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葶得到太子殿下半認真半開玩笑的回答,心裏大概就有譜了,她把寒症重點圈了起來。


    這或許是一個突破口。


    她想到的辦法其實很簡單粗暴,太子殿下的病連整個太醫院都束手無策,那就說明一般的常規療法行不通。


    正常的治法沒有辦法幫太子擺脫暴斃病死的結局,那就需要搞點違規操作。


    而葉葶能想得到的非一般手段,其實就是偷個小掛。她努力回想遊戲裏曾經出現過的靈丹妙藥,也不管有用沒用,把能想起來的草藥都記下來,一個個對著醫書找。


    廢寢忘食,比當年她考試還拚。


    她簡直是用生命在啃書。


    而葉葶的舉動,讓林總管很是動容,心想太子殿下任性卻不是色令智昏,好歹這是個有良心的不是?


    那日林德到書房,說:“殿下,葉良媛找了很多醫書古籍,書房收著的那些都搬到東暖閣了,至於書房上格那些……老奴不知道該不該取下來,想請示殿下。”


    蕭知珩正坐在椅子閑散地看東宮的庶務冊子,神情清冷。他聽了之後便隨手把冊子放下,直接說:“都給她。”


    林德點頭稱是,又笑著說道:“良媛有心,為殿下的病下了很多功夫。”


    蕭知珩也笑了,他看了眼窗外陰沉沉的天,像是陷入了某種沉思,幽幽問道:“你說她這是為什麽?”


    為什麽那麽拚命?


    裝的?


    何必呢,為博取他信任做到這份上過於用心了,實則要糊弄病秧子不用做太多。


    噓寒問暖就夠了,左右他都是接受的。所謂關心是真是假又何妨呢?


    她真的奇怪。


    林德不知道太子殿下心裏在想什麽奇怪的東西,隻是一聽主子這麽問後,他立馬道:“良媛是太子府的人,自然心裏想的都是殿下,希望您早日痊愈,盼著與殿下恩愛到老的。”


    蕭知珩聽到最後一句笑出了聲。隻是他眼底宛如寒潭死水,說道:“你怎麽也開始說糊塗話了?”


    林德還沒說話就被打斷了。蕭知珩的聲音很冷靜,淡淡道:“孤活不了多久。將死之身,且熬著吧。”


    一說到生死這這種話,林德那張滿是褶子的老臉上露出了要哭不哭的表情,“殿下……”


    蕭知珩一看林老總管這副哭喪的表情頭就痛,就隨口找了個事,將人打發出去了。


    有了林總管的助力,葉葶收集到的那些千奇百怪的情報就更多了,當然也不是全都是沒用的。她在一堆看似沒卵用的知識裏,扒拉出了幾個有用的東西。


    葉葶興奮地去找太子殿下,像個急著去交試卷的刻苦學生。


    蕭知珩本來也沒有指望她能翻出什麽結果來,所以當她帶著東西來的時候,他臉上的神情頗有些意外。


    葉葶的筆法基本是沒眼看的,畫畫就更不用說了。太子殿下擰著眉頭,靜默無聲地看了半天,才勉強認出她寫的、畫的是什麽玩意。


    他不動聲色地問:“火骨蓮子?”


    葉葶點頭,蕭知珩繼而認真地看手裏圖紙,低聲問:“嗯。那是什麽?”


    葉葶解釋道:“驅寒之物,藥性溫熱,長於西南一帶,出土即枯,極其少見,沒幾人見過並無圖畫記載,但我猜它大概長這個樣子。您看,它是不是很有特點?”


    說著,她把圖紙徹底攤開,露出一副完整草圖,所謂的火骨蓮子長得跟胡瓜不相上下。


    被狗刨泥畫風糊了一臉的蕭知珩:“……”


    那確實有點特別。


    他沉思了片刻,還是沒忍住,問她:“你在哪本書上翻來的?”


    葉葶不好說這主要是她在腦子複盤了一遍遊戲道具而參考出來的東西,就隨便扯了兩本提了火骨蓮子一句的醫書。


    她保證道:“這個草藥真的有,真的,一定有的!殿下不如派人去找找這個東西?”


    別的她不敢說,但這個東西出現過,那它在這個世界是肯定是存在的。


    現在難就難在,在遊戲裏這道具是現成品,還是隨機送的,描述不祥,她該怎麽找到這東西?


    蕭知珩目光一直停留在草圖上,唇瓣微啟,他平素裏那笑裏藏刀的刻薄嘲諷都到嘴邊了,眼角餘光掃到葉葶眼底熬出來的眼圈,最終也沒有說出口。


    他開口道:“來人。”


    不多時,麵色肅穆的侍衛就進來了。


    伍一海:“殿下可有事交代屬下?”


    “嗯。你帶幾個人出趟府,辦件事……”蕭知珩一吹風受涼就止不住輕咳,他麵色微白,神情卻很淡然,隨手把圖紙遞了過去,“找上麵的東西。”


    “是。”


    出門後,攤開圖紙的伍一海表情都崩了。


    ???這什麽玩意?


    蕭知珩對什麽事永遠都一副不上心的閑散模樣,哪怕病得最厲害時他對自己的身子都有一種放任不管的冷漠,但這事他說讓人去辦就去了,這並不多見的。


    一切全拜葉葶瞎折騰所賜。


    當然葉葶本人不專業但也並不是瞎搞,她是花了很大心思的,她連續幾日爆肝編了一本太子救命草綱目,那都是心血。


    誠然她畫圖不行,但把道具特征畫得很突出,把特征細款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太子派人出去找,即便手裏的圖冊一言難盡,也並不是毫無頭緒。


    …


    沒過多久,太子府的動靜就傳到了在一旁暗中觀察的四皇子的耳朵裏。


    在自己府中聽曲作樂的四皇子神情自若,側耳聽探子密報,微微皺眉,道:“太子派人出去求藥?”


    “是。似乎是有好些日子了。”


    蕭知珂冷冷一笑,出言也絲毫不避諱,道:“那個藥罐子還真惜命。嗬,都快死了,吃什麽藥還有區別嗎?”


    說著,他就揮手屏退了伶人。


    蕭知珂喝了一口茶,問道:“找什麽東西,打聽到了嗎?”


    探子回道:“大抵是治寒症的烈藥。屬下等喬裝扮成藥商借看過一回,弄到了仿圖。四殿下過目。”


    送上來一張圖紙。


    打開圖紙一看的蕭知珂:“……”


    這一坨是什麽?


    他頓時怒了,“本王讓你們去查,不是叫你們弄張鬼畫符回來!這是什麽東西?”


    探子戰戰兢兢道:“四殿下明鑒。這就是太子府那些人要尋的東西。”


    蕭知珂頓時無話了。


    他擰著眉頭,忍耐地看了許久,也終究沒能在這上麵看出個所以然來。


    他陰著臉便把東西扔了。


    半晌後,蕭知珂麵色就恢複正常了。


    他喚人重新換了熱茶,命人撫琴,心情才逐漸好起來,隨後便慢慢地淨手。


    蕭知珂嘴邊勾出一抹嘲諷而不屑的笑來,道:“算了。看來蕭知珩那廢物眼看自己要不行了,就坐不住,開始病急亂投醫了。”


    旁人不敢接話。


    蕭知珂微微眯眼,陰冷地笑道:“太子那麽想要救命藥,那本王不如送份禮過去,算是一份心意。”


    “你們去給本王繼續盯著,先查清楚太子府那些人要找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是。”


    ……


    葉葶本來對找火骨蓮子這事是信心滿滿的,但等了好幾日,派出去的人都沒有消息傳回來。她心裏就開始沒底了。


    葉葶茶飯不思,愁得不行,而蕭知珩看在眼裏,不動聲色地留意著。


    葉葶陷入困惑,道:“是因為我畫得不夠仔細找不到,還是根本沒有這草?殿下,要不我還是重新翻一遍醫書吧?”


    他淡淡道:“找不到也無妨。”


    結果太子殿下剛說完,就有人來報喜了,“殿下,有眉目了。”


    “……”


    這東西竟是真的有。


    蕭知珩垂目看了會兒地板。


    隨後他緩緩地轉過身,臉上掛著溫煦的笑,心平氣和地問:“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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