽難得地出言安慰。


    牛帥帥抹了下眼淚,“嗯”了一聲,滿臉的擔憂。


    到了機場,牛帥帥得知是徐谘羽先帶楚歌上飛機時先是愣住,隨後道:“那我呢?”


    “你跟我一起,坐後麵一班。”景深道。


    對於景深的安排,牛帥帥自覺自己沒什麽話語權,隻能同意了。


    幾人先坐在vip休息室裏休息。


    楚歌裹在毯子裏,臉紅撲撲地歪倒在休息室的沙發上。


    “麻煩你倒點溫水來。”景深對牛帥帥道。


    “好,我馬上去!”


    楚歌縮在毯子裏發著抖,睫毛顫了顫,含糊地說了聲什麽,景深低下頭仔細聽了聽。


    “媽……”


    景深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的,很快就會好了。”


    肩膀也被人輕拍了一下,景深仰頭,徐谘羽臉色板正,“你過來。”


    兩人站到休息室的角落。


    景深:“怎麽……”


    額頭忽然被掌心蓋住,徐谘羽神情嚴肅,“你也發燒了。”


    “我沒事。”景深抬手想拿開徐谘羽的手,卻是反手被徐谘羽握住了手,徐谘羽用力地攥了一下他的手,低頭認真道:“手都燙了。”


    “我……”


    “如果真的要自私,幹脆就自私到底,”徐谘羽抬眼,“明明眼裏就隻知道關心別人,還要怪自己自私,”徐谘羽說著說著有點動怒,“你看上去真的不像是……是……”


    “很疼,”景深淡淡道,“鬆手。”


    徐谘羽這才發覺自己越說越氣的時候,手上也越攥越緊,忙燙著似地鬆了手,景深那雙修長白皙的手被他攥成了充血的紅,很是紮眼。


    景深甩了一下自己的手,“我看上去不像是什麽?”抬眸冷冷地看了發愣的徐谘羽一眼,“不像好人?”


    徐谘羽被噎住,他也說不上來,“我不是那個意思。”


    景深微微勾唇一笑,冷淡的眼神瞬間冰雪消融,溫和如春風,“開個玩笑。”


    他背過身,輕聲道:“你誤會了,我也不是出於多無私的想法,楚歌是我的合作夥伴,也是我能按照我自己的心意走出這本書的關鍵人物,我保護他,是因為他有價值。”


    上了飛機,徐谘羽和楚歌坐在一起,楚歌的精神似乎比之前好一點,呼著氣裹了下毯子縮在座位裏,迷蒙地望向徐谘羽,“我媽呢?”


    徐谘羽翻動著飛機上提供的雜誌,“不要吵,睡一覺醒來就能看見她了。”


    “你騙人……”楚歌低聲囈語,“她把我丟掉,不要我了……”


    徐谘羽偏過頭看了他一眼,楚歌已經又昏睡過去了。


    這是景深對楚歌特別好的原因嗎?


    因為楚歌是被拋棄的孩子。


    徐谘羽若有所思地想著,從見到景深的第一眼,其實他就覺得這個人很特別,特別在哪裏他也說不上,他的神情、他的呼吸、他的語言都和其他任何人都不相同,讓他忍不住去分析,很想了解這個人。


    一開始,他以為是因為他們都是“外來者”,相似的氣場才會讓他產生興趣,可是楚歌也是,他對楚歌卻沒有那種想要探究的執著。


    掌心一直很熱。


    是咖啡太燙?還是那個人的手太熱?


    徐谘羽攤開自己的掌心,眉頭微微皺起,目光凝神了很久,扭過臉在飛機的窗戶上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時微微一怔。


    他最近好像……經常這樣苦惱。


    飛機落地,嶽慧珊早就已經待命,非常利落地安排楚歌上車去醫院,按照景深的囑咐,把徐谘羽也帶上了。


    嶽慧珊對徐谘羽和楚歌的身份以及他們和景深之間的關係毫無興趣,在車上也不忘辦公,電話不斷。


    徐谘羽本來沒有在意,無意中卻是聽到了景深的名字。


    “景總既然沒有取消,那麽就照常把訂的玫瑰都準備好,等我通知。”


    “戒指暫時放在保險箱,你也等我這邊的通知,不要輕舉妄動。”


    “嗯,”嶽慧珊看了一眼病歪歪的楚歌,“以防萬一,醫院也布置一下吧。”


    掛了電話,嶽慧珊打開隨身便攜的筆記本繼續工作。


    徐谘羽盯了她一會兒,嶽慧珊不動如山,完全當車裏就隻有她一個人。


    徐谘羽忍不住道:“布置醫院要幹什麽?”


    嶽慧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電腦屏幕,“請問您是以什麽身份來問我這個問題?”


    徐谘羽:“什麽身份你才會回答我?”


    嶽慧珊敲下回車,扭過臉公式化地一笑,“無論您是什麽身份,我勸您都不要過問景總的私事。”


    徐谘羽挑眉,“你很不錯。”作為下屬對自己的上司很忠誠。


    嶽慧珊也挑了下眉,“謝謝,你也很不錯,”目光挪向一邊滿臉通紅的楚歌,嶽慧珊挑了自己的另一邊眉毛,“你們倆都不錯。”


    徐谘羽:“……”


    景深一下飛機就趕到了嶽慧珊提供的醫院地址,還是楚歌頭一回來過的醫院。


    嶽慧珊來接景深,“我們已經清幹淨了整層樓。”


    “沒這個必要。”景深加快腳步,走到楚歌那一間病房,徐谘羽正坐在裏麵守著,見到景深立刻起身先寬慰他,“醫生說他的情況在好轉,最多明天就會退燒。”


    景深懸著的那一顆心終於落了回去。


    他低聲說了句“好”,自己的腳步有點軟,徐谘羽一直盯著他,見他似乎站不穩,立刻過去伸手扶住他,“好了,他沒事了,你也去看病。”


    嶽慧珊在一邊麵無表情不動聲色,在看到徐谘羽手臂環住景深的腰時,嘴唇微微動了動,然後挪開了目光。


    景深燒得也不低,醫生開了點滴,在楚歌隔壁靠窗的病房打點滴。


    徐谘羽懷抱著小妹不緊不慢地數落景深。


    “……自己發燒了就是小事,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精明?”


    “利用價值,你呢,自我價值呢?”


    “它又有多少利用價值值得你這麽關心?”


    乖乖趴在徐谘羽膝蓋上的小妹猝不及防地被舉了個高高,對著景深快樂地吐了下舌頭。


    景深一直一言不發地由著徐谘羽說,此時才道:“你別抻著它。”


    徐谘羽放下小妹撫摸,心中默默道:嘴硬。


    景深坐在病床上,一手打著點滴,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他工作忙的時候經常帶病工作,有一次在醫院裏打點滴,護士大概是沒經驗,針紮歪了一點,他埋頭文件,藥水打入手背,手背腫得很高才發現,那時候也是輕描淡寫地就過去了。


    被人一直嘮叨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體驗了,不,是從來沒有過的體驗。


    徐谘羽摸了小妹幾把,抬頭想說兩句軟話道歉,卻發現景深正靜靜看著他,一下午的奔波,他的頭發亂了,一絲不苟的襯衣也起了褶皺,領口微開,略有些淩亂地堆在鎖骨,一直看上去無堅不摧的男人也有了一絲脆弱。


    徐谘羽怔住,渾身都像陷入了魔法一樣一動不動,隻有眼睛緊緊地盯著景深。


    “嘭——”


    窗外響起巨大的聲音。


    景深扭過了臉,魔法解除,徐谘羽這才發現自己好像屏住了呼吸一般,抬眼再望向景深,白皙的側臉染出了各種燦爛的色彩,漆黑的瞳孔中反射出綺麗的夜空,淡色的嘴唇輕輕一勾,是一個溫柔中帶著驚喜的笑容,“放煙花了。”


    徐谘羽望向窗外,華麗的煙花綻放在夜空中,如繁星一樣炸開又如銀河一樣傾瀉,此時不知道哪裏來飄來了無數的玫瑰花瓣,窗外鮮紅的花瓣與煙花交織著落下,如夢似幻。


    即使是景深也沒有見過這樣的場景。


    徐谘羽看了一眼之後,餘光卻是落在那張映出各種顏色的臉上。


    “怎麽會?”景深喃喃道,對這夢一樣的美景感到了驚訝。


    此時,煙花騰空而起,在醫院的上空炸開,組成幾個藍紫色的大字——“生日快樂”。


    景深:“……”他想起來了!


    《生日策劃》!


    徐谘羽也笑了一下,“今天是你的生日?”


    話音剛落,外麵煙花再度炸開,徐谘羽微笑著望向窗外,又是三個藍紫色的大字——“嫁給我”。


    徐谘羽:“……”


    景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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