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昭儀安好。”趙嶼很快恢複了常色,先向阿妧問好。


    房中的丫鬟立刻極有眼色的扶住阿嫣,攙著她上前見禮。


    “妾身給皇上請安,給熙昭儀請安。”見到阿妧的一瞬間,方才還死氣沉沉的阿嫣,整個人都煥發出精神,她麵上沒有絲毫痛苦之色,麵上帶著幸福的笑容。


    “方才是臣弟不好,心中煩悶一時跟嫣侍妾發了句脾氣。”趙嶼在皇兄麵前強行解釋道:“讓皇兄見笑了。”


    說著,他親自牽著阿嫣的手,請趙峋和阿妧進來。


    阿嫣識趣的替趙嶼解圍道:“是妾身想要為王爺做些什麽,王爺體諒妾身月份大了,這才生氣的。”


    清官難斷家務事,連阿嫣都這般說,趙峋隻得訓斥了趙嶼兩句,轉而對阿嫣道:“嫣侍妾和熙昭儀是舊相識,朕和王爺有話說,嫣侍妾便請熙昭儀去房中坐坐罷。”


    阿嫣眼中閃過一抹喜色,真心實意的向趙峋道謝。


    阿妧滿心都是自己姐姐,她親自扶著阿嫣,兩人一起回了她的院子。


    因著阿嫣是從永壽宮出來的,縱然端王厭惡她,也要顧全太後的麵子,故此她住的院子還稱得上朗闊,布置也並不寒酸。


    青蘭拿出在杏花樓打包的點心,阿妧這才想起趙峋為何要帶她去買糕點。


    若想他要見端王,一道旨意讓端王入宮便是。


    今日特意帶她來端王府,應該隻是為了帶她來看阿嫣。的確,阿嫣姐姐是她牽掛又見不到的人……


    “你們先出去,本宮和嫣侍妾有話說。”阿妧淡淡的吩咐道。


    跟著阿嫣一起過來的是端王的人,聽了阿妧的話有些遲疑,若是阿嫣趁機向熙昭儀告狀就不妙了。


    “娘娘,嫣侍妾身子重了,往常都是奴婢跟在身邊服侍的。”她拖著不想走,諂媚笑道:“奴婢就站在門口……”


    阿妧臉色微沉,她身邊的青蘭立刻站出來道:“昭儀娘娘的吩咐,你也敢討價還價?”


    能被皇上帶出宮的,想來熙昭儀在宮中比傳言中還得寵。


    她不敢再阻攔,忙帶人走了出去,阿妧對青蘭點點頭,隻見青蘭也跟在後麵走了出去,帶上門守在門口。


    “阿妧,你過得怎麽樣,皇上待你好嗎?”阿嫣拉著阿妧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末了她摸了摸阿妧的臉,才道:“好似瘦了些。”


    阿妧鼻頭發酸,卻笑盈盈道:“姐姐,皇上待我極好。今日皇上特意帶我微服出宮,我還是第一次去朱雀大街上逛,熱鬧極了,這糕點就是從杏花樓買來的。”


    阿嫣見到五包糕點並不像從宮中出來的,眼神中露出一絲欣慰。“看來皇上待你果然與別人不同些,如今又封了從二品的昭儀,姐姐心裏替你高興。”


    阿妧得寵看來是真的,可她小產亦是不爭的事實。


    宮中不少有美貌有家世的宮妃,偏偏阿妧這個宮女出身的人竟得了皇上偏愛,這才被人算計了。


    若是能換,阿嫣情願自己小產被端王打罵,換得阿妧順利生下皇子,好讓她能在宮中立足。


    “縱然皇上寵著你,你在宮中要處處小心,要保護好自己。”阿嫣怕勾起阿妧的傷心事,小心的道:“你是個容易心軟的人,想想貴太妃的前車之鑒,姐姐不求別的,隻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


    阿妧心中一痛,用力的點了點頭。“我知道的,姐姐,放心吧。”


    “姐姐,我已經和貴太妃見過麵了,貴太妃並沒有喪失神誌,隻是暫時蟄伏罷了,總有一日我們能一起替九皇子報仇。”她壓低了聲音,將貴太妃的事告訴了阿嫣。


    阿嫣神色為之一鬆,仿佛先前受過的苦難,都值得了。


    阿妧這才發現阿嫣受傷的指尖,問過後忙替她找了藥來,仔細的塗上。


    她咬牙切齒道:“姐姐,端王竟還在欺負你?”


    “隻不過尋些不疼不癢的事讓我做罷了,你別擔心。”阿嫣笑了笑,麵上沒有絲毫怨懟。“我真的沒事,隻要你在宮中好好的,太後就會有所顧忌。你看,太後要保住我肚子裏的孩子,端王也並不敢對我怎麽樣。”


    阿妧眸中泛起水光,強忍著不讓淚掉下來。她捧著阿嫣受傷的手指,恨恨的道:“端王會為此付出代價的。”


    她以為端王會看在阿嫣有孕的份上,待阿嫣和善些,沒想到他還是這般執迷不悟。


    阿嫣握著阿妧的手,神色溫柔道:“阿妧,你保重好自己,別擔心姐姐。”


    見阿嫣麵露疲憊之色,阿妧忙拿了大迎枕替放在腰後,扶著她輕輕靠好。


    “他一直都很乖。”阿嫣的手搭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拉著阿妧的手放了上去:“雖說太後想要我生下來是別有用意,可孩子是無辜的。想到要帶他來到這個世上,真是對不住他。”


    阿妧也將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六個多月的胎兒已經揮動著小手小腳昭示他的存在。


    太後目的何在,皇上雖是膝下隻有大公主,可正值年富力強時,也斷沒道理過繼親王之子;若說為了威脅她,一個阿嫣已經夠了。


    “他也是姐姐的孩子。”阿妧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她附在阿嫣耳邊,低聲道:“姐姐,我會想辦法接走你的,隻是要等你生產後了。”


    雖是對朝堂上的事阿妧刻意遠離,可她得寵後,在福寧殿的時間久了,多少也耳濡目染一些。


    端王似是不甘心皇上隻給他閑差,卻重用瑞王,哪怕是兩個郡王都比他更受重用。


    人心不足,僅是沒得到她,就讓趙嶼如此記恨,更別提事關他今生的前途。


    曾經馮太後先是選中出身更好的趙嶼,見他不爭氣,才轉而丟給了劉太妃,去選擇扶持皇上。


    趙嶼怎麽甘心被徹底忽視?


    阿嫣有些不解的看著阿妧,還以為阿妧隻是在安慰自己。為了讓她安心,阿嫣含笑點點頭,道:“姐姐相信你。”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阿妧想多陪陪她,阿嫣卻催促道:“阿妧,早些回去罷,別讓皇上等著你。”


    見她大著肚子還要吃力的起來送自己,阿妧答應著起身要走。


    “我在這裏什麽都不缺,也有太醫時常來給我診脈。”阿嫣溫聲道:“快走罷。”


    阿妧應了,叫了青蘭進來。


    “皇上和端王可談完了?”她已經恢複了常色,問道。


    青蘭回道:“聽崔總管的意思,皇上在和王爺喝茶,隨時都能走。”


    果然是皇上在等她了,阿妧又看了阿嫣一眼,看她仍是含笑望著自己,這才回過頭來,轉身扶著青蘭的手走了。


    阿妧本在花廳等著趙峋,不知為何竟是趙嶼先來了。


    “熙昭儀和阿嫣聊得可還好?”趙嶼神色溫良謙遜,絲毫看不出先前的惡毒下流。


    阿妧神色冷淡的道:“端王該是知道,阿嫣姐姐在本宮麵前不會說您半分不好。”


    從前她漂亮的臉蛋兒就足夠令他心中癢癢,如今身居高位後養出幾分貴氣來,倒更有一番風情。


    “因為本王從未虧待過阿嫣,”趙嶼大言不慚道。


    阿妧心中恨極了他,麵上卻雲淡風輕的道:“本宮自然放心,畢竟阿嫣姐姐是太後娘娘身邊的人。”


    聽阿妧提起太後,趙嶼神色微變,外麵響起腳步聲,聽行禮的聲音,是趙峋來了。


    “皇上。”阿妧快走兩步迎了上去,她信任而依賴的站在趙峋身邊,對端王避如蛇蠍似的很畏懼。


    趙嶼恨得牙根癢癢,卻無法說什麽。


    “咱們這就走。”趙峋牽起阿妧的手,神色親昵,並不避諱趙嶼。


    當他目光轉向趙嶼時,神色便有些嚴厲。“若再有言官告狀到朕麵前說你的風流債,朕定會重罰你。”


    莫非端王已經有把柄在皇上手中了麽?阿妧暗暗猜測著。


    趙嶼聞言,縱然心中不服氣,也立刻臊眉耷眼的連聲應是。


    他們還要趕著回宮,沒在端王府多停留。


    在回去的路上,阿妧真心實意的向趙峋道謝。“多謝皇上帶妾身來看阿嫣姐姐,妾身在宮中時便跟她交好,見她一切都還好,妾身心中也安心了。”


    趙峋微微頷首。


    今日他特意帶阿妧來端王府,確實想存了讓她寬心的意思。


    偏生趙嶼不爭氣,竟拿懷著自己骨肉的人出氣。


    “若是你不放心,大可以賞個人來王府服侍嫣侍妾生產。”趙峋沉吟片刻,提議道。


    阿妧微愕,她可以這麽做嗎?


    “皇上,這會不會不合規矩?”阿妧雖然對這個提議極為動心,卻怕自己逾钜,最終還會引得趙峋不喜。


    趙峋看她忍耐的神色,心中憐惜,溫聲道:“你是朕最寵愛的昭儀,賞個人又有什麽離格的?”


    阿妧先是一愣,旋即紅著臉靠在他寬闊的胸膛前。“昭儀位份隻有一人,當然是最了。”


    “還是愛鑽牛角尖兒。”趙峋並不生氣,抬手點了點她的額頭。“後宮中,朕最寵愛你,這總行了罷?”


    這次阿妧是結結實實的愣住了。


    她知道趙峋給她寵愛比別人都多些,可“最”這個字,放在後宮中可數不上她。


    比如那包杏仁酥。


    “皇上,妾身可擔不起。”她回過神來,反而紅著眼圈道:“您,您別哄妾身開心了。妾身笨,會當真的。”


    趙峋放緩了聲音,挑眉道:“本就是真的,朕說擔得起你就擔得起。”


    天子能將甜言蜜語說到這般地步,又特意陪她了幾日來踐行,她自然要感激涕零。


    她沒說話,那雙水汪汪的杏眸又驚又喜的望向他,最終含情脈脈的點了頭。


    ***


    福寧殿。


    趙峋回來後還有處理積壓的折子,便沒去琢玉宮陪阿妧。


    “皇上,這是昭儀娘娘命人送來的。”崔海青提著個食盒上來。


    聽到是阿妧的意思,趙峋點了點頭,讓他拿出來放到一旁。


    食盒裏除了放了一碗小廚房做的百合羹,另外的吃食都是今日在外麵買的小吃,經過進一步的加工後,她又給趙峋送了來。


    “昭儀娘娘說了,這些是您白日裏沒吃到的,想讓您嚐嚐。”崔海青解釋道。


    不過都是街邊攤上買到的,又是他的人付了銅板,可她特意挑了合他口味的巴巴送來,便格外有一份心意。


    趙峋唇角微微翹起弧度,倒真的停下了筆,準備先用些。


    崔海青忙在旁邊服侍趙峋洗手用膳。


    皇上自回來後就忙於政務,已經錯過了晚膳的時辰,他們提了兩次皇上都沒有應,還是熙昭儀有法子。


    趙峋每份都略嚐了嚐,很快放下了筷子。


    正當趙峋準備繼續回去批折子,目光忽然落在了一旁的高幾上。


    上麵是杏花樓的包裝,她特意把那包杏仁酥並一些糕點分好了送到福寧殿。


    趙峋淡淡的瞥了一眼,很快收回了視線。


    崔海青命人將碗碟撤下去,心中暗自猜測著皇上會不會讓人送到景和宮去。


    過了一炷香的時候皇上都沒提,崔海青便先去外麵,準備吩咐人去給皇上泡茶。


    “崔總管,皇上心情如何?”來人是顧錦程,他見到崔海青便先問了一句。


    想到皇上因熙昭儀而緩和的神色,他便回說還好。


    顧錦程便請他進去通傳。


    “朕讓你查的事怎麽樣了?”趙峋見顧錦程來,並沒跟他見外,抬了抬手讓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


    顧錦程忙道:“回皇上的話,太後娘娘與外麵聯係頻繁了許多,馮家和張家的人有了些小動作。”


    太後還真是不甘寂寞,趙峋並不意外。


    “如今她想擺布朕而不能,自然動了別的心思。”趙峋淡淡的道:“不必打草驚蛇,先靜觀其變。”


    羽林衛守衛宮中,馮太後做得再隱蔽,也終究會有蛛絲馬跡透出來。


    如今瑞王在邊關作戰,他需要的是京中安穩。


    他又吩咐了些讓顧錦程留意的事,話鋒一轉問:“景和宮這幾日如何?鄭妃可有悔過的舉動?”


    顧錦程本來還對答如流,突然卡了殼。


    “朕要聽實話。”趙峋抬眼,眸光銳利的望向他。


    “回皇上的話,您不在宮中的這幾日,景和宮中時有責罵聲和哭聲。”顧錦程不敢隱瞞,隻得如實道:“鄭采女身邊的一個宮女因弄壞了鄭妃娘娘殿中禦賜的花瓶,被杖責四十。”


    杖責四十,對宮女來說不死也要去半條命。


    “繼續說下去。”趙峋眼神冷了兩分。


    “在禦花園中,鄭妃娘娘曾罰蘇容華跪了一個時辰,還命蘇容華每日抄經四個時辰,說是要超度熙昭儀未能保住的皇嗣……”顧錦程想著左右皇上都會知情,索性一並說了。


    跟在皇上身邊多年,顧錦程自認為是了解皇上的,果然皇上臉色陰沉得厲害。


    鄭妃明麵上懲罰蘇容華,實則是發泄對熙昭儀的不滿。


    “你用過晚飯了麽?”趙峋忽然問了句不相幹的話,竟沒再問下去。


    顧錦程有些茫然,他搖了搖頭,不懂趙峋的意思。


    “朕今日在宮外買了些糕點,你帶回去墊墊。”趙峋叫來了崔海青,吩咐道:“給顧統領拿來。”


    顧錦程更糊塗了,直到他看到了糕點上寫著“杏花樓”三個字,他也曾替趙峋買過,送給當年的鄭貴妃。


    幾包糕點在他手中拎著,頓時覺得格外重。


    鄭妃從前沒能走到皇上心中,如今種種怨懟的舉動,更是徹底令皇上失望了。


    皇上向來果決,若是下定了決心,便不會再回頭。


    顧錦程告退離開,趙峋麵無表情的回去批折子。


    本想去泡茶的崔海青,猶豫片刻,泡了杯熙昭儀送的桂花蜜泡成的蜜水送來。


    “皇上,時辰不早了,您明日還有早朝……”他小心翼翼的勸道。


    一股淡淡的清甜香味傳了過來,並不膩人,很是舒服。阿妧親手做的蜂蜜,如她的人一般,永遠都是溫柔熨帖的。


    趙峋唇角終於不再緊繃,他放下筆接過瓷杯喝了些。


    “批完這兩本,朕就回寢殿。”


    ***


    琢玉宮。


    阿妧回來時已是掌燈時分,她分了些在外麵買的零嘴給蘇容華送去,聽說蘇容華正在沐浴,她便沒打擾,說是明日再來。


    等到第二日,阿妧因在行宮習慣了晚起,想著她不用去給皇後請安,朱蕊等人便沒叫她。


    故此等阿妧收拾妥當,用過早膳、喝完藥後,已經過了辰時。


    “蘇姐姐去坤儀宮還沒回來麽?”阿妧有些奇怪的道:“這都巳時二刻了。”


    阿妧命人去問,得到的消息卻是坤儀宮早散了。


    “蘇容華還沒回來?”阿妧自己去了繡春閣,看到彩屏,疑惑的問:“你們可告訴她本宮回來了?”


    彩屏見阿妧來,立刻紅了眼圈。


    “求娘娘幫幫我們主子!”她跪在了地上。


    阿妧驚訝,忙讓朱蕊扶了她起來。“有話慢慢說。”


    “主子不讓奴婢們告訴娘娘,可若奴婢不說,主子的手就要廢了!”彩屏哽咽著道:“鄭妃又在欺負主子!”


    說著,她把鄭妃是如何罰跪蘇容華,又如何罰蘇容華抄四個時辰經書的事都說了。


    “她這樣折磨人,皇後娘娘沒有過問麽?”阿妧臉色當即就變了。


    彩屏哭著搖搖頭,低聲道:“鄭妃做的隱蔽,知道的人不多。”


    別人不知道,掌管六宮的皇後還會一絲風聲都聽不到麽?


    “蘇容華現在何處?”阿妧知道她是被自己牽連了,自然不能再忍耐。“是在景和宮還是哪裏?”


    鄭妃這才學聰明了些,並不在景和宮見蘇容華,而是選了禦花園一處僻靜的水榭上。


    阿妧立刻吩咐朱蕊準備攆轎,親自往禦花園去了。


    洛雲水榭。


    鄭妃拿起蘇容華抄好的一冊經文,斜倚在水榭的護欄上,神色閑適的翻過一頁。


    “蘇容華真真寫的一手好字。”她想起蘇容華的字連皇上都誇過,心中有了一絲惱火,麵上卻笑得愈發明媚了些。


    蘇容華安靜的垂首侍立在一旁。


    鄭妃有心找她不自在,她不想勾著阿妧想起傷心事。


    “本宮看著,你寫的格外有誠意,果然是與熙昭儀姐妹情深。”鄭妃露出一絲譏誚的笑容,突然她手一鬆,蘇容華抄好的經書便掉入了水池中。


    “哎呀,真是可惜了。”鄭妃陰陽怪氣的道:“隻怕要蘇容華重寫一份才行……”


    她話還未說完,隻見一道纖細婀娜的聲音正在朝著這邊快步走來。


    竟然是在琢玉宮中休養,已月餘未現身的阿妧!


    阿妧才來,也不理會鄭妃,直接捧起了蘇容華的手。


    隻見那雙本就受過傷,已經不複原本模樣的手,愈發變本加厲的有些扭曲。“蘇姐姐,你的手!”


    “昭儀娘娘安好。”蘇容華見阿妧來,亦是心中驚訝,她忙拉住阿妧的衣袖,道:“妾身無事。”


    這件事雖是鄭妃跋扈,卻也勉強算是事出有因。鄭妃用了替沒保住的皇嗣超度的理由,哪怕張皇後也難定罪鄭妃折辱宮妃。


    鄭妃見阿妧竟沒理會自己,柳眉倒豎道:“熙昭儀,你可將本宮放在眼中?”


    “自然,妾身想看不見都難。”阿妧居高臨下的道:“鄭妃娘娘身居二品妃位,就是這樣欺負人的?”


    聽她敢質問自己,鄭妃霍然起身,怒道:“這就是你跟本宮說話的態度?”


    “鄭妃娘娘心中記恨妾身也就罷了,偏生把怒氣撒到與這事毫不相幹的蘇容華身上。”阿妧算著時辰不多了,便開門見山的道:“娘娘您位份降了,眼界也跟著降了麽?”


    蘇容華在一旁驚訝的半晌沒回過神來,這一點兒都不像是平日裏溫順柔婉的阿妧。


    “阿妧,你別仗著皇上寵愛就口出狂言——”鄭妃被她戳到痛處,氣得渾身發顫,指著阿妧的鼻子罵道:“你算個什麽卑賤的玩意兒!”


    阿妧高高的仰起頭,驀的嫣然而笑。“原來鄭妃娘娘也知道皇上寵愛妾身?娘娘欺負妾身,也就是不把皇上看在眼中。”


    鄭妃哪裏受過這樣的氣,恨不得上前就給阿妧一巴掌。


    阿妧也不示弱,眼疾手快的躲開了。


    雖說她看起來纖細瘦弱,可她做宮女時,可不是養尊處優的。


    蘇容華也嚇了一跳,怕鄭妃傷到阿妧,就要擋在阿妧麵前。


    阿妧遠遠看到了一行人走了進來,換了位置站到了臨水的一邊,麵對著來路。


    “娘娘為何將蘇容華替妾身抄的經書丟在水中?”她抬高了聲音哭訴道:“妾身知道您不喜妾身,可您為何要詛咒妾身那個可憐的孩子?”


    她這一來就給鄭妃扣了頂大帽子,鄭妃氣不打一處來,也就忽略身後的動靜。


    鄭妃才要抬手去打阿妧時,這次阿妧閉上了眼睛,仿佛要逆來順受似的。


    然而鄭妃這一巴掌沒能落下去,便被人抓住了胳膊。


    鄭妃以為是蘇容華,正滿麵怒色的轉過頭去,看到來人嚇了一跳。


    “皇、皇上——”鄭妃對上趙峋幽深的墨眸,囂張的氣焰立刻被撲滅。


    阿妧也猛地睜開眼,眼中閃過一抹驚訝。


    她找人去請了張皇後,皇上怎麽過來了?


    “鄭妃娘娘好能耐。”趙峋鬆開了手,眸中像藏了兩塊冰似的,隻一眼看去,便讓人背脊發寒。“五品容華不夠你欺負的,改欺負從二品的昭儀了?”


    “若你還是貴妃,是不是淑妃和賢妃都要被你掌嘴?”


    聽這話不好,鄭妃慌忙跪到了地上。


    “皇上,妾身沒有!”她正絞盡腦汁的想分辨,卻見皇上越過她,走到了阿妧身邊。


    “有沒有傷到哪裏?”趙峋牽起了阿妧的手。


    鄭妃抬起頭,潺潺水聲,宛若心碎的聲音。


    皇上的溫柔,不再是給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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