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狗回去後三兄弟又開了緊急會議,然而並沒有什麽卵用,他們中間之間最大的林大狗才八歲。在這個打倒牛鬼蛇神的年代,八歲這個年紀除了整天到處撒歡瘋玩調皮搗蛋外真的沒有什麽用處。


    林大狗身上甚至連一毛錢都沒有,三兄弟什麽時候過得這麽憋屈過?然而再憋屈也沒辦法,他們就盼著他爹趕緊回來,把溫馨娶回來照顧他們。


    而此時的林德義也終於接到老家寫來的信,他拿著信嘴角含著笑往宿舍走。他歸隊歸得早,來之前去看了一個姑娘,對那個姑娘的身段相貌性格都格外的滿意。來之前他已經將彩禮留下了,也跟他奶奶商量好了,估計這會兒那個姑娘已經被娶回他家了吧?也不知道跟他三個兒子相處得好不好,不好也沒關係,她剛剛嫁過去嘛,不得他的兒子們喜歡是正常的,久了就好了。


    林德義一想到那姑娘的相貌就覺得渾身火熱,他到了宿舍,關上宿舍門拆開信,看了兩行,林德義臉上的表情就沉了下來,把信都看完,林德義氣得拍了一下桌子。他自認條件很好,他現在已經是副連長了,等明年他頭上的連長升遷,他就能升任連長,到時候津貼級別都能往上升一升,她媽有什麽看不上的?他的津貼足夠養三個孩子跟她了啊!


    林德義想不通。宿舍門被推開了,他的搭檔顧飛白走了進來:“老林,樓下有人找。”


    林德義把信紙團吧團吧丟在垃圾桶裏:“誰啊?”


    顧飛白朝他擠眉弄眼:“你下去看就知道了。”


    看他這幅表情林德義就已經知道是誰了,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下樓。樓下一個穿著橄欖綠軍裝的女人,她背對著樓梯口,麵對著圍牆邊上的那一圈小鬆樹,聽到腳步聲,那個姑娘轉過身子來,手背在身後,矜持而又熱切地走到林德義麵前:“林同誌,你來了?”


    林德義看見她,臉上掛起笑容:“劉雨同誌,聽說你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劉雨踮著腳尖道:“二食堂今天做紅燒肉,我聽說你最愛吃這個,來叫你一起呐。”


    林德義看著她,不知道怎麽的,就拿她跟溫馨比起來。劉雨已經二十二了,因為太過於挑揀,至今未婚,她長得並不好看,圓圓的臉上扁平的、普通的沒有任何出彩的五官,額頭發際線高高的,因為家庭條件好,身材也偏圓潤,但她的身材比例並不好,上六下四,腿很短,上身圓滾滾的月凶卻不大,後頭也不翹。在夜裏他們這些男兵們總會談論起部隊裏僅有的幾個女兵,像劉雨這樣的,大家都說沒搞頭。


    跟盤靚條順的溫馨比起來,那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男人都是視覺動物,林德義也是如此,就拿他的原配來說,雖然也不高,但身材比例好,長得也好看,在當年也是屬於村裏一枝花的角色,吃過了大魚大肉再讓他去啃一盤清粥小菜他實在有些不情願。不過就算他情願也沒用,劉雨他爹是團長,對他這個有三個娃娃的鰥夫可看不上。


    林德義婉拒了劉雨的邀請,轉身回了宿舍,劉雨在後頭癡迷地看著他挺拔的背影。自打她被林德義救了過後,她就喜歡上林德義了,算算時間,也有兩年了。之前林德義有妻子,她隻能把這份喜歡放在心裏,現在林德義的老婆死了,她對林德義誌在必得。林德義有三個孩子她也不怕,養在鄉下一個月寄點錢回去不就可以了嗎?多大點事兒!


    去食堂吃完飯,林德義再三思索,給溫馨寫了一封情深意切的信,他聽媒人說了,溫馨是小學畢業的,肯定能看得懂信。


    林德義服役的部隊就在本省,溫馨拿到信還莫名其妙,等展開看了,惡心得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


    不得不說,這個世界上總有那麽一些男人分明十分普通卻又十分的自信,這份自信在林德義的身上展現得格外的淋漓盡致。溫馨看著他信上那些自得的話語,看著他那些假大空的保證,真的想自插雙目,特別想眾籌一份沒看過這封信的眼睛。


    溫馨看信的時候溫可也在,她也是讀過小學的,到了董家後還去鄉裏公社讀了兩年的初中,她拿起姐姐隨手扔在炕上的信看了起來,看完後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姐,這林德義是不是有病?什麽叫做他的津貼足夠養活你跟三個孩子?什麽叫做你如果幫他好好帶孩子,往後他會對你好?”


    溫馨喝一杯水壓下胃裏的反胃。這種話上一世林德義也時常跟原主說,特別是後來三個白眼狼崽子都上了學以後,他每周固定給原主生活費,有時候忘記了原主不問他就不給了,原主沒錢又沒工作,伸手問他,他給得十分的不耐煩,但人前人後,他卻總說他的津貼養活了三個白眼狼跟她的話,十分令人反感。


    林德義大概就是網上流傳的給了妻子兩百塊錢,一個星期後,覺得妻子還能剩下180的那種人。


    “可啊,姐跟你說啊,嫁什麽人都不能嫁給林德義這種人。自信是一件好事,但太過自信就不是了。這男人要是太過自信,那女人的日子就難過了。真遺憾我不自卑,要不然我真想分一點我的自卑給林德義。”溫馨想起溫可上一世嫁的人,是莊坪村的董峰,這人腦子挺活絡的,改革開放後在縣城開了個雜貨店,也比較疼媳婦兒,日子過得倒是不錯。


    這時候信已經在董欣手裏了,兩人都被溫馨的俏皮話說得笑了起來。笑完了,溫可問溫馨:“姐,這封信怎麽辦?”


    溫馨把信扔了:“當沒收到唄,還讓我給他回信辯論一番啊?就他也配?”


    董欣擦擦眼角笑出來的眼淚,道:“確實不配。”


    丟了信的姐妹三人繼續搓麻繩。董欣在村裏人緣特別好,村裏的小夥伴們有什麽八卦都愛跟她講,早上她出去洗衣裳又聽到了一個新的八卦:“咱們村蘇家的那個去當兵的人回來了,還帶了個孩子呐。”


    溫可早上沒去河邊洗衣服,跟溫馨還有劉春竹在收拾家裏的自留地呢。聞言她十分興奮地問道:“是村尾那個蘇家啊?大青磚瓦房那個?”


    村頭蘇家據說以前是縣裏的富戶,因為莊坪村的風景好,就在這邊建了莊子,後來倭寇來了,蘇家舉家抗日,男丁們各個都穿上了軍裝上了戰場,抗日結束後土改,蘇家主動上交財產,除了那間瓦房,蘇家什麽也沒要。蘇氏一門一共出去了五個男丁,最後或者回來的隻有蘇修持的父親一個。他們一家被評為革命之家,富商的身份也沒有給他們帶來什麽影響。蘇家住在村尾,平時除了上工跟必要的活動,他們一家跟村裏的人家交流得並不多。


    於是他們家在村裏就被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麵紗。現在蘇家的蘇修持轉業回來了不說,還帶著一個孩子,怎麽能不吸引人的目光呢?一夜之間,溫馨一家身上的輿論壓力都被吸引走了呢。


    溫可在莊坪村呆的時間蠻久的了,對莊坪村的家家戶戶也都熟悉,聽到董欣這麽說,溫可也來了興趣:“他在部隊結婚啦?”


    這麽大一個八卦,村裏人早就把這些事情打聽清楚了:“沒有,說是是戰友的孩子,戰友犧牲了,那個孩子的媽媽卷著錢跑了,要都要不回來。那個孩子家鄉那邊今年也幹旱,村裏養不起了。據說那個孩子的爸爸救了蘇家當兵的那個,他就把人帶回來養了。”


    溫可也是沒了爸爸的,每次聽到沒了爸爸的孩子過得怎麽樣怎麽樣,她都會覺得難受,難受的同時她也覺得幸運,畢竟不是每一個媽媽都像她媽媽一樣,走到哪裏都要把她們姐妹帶上的。


    “那個孩子也是可憐,這媽媽跟有沒有一樣。”溫可道。


    董欣心有戚戚然,沒媽媽的孩子老可憐了。她媽媽走的時候她才八歲,她爸爸一直沒有再找,她跟著她哥她爸過得可糙了,頭發永遠油膩膩的,衣裳永遠髒兮兮的,後來她學會了洗衣裳,但頭發她總紮不好。飯菜也是吃煮熟了就行的。後來她嫂子嫁過來了才算是好一點。


    不過她爸爸很快就把她哥哥她嫂子分出去了,董欣又過成了之前一樣的生活,不過好在很快她爸爸就娶了後媽,後媽對她很好,也不像她想象中的後媽一樣惡毒,溫可姐姐也很好相處,最重要的是她後媽做飯很好吃,簡單的粥都能做得比別人做的美味。


    溫馨瞅著兩個小姑娘憂國憂民,樂壞了,三人搓了麻繩,一起上山。秋收過後,山上有很多野果。前幾年收成好,山上的野果都沒人吃,覺得酸澀。去年幹旱了一年,今年雨也少,據說黃河那邊的水位都下降了。山上的野果子也成了香餑餑。


    農閑的時候地裏用不了那麽多人幹活,大家便把目光都投向了山上,特別是那些半大小孩,天亮了吃了早飯就愛往山上跑,找到野果就能飽餐一頓了。


    莊坪村南嶺村跟東江村背後的山脈都是一樣的,姐妹三人上山沒多久,就遇到了林大狗三兄弟。


    林老太太給的飯菜份量太少了根本不夠林大狗三人吃。這不今天又沒吃飽,三人忍不住就上了山,然而山上的野果早就讓附近的孩子們該薅沒了,三兄弟在山上晃了半天,啥也沒找到,還越晃越餓。


    見到溫馨,林大狗三兄弟的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了。特別是林三狗,他年紀最小,上一世溫馨對他最好了,有什麽好吃的都給他吃。他趕在兩個哥哥之前往溫馨跑去,臉上帶著乖巧的笑容。上一世,隻要他乖乖巧巧地對溫馨笑,溫馨就不能把什麽都給他。林三狗這一招用的輕車熟路。


    溫馨直接當做看不見。


    原主上輩子之所以對林三狗那麽好,是想著從三歲就養他了,這麽小的孩子能養熟了,她就指著林三狗養老了。結果呢?林三狗在兄弟中最出息,也最心狠。原主幫他帶大了兩個孩子,等孩子上了小學就不用他了,要求他去林大狗林二狗家住,他媳婦兒指著她的鼻子罵她,林三狗淡定地看自己的書自己的報紙,當做沒聽見。原主死了,他來爭財產最積極,究其原因,不過是因為他沒守住自己的底線,弄大了一個高二女學生的肚子。要錢打胎,他媳婦兒不給他,他繼續那筆賠償金。


    溫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溫可早就把林德義的三個崽子打聽清楚偷看過了,見著他跑過來,拉著溫馨的手往前走了幾步,董欣落後了,對著三兄弟哼了一聲,立馬跟了上去。


    林三狗站在原地有些茫然。上一世他被原主照顧得太好了,第一次被溫馨這麽無視,他覺得很不可思議,不可思議的同時又覺得心慌。他上一世之所以肆無忌憚地傷害溫馨,就是仗著溫馨對他的疼寵。哪怕林大狗說溫馨跟著那個惡毒的姥姥去了莊坪村他也沒覺得有啥。他有信心把溫馨哄回來。


    可現在溫馨對他視若無睹,他茫然了。


    林三狗的內心戲,溫馨是一點都不知道的。林大狗帶著兩個弟弟跟在她身後她也知道,她不想管,這仨白眼狼的苦日子才剛剛開始呢,林家那一家子從上到下都不是什麽好人,他們往後還有得受呢。溫馨就看著,沒有了原主,他們仨兄弟還能不能過像上輩子一樣舒服的生活。


    溫可才不想讓這三個小孩兒跟呢,董欣也不願意,他們村裏的小孩子他都不願意帶,更別說這仨了,於是她跟董欣使了個眼色,兩人一人拉著溫馨的一隻手往前跑,三人都是大人了,腿長,很快就把三個人甩開了。


    溫可轉頭看不見三個狼崽子了,高興了,這一抬頭,恰好看見一顆核桃樹,溫可哎喲一聲:“核桃樹!上麵還掛著核桃!!”


    董欣還在邊上扶著樹喘氣呢,聞言順著溫可手指著的方向看去,也開心壞了,這是一顆核桃樹,上頭掛滿了果實,有的熟透了的掉在了地上,她也顧不得喘氣了,趕忙走上去,腳輕輕一踩,發褐腐爛的果皮就脫落了,露出裏麵的核桃皮出來,董欣撿起核桃皮,驚喜地道:“是薄皮核桃。”


    沒有比這更加令人興奮的了,小姐妹倆趕緊蹲下、身去撿,溫馨也笑了,她的好運氣真的是一如既往的強。就像上一世,哪怕是在沙漠出任務她也總是不缺吃的。


    這裏算是山的深處了。她們這裏的山不大,據老人說最大的猛獸不過是野豬,而野豬的活動區域一般也不在這邊,三人也不帶怕的。


    地上的核桃撿完了,溫可跟董欣倆人抱著樹幹搖,熟透的核桃劈裏啪啦地往下掉,小姐倆興奮極了。溫馨看她們高興,自己也挺高興的。


    樹上的核桃不少,三人帶來的框裏裝得滿滿的還剩下一些,她們挖了個坑把核桃埋了進去,做好記號,打算明天來背回去。天色還早,三人不急著下山,畢竟現在滿山的都是人,要是有人看到她們框裏的核桃,她們不一定都能背到家裏去。


    三人等到天擦黑了才往山下走,為了穩妥一點進村,三人特地饒了路,往村尾那邊走,一邊走還一邊要注意避著人。


    莊坪村的村尾離東江村比較近,溫老太太這個時候就在他們的前麵罵罵咧咧地走在前頭。自打溫馨走了以後,溫老太太就覺得他們一家是倒了血黴了,特別是她,吃飯塞牙,喝水嗆著,走路好好的都能平地摔,昨天更絕,上個茅坑都能掉進去。


    她這樣,他們家其他人也不差不多,她大兒媳婦跟兒子昨晚要過一下夫妻生活,結果雙雙從床上掉了下來,她兒媳婦到還好,她的振國直接扭了腰,叫了赤腳大夫來看,說是得養著,重活都幹不了了。這可把溫老太太氣壞了,其樂融融了二十多年的婆媳首次吵了架。


    眼瞅著家裏就沒食了,溫老太太不得不上山找東西,結果一天逛下來,累了個半死,結果連野果核都沒見著一顆。


    溫老太太回家,溫家眾人已經吃好飯了,溫大伯母跟溫老太太撕破了臉也不想再忍著她了,兩人又鬧了一架。溫家的男人沒一個出來勸的,溫文的媳婦兒在兩重婆婆吵架的時候已經躲開了。


    溫馨從溫家走之前在溫家貼了倒黴符,這倒黴符跟之前給蘇秋荷下的不一樣,威力要小一些,一句話總結,就是大麻煩沒有,小麻煩不斷,像是被狗追著咬被烏鴉拉屎在身上這種事情不會有了,但是其他不傷身體但侮辱性極強的小倒黴會源源不斷的落在溫家一家人身上。


    溫老太太走沒影了,三人才進村。路過蘇家門口,蘇修持也恰好騎著自行車到家,兩對人馬麵對麵相見。


    蘇修持看著溫馨的目光柔和地像是一攤水,他跟前幾世長得都不是很像,但依舊是帥的。隻需一眼,溫馨就知道,他是他了。溫馨朝他露出一個笑容來。


    兩人擦肩而過,溫馨跟著姐姐妹妹們走遠了,她回了一下頭,蘇修持支著車子還站在原地,見她回頭,他像他敬了一個虛虛的禮。


    一如那一世那一年,她坐在半山腰,他從山腳下走過,他給她敬的那個禮。他如當年一樣滿心滿眼都是她,她亦如當年一般,心裏仿佛有小鹿在亂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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