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晚亭壓著心裏的火氣,和“沈沾衣”再次進到了白梅屋舍。


    她嘴唇發白,心裏十分難受。自己等了整整三年,結果召魂回來的卻根本不是師尊,而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冒牌貨”!


    這究竟是回事,自己的師尊到底去哪裏了?難道說,難道說師尊再也不會回來了,已經死了嗎?


    想到這,路晚亭的指尖已是一片冰涼。


    而“沈沾衣”麵對路晚亭還是有十分的懼意,她再次被十分粗魯地推進白梅屋舍,卻突然瞧見了那片狼藉下的卷軸。


    她眼中露出格外驚慌的神色,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推開路晚亭,朝著那裏撲過去。


    “沈沾衣”將那些卷軸死死抱在懷裏,低聲喃喃道:“怎麽會這樣,眉兒呢,眉兒是不是看見了我的詩?她為什麽不來見我?”


    路晚亭愣住了:“這些東西都是你寫的?”


    “沈沾衣”沒有回答她,她看著卷軸上麵的畫,聲音十分悲切:“眉兒的畫怎麽壞了,這都是我一筆一筆畫出來的,她為什麽不來救我,我是為了她才去魔界的,我都是為了她啊……”


    路晚亭眼瞳驟然縮緊,茫然間仿佛有一聲斥責般的悶雷響在自己耳畔!


    等等,這些東西竟不是師尊寫的?!


    路晚亭身形搖晃,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幕,眼前的“沈沾衣”抱著被撕毀的卷軸,一片片的往上拚,口中還不斷嘟囔道:“怎麽會壞了,眉兒的畫怎麽壞了……”


    怎麽會這樣,這些詩不是師尊寫的,這些畫也不是師尊畫的……


    難道說師尊從來沒有喜歡過師姐,是自己誤會了嗎?路晚亭的呼吸都快穩不住,她往後退了幾步。


    師尊在魔界與自己據理力爭,一直說她不曾喜歡過江展眉,可是自己不信,還不停的欺負她,傷害她……


    現在想來,當初師尊臨死前,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喜歡她,而且是隻喜歡過她一個人。


    路晚亭狠狠閉上眼睛,原來自己召魂回來的不是師尊,而是七年前將自己關進柴房,將自己打得皮開肉綻的“沈沾衣”!


    師尊根本沒有喜歡過江展眉,之前的一切,都是自己誤會了她!


    路晚亭幾乎要瘋了。


    那她的師尊去哪裏了,如果這些東西都不是師尊寫的,如果師尊被眼前這個人奪舍……那師尊,是不是這輩子都不會回來了?


    路晚亭腦海中的混沌被驚醒大半,師尊不會回來了。


    因為自己不相信她,而且還那樣狠狠地傷害過她,讓她做不願意做的事,所以她才狠心離開了……隻留下了眼前這個“冒牌貨”。


    “眉兒,眉兒……”


    “沈沾衣”還抱著那些卷軸,癡癡叫著。


    路晚亭咬了咬牙,轉身床上撿起一件師尊的舊衣,然後慢慢走近“沈沾衣”。


    等自己頭頂的光線完全被擋住,“沈沾衣”才從如夢初醒般的反應過來,她抬頭看見路晚亭手裏拿著一件藍衣,不由得懼怕道:“你,你要做什麽。”


    路晚亭沒說話,手心冒出一團暗色魔氣。


    沈沾衣和燕泊雲在魔界找了許久,都沒有看見兩人的蹤跡,隻得從萬魔窟離開了魔界。


    沈沾衣覺得臉上很癢,一直揉來揉去,燕泊雲道:“可能是我的靈訣產生的副作用,一會兒就好了。”


    沈沾衣哦了一聲,心想還好變回來了,不然還要頂著一張奇奇怪怪的臉,她道:“跟楚宗主說一下,我們回無崖宗吧。”


    燕泊雲道:“對不起,剛剛給你下了靈訣。”


    沈沾衣想起剛剛路晚亭看見原主的模樣,心裏就有不忍。


    但是她依舊對燕泊雲擺擺手,“算了,你也沒想到會發生那種事,不怪你。”


    兩人走了一會兒,沈沾衣忽然又開口:“對了師妹,我問你一件事。”


    燕泊雲道:“你說……”


    沈沾衣搖了搖折扇,磨磨蹭蹭道:“你……是不是不想讓我見晚亭?”


    燕泊雲似乎沒想到沈沾衣會問出這句話,安靜了半晌,才道:“有點兒……”


    沈沾衣道:“那你三年前為什麽還幫我去詭海秘境找晚亭?”


    燕泊雲道:“因為你當時哭得很可憐。”


    沈沾衣:“我哭了嗎?”


    燕泊雲認真點點頭:“是的,因為掌門師兄在門上下了結界,你就蹲在那裏哭……”


    沈沾衣:“忘了這件事,謝謝。”


    無崖宗那邊驀地下起雨來了,密密的雨水順著白梅花瓣淌下,從枝頭灑落,沈沾衣和燕泊雲開了擋雨結界,她們倆緊趕慢趕,總算回到了無崖宗的千石階。


    “我跟你去找掌門師兄。”燕泊雲對她說道。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奪舍是大事,我記得的。”


    燕泊雲道:“那我回清竹峰了。”


    沈沾衣點點頭,轉身先朝白梅峰飛去。


    今天也不算太失敗,好歹見到了晚亭。


    沈沾衣心裏這樣安慰自己。


    雖然還是有點難受,也不知道晚亭她們去了哪裏,沈沾衣走近白梅屋舍,卻突然被一陣風迷了眼睛。


    眼前的細雨慢慢飄落,將影子鑲了一圈朦朧迷蒙的光邊。


    這是有人在召魂?屋子裏發生什麽情況了?


    沈沾衣微微一愣,立刻往裏麵走,然而她剛衝進去,卻看見一地的狼藉。


    書架旁跌坐著一個人,她身上披著好幾件外衣,上麵還有層層疊疊的魔紋和尚未幹涸的血跡。


    沈沾衣一陣頭皮發麻。


    等等,這是什麽情況?!


    “沈沾衣”看見另一個自己出現也驚呆了,她被路晚亭的魔紋縛著,根本動不了,隻能結結巴巴道:“你,你……”


    沈沾衣沒時間看著白梅屋舍傷春懷秋,她連忙走到原主的身旁,焦急問道:“路晚亭呢?!”


    “沈沾衣”一聽到路晚亭三個字,眼神就變得相當狠毒,她厲聲道:“我怎麽知道那個小雜種去哪了?!她把我縛在這裏,給我披一堆奇奇怪怪的衣服召魂,還滴血,真晦氣死了……”


    路晚亭在召魂?


    沈沾衣無比呆愣,她看著原主身上披的衣服,又看了看白梅屋舍,突然明白了什麽。


    路晚亭一定是以為她召魂失敗了,所以才帶著原主來了白梅屋舍,想用自己舊時的衣物重新召魂。


    “不對,你怎麽跟我長得一模一樣……”


    “沈沾衣”盯著另一個自己的臉,蹙眉道:“難道真的有另一個我?”


    沈沾衣道:“別動,我先給你解開……”


    雖說原主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是這樣把她縛著是不是過分了點兒,沈沾衣知道原主早在書中就被路晚亭廢了所有的修為,現在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她皺眉道:“我給你解開,你趕緊離開這。”


    “沈沾衣”猶豫道:“你是來救我的?”


    沈沾衣回答道:“不,我是來找人的,順便救你。”


    她沒有權利決定原主的生死,更何況現在自己回來了,原主留在這遲早是個麻煩。


    不過……路晚亭的魔紋為什麽這麽難解?!


    沈沾衣試了好幾次,那魔紋依舊紋絲不動。


    “沈沾衣”看著她道:“可是我想去找眉兒,眉兒是不是在滄浮海?”


    沈沾衣對原主的腦回路無可奈何,但又想著算了算了。


    反正一本書裏不管是主角還是炮灰,都喜歡女主,這是定律。


    但是江展眉現在在無崖宗,並不在滄浮海。


    沈沾衣道:“你死心吧,女主……不對,江展眉根本不喜歡你。”


    “你胡說!”


    “沈沾衣”聽到這句話,整個人變得十分抗拒,她掙紮著離開原處,怒道:“眉兒是喜歡我的,她知道我為了她跟那小雜種去了魔界,她一定會來救我的!!”


    沈沾衣蹙眉:“你憑什麽這麽說晚亭。”


    “沈沾衣”道:“我說的不對嗎?!她有人生沒人養,不過是人魔之間的雜種,畜生!都怪她,不然眉兒不會離開我的,不會的……”


    “你有完沒完,江展眉就是因為不喜歡你,所以才離開無崖宗去滄浮海的。”沈沾衣見她越罵越難聽,實在忍不住了。


    “是顧離把路晚亭帶來白梅峰的,你作為她的師尊不好好教導她,憑什麽把江展眉離開的事情都遷怒到她身上?


    她那時才十四歲好嗎?被你又打又罵,發燒了沒人管,傷口化膿了也沒人管,隻能一個人躲在柴房裏,你是人嗎?”


    “她不會無崖宗的心法,你就不能慢慢教她嗎?江展眉可以教無數遍,憑什麽路晚亭就不能學?你就是看不慣她!”


    沈沾衣斥責道:“反正你這樣的師尊不要也罷,路晚亭有人喜歡!”


    背後突然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接著一聲輕顫顫的聲音響起,夾雜無助的激動:“師尊?”


    沈沾衣微微一愣,她轉頭看見路晚亭站在門口,腦子裏頓時如同山呼海嘯。


    路晚亭眼裏是不敢置信的茫然,腳下還掉落的幾本心法和舊衣,她一步步走近,顫著聲音道:“師尊,是你嗎,你……你回來了?”


    沈沾衣明明剛才梗著脖子說了一大堆話,現在卻覺得喉嚨幹澀,連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下抱上來,將沈沾衣抱得嚴嚴實實,鮮活的心跳在兩具身體裏重疊相應著,路晚亭渾身都在發顫:“你真的回來了,師尊……”


    沈沾衣被抱得喘不過來氣,但是她也不舍得推開眼前這個人,隻是將手輕輕搭在她的的肩膀上,“嗯,師尊回來了。”


    路晚亭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一瞬間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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