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經—病—


    一被拉進公寓,楚歌的腦海裏就立刻浮現出了以上三個字。


    公寓是間好公寓,內部躍層,動靜分離,裝修豪華,品味極佳。


    “怎麽樣,小歌,想起點什麽沒有?”牛帥帥一手夾著楚歌,一巴掌拍在牆上,“快看看,這可是咱倆一起精挑細選的,多帥啊。”


    牆上掛著一幅巨大的真人照片。


    當時楚歌離這張照片的距離隻有不到五公分,對方淩厲睥睨的眼神仿佛要從照片中直射而出。


    楚歌:“嘔……”


    牛帥帥大驚,“怎麽了,還暈?還有哪裏難受?會不會摔成腦震蕩了?咱們趕緊再回醫院!”


    楚歌:“不是……”


    牛帥帥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是被惡心的。”楚歌虛弱道。


    牛帥帥:“……”怎麽可以這樣說金主爸爸,明明就很帥!


    楚歌扶住牆,頭暈目眩地咬牙切齒。


    他這麽攻的人到底怎麽可能會是受啊草!


    黑粉,一定是黑粉寫的。


    *


    幻覺,一定是幻覺。


    夜空中回蕩著快樂的鬼叫。


    景深麵無表情地看著落地窗外跳出花樣的身影,腦子裏也像有人正在蹦極,一團漿糊。


    他原以為這是本男男男狗血戀小說。


    現在看起來,有點像玄幻小說了。


    景深沉著冷靜,在外麵熱情的揮手吆喝中毫不動搖,轉身回到電腦前,忽略桌麵,直接打開網頁。


    網頁上的封麵還是那個封麵。


    摟著楚歌的男人沒長出一頭長發。


    景深發現他陷入了一個怪圈。


    一旦他想用自己的邏輯思考這是一個怎樣的世界時,作者都會出其不意地用自己的操作毒打他的智商。


    辦公室的門又被敲響了,張小強探頭探腦,“景總,吃夜宵嗎?”


    景深抬頭,向他招了招手,“你過來。”


    張小強溜溜達達地走了過來,“景總您說。”


    景深向窗外指了指,“去看看。”


    張小強一頭霧水地走到落地窗前,往漆黑的夜空裏左右張望了一下,“景總,讓我看什麽?”


    景深按著辦公桌回頭,目光冷凝,“你沒看到外麵有人?”


    張小強先是一愣,隨即後背一涼,顫顫巍巍地扭回頭,一臉害怕道:“外、外麵有人?”這可是六十六層高樓!


    巨大的落地窗外,對麵高聳的建築逼得很近,比天盛集團的大樓要高上幾層,燈火全熄,無人加班,靜謐得像一幅畫。


    那個人不見了。


    景深邁步走到落地窗前,仰頭望向對麵的樓頂。


    空無一人。


    張小強見景深看得這麽專注,他又什麽都看不到,抖著牙齒道:“景、景總,我聽、聽說阿摩拉這棟樓建的時候打生樁,把人活、活埋在下麵……”


    “阿摩拉?”景深擰眉道。


    張小強點頭,臉上五官越皺越緊,“景總,我好怕怕哦。”


    景深:“我也很怕。”


    張小強忽然就得到了安慰。


    景深:“你再這麽說話,我怕我會忍不住想把你活埋了。”


    張小強:“……”謝謝,以毒攻毒,已經不害怕了。


    既然窗外現在一片平靜,景深也不再繼續去想剛剛看到的奇景。


    這一天實在是漫長得有點過分了。


    他太累了。


    “備車,回家。”


    *


    巨大的莊園在市中心突兀地拔地而起,銅門打開,車輛駛入,鱗次櫛比、錯落有序的歐式風情小白樓一棟接一棟地映入景深的眼簾。


    景深:“……”他如果現在問司機這是哪,是不是顯得智商過於低下了?


    草坪上,幾米高的大天使雕像高舉著長劍圍繞著噴泉,身穿製服的花匠深夜也正在修剪花枝,見車輛駛過過道,放下剪刀,深深地向車輛鞠了個九十度的躬。


    景深:“……”在作者的設定裏,或許這不是民主社會?


    滿肚子的疑惑和痛苦在下車後達到了頂峰。


    一個身穿燕尾服滿頭銀發的老人筆直地站在門口,顫顫巍巍地向景深彎腰,“先生,您回來了。”


    景深忙過去扶他,“不要這樣。”


    管家一愣,隨即又恢複了如常的臉色,“先生今天心情不錯。”


    景深:恰恰相反,他的心情糟透了。


    管家微微一笑,“好久沒有看到先生這麽開心了。”


    景深:……………………


    算了。


    麵前看上去年近花甲的老人八九成就是作者塞給他的‘管家’。


    管家……


    大莊園……


    景深抬頭,一言難盡地看了一眼形狀複古的拱門。


    他住在市中心不假,住的卻是本市富人區的頂級樓盤,整套房子全部智能化管理,管家他倒是有,智能ai管家,名叫kk。


    “踏—踏—踏—”


    小碎步的聲音從門內遠處傳來。


    管家笑著回頭,“小妹知道先生回來,出來迎接先生了。”


    景深;“……”他差點忘了,作者還給他塞了條叫‘小妹’的狗。


    對於寵物,景深從來沒有興趣,他沒有多餘的時間浪費在這種無聊的消遣上。


    一個雪白的團子闖入景深的視線。


    它跑得太快,小爪子在大理石地麵邊打滑邊奮力往前衝,在離景深一步之遙的時候,兩條短短的前腿及時在地麵刹車,蓬鬆的毛一刹那揚了起來,竟然是一張笑臉。


    一片雪白裏隻有三個烏黑的點,兩顆亮晶晶的大黑眼珠,還有黑中泛粉的小鼻子,兩隻腳在地麵興奮地踱來踱去,隨著腦袋的晃動,耳側編的兩個馬尾也跟著前後輕甩,狐狸嘴快活地往兩麵上揚,吐出一點粉色的舌尖,對著景深邊笑邊哈氣。


    景深:= =


    管家低頭笑道:“小妹一直都沒什麽精神,看到先生回來了才這麽高興。”


    鳳眼和小狗眼在璀璨的水晶吊燈下對視著。


    小妹:“汪。”


    景深慢慢蹲下身,小妹順勢抬起腿,很有分寸地把兩隻前爪輕輕搭在景深手上。


    肉墊軟軟的。


    景深一言不發地抱起小妹往屋內走,不動聲色地悄悄摸了一下小妹耳側的雙馬尾,小妹毫不介意自己的秀發被人摸了,扭過臉張著嘴對他又笑著哈了一口氣。


    景深嘴唇動了動,又緊緊地閉上了。


    管家很自覺地引景深回了他的臥室,避免了景深找不到自己房間的尷尬。


    婉拒了管家替他放洗澡水的好意,景深關上了臥室的門。


    隨著門鎖‘哢噠’一聲,景深低下頭與小妹四目相對,小妹很大方地又給了個不要錢的笑臉,“汪。”


    細細的叫聲,烏黑發亮的眼睛,光澤漂亮的雙馬尾……


    景深喉結滾了滾,緩緩道:“……小妹?”


    小妹:“汪~汪~”


    景深:“!!!”


    他必須得承認這個作者在劇情設定上還是存在一點合理性的。


    ——就一點點。


    一整天的離奇經曆讓景深心力交瘁,他直接躺倒在了誇張的歐式豪華大床上,內心很感謝作者沒有給他來幾個女傭,能讓他享受此刻來之不易的安寧。


    身體躺下了,大腦卻無法停止思考。


    一個接一個的問題不受控製地蹦入他的腦海。


    他還有機會從這本書裏出去嗎?


    如果以後隻能生活在這本書裏,他該怎麽辦?


    劇情能改變,但是到底能改變到什麽程度,他心裏也沒底。


    大樓頂上那個忽然出現的‘蹦迪’狂人又是誰,他也捉摸不透。


    問題太多了。


    側臉忽地被輕輕舔了一下。


    景深扭過臉,對上小妹漆黑溫潤的眼睛。


    小妹還在對他笑,“汪。”


    景深也終於露出了笑容,“好吧,先不想了,睡覺。”


    說不定睡一覺,醒來就一切都恢複原樣了。


    當然,小妹最好還是保留。


    *


    一覺醒來,小妹還在,這個世界也還在。


    景深摸了摸熟睡中的小妹,起身去浴室洗澡換衣服。


    浴室的裝修同樣富麗堂皇到了誇張的地步。


    昨晚太累,景深穿著白天的衣服就睡了。


    解開襯衣的紐扣,景深低頭望向自己的腹部。


    腹肌勻稱,肌理光滑。


    抬手輕輕摸了上去,觸感溫熱鮮活,這的確是他的身體,那種熟悉的感覺不會錯的。


    和他的眉骨一樣,腰腹完全沒有了受傷的痕跡,也沒有手術留下的疤痕。


    景深的手猛然頓住。


    管家正慢條斯理地泡著咖啡,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急促的呼喚,“爸媽在哪?”


    管家回頭,見景深衣冠不整的樣子,先是一愣,隨即溫情脈脈地笑了一下,“先生想老爺太太了?”


    景深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從心髒一直澎湃到了耳膜,他幹澀道:“嗯。”


    管家:“馬上就是老爺太太的忌日了,到時我陪您一起去看看他們。”


    心跳又慢慢恢複了平靜。


    他在想什麽。


    他竟然會幻想在這個荒唐的世界裏他會重新擁有家人。


    失魂落魄的青年低著頭站在陽光下,臉上的神情仿佛是再一次失去了全世界。


    管家心中輕輕歎了一口氣,走到景深麵前,輕聲道:“先生,別傷心,我和小妹會一直陪著您。”


    眸光所及,銀白色的頭發梳得整齊又體麵,老人臉上笑容溫柔,他的年紀已經很大,但仍固執地守著這個家,因為這個家裏,還有一個他放心不下的孩子。


    景深慢慢低頭,將額頭輕輕抵在老人的肩膀上,他聞到了一股混合著牛奶和咖啡的甜甜味道。


    “你是我的管家。”


    “是的,先生。”


    “你陪了我很久。”


    “是的,先生,還會更久。”


    “謝謝。”


    管家又是一愣,抬手輕拍了拍景深的肩膀,“先生今天有點像您小時候。”


    景深抬頭,麵色已經恢複了平靜,“我小時候是什麽樣?”


    天氣很好,管家拿著相冊與景深在花園裏翻看。


    相冊裏麵的正是景深——本人,不是‘景總’,就是景深他本人的照片。


    甚至每一張照片他都記得是什麽時候什麽情境下拍攝的。


    景深內心震驚的同時,再次產生了混亂。


    他忽然想起張強說過的‘同人文’,難道他是穿進了一本他自己的‘同人文’裏?


    這個景總和他也太像了。


    照片一直往後翻到其中一張時,景深終於看到了一張他完全沒有印象的照片。


    照片裏麵是兩個小孩站在一起,一手捧著一個火箭的模型。


    左邊高的這個小男孩正是他小時候的樣子,右邊這個比他矮了半個頭,麵容雪白,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


    “這是誰?”景深擰眉道。


    管家湊近眯著眼看了一下,“這個,這是楚家少爺啊。”


    景深:“……”等等,他忽然有不好的預感。


    管家自顧自道:“您小時候和楚家少爺可要好了,楚家少爺長的好,您還說長大了要跟他結婚呢,可惜了,楚家少爺已經走失十幾年了……”


    景深:“……”


    管家繼續道:“現在領養的那位楚家少爺可真是遠不及這一位正牌的靈秀,也不知道這位楚家少爺現在流落到了哪裏。”


    景深:“……”他什麽也不想知道,他現在就想知道他到底是得罪誰了,要寫這種東西來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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