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那是差點人就丟了,她在半路跟四皇子這個前雇主碰麵‘密談’殺人大計了,因為不怎麽配合,險些小命不保。


    葉葶到此時此刻,才意識到自己身上的擔子有多重了。太子殿下就是一個香餑餑,不光她惦記著,別人也惦記,誰都想一口咬死他。


    人都病成這個死樣子了,還有人嫌不夠,仍舊想讓他早日上西天,好將他從太子的位置上踹下去。


    這個世界好殘酷。


    都想讓嬌弱的太子狗帶。


    但太子殿下做錯了什麽?他不就是又病又弱,被千嬌萬寵地貴養著,身不由己當了十幾年太子而已嗎?就這也要眼紅殺人,四皇子簡直不是人。


    大概是因為葉葶久久不出聲,眼神還突然變得悲憤。蕭知珩直視著她,輕笑道:“走個夜路連話都不會說了麽,碰到什麽了?”


    葉葶回了神,立刻搖頭回道:“沒有。就是不識路,才耽誤了。”


    蕭知珩淡淡地‘嗯’了一聲,並沒有追著往下問她路上被耽擱的事。


    葉葶到蕭知珩的身邊坐下。


    在回去的時候,太子殿下一路都沒說話。他手肘撐在輿幾上養神,氣色不佳,麵色看起來也比白天的時候差多了。


    也不知道去清心殿陪皇帝吃個飯,到底是吃了個什麽鬼。葉葶心裏暗自腹誹,隨後又在苦想太子得的到底是什麽病了。


    哪怕別人什麽都不做,太子這樣一天天的病重下去,也是要被自己折騰掉線的。


    那她跟著下線,那可真就太冤了。


    葉葶心事重重地回去,一人操兩份心,她的心情比病患本人還要沉重。


    太子殿下帶著葉葶進宮了兩天一夜,在宮裏又發生了那麽多事,林德聽說蓉貴妃因為太子府的事被罰一時也沒反應過來,然而他不清楚宮裏是個什麽情況,當下是急得不行。


    葉葶他們回來的時候,林德早早就在門口等著了,道:“哎喲,殿下您可算回來了。您再不回來,奴才真的是要急死了。”


    蕭知珩裹著一身病氣下了馬車,唇邊還扯了一點笑出來,不甚上心地說道:“急什麽。出事了?”


    林德猶猶豫豫地回道:“倒……也沒有。就是今日宮裏來了道旨意,將前段時間內務府送來的人,全都……送走了。”


    說送走不太準確。


    應該說這批人是被揪出來,都一並處決了,一個不留。


    想是容貴妃的事波及到太子府來了,宮裏的反應也是很迅速了,前腳蓉貴妃剛被拉下馬,後腳就有人來太子府掃尾巴了。


    說完後,林德便遲疑地看了葉葶一眼。


    這批人裏麵,目前也就隻剩她一個了。


    葉葶感覺到了一道來自林總管的死亡凝視。你盯著我看幹什麽?我早就叛離了組織,身份都洗得白白的了。


    蕭知珩聽完後,也沒什麽反應,他神色有些倦怠,隻是淡淡地應了聲,道:“知道了。別站在風口,進去吧。”


    林德看主子臉色不好,自然不敢耽擱,慌忙上去扶了一把,又指揮仆人安頓好車馬。


    葉葶也是這時候才發現,原來馬車卸下來的,是好幾箱禦賜的珍貴藥材和屬國進貢的極品補藥,都不要錢似的往太子府裏送。


    而府上的人似乎對此司空見慣。


    由此可見,宣帝是真的很疼愛太子。


    難怪四皇子會那麽瘋狂地想幹掉太子取而代之了。嫉妒令人麵目全非,嘖。


    葉葶揣手,就摸到了四皇子扔給她的玉佩。


    感覺到了酸。


    當夜太子沒有在東暖閣留宿,葉葶一個人樂得自在,也正好給自己緊繃的神經鬆一鬆。


    躺在被窩裏,她就開始琢磨四皇子說的事了。四皇子把她當棋子,放到太子身邊,就是為了毒殺太子。他威脅她要聽話又將她放回來,就說明他應該是有什麽辦法讓她聽話……


    葉葶自己不可能是自願的。


    所以是什麽呢?


    難道說……這太子府還有別的眼線?!


    葉葶一想到這個,整個人就不好了。這其實很有可能,否則四皇子拿什麽來控製她呢?這要是真的,那太子府尼瑪漏得簡直跟篩子一樣啊!


    太危險了吧。


    葉葶內心淒涼,她覺得自己要操的心就更多了,宛如一位滄桑的老母親,她要幹的活,根本不是什麽上位小妖精該做的事。


    難受。


    葉葶難受了一晚上,睡死就過去了。


    到了第二天她沒有見到太子殿下,第三天、第四天也是,人影都沒見到一個。


    葉葶最後還是沒能忍住,就問了春芽:“殿下這幾日……怎麽都在府裏嗎?”


    春芽怔了下,答道:“殿下沒出門。自然是在的。”


    那怎麽沒個人影呢?


    春芽看葉葶愁眉苦臉,就抿嘴笑了,大著膽子問道:“您是想殿下了嗎?”


    葉葶心裏還在想著別的事情,便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嗯,想了吧。”


    春芽大概也沒想到這位主子這麽直接不做作,憋紅了臉,當即道:“您想殿下,去看看殿下不就好了?殿下說不定高興得很呢。”


    葉葶:“我?可以嗎?”


    春芽重重地點頭。


    葉葶覺得春芽在忽悠她。但不論春芽是不是真的忽悠,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人已經出門了。


    自上次葉葶爛醉如泥被太子抱回,還吐了殿下一身最後還毫發無損活下來後,春芽是真把葉葶當主子了。


    春芽一邊走,一邊在旁叨叨絮絮:“殿下病痛纏身,一直不好,一到秋冬時分,身子就格外差。最嚴重的時候,宮裏的太醫都要日夜不休一趟趟來呢。殿下什麽疼什麽痛不說,總是一笑而過。”


    葉葶小心地問:“殿下的病生來如此嗎?”


    春芽頓了一下,道:“聽宮裏的老人說是的。”她是從宮裏跟出來的,知道的事情比別人就稍微多一點。不過這也不算什麽秘密,這些隨便去打聽也是能打聽出來的。


    “殿下小時候隻是體質弱些,但在一次高熱後被診出了重疾,往後就越來越嚴重了。”


    葉葶聽得也在心裏直歎氣。


    她臉上的表情愁得跟自己得病一樣。


    不過事實也差不多就是了。


    葉葶心裏想著事,有些晃神,所以她是怎麽都沒有料到,春芽這小機靈鬼居然把她帶到奢靡的銅雀樓。


    “……”


    葉葶一臉無語凝噎地看她,問道:“你確定殿下在這裏養病?”


    這麽個華麗奢靡、尋歡作樂的地方它適合養病嗎你說吧。


    春芽沒有明說,認真道:“殿下每日都得泡藥浴。若精神不好,白日也不出門的。”


    就是說太子這幾日不露臉,就是泡在這裏麵。


    葉葶對這個地方有心理陰影,當機立斷退縮道:“算了。那我就不打擾了。”


    她轉身就要走。


    但是她沒能如願,正巧就碰到板著臉從樓裏出來的林總管了,斥道:“站住!在這裏鬼鬼祟祟做什麽……”


    林德本來是滿臉肅穆冷厲,但看到來人是葉葶,嘴邊的話硬是咽了下去。林總管變臉比翻書還快,轉而掛了笑臉,道:“原來是娉婷姑娘,老奴正想去請您呢,不想趕巧了,殿下……呃醒了,也正想見您呢。”


    說著,他讓開了路,示意門開了,她可以進去了。


    葉葶騎虎難下,自己送上門的,到了這份上,她也就隻能僵著臉進去了。


    這個地方她是一回生,二回熟了,到了前殿沒見到蕭知珩人,就七拐八拐找到了湯泉那個地方。


    不過這次她在湯泉裏也沒看見人,熱氣騰騰的湯池裏水不是上次的清水,而是一池子黝黑的秘方烈藥,人遠遠站著,就感覺到那股濃鬱的藥味帶著一絲腥氣撲麵而來。


    葉葶皺了皺眉。


    她順著地磚上的水漬印子,一步步往裏麵走,小聲道:“殿下?”


    沒有人回應。


    這感覺就很讓人心底發毛了。


    不過她穿過幾扇牡丹屏風後,就聽到了兩下低低的悶咳聲,像是壓著嗓子發出的聲音,竭力控製著,沉沉的。


    葉葶的心這才鬆懈了下來。


    還好還好,人還在。


    她循著聲音走過去,輕輕地推開了半掩的門,然後就看到了身上披著鬆垮垮的外衣袍,坐著矮榻上翻看信箋的太子殿下了。慵懶隨性,又清雅莫名。


    他墨黑的長發未束,半濕地散在肩上,白衣下的肌膚白皙似雪,乍一眼看過去,讓人覺得他整個人身在失真的霧裏,朦朧朧的。


    葉葶第一反應就是感覺自己好像不小心走進了一副沉寂靜止的畫裏。


    蕭知珩在葉葶推門的那一刻,眼風掃到門口。看到人後,他清淺地笑了,道:“來得這麽快。”


    葉葶心說我也沒料到那麽巧,嘴上還是老實道:“殿下找奴婢?”


    “嗯……”蕭知珩沉吟片刻,他的指尖在信箋上輕劃了兩下,笑道:“剛發現了有趣的東西,孤覺得很有意思,想看嗎?”


    不知道為什麽,葉葶一聽到他這麽問,本能反應就是搖頭。


    不了,其實我也不是那麽八卦的人。


    “是寫你的。”他冷不丁說了一句。


    葉葶:???


    “說你跟四皇子有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


    葉葶:“……”


    這是哪個王八犢子扯的淡?


    是人幹的事?看這特麽給我加的是什麽爛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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