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竿而起


    趙高要大規模地安葬秦始皇。二世聽了他的話,從各地征調了幾十萬囚犯、奴隸和民夫,把秦始皇的墳墓修理一下。秦始皇在世的時候,已經在驪山[在陝西省;驪li]下開了一塊很大的平地作為墳地。這墳地不但開得大,而且挖得深,然後把銅化了灌下去,鑄成了一大片十分結實的地基。在這上麵修蓋了石室、墓道和安放棺材的墓穴。地上挖出江河大海的樣子,灌上水銀,還有別的花樣說也說不完。這許多建築物合成了一座大墳,把秦始皇葬在這兒。大墳裏麵不但埋著無數的珍珠、玉石、黃金,還埋了不少宮女。為了防備將來可能有人盜墳,墓穴裏安了好些殺人的機關,不讓別人知道。一切安葬的工作完了以後,二世把所有做墳的工匠全都封在墓道裏,沒有一個能出來。最後在大墳上堆上土,種上花草、樹木,這座大墳就成了一座山。


    二世胡亥葬了他父親以後,怕篡奪皇位的事泄露出來,別人去跟他爭,就開始屠殺自己的哥哥和大臣。大哥扶蘇死了,二世可還有十多個哥哥。這些公子們,還有一些大臣暗地裏免不了說些抱怨的話,二世和趙高就布置爪牙,雞子兒裏挑骨頭,捏造證據,把十多個公子和十來個公主,還有一些比較難對付的大臣一股腦兒都定了死罪,殺個精光。二世以為這麽一來,沒有人搶他的皇位,從此可以享樂一輩子了。他想起秦始皇曾經蓋了一個阿房前殿,太小,他就下了一道命令,大規模地建造阿房宮。


    上次驪山修大墳,征調了幾十萬人,其中有囚犯、奴隸和民夫,巳經擾得天下怨聲載道。這次建造阿房宮,又要從各郡縣抽調民夫,人民的怨恨就更大了。那時候,中原的人口大約不過兩千萬,被征發去造大墳、修阿房宮、築長城、守嶺南和於別的官差的合起來差不多有二百萬人。這樣大規模地強迫使用人力,老百姓怎麽受得了?


    這裏忙著蓋阿房宮,北方又緊急起來了。所謂北方,地區很大,除了駐紮在一定地區的軍隊以外,還得從內地押送大批的農民到那邊去防守。公元前209


    年七月,陽城〔在河南省〕的地方官接到上級的命令,要他征調九百名壯丁送到漁陽〔在北京市密雲縣〕去防守北方。地方官派差役到鄉裏,挨門挨戶去抽壯丁。有錢的人出點財物,還可以免了,窮人沒有錢行賄[hui],隻好結征了去。為這個,每回送到北方去防守的壯丁總是貧苦的農民。陽城的地方官派了兩名軍官,押著強征來的九百名貧民壯丁,動身到漁陽去。軍官從壯丁當中挑選了兩個個兒高大、辦事能幹的人作為屯長,叫他們分別管理其餘的人。那兩個屯長一個叫陳勝,陽城人,是個扛活的;一個叫吳廣,陽夏人,也是個貧苦農民。


    陳勝年輕的時候,跟別的雇農一塊兒給地主耕地。他們都苦得很,在地頭一歇下來就怨天怨地地歎著氣。有一天,大夥兒在地頭上休息,又互相訴起苦來了,陳勝聽著聽著,獨個兒想開心事了。他想:我年紀輕輕,身強力壯,這麽成天給別人做牛做馬總不是個出路。要是有一天我能幹出一番大事業來,我一定要幫助這班窮朋友,讓他們也都有好日子過。他越想越興奮,不覺眉飛色舞地對大家說:“咱們將來富貴了,大家夥兒別忘了老朋友啊!”


    大夥兒笑著說:“你給人家扛活,給人家耕地,哪兒來的富貴?”陳勝歎口氣,說:“唉!不能這麽說,一個人總得有誌向啊。”陳勝和吳廣本來並不相識,現在碰在一塊兒,都是受苦人,很快地做了朋友。他們隻怕誤了日期,天天幫著軍官督促這一大批壯丁往北趕路。他們走了幾天,才到了大澤鄉〔在安徽省〕,正趕上下大兩。大澤鄉地勢低,水淹了道,沒法走。他們隻好紮了營,暫時停留下來,準備天一晴再趕路。秦朝的法令非常嚴,誤了日期,就得殺頭。雨又偏偏下個不停,急得這隊壯丁好象熱鍋上的螞蟻似的,不知道怎麽辦才好。走又走不成,逃又逃不了,他們隻能愁眉苦臉地歎著氣,私底下說些抱怨的話。


    陳勝偷偷地跟吳廣商量,說:“這兒離漁陽還有幾千裏地。就算雨馬上就住,路上也不好走。算起來,怎麽也趕不上日期。難道咱們就這麽白白地去送死嗎?”吳廣說:“那怎麽行?咱們逃走吧。”陳勝搖搖頭,說:“逃到哪兒去?給官府抓回去,也是個死。逃,是個死;不逃,也是個死。反正是個死,不如起來造反,推翻秦朝打天下,即使打死了,也比到漁陽去送死強。老百姓吃秦朝的苦頭也吃夠了。咱們借著楚將項燕的名義號召天下,這兒原來是楚國的地界,準會有很多的人出來幫助咱們的。”吳廣也是個有見識的好漢。他完全讚成陳勝的主張,情願豁出性命跟著陳勝一塊兒幹。他們相信這九百壯丁和他們一樣,都是受盡壓迫,會跟著他們一起幹的。為了使大夥兒相信跟著陳勝造反一定會成功,他們利用楚人大多相信鬼神,又仔細商量了一些辦法,分頭去幹。


    第二天,陳勝叫兩個心腹到街上去買魚。夥夫剖魚的時候,在一條大魚的肚子裏剖出了一塊綢子。魚肚子裏有綢子,這已經夠新鮮的了,綢子上麵還有“陳勝王”三個字。一下子這個新聞就傳開了,大夥兒跑到陳勝跟前報告這件怪事。


    陳勝故意說:“魚肚子裏哪兒能有綢子?你們可別說出去。要是給軍官聽到了,我還有命嗎?你們平日跟我很好,別害我啊!”眾人給他這麽一說,誰都不願意叫陳勝為難,隻好不再開口了。到了晚上,大夥兒怎麽也睡不著。仨[sa]一群兒,倆[lia]一夥兒,躺在一塊兒咬著耳朵還聊著魚肚子裏出的怪事。


    大夥兒正瞎聊著,忽然聽到外麵好象有狐狸叫的聲音。一下子誰都豎起耳朵靜靜地聽著。是狐狸叫的聲音,叫著,叫著,叫出人的聲音來了。第一句是“大楚興”,第二句是“陳勝王”。大家不約而同地用手捂著耳朵沿,再仔細聽去。那狐狸還是“大楚興,陳勝王”,“大楚興,陳勝王”,不停地叫著。其中有十幾個壯丁也不管天黑路濕,一塊兒出去要看個明白。他們順著聲音走去,才聽清楚那聲音是從西北角一座破祠堂裏出來的。三更半夜,荒郊破祠堂裏,狐狸說著人話,多怕人哪。有的撒腿就跑,有的還想再走過去。可是等他們一走近,那狐狸又不叫了。他們又是害怕又是納悶,隻好回來睡了。過了一會兒,吳廣也從外麵回來了。他的膽兒格外大,單人兒出去,比別人晚回來,什麽都不怕。


    魚肚子裏有“陳勝王”三個字,有眼睛的都看到了;祠堂裏的狐狸叫喚著“陳勝王”,有耳朵的都聽到了。隻有那兩個軍官,天天喝酒、睡覺,要末就打人,別的什麽也不管,隊伍裏的事情都交給兩個屯長。兩個屯長一見大夥兒這幾天特別尊敬他們,他們也就更加待大夥兒好。這麽著,陳勝、吳廣跟大夥兒更加親密,完全打成了一片。


    一天早晨,雨漸漸瀝瀝下個不停。壯丁們肚裏不飽,身上穿的又單薄,大夥兒憋在帳篷裏又冷又餓,又憤憤地抱怨開了。


    陳勝一看時機不可失,就叫了吳廣一起去見軍官。大夥兒說給他們助助威,一齊跟了去,等在營帳外麵聽消息。兩個人進了營帳,吳廣對軍官說:“今天下雨,明天下雨,我們怎麽能到漁陽去呐?誤了期,就要殺頭。我們特意來跟你們商量,還是讓我們回去種地吧。”這幾句話真說到大夥兒的心坎裏去了,大夥兒屏著氣,聽軍官怎麽說。一個軍官瞪著眼睛,罵吳廣說:“什麽話!你敢違抗朝廷嗎?誰要回去,先把他砍了!”外麵的人聽了,氣呼呼地真想衝進去。吳廣一點不害怕。他冷笑一聲,說:“你敢?”另一個軍官也不說話,拔出寶劍就向吳廣砍去。陳勝手急眼快,一個飛腿,啪的一聲,把那把寶劍踢下來,連忙揀起,順手把他殺了。頭一個軍官馬上拔出刀來要跟吳廣對打,吳廣一個箭步上去,一把奪過他的刀,把那個軍官的腦袋劈開。兩個軍官就這麽都給殺了。這時候,外麵的人也擁進營帳來了。


    陳勝大聲地對眾人說:“弟兄們!咱們為了活命,不得不把兩個軍官殺了。大夥兒說,現在咱們該怎麽辦?”人群靜了一小會兒,立刻爆發出各種喊聲。有的喊:“咱們聽您的!”有的喊:“咱們回家!”也有的喊:“咱們造反!”吳廣從人群裏擠出來,跳上土堆,對大夥兒說;“弟兄們!咱們要是回家,官吏就會把咱們一個一個抓起來殺頭。要活命隻有跟著陳大哥,千萬不能散夥!”他剛說完,人群裏又跳出兩個大漢,一個叫葛嬰,一個叫武臣。葛嬰搶上一步,大聲說:“弟兄們!吳廣兄弟說的對。咱們要幹就幹到底,半途散夥不算好漢!”武臣接著說:“弟兄們想一想,這十幾年來,咱們過的是什麽日子!修阿房宮,造皇陵,守邊疆,打仗,勞役,兵役,接連不斷。多少人家妻離子散,多少人家田地荒了沒人耕種。還有,苛捐雜稅比牛毛還多,差役官吏比老虎還凶,多少人家給逼得家破人亡。這種日子咱們怎麽過得下去。咱們給逼死、累死、餓死,不如拚著一個死造反,自己找活路。”這幾個人的話,早已把大夥兒心裏的火苗兒點著了,大夥兒齊聲喊著說:“對呀!咱們不能散夥,咱們造反!”陳勝等喊聲一停,立刻接著說:“弟兄們!大夥兒說的對,男子漢大丈夫不能白白地死。死,也得有個名堂。誰都是爹娘生的,我們為什麽要為他們白白去送死!”好幾百人一齊大聲地說:“對呀!我們聽您的!”大夥兒圍著陳勝,情願聽他的指揮。這時候雨也停了,天上露出太陽來,把大地照得一片明亮。大夥兒的心裏也象這時候的天空一樣,又開朗又舒暢。


    陳勝叫弟兄們在營外搭了個台,做了一麵大旗,旗上寫了鬥大的一個“楚”字。大夥兒對天起誓,同心協力,替楚將項燕報仇。他們公推陳勝、吳廣做首領。陳勝就自己稱為將軍,稱吳廣為都尉。九百條好漢一下子就把大澤鄉占領了。


    大澤鄉的農民一聽到陳勝、吳廣出來反抗秦朝,都說:“老天爺有眼睛,這可有了盼頭啦!”都拿出糧食來慰勞他們。青年子弟紛紛地拿著鋤頭、鐵耙、扁擔什麽的,到陳勝、吳廣的營裏來投軍。人多了,一下子要這麽多的刀槍,這麽多的旗子,哪兒來呐?他們就砍了許多木棍做刀槍,砍了許多竹子,梢兒上留著枝子,當作旗子。陳勝、吳廣帶領著這麽一支農民起義軍“揭竿而起”[揭竿,舉起竹竿],浩浩蕩蕩地從大澤鄉出發去打縣城。


    陳勝、吳廣起義的消息長了翅膀,比他們的軍隊還跑得快。沒多久,臨近大澤鄉的老百姓都傳來傳去地說,楚國的大將項燕的大軍到了。縣城裏的官兵聽到楚國的大軍到了,嚇得逃的逃,降的降。陳勝的起義軍一下子就打下了五六座城。


    這幾年來,各地的老百姓給秦朝的官吏壓迫得難過日子,好象又熱又悶的伏天憋得人喘不過氣來似的,誰都盼著來陣狂風,下陣大雨。陳勝、吳廣一聲號召,好象天空中打個響雷,帶來了一陣暴風驟雨,真叫人感到說不出的痛快。為了這個緣故,陳勝的人馬還沒到城下,秦朝官吏的腦袋早給人們砍去了。各地的老百姓和投降的士兵趕著車馬紛紛來投奔陳勝,願意聽他的指揮。不到一個月,陳勝巳經有了六七百輛戰車,一千多名騎兵,好幾萬農民。他帶著這些人馬打下了陳縣〔在河南省〕。陳縣是個大城,陳勝打下了陳縣,聲勢就更大了。除了大批起義的農民以外,有些一向不得誌的謀士、武士和六國領主的殘餘分子等,都混進來了。陳勝一一收用。隊伍倒是擴大了,可是成分也就複雜了。


    陳勝召集了陳縣的父老共同商議大事。陳縣的父老一見陳勝的軍隊不搶東西,不傷害老百姓,個個喜歡。他們說:“將軍替天下百姓報仇,征伐暴虐的秦國,這功勞多麽大啊!可是沒有王,誰能號令天下去征伐秦國呐?我們都是楚國人,請將軍做楚王吧。”陳勝就在陳縣做了王,國號“張楚”〔張大楚國的意思〕。因為他在陳地為王,曆史上就稱他為陳王。陳王派吳廣帶領一部分人馬去打滎陽〔在河南省,滎xing〕,派周文帶領另一部分人馬往西去打京城鹹陽,又派了幾路人馬去接應各地的起義。


    陳勝派到各地去的軍隊都得到當地農民的擁護,原來舊六國的地盤大部分都給起義軍占領,起義軍沒到的地方也紛紛起兵響應,秦朝的統治眼看就給起義軍推翻了。


    起義軍節節勝利,占領了大片的地方,可戰線越拉越長,號令不能統一,有好多地方反倒給舊六國貴族分子霸占了去。這些六國領主的後代並不象起義的農民那樣首先要推翻秦朝,他們隻想借著機會恢複以前戰國的局麵,隻知道混水摸魚,為自己槍地盤。陳勝起兵不到三個月,趙國、齊國、燕國、魏國都有人自立為王。當初秦始皇滅了的六國,現在隻短了一個韓國還沒有王。這些王自己帶著軍隊,占據自己的地盤,誰也不去支援吳廣、周文他們。吳廣和周文兩支軍隊開始很順利,沿路打了勝仗。後來吳廣在滎陽碰上了秦國的大將李由,周文碰上了秦國的大將章邯[han],就抵擋不住了,接連向陳王討救兵。陳王手下的將士巳經派到各地去了,自立為王的將軍們又不聽他的指揮。吳廣、周文打了敗仗,都死了。


    陳勝自從做了陳王,被一批拍馬屁的家夥包圍了,整天住在宮裏享福。這批人大多都是混進起義軍隊伍裏來的舊六國殘餘分子和以前失意的政客、官吏。有不少從前跟陳勝一塊兒種過莊稼的老朋友,聽到陳勝做了王,都跑來看他。他們見了陳勝,高興得了不得,一開口就說陳勝哥長、陳勝哥短,都叫得很親熱。陳王左右的大臣都說他們這些大老粗太沒規矩,汙辱了大王,應當處死!萬沒想到陳勝做了王,把從前的誌向也忘了,窮朋友也不要了。他也討厭他們這樣提名道姓的,聽了這些大臣的話,把幾個老朋友殺了。這一來,這些來投奔他的老朋友都走了。連陳勝的丈人也說:“陳勝變了,一個好好的莊稼人當上了王,把我也看作是個老廢物!我不願意再住在宮裏,受這分氣!”他就離開陳勝,回到農村去了。有不少跟陳勝一同起義的莊稼人也走了。最後,這位首先起義、為天下除害的張楚王陳勝給叛徒殺害了。陳勝、吳廣雖然死了,由他們點起來的反抗秦朝殘暴統治的那把火並沒有熄滅,而且越燒越厲害,尤其是在會稽、在沛縣,出了不少英雄好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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