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男人和娃已經配發到家……請注意查收!”電子合成的女聲不帶任何溫度的重複了三遍播報。


    雲朵有點蒙圈。


    記得上一秒她還在末世,與基地周邊數十個強大的變異蜂王對峙,她的精神力已經運用到極限,其他變異動物卻鋪天蓋地襲來,突破了第二重防線。她隻記得近在咫尺發生了劇烈的爆炸,然後她眼前一黑。


    這是精神力完全枯竭的征兆,等著再有意識就來到了這個世界。不必睜眼,她就已經能夠感知到周遭的陌生,很快分辨出這不是自己的身體。再次掃描自己的意識寄居的這個軀殼,接收原主的那些信息,她終於確認,她居然穿越到了星際殖民時代。


    顧不得探尋因果、梳理這些信息,家用智能光腦再次發出嚴肅的提醒:“請求打開接收艙內部閘門!訪客擁有官方強製拜訪權,並攜帶未成年人。該未成年人與你有直係血緣關係,如果拒不接收,你將觸犯《星際收容法》和《未成年人保護法》。”


    “……”雲朵想,在那個所謂接收艙等待的應該就是剛才播了三遍提示她需要查收的她的男人和她的娃了。


    不開門會犯法?在末世裏依然遵紀守法的三好青年——雲朵,趕緊從床上坐起來。她的頭一陣陣眩暈,還不是很習慣目前這個身體,也可能是太餓,腦供血不足?


    她集中精神擺弄手腕上的光腦,一片光在空氣中凝聚成可以觸摸的屏幕。她依著原主的記憶,調出私人領域的控製界麵,幸好指令足夠傻瓜,她順利解除了接收艙的內閘門鎖定狀態。鎖定解除之後,訪客理論上是可以自行打開內閘門進入到她的私人領域了。


    ————————————


    淩棄背著配發的福利物資包,拎著嬰兒提籃,看了一眼提籃裏睡得香甜的兒子,沉默的站在等候區。空間太狹小,讓他不得不注意到周遭的環境。這應該是市麵上早已經絕跡的初代基礎款私人領域的配套接收艙,老舊殘破髒亂差到堪比星際監獄的禁閉室。


    他不得不將自己的預期進一步調低。


    從小型登陸艦對接的外艙門走出,通過消殺室,一共不用五分鍾的時間。這種老舊基礎款領域的接收艙整體空間都十分有限,等候區也非常狹小,沒有任何可以坐臥休息的用具,他隻能拿著所有東西原地站著等。


    直到接收艙內閘門的綠燈亮了起來,標誌著鎖定已經解除,看來係統已經通知到領域的主人,準備接收他們。但他並沒有立刻開門往外走。


    通過斑駁模糊的觀察窗,他能看到領域內是一片荒漠的模樣,就像是黑森係星際監獄外那片荒漠,岩石luo露在嚴重沙化的土壤表麵,寸草不生。


    隻是穿了普通長袖t恤和長褲的淩棄,自己倒是並不畏懼那種惡劣的環境,可是嬰兒提籃裏的兒子還是個脆弱的小生命,福利局配發的嬰兒連體衣並不具備調節溫濕度的功能。從出生到現在兒子還沒有接觸過真實的室外環境,會否因為突然的改變而驚醒?


    按照初代基礎款私人領域的最大覆蓋半徑估算,以領域主的居所為圓心到達能量罩邊緣的接收艙最多五公裏,以常規交通工具的速度比如飛行車,五分鍾內肯定能開到,算上領域主磨蹭的時間,半小時之內也應該能來接人了。


    這種荒漠一片的領域內環境是最低能耗模式,幹燥寒冷,勉強達到人類生存環境指標。不過這也比荒涼星199號原本的環境改善了許多,至少沒有瞬間凍死人的低溫風暴,也可以防範神出鬼沒的原始蟲獸。


    即使是落後的初代領域技術,領域內環境也可以通過加裝模塊進行升級改善。當然那需要花錢改造,使用維護也會消耗更多的能量石,增加生活成本。


    從這個私人領域的狀況就能看出,他的匹配對象經濟情況堪憂。


    淩棄安靜的等待了十五分鍾,終於聽到了外邊傳來了飛行車的聲音。隻用聽這聲音,他就知道發動機的年齡恐怕與這座領域一樣古老。好在那輛飛行車是全封閉的類型。


    飛行車懸停在附近,門打開之後跳下來一個人,身材極高,目測一米八以上,留著寸頭,穿著一件灰撲撲的男式夾克,黑色的長褲長靴,四肢修長,可能是偏瘦又太高襯得骨節也如男人一般粗粗大大,若不是胸前微微的隆起,光看那張棱角分明沒洗幹淨的臉,很容易錯認成是男性。她的左臂殘缺,大臂之下安裝著一個普普通通的機械手臂,這讓她整個人帶著一種莫名的冷冽氣質,完全失去了女人的溫柔特質。


    “吱吱呀呀”老舊的內閘門開啟,不知這噪音是閘門發出的,還是那個機械手臂的關節,也或者兩者都有。


    淩棄不需要借助儀器,光看她那機器手臂的粗糙塗層和樣式,就已經能確認這是二十年前已經淘汰的廉價貨,或許根本就是二手的。這機械手臂比它的主人年紀還大,因為太老舊又顯然沒有被精心維護保養過,如今這隻機械手臂開門的動作顯得很笨拙,細小的姿勢已經無法準確完成,遠不如人類原始的肢體靈活。


    隨著閘門打開,室外的幹冷空氣驟然湧入,像冰刀刮過淩棄的臉。


    他下意識輕抿嘴唇,暫時拋開了雜念,忽略掉身體上的傷痛,讓自己打起精神,更加清醒的麵對即將共同育兒的陌生女人。


    淩棄打量雲朵的同時,雲朵也在打量這個重刑犯。


    第一感覺是,這男人真好看!


    他與她差不多高,整體上是偏古老而神秘的東方人外貌,乍一看略顯柔弱。麥色的肌膚帶著某種病態的蒼白,唇色淺淡如水,琉璃色的眼眸卻有罕見的銀色頭發。他的頭發比她還要長一些,五官精致,在左眼角生了一顆淚痣,平添一種超脫了性別的美豔。


    他的頸項上緊緊扣著一個金屬質地的項環。雲朵知道,這個是能控製監測罪犯的裝置。項環上的紋樣顯示,他是異能者。


    對於有異能的罪犯,不僅是服刑期、便是假釋期都必須佩戴專用項環。這個項環除了常規功能外,還能緩釋一種異能抑製劑。隻要項環在,理論上就能夠完全壓製佩戴者的異能。服刑期間,若是項環被非法拆除或暴力破壞,則會直接導致佩戴者死亡。


    就像淩棄看到的那樣,雲朵的私人領域是邊緣荒涼星上的一處采礦點,是繼承自原主的父母。她的父母作為第一代移民者,登陸這顆星球時以家庭為單位都可以領到這種基礎款的設施,到現在已經遠超設計使用年限。在原主的印象中,父母在世時根本沒有對領域進行過任何升級改造,隻是曆經多次流星雨和星球風暴打擊,勉強將破損的地方修修補補,一直湊合用。


    以淩棄的專業認知,這種老舊的領域很可能熬不過下一次普通等級的星球風暴。然而他沒得選,也沒有退路。


    二百年刑期,對於平均壽命一百五十歲的自然人而言太過漫長。淩棄不想爛死在那臭名昭著的黑森係星際監獄,就必須爭取減刑。


    作為未經任何基因改造的純自然人,按照《星際保護自然人鼓勵生育法案》,即使服刑期間,他仍然可以進入生育匹配係統。一旦匹配成功,他選擇自己植入人造子宮,懷孕生下健康的自然人,就具備了申請假釋的資格,可以離開服刑地,到匹配對象生活的地方與之共同育兒。如果他能夠在共同育兒期間提升匹配對象的社會評價指標,還可以繼續獲得減刑、延長假釋期。


    服刑人員有匹配係數折減,刑期越長成功率越低,為了能盡快匹配成功,他果斷將所有篩選條件直接選最低限。


    接受居住地在邊緣荒涼星√


    接受無成功生育經驗初次匹配的√


    接受反社會人格或暴力傾向較高的√


    接受財產分擔和債務共享√


    不屏蔽肢體殘疾或智力障礙√


    不設定容貌偏好√


    不設定由哪方懷孕√


    ……


    唯一要求是對方必須為無罪自由民。


    按照上述條件,隻要是活的、有健康卵子的、不住在監獄裏的女人,都符合他的篩選條件。係統終於自動匹配成功,對方設置的默認條款為男性代孕。


    這對淩棄而言簡直是天賜良機,根本不需要與對方溝通協商,在獲取對方健康卵子後,淩棄終於實現了計劃的第一步。


    懷胎十月,生下健康的兒子,淩棄一邊積極複健身體,一邊申請與匹配對象共同育兒。因著他刑期過長,申請假釋優先度極低,換言之要慢慢排隊,終於在兒子年滿兩周歲的時候獲得了假釋批準,被送到了匹配對象居住的荒涼星199號。


    ————————————


    從居所來接收艙的路上,雲朵已經借助光腦大致了解了自己這位匹配對象的情況。淩棄的公開資料非常有限,除了身高體重年齡等常規信息,她隻知道他是來自黑森係星際監獄刑期二百年的重刑犯。


    星際殖民時代對日漸稀少的自然人已經免除了死刑。自然人若是觸犯法律,累計各種刑期,被送到相應的星際監獄關押改造。刑期二百年,這要觸犯多少條法律?沒準是手上有人命的,黑森係星際監獄曆來以關押窮凶極惡的犯人著稱。


    真是人不可貌相!眼前這個男人,從外表上根本看不出半分壞人的模樣,更像是個任人宰割的小綿羊。他究竟犯了什麽事,為何背景資料都不能公開?貨不對板,超出常規認知邏輯,這裏麵難道有什麽貓膩?


    除了那些困惑,雲朵也實在想不明白,原主居然會連服刑的罪犯都不屏蔽,難道隻為了在生育係統裏早日匹配成功,按照《星際保護自然人鼓勵生育法案》獲得生育獎勵金麽?


    這筆獎勵金是在孩子順利出生後,經過各種審批流程至少等一兩年的時間才能發放到賬。五萬星幣看起來不少,可是還不夠買一張去核心星域的船票,甚至連升級目前這個老舊款的領域都需要至少十萬星幣。


    關鍵是,雲朵已經反複確認過,她個人賬戶的餘額隻剩幾百星幣,五萬星幣根本沒捂熱過就被原主揮霍一空,全都買了吃的。


    原主的領域裏隻出產幾種廉價的礦石,任何能吃的作物都種不活,食物必須用錢買。荒涼星上最貴的就是食品,原生態食材她根本買不起,哪怕是完全人工合成的最便宜的營養液都要五百塊一瓶。她目前賬戶餘額還不夠買一瓶營養液的。


    最要命的是正常自然人一天喝一瓶營養液就夠,雲朵這個身體需要一天喝三瓶,有時仍然餓的發慌。五萬塊,一次性購買一百瓶最便宜的營養液,能得到幾百塊折扣優惠。她賬戶上結餘的就是這點錢。一百瓶營養液,隻能讓她支撐三十幾天,家裏若再住進其他人,沒有自帶口糧的,往後的日子就艱難了。


    指望領域內出產的礦石換星幣,要等到三十天後集中采購船光顧荒涼星才行,遠水解不了近渴。


    這些嚴峻的現實問題消耗著雲朵的精神,她完全沒心情閑聊天,隻簡單用光腦核對了訪客淩棄的信息,確認無誤,便冷淡的說道:“走吧,拿上你的東西,跟我回居所。”


    “是的女士。”淩棄的話也不多,舉手投足之間的姿態相當的溫順謙卑。他沒指望一位女士能幫他拿什麽東西,自己小心拎好嬰兒提籃,背著一人高的福利物資包,錯後雲朵幾步,跟著她走出了閘門。


    閘門之外是她的私人領域,比他想象中更原始貧瘠。即使這樣,他仍希望能在這裏多住些時日。


    他的初始假釋期隻有六個月,如果在六個月內,他的匹配對象的社會評價指標沒有顯著提升,或者他被她以任何理由投訴,他都將被立刻遣返回星際監獄。那樣的話,他之前所有努力都將作廢,重刑犯服刑期間唯一一次生育指標也已經占用,他此生或許再也無望合法的活著離開黑森係星際監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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