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龍蝦<h4>1、初次應戰</h4>


    初秋的蒙蒙細雨中,於偉靈緩步走在一條比較空閑的馬路邊上,納米合成纖維織造的廉價防水衫,掛滿了霧氣般的小水珠,反射的光線,使這件綠白相間的長衫,從遠處看來仿佛變成了純白。他並不確切地知道自己要去哪兒,甚至不敢肯定,那地方會有什麽事情發生,他隻是跟著內心的直覺在向前進,去完成沒有人知道,卻注定是他必須要完成的任務。


    大約二十幾年前,準確一點,就是從於偉靈出生的那年開始,全世界的宇宙物理學界,突然受到了嚴重的打擊。原本以微乎其微的速度進行的天體輻射線紅移現象,突然成倍加快,按傳統理論,這應該表明其它的星球,正在猛地加速離我們而去。可這速度簡直快到了令人難以置信的地步,就算給所有天體都加上一個超級發動機,也不可能讓它們跑得這麽快,而且這個速度每天還都在繼續上升。這個消息曾多次在社會上引起恐慌,天體的遠離表明宇宙中的物質密度在降低,後果可能有很多,但哪一種都最終指向同一事件:世界末日。


    當然,也有科學家提出新的理論、假說、甚至預言,可這些東西不是漏洞太多,就是有待驗證,總之得不到公認。天體物理學界仿佛掉進了突然出現的巨大陷阱中,宇宙群星的表現,簡直就像在跟人類開玩笑。


    相比之下,公眾的承受力要比學術界大多了,盡管也有個別人悲觀絕望、放縱墮落,但大多數人的生活還是要繼續的,沒人理睬一分鍾後太陽會不會爆炸。說歸說,變化還是有的,比如這幾年關注天文的人近乎絕跡了,也難怪,無論再怎麽晴朗的夜空,除了那個看過千百遍的,不過是變得有些發紅的月亮,什麽星星都看不見,天文望遠鏡怕是沒有用武之地了。其實話說回來,對居住在燈光燦爛的現代都市中的人而言,滿天星鬥的夜晚是什麽樣子,恐怕已有幾代人都記不起來了。


    這是一個純科學的世界,天體物理學的沉默,絲毫不能掩蓋其它學科的輝煌。比於偉靈大一些的人當中,就已經很少有像他一樣,完全自然出生的人了。他們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經過了基因篩選或優化的試管嬰兒,還有少數進行了大腦結構的微觀改造,以適應某些特定的行業。這些人普遍聰慧敏捷、體格強健,包括性格的溫柔、冷靜,都較自然體高出一籌。因此,這時代的自然體質,毫無優勢可言。


    就拿於偉靈來說吧,好胳膊好腿的,硬是被鑒定為三等基因殘疾,不合適進入社會工作領域。學隻能上到義務教育結束,活兒隻能幹點公益性的,生活隻能靠社會福利供養。而這一切的原因,僅僅緣於他的某條染色體上,有那麽兩三個分子擺錯了位置,使他有著比一般人更大的罹患憂鬱症的可能。他的出生正是外祖母執意要求的,因此他受早已亡故的崇尚自然的外祖母的影響很深,死活不肯接受腦結構改造,與父母鬧翻,現隻能住在成人福利院裏。


    此刻,於偉靈正站在行人稀疏的街道邊,眼睛死盯著十米開外,一塊並沒有什麽特殊標記的地麵。他清楚地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像一大團黑色的氣泡,正在飛快地從地底深處浮上來,同時,空氣中也有些仿佛風般的氣流在集合。地下的氣泡與空氣中流動的東西是有聯係的,它們都在向同一個地方聚集,一個無限小的點,就在那裏,前方不遠處。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麽,於偉靈靜靜地觀察著。


    出來了!地麵上出現了一個個黑色的圓點,迅速擴大。當黑色的地麵拓展到於偉靈腳下的時候,他終於理解了錄道薄上那句話的意思:“惡業來於天,始於地,如影般溢出,亂人心魂,噬人靈意。”是的,他看到了。


    一幕幕真實的曆史鏡頭湧入大腦,根本不容你有絲毫拒絕和逃避的可能!奸淫擄掠、偷盜詐搶、陰謀戰爭、殊死搏殺,一張張扭曲的人臉,一聲聲駭人的慘叫,一片片支離破碎的肢軀,毫不留情地將你包圍起來,身臨其境的感覺令人窒息,卻無路可逃。


    奇怪的是,此時的於偉靈依然心平氣靜。自小他便有每天晚上做噩夢的習慣,每次夢到的都是類似的恐怖場景,但他從來就沒有覺得害怕過,曾經有心理醫生據此認為,他患有嚴重的人格分裂,進一步的檢查則根本否定了這種判斷。真正的原因隻有姨姥姥告訴過他。


    此刻,他最不願意看到的情況正在發生:被黑影吞噬掉的路人紛紛尖叫倒地,本可以自動駕駛的電力汽車,也沒了章法地到處亂躥。正常的地麵上,驚慌失措的人們從震驚中醒來,拚命奪路奔逃。可是,黑暗的魔影那不緊不慢的擴大速度,就像早已胸有成竹地宣布了所有人的死期一樣高傲。


    意識深處響起一個聲音,一個陌生又像是自己的聲音:“不要推卸你作為衛靈戰士的使命。去吧,阻止它!”熊熊怒火燃起,於偉靈閉上眼,用心感受著源自遠古英雄的精神力量,催動雙腿高高跳起,向黑影的心髒打下致命的一掌!看似不可阻擋的暗流乖乖地收了回來,源源不斷地被吸進於偉靈的體內。


    當他抬起頭,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深度足有半米的路麵凹陷之中。看看自己的手掌,他知道,這就是暗宇宙裏,衛靈戰士的能力!


    一架小型軍用垂直升降運輸機落到凹陷的旁邊,肩扛大校軍銜的中年人走下來,說:“中央軍政委員會派我來,請你去國防科技部說明情況。”


    “恐怕不行。你也看到了,情況可以以後再說,死去的人卻無法複活。我請你聯通即時新聞網絡,盡快把我送到下一個出現這種情況的地方。”<h4>2、巫師之家的秘密</h4>


    姥姥一家,本是世代相傳的巫師世家,曆史上即使最困難的社會環境,也不曾中斷他們之間口口相授的巫術傳說。直到姨姥姥宣布退出巫師身份為止,世界上最後一個巫師,才總算消失在了科學的世界中。於偉靈曾經問過姨姥姥,為什麽不把世上最後一個巫師的紀錄保持下去?她的回答是:現在的人們,在未出生之前,就先接受了科學技術的洗禮,再向他們宣揚非科學的東西,實在是種不道德的行為呀。


    問她是否真的相信那些關於巫的傳說,她也隻是不置一詞地笑笑。在於偉靈看來,姨姥姥跟外祖母她們,對世界的看法都是那麽地與眾不同,盡管她們兩個的體形、性格都差別很大,但對自然宇宙的運行規律,都抱著虔誠的敬畏心態。深受現代科學熏陶的於偉靈,當然不相信巫術的存在,他隻是敬佩那兩姐妹的修養和為人,全不似其他人的冰冷和僵硬,感覺不到絲毫的目的性和模式化的東西,有的隻是溫暖。


    直到兩年前,姨姥姥即將去世的時候,於偉靈才開始懷疑,外祖母家世代為巫的背後,是不是真的有什麽秘密。那天,姨姥姥把前去看望她的於偉靈單獨叫到身邊,拿出一個小布包,問道:“看看,裏麵是什麽?”


    布裏包著塊指甲蓋大小黑乎乎的石頭,乍看跟煤灰沒有兩樣,但當於偉靈把它捏起來的時候,那奇特的形狀馬上讓他想到了什麽:“像……像顆鑽石。”


    “沒錯,”姨姥姥笑了,“這是顆家傳的鑽石,據說已經傳了幾千上萬年,隻有繼承家族巫師身份的人可以持有它,而且餓死也不能把它賣掉。”


    “為什麽?”於偉靈用指甲刮了刮,確認除了形狀外,這根本不是什麽鑽石。


    “傳說,它是上古英雄所造,其中蘊藏著英雄的精神力量,有朝一日,當它在任何人的手裏,被還原成沙土石塊的時候,那個人就會成為生命之道的守護者,他就是英雄的再生。”


    “什麽!”於偉靈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右側的胸口。


    “家族習慣,每個有血緣關係的小孩出生,都要讓他拿一拿這顆鑽石,以示祝福。可是,當它從你手中滑落的時候,竟真的變了。是的,你胸口上的那塊紅色的胎記,也是那時出現的。至於你那些恐怖的夢境,可能也是這個原因,但我並不知道這到底是為什麽。還有……”姨姥姥吃力地探身,從床下抽出一卷用破報紙裹著的獸皮,“這與鑽石一樣,也是很早以前傳下來的,它是一本書,叫錄道薄,也是英雄留下的,從沒有人看懂上麵寫的是什麽。”


    打開獸皮,上麵橫七豎八地畫滿了又黑又黃的線條,活像一群雨後到處亂爬的蚯蚓。


    看到於偉靈迷茫的眼神,姨姥姥說:“用不著驚慌失措,好孩子。記住,宇宙是台自行運轉的機器,我們是些追尋自由的精靈,要想操縱這台機器,就必須弄懂關於它的一切。不要蠻幹,用心去體會,體會別人體會不到的歡樂與痛苦。相信自己,你有一個偉大的靈魂!”


    這件事情的真假,於偉靈也想向自己的父母核實,得到的卻是斥責,斥責他不該聽信那些無稽之談。


    搬進福利院後,那卷獸皮被放進了有防火功能的儲物櫃裏。前不久的一天,儲物櫃裏突然冒出了黑煙,慌忙將火撲滅,於偉靈發現獸皮不見了,灰燼中赫然放著一本天藍色的薄子。幾小時過去了,薄子無聲地化作飛塵,片刻的思考後,他拿起筆,給在國家安全局工作的伯父寫了封信。<h4>3、揭示真相</h4>


    半年時間轉眼過去了。這期間,除了向國防科技部做過一次幾小時的情況說明外,於偉靈一直在全國各地飛來飛去,用自己的超能力,吸走從地底湧上來的暗影,哪怕這些暗影出現在無人的荒原,且已因過度擴散,而失去了對人的傷害性。漸漸地,通過不斷挖掘意識深處,那些本不屬於自己的記憶,他知道了越來越多的錄道薄上沒有記錄,或表述不清的事情。


    本來就不外向的他,愈發顯得沉默了。常常一個人呆坐在機艙裏,睜著空無一物的眼睛,不知在想些什麽,甚至讓人懷疑,他是否還在呼吸。這令他的保健醫生非常著急,每次見麵都要提醒他:“注意啊,你的基因中包含有幾條異常的堿基對,你不是不知道,這使你患上憂鬱症的機率要比正常人高得多。平時一定要注意多與人交流,保持心情的舒暢!”


    於偉靈非常清楚,麵對這樣怪異的突然災變,束手無策的人們早已懵了頭腦。更要命的是,這個有著數千年文明史和近千萬平方公裏土地的大國,竟然隻有他這麽一位異能者,倒是別的一些曆史上曾很發達,但麵積不大的國家,最多居然出現了二十多名遺傳因子優良的衛靈戰士。作為集全國人民安危於一身的人的保健醫生,其壓力可想而知。但是,於偉靈也很清楚,要完成自己的使命,就必須得把能力提升到足夠的高度。終於,在秋天結束之前,他可以不借助任何工具,而準確地預報整個東亞地區,即將出現奪命暗影的地點。


    對於那些暗影是什麽,它們是怎麽出現的,以及為什麽會有衛靈戰士等等的問題,在所有的異能者中,隻有於偉靈給出過一個大概的解釋。這一點也不奇怪,隻有他看過被保存下來的錄道薄。


    衛靈戰士的共同特征,是嬰兒時曾接觸過失蹤的珍寶一類的東西,並且身上留有和珍寶外形一樣的胎記,發現異能力之前,每晚都要做恐怖的噩夢,卻從不感到害怕。除此之外,在家庭背景、身體狀況、性別、種族、信仰方麵全,無任何共同之處。可以肯定,絕非人為有意造成。在分布上,歐洲132人,北美97人,亞洲58人,非洲12人、澳洲10人,南美既沒發現衛靈戰士,也無報告暗影出現。異能者們所接觸過的珍寶也是各不相同,有各種鑽石、寶石、水晶、美玉、珍珠及加工過的貴金屬工藝品,都是曆史悠久的文物級收藏品,可價值都很有限,並非什麽傳世之寶。


    科學界麵對這些調查結果感到大惑不解。異能者的身體檢查也毫無結果,暗影的采集和化驗被事實證明根本行不通,它們似乎不與任何物質發生關係。暗影出現前沒有預兆,出現時和出現後的地磁、空氣成份等等也測不出有什麽變化。更難以置信的是,暗影對大多數動植物僅僅造成影響,卻並不構成明顯的傷害。


    總之,弄清這一切的問題,唯一可能的突破口,就隻剩下那本已經消失的錄道薄了。因此,當暗影的出現不太頻繁的時候,聯合國召集起幾乎所有的異能者,和各國頂尖科技人員代表,在北美某地開會,討論人類當前麵臨的問題,及可能的解決方法。


    會上,於偉靈依舊保持著失神的狀態,精彩的開幕詞,他似乎一句都沒有聽到。但當大會主持要他發言的時候,他卻很迅速地站了起來。


    於偉靈的發言用了將近一個上午,由於新弄懂了很多東西,所說的情況,要比在國防科技部裏介紹得詳細得多。其實,所謂的“暗影”,是種名為息煙的非常態暗物質,它的性質極不平常,不受任何形式的物理能量的影響,而隻與信息發生反應。


    信息,普遍被認為是能量的有序化表達式,是沒有實體的抽象概念。但是,在時間的維度上,因果律是不可違背的自然法則,如果物質世界不存在對曆史信息的響應機製,那麽在結果發生以前,原因就已經消逝。極微觀狀態下,信息的約束力減弱,量子化的能量流動便是跳躍式的,它不必要經過路徑上的每一個點,完全可以直接出現到另一個地方,那裏可以沒有原因而隻有結果。


    常規情況下,息煙隻在第四維度存在,像鉚釘一樣,利用自身與信息的共振,銜接著過去與未來,維持著宏觀上嚴格的因果定律。可是,在某些時候,息煙卻會與三維世界中的物質產生弱幹涉,並且將高維的信息與能量投射下來,完成能量與信息的互化。三維世界中,有意識的信息處理機構,在此時便能夠從息煙中,獲得近乎無限的力量。


    宇宙中到底有多少息煙,誰也無從知曉,可息煙呈現特殊狀態,卻絕對不是第一次了。在遠古的那次與暗物質的交流中,人類的祖先們,學會了掌控息煙的能力,不僅是獲取能量,並可以控製這些能量,完成所有無法完成的工作。而且,他們很明顯地,把自己那顆為了掌握息煙加倍思索,因而變大的頭腦遺留了下來。這也是現今人們的大腦中,總是有很大一部分不能全力工作的原因——缺少息煙的時候,人們獲得信息的速度太慢,方式不夠直觀,無法支持大腦的全速運轉。


    另據錄道薄上記載,當息煙的能量開始逐漸消減,獲得永生能力的英雄、聖君兩個級別的超能力者們,每人留下數顆珍寶、一卷獸皮,然後變做石像,沉入地下了。比聖君更高級別的,還有真人。上麵說,真人可以與息煙同體,寓身於高維,行走在天外之天上。息煙不再產生能量以後,地球上僅有的幾個真人,也全都消失了。“當然,”於偉靈補充道,“我並不相信永生和真人的說法,但從他們留下的東西來看,那些人的能力,確實是出神入化的。”


    錄道薄明確指出:自焚至灰,每時作五年計,便是此次息煙亂世之時長。這裏的“時”不知是時辰還是小時,從起火至錄道薄消失,總共不超過四個小時,也就是說這次暗物質現影,最多持續20年。


    至於最近20年的天文觀測中,出現星體紅移加快,和背景輻射溫度升高等現象,自然都是暗物質現影的前兆。多維時空的結構發生改變,致命局部物理規律異常,息煙現影,即意味著亂世降臨。<h4>4、閉門會議</h4>


    正當於偉靈要繼續解釋,息煙為何會首先從地上冒出,及其致人出現恐怖幻覺和死亡等現象的機理的時候,大會主持人卻突然打斷了他,並宣布臨時休會。並且,主持人隨即要求各位正式參會人員不要離席,請稍等片刻。隻見會場保安開始示意會場前後排的所有記者,收拾東西,向出口移動。看樣子,要改成閉門會議了。


    撤離記者用了十多分鍾。這期間,南美某國的科學家走上講位,讓於偉靈幫忙看了個監控視頻。視頻中,有個全身黑衣、看不清容貌的男子,鬼魅般行走在荒野中,周身仿佛圍繞著團團黑氣。突然,他抬頭瞪向攝像機的方向,視頻戛然而止。


    科學家解釋說,這是防盜獵的無人機監控器拍下的畫麵。後來該無人機被找到的時候,似乎是被強大的力量在高空撕碎,散落得到處都是,卻沒有半點遭遇爆炸或燃燒過的痕跡。他想請於偉靈看看,這個打扮怪異的荒野行者,會是像他們一樣的超能力者嗎?


    反複觀看視頻後,於偉靈隻能說他無法確定。可以造成類似效果的辦法有很多,就畫麵拍攝的距離,至少於偉靈目前是絕對做不到在那麽遠的距離,隻憑意念就摧毀一架高空監控機的。而且,實在難以想象一個衛靈戰士,有什麽理由非得避開人們的視線,更別說會獨自深入荒野腹地了。


    打發走了記者們,會議得以繼續。主持人開口問道:“你之前說到的亂世,是指戰亂嗎?你們這些超能力者究竟能有多大的能量?請繼續講吧。”


    於偉靈深吸口氣,說:“古代英雄們好像並不打算因這次的暗物質現影,中斷自己的休眠。所以,他們製作了潛意識信息轉移裝置,選擇讓我們來阻止此次息煙亂世。某種意義上,我們就是遠古英雄們的傭兵,衛靈戰士的使命,就是製止可能因暗影導致的動亂!”


    古代英雄們留下的轉移信息裝置,能將控製息煙的方法注入衛靈戰士們的潛意識,在暗物質現影初期,未到亂世程度以前便開始吸附。息煙沒有質量,可以無限疊合,因此每個衛靈戰士,都能夠吸掉無數的息煙,這主要就看他的吸附速度,與吸附距離了。作為附加說明的錄道薄,大部分在曆史中被損毀,隻有偽裝作珍寶外形的轉移信息介質,得到了較好的保存和流傳。


    據錄道薄上解釋,能與信息相互作用的息煙,會首先大量聚合在物質運動最頻繁的地方,也就是溫度最高的地方,在地球上,自然就是地核了。隻有當地核的信息與息煙的比例,達到某一臨界值後,多餘的息煙,才會轉受地表信息的吸引而大量湧出,造成奪命暗影現象。


    暗物質的高維屬性,會使時間軸發生部分彎曲,在局部令一些曆史信息重現。可是很不幸,重現的信息大都是些恐怖的痛苦場景。這是由於,生命集體所製造的信息,與自然物質運動產生的信息,其性質是完全不同的。生命的信息是非重複性的,而且要複雜得多。


    總的來說,喜悅、歡快的情緒活動,留給曆史的信息是發散性的;而痛苦、悲傷的記憶留下的信息,卻是恒久固定的。一聲哀號,要比一陣歡呼在四維空間裏留下的痕跡深刻得多。歡樂的信息也可以被重現,隻是幾率很小罷了。


    不可否認,人類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製造的痛苦要比別的生物多上許多倍。這一方麵是因為人類的數量和力量,更重要的,則是人們那過於細膩的情感,和難以滿足的貪婪。同樣是因為情感的細膩,普通人對自己同胞的痛楚非常敏感,當人恐懼的時候,神經處於興奮狀態,大量的思維運動吸引大量的息煙,吸附信息的息煙劇烈釋放能量,能量摧毀神經纖維,致使暗影中近乎百分之百的人不明原因猝死。


    其它動物對信息的敏感性相對較差,所以它們在暗影中的神經損傷很小,不會造成致命的傷害。植物就更不用說了。


    然而,對於衛靈戰士們來說,在恐懼的概念形成之前,他們就已經開始了,對逐漸進入非常態的極少量暗物質的吸附。他們的理智思維,早已習慣了對這些東西的適應性麻木。長期睡夢中的潛意識訓練,使得他們在暗影中,完全不會恐慌。遠古英雄的法術力量,幫助他們對吸入的暗物質進行管理,以使其不會逸出,也保證了衛靈戰士們,不至於時刻都被幻影包圍。


    其實,對息煙的控製就像科學一樣,其核心隻是一種思維方式,需要的是對信息的統攝力、理解力和感應力。隻要有了正確的思維方式,任何人都是可以隨心駕馭這神秘的能量的。


    “而我們”於偉靈對在座的衛靈戰士們說道,“則可以很方便地,通過挖掘自己潛意識的方法,來學習這種思維方式,這樣就可以大幅提高對息煙的感應、吸附及控製力。”說罷,他用手一指,會場後麵一個參會者的帽子騰空而起,晃晃悠悠地,又落回了它主人頭上。周圍的人們驚訝地把帽子傳了一大圈,仔細地看了又看,捏了又捏,但帽子是正常的。


    台下的超能力者們都知道,自己可以憑感覺,提高自己的體力。也知道自己身體表麵,有一層看不見的裝甲,平時不出現,在遇到意外傷害的時候,卻可以起到很好的保護作用。可還從沒有人發現,自己能夠遠距離移動物體呢!於是,有人很快問道:“怎麽挖掘自己的潛意識呢?”


    於偉靈答:“那些幻影,把它們回憶起來,當自己是其中的一個人,慢慢向前追溯,體驗那些感受,當你真的再不害怕的時候,自然就會了。”


    下麵的人一個個麵麵相覷。他們很清楚,自己的不害怕,隻是由於那種習慣性的視若無睹,如果有意識地揭開那層麻木的保護膜,他們的恐懼不會比任何人少。盡管有潛意識中的堅強保護,他們不致因此喪命,但“當自己是其中一人”,這就表示,需要完全把思維浸入到曆史場景中去,那感覺絕不會比上刑好受。這樣做可能確實能提高對信息的統攝力、理解力和感應力,但誰又會願意去受那份罪呢?


    “這不可能,就算可能,我們為什麽要那麽懲罰自己呢?”幾個衛靈戰士嘀咕著。


    “那不是懲罰,是特殊的訓練方式。目的是為了提升對息煙的吸附速度,更好地完成我們的使命——阻止暗影亂世。”


    這時,一個學者忍不住發問:“既然控製息煙靠的隻是一種思維方法,那麽你們為什麽不把它說出來或寫出來呢?如果人人都會控製息煙了,那麽他們就可以自己保護自己了,不是嗎?”


    對息煙控製方法的表述,雖然有很高的難度,卻也並非不可能。但是,於偉靈顯然有自己的考慮:“它是一把威力無比的寶劍,我擁有它,並承諾不使用它。我不會把它的劍柄交給任何人,哪怕那個人,是我可以托付生命的人。”停了一下,他補充道:“我認為,作為衛靈戰士,有對他們的能力保持沉默的權利和義務。”


    “這點我倒很讚同。可是就像你說的,為了更好地完成使命,我們怕是有的罪受嘍!”有個衛靈戰士抱怨到。


    “不,我們已經承擔起了很多本不屬於我們的東西,沒有人可以再要求我們什麽!”一些衣著時髦的超能力者們高叫道,“如果你覺得這些力量不夠用的話,你大可以自己去訓練嘛。要不,請我們去幫幫你?”“你想把自己練成什麽?永生的石頭怪物嗎?”


    戲謔漸漸變成了嘲諷甚至咒罵,會議無法進行下去,主持人隻好再次宣布休會。


    會堂外的廣場上,聚了好多等待消息的記者,正是下班時分,公路上也是非常繁忙。麵無表情的於偉靈,混在人群中走了出來。由於時間緊迫,他昨天晚上才到這裏,時差加上勞累,讓稍稍鬆馳下來的他覺得頭腦發昏。


    突然,他感覺到了什麽,猛地抓住身邊一名經過的衛靈戰士,疑惑地問道:“你沒覺察到什麽嗎?”


    那人仔細感覺了好一會兒,瞪大眼睛望向遠處的人群:“天哪!壞了。”推開人流跑了過去。於偉靈則原地一蹲,像顆炮彈般跳了過去。


    50米外,已經有十幾人圍繞著一個圓心倒了下去,暗影的擴大非常迅速。“糟糕,人躺得太密,沒地方插手。”空中的於偉靈不得已,隻好閉著眼睛,憑感覺打向暗影中心。


    在隨後趕到的衛靈戰士的共同努力下,暗影很快就被吸了個幹淨。不過,最早到達並控製暗影擴大的於偉靈掌下,有幾具屍體,卻被打得四分五裂。


    第二天,在傳媒和公眾的一片聲討中,於偉靈乘飛機回到了祖國。


    然而,事情並沒有因此結束。被打爛屍體的死者的親屬們,向法院提起了訴訟,雖被告知不予受理,但各種媒體的文章和消息卻越來越多,探討直深入到了法理和人性的層麵上。有些衛靈戰士也參與到了對這件事情的炒作中,甚至沒人關心,一場奇怪的龍卷風,把南美洲最大的圖書館裏的書,卷了個隻頁不剩。


    伯父找到於偉靈,問他為何不替自己辯解。於偉靈說:“怪我,我對自己的能力控製不足,隔著屍體會大大降低吸收暗影的效率。每一秒鍾都有人死去,但我卻沒能提前準確地感應到它的發生,並且也無法在那麽短的時間內,遠距離把屍體移走。他們說我的手上沾滿了鮮血,這一點沒錯,我能說什麽呢?”


    伯父歎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那並不是你的錯,但應該注意,公眾的情緒是必須要照顧的。”


    於偉靈笑了一下,伯父的話,他實際上根本沒往心裏去。<h4>5、滿心疑慮</h4>


    時光如梭,轉眼又是半年過去了。現在的於偉靈早已通過刻苦的訓練,真正地戰勝了對痛苦信息的恐懼,把能力提升到衛靈戰士所能達到的極限水平。不僅遠距離移物得心應手,對息煙的感應和吸附也是爐火純青。他可以時刻監視地核中所有暗物質的動向,並據此預測出一次強烈的地震。如今,全球地質的動態情況,他基本都可以覺察得到,可這些進步他卻從不告訴任何人,因為他認為自己隻是個戰士,不是地震預報員。


    其實,由於上回的事件,他在大眾的心目中,已然是個不受歡迎的人了,他即使說些什麽,怕也不會有人輕易聽信。相反,別的衛靈戰士卻開朗得多,他們紛紛仗著自己的超能力,接拍電影、廣告,幫助警察維持治安。一時間,全都成了社會上最有影響力的人,甚至還出現了各種各樣的貢獻指數、影響力指數、收入情況等等形式的排行榜。


    於偉靈對這個光怪陸離的瘋狂世界充耳不聞,仿佛它們還不如暗影中的幻象真實。平時沒事的時候,他隻是待在為他安排的住宅裏,很少出門。伯父多次勸他,不要這麽封閉自己,他的反應總是淡淡的微笑。他在疑惑:為什麽,地核中經常有大量的暗物質,有序地流向南美地區,以致其他地區的暗影奪命事件幾近消失。但南美地區至今未曾報告過一起,與息煙或衛靈戰士有關的事件。這當然不是壞事。可是,那些有序流出地表的暗物質,很明顯是受到了人的吸附,能直接從地心吸出息煙的人,其能力絕對超過了衛靈戰士的級別,難道真的存在不死的英雄?不,這怎麽可能。難道真是那個周身帶著黑煙的怪人?或許那人已經升級,成了暗宇宙勇者?他到底要幹什麽呢?


    疑惑並沒有得到答案。幾天來,全世界都在關注著,南亞某國一個衛靈戰士的背叛。他叫格裏諾賓,是個接受了大腦結構改造的高級專職計算員,精通物理、化學、經濟、製造等學科,曾在該市城鎮規劃局就業,發現是衛靈戰士後脫崗。為了強化計算和記憶功能,被改造後的大腦,就像一台機械的生物計算機,理論上他是無法獨立生活的,更不可能從事專業之外的其它工作。因此,為了利用他的超能力,當地政府專門建設了一座發電站,希望用他體內那取之不盡的能量,為社會創造財富。結果他搗毀了電廠,趕走了5平方公裏內的所有市民,要求獨自生活。


    大腦經過改造後,部分功能喪失,不過,在需要的崗位上,收入穩定而且豐厚。正因為此,一些不能從事正常工作的殘疾人,或找不到工作的窮人,便接受了這項價格不高的手術,條件是必須有人承諾永久監護,監護人有權支配被監護者的全部收入。不耗電,不需要專門的操作員,還能省掉維護費,很多專業機構,都願意使用這種功能強大的人腦計算機。


    於偉靈長歎一口氣,為了差點走上同樣道路的自己,也為了想要利用衛靈戰士創造財富的當地政府,更為了被派去阻止格裏諾賓,結果慘敗而回的那一個團的士兵。“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們哪,在暗宇宙中,常規能量是很難傷到掌控著息煙的我們的啊。”


    這天一早,伯父陪同幾位外交和國防部門的官員,來找於偉靈。原來,那個國家見軍隊的炮火對付格裏諾賓,就像是在用爆竹炸碉堡,而主戰坦克一米厚的裝甲,在衛靈戰士手中比紙板硬不了多少,除了不會飛,這家夥簡直就是超人。


    無奈中,他們假裝答應了他的要求,暗地裏召來本國另兩名衛靈戰士,集訓格鬥技巧,希望能夠製服膽敢背叛政府的人。可是,三個超級小夥子從早上打到太陽落山,誰也沒傷到誰。實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隻好向國際社會求援。那些官員們就是來問於偉靈,是否有什麽辦法,可以維護法律的尊嚴。


    “辦法有很多。”於偉靈解釋道。為了保護自己,衛靈戰士在遇到危險或憤怒的時候,會本能地在體表展開力場護盾,護盾的強度,由體內息煙提供的能量大小決定。息煙的能量是無窮的,但一定數量的息煙,在有限的時間內,所產生的能量還是有限的。“就格裏諾賓來說,要想用暴力突破他的護盾,當量100萬噸的核彈應該是有效的。”而另外那兩個衛靈戰士因為能力所限,不能、也不敢將全部力量投入進攻,突破不了對方的護盾,自然無法構成有效威脅。


    “100萬噸。”不需盤算,嚴重的後果和將要造成的損失,遠大於滿足背叛者的要求。“還有其它辦法嗎?”


    “毒死他。”護盾對生化武器不起作用,等他控製範圍內的食品吃光後,隻能搶奪或要求供應,這種方法實施起來非常容易。


    官員們麵露難色,這種方法豈能回饋給他國?“那樣做會帶來巨大的道德壓力,畢竟全世界都在關注著這件事情。有沒有讓他接受審判的辦法呢?”審判之後,再決定怎麽做,就方便多了。


    於偉靈沉默了一會兒,說:“你們可能不相信,但我決不是開玩笑,在暗宇宙法則裏,製服別人的唯一方法,隻有法術。”


    以信息為主導元素的世界裏,控製並整理和產生信息的思想的重要性,遠遠超過了普通世界裏的所有物質財富。好的思想,要有最廣闊的包容性及最穩定的信仰基礎。堅定的信念在息煙的作用下,能形成最堅硬的防護力場,它依舊無形,卻比任何有形的物體更加可靠。


    在思想的直接參與下,息煙可以製造出無限形式的異能量,異能量可以開啟異度空間,繞過無法突破的防禦,直達目標,這便是真正的法術。法術是思想的直接體現,也是暗物質掌控者們競技的手段。思想的漏洞,就是法術上不可彌補的缺陷,它可以被對手利用,達到打擊你的精神、傷害你的身體、瓦解你的意誌、控製你的情緒,甚至殺死你的目的。


    這是唯一可輕易穿透力場護盾的辦法,一種非暴力,卻比暴力更加殘酷的辦法。而隻有對息煙吸附信息、產生能量的機理,都了解得非常透徹的人,才能使用最基礎的法術。


    伯父開口問道:“你能不能利用法術,製服其他衛靈戰士呢?”


    於偉靈想了想:“大概有九成把握。可我,不想去。”


    “什麽!為什麽?”伯父大吃一驚。別的官員們相互對視一眼,有些莫名其妙。


    “我沒說我不會去,更沒說我不能去,我隻是不想去。至於原因,你們可能很難理解。總之,我不想去。”


    談話又進行了約半個小時,好話道理講了一大堆,但於偉靈毫無妥協的意思。臨走時,伯父有些惱怒地說道:“你呀,怎麽就那麽固執呢?”


    於偉靈笑著撓撓頭,心想:是啊,要不,我怎麽會被自己的親生父母趕出家門呢?


    第二天,伯父打來電話,責備道:“你要真不想去,完全可以說你不會嘛,會又不想去,你到底什麽意思?”


    此時,於偉靈的心裏也很彷徨,該不該去呢?該不該用這種力量,來對付其他人呢?麵對伯父的質問,他說:“伯父,你知道我不喜歡說謊。你也不要誤會,隻要能保證最基本的生活需求,我會不折不扣地去完成自己的使命。但是關於這件事,還是等我想好以後,再作決定吧。”放下電話,痛苦、迷茫和無奈,緊緊圍繞在於偉靈的身邊。<h4>6、決心晉級</h4>


    兩天後,伯父又打電話通知他:“國際社會派來兩位衛靈戰士代表,與你商談製止格裏諾賓繼續為害事宜。他們是來自南部非洲的索菲婭醫生,及鄰國的一春全勇少尉,兩人都會說那什麽語言,你們的溝通應該不成問題。過會兒他們就要到了,你看著接待一下,沒事吧?”


    於偉靈滿口答應下來,盡管他有時說話不大講究策略,總還不至於跟客人吵架。


    果真,剛打完電話,門鈴就響了。端莊秀麗的黑人女孩,心理醫生索菲婭,和高大魁梧的海軍少尉一春全勇,通過可視門衛係統向主人問好。於偉靈將他們迎進門,並沏上咖啡。


    直爽的少尉首先開口:“聽說,你不想去製止那種破壞社會安全規則的行為,是嗎?什麽原因呢?是害怕嗎?”


    一旁的醫生差點沒被咖啡嗆著。於偉靈則神態溫和地回答:“害怕,一般是由於對自己的能力信心不足,或者是對對方以及環境的情況了解不夠。你認為我會是哪一種呢?”


    “這個嘛,得先讓我看看,你是不是個愛說大話的人。”一春少尉說著站了起來,走到客廳中央,“現在,我就是格裏諾賓,你怎麽用法術製服我呢?”


    “你確定要做這個實驗嗎?”於偉靈沒好氣地問。


    “當然了,你該不會說你的法力太強,我承受不了吧?”


    於偉靈不慌不忙地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與咖啡杯一同升起的,還有那個健壯的少尉。暗自吃了一驚的少尉不露聲色地和房屋的主人對視著,就仿佛騰空而起是他自己做到的一般。於偉靈笑著搖搖頭,放下杯子。同時,懸浮在半空的一春全勇,以左右手指尖為軸,轉動90度,呈俯臥狀趴在了空氣中。剛才還鎮定自若的海軍少尉,這下可亂了手腳,張牙舞爪地亂劃,一直緘口不言的索菲婭醫生也笑了起來,因為肩寬背闊的少尉現在的樣子,活像一隻大海龜。


    把滿麵通紅的客人放下來,於偉靈禮貌地請其入座,並說:“遠距離移物本來不算什麽法術,對展開護盾的衛靈戰士也沒有作用。但我看出了,你認為隻要有力量並擅於偽裝,就能蒙騙他人的想法,找到了你思想上的漏洞,並成功地利用異能量突破防禦屏障,直接對你的身體施加搬運力,達到控製你移動的目的。當然,如果你認識到了自己的思想錯誤,加以修正之後,相同形式的異能量,就無法再對你的護盾構成滲透威脅了。要是你也會法術的話,同樣可以利用我思想上的無知或者愚昧,對我進行牽製性攻擊,以平衡勢力對比。可是,完全單方麵的施展法術,對方的傷害是絕對的,無法避免的。”


    聽得似懂非懂的少尉說道:“這麽說,讓你剛才的法術失效,貌似不是很難嘛,隻要寫份檢討就行嘍?”


    於偉靈真的有些無可奈何:“檢討書無關緊要,重要的是思想觀念的改變。在這上麵,你騙不了自己,更騙不了整個真實的世界。”


    心理醫生搶過話頭:“經過改造的大腦,一般是形不成完整的思想體係的,他的心理狀態應該也是很幼稚的,你完全不可能害怕他。那麽,你為什麽不願意阻止他做壞事呢?”


    “因為,我不一定要做個好人哪。”


    “他可是已經導致了十幾名士兵的傷亡了!”想起這次來的目的,少尉有點急了。


    “是的,但他隻是在自衛,不是嗎?”從曆史信息中錘煉出來的於偉靈,心目中好與壞的標準,早已被殘酷的真實擊得粉碎,如何重建這個標準,怎樣重新確定自己的追求目標,才是最讓他頭疼的事情。


    出於職業的敏感,索菲婭看到了問題的一絲苗頭。她示意正要發怒的一春全勇安靜下來,換了口氣,關切地問道:“好了,你很清楚我們的來意。可以把你心裏的迷惑,說給我們聽嗎?”


    於偉靈做了個深呼吸,緩緩說道:“自從成為衛靈戰士以來,我就琢磨著,該用這力量做些什麽,必須有一個標準,一個用於自我約束的標準。後來,我決定了。既然這力量是為防止息煙亂世而賦予我的,除了緣於同樣的理由,我將不會無限製地提高自己的力量,不把這力量教給他人和用於他處。我曾想把這個主張,在聯合國會議上提出來,可是沒有合適的機會。你們或許知道,我的基因是有缺陷的,我得時刻控製自己的情緒,否則情況就可能徹底失控。我的使命是阻止息煙亂世,戰士的使命高於一切,因此要讓我去製止格裏諾賓,除非找到一個,可以說服我的理由。”


    聽了這番話,索菲婭醫生決定,使用心理引導方案:“你是對的,這個理由隻能你自己去找。盡管你控製得很好,我仍然不得不說,你處在輕度焦慮中。”她拿出隨身攜帶的網絡音樂播放器,調整了一陣:“聽聽這些音樂,會對改善情緒有所幫助的。這是我們的聯係電話,等你想好了,我們一起去製止他,好嗎?”


    過了兩天,於偉靈通知伯父和兩位衛靈戰士:可以出發了。


    在機場會合的時候,他把播放器還給醫生:“你的音樂是有魔力的,它可以使頭腦變得清醒,勇氣倍增,敢於麵對現實的問題。我甚至想,說不定,它能比法術,更好地解決這次的事情呢!”


    對於於偉靈的誇獎,索菲婭報以謙虛的微笑:“如果格裏諾賓是個正常人的話,我是可以試試,去用心理學的方法說服他的。可是,語言對他隻是個單純的思考工具,他不會被語氣感染,也不會被有悖自己意圖的道理說服,音樂等藝術手法,在他心裏與噪音毫無不同之處。”


    上了飛機,索菲婭問於偉靈:“你做什麽事情,都要想個前因後果的嗎?那樣做不累麽?”


    於偉靈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反問道:“你為什麽不願意通過訓練,來加強自己的超能力呢?”


    坐在前麵的一春少尉搶先說道:“我們的力量已經很強了,訓練除了增加自己的痛苦之外,好像沒什麽大用處了吧?”


    “是啊,做人快樂為本嘛。”


    於偉靈隻是笑笑。


    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弱者,如何能得到快樂?暗宇宙中,力量的強大代表著思想的強大,沒有根基的思想,是無論如何都強大不起來的。級別的劃分,並不完全表示相對力量的高下,它們隻說明信仰基礎的深淺。靈民為一時的快樂奔忙;戰士為崇高的使命犧牲;鬥將為無上的榮譽拚搏;勇者為公平和正義,可以獻出一切。


    為了被趕出家園的市民,於偉靈選擇,去製止背叛者的行為。保護無辜的弱勢力人群,維護最高程度的公正與平等,是勇者不容推卸的責任。他已經不再是一個戰士,而是名符其實的暗宇宙勇者。


    <h4>7、法力平叛</h4>


    軍事警戒線上,值守的衛靈戰士迎接了他們的到來。不擅客套的三人簡單說了幾句,便向警戒區內走去。值守者連忙阻攔:“咱們還是先吃頓飯再去吧,你們是不知道那家夥的可怕,他打起來不要命,非常難纏。上次我和他交手一天,硬是脫不了身,直打到後半夜,差點沒把我餓死!”


    於偉靈目不斜視,腳下踩風:“你還記得,咱們身後停著的那輛坦克嗎?”


    值守員如同丈二和尚般回頭:“咦?坦克哪去了?”猛地感覺,有什麽東西遮住了頭上的太陽,一聲“哎呀”沒喊出來,就被壓在了坦克下麵。


    剛從坦克車下爬出來,抬頭看見一臉壞笑的一春全勇:“喂,你最好別惹他,他比那個格裏諾賓更可怕。”


    值守的衛靈戰士一邊飛快地跟上。一邊喊道:“哎,那麽大地方,你知道他在哪兒嗎?”


    根據對衛靈戰士身上的暗物質感應,於偉靈很快就找到了格裏諾賓。他正低著頭,一動不動地坐在噴泉旁的草地上。遠看,就像一尊孤單的雕塑。


    於偉靈放慢步子,說:“去的人太多的話,容易使他興奮,不利於我施用法術。你們就等在這兒吧。”


    走近前,於偉靈驚訝地發現,格裏諾賓的耳朵裏,似乎塞著什麽東西。是簡易mp3,他在聽音樂!不對,看他臉上的表情,完全不是在欣賞,而是在忍受。他在折磨自己,為什麽?


    於偉靈大聲打了個招呼,把他嚇了一跳。他迅速取下耳塞站起來,向來人說了一句當地話。於偉靈聽不懂,正要回頭,找那個值守的衛靈戰士過來做翻譯,格裏諾賓又換了通用語言,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你是來跟我打架的嗎?”


    “不,我是來勸你的,別再繼續這麽做了。讓被你趕走的那些人回家吧,好嗎?”


    “不好,這裏是我的地盤,要讓他們回來了,我就又得去發電廠裏推渦輪了,一推就是一整天,保持轉速,不能停!”


    “不會的,他們不會再讓你幹那個了。”


    “我不信。不幹這個,那就是給出一大堆的條件,讓我計算出建房的最佳位置,房屋的最佳高度、形狀,建議開工季節等等數據,我不喜歡。現在沒人管我,我很自由,想幹什麽就幹什麽,為什麽要讓他們回來?”


    麵對這個有些孩子氣的家夥,於偉靈想再試一次。“你殺了十幾名士兵,知道嗎?”


    “不可能,那隻是我做的一個夢,我根本沒那麽大力氣,就算有,我的身體也承受不了的,不信我給你算。”


    他口若懸河地講了起來,物理公式、分子結構、材料強度、受力方式,嚴密的推算得出最終結果:人的身體無論如何,都是抵擋不住坦克的攻擊的。


    於偉靈沒機會打斷,隻好等他說完。“聯合國的會議你也參加了吧?還記得我的發言嗎?”


    “記得,我還能背下來呢。”在於偉靈的極力阻止下,他總算沒再複述下去,有些失望,“但是,你說的我一句都不能理解。能量守恒,這是基本的物理法則呀。”


    “好吧,你喜歡自己呆著。可你真的覺得這樣舒服嗎?”


    “很無聊,也很寂寞,比在發電廠強,跟計算數據……差不多。不過,前幾天來了兩個很厲害的人,我們打了一天的架,誰也沒有受傷,很好玩。你會打架嗎?”


    心理醫生說得沒錯,他根本不可能被說服。於偉靈感覺到,除了語言,英雄賦予他潛意識的信息,絲毫沒有被轉移到理智層中。現在,隻要讓他感到害怕,自己就有把握,用法術剝奪他作為衛靈戰士的資格和力量。


    “你應該知道,你現在是有能力不讓別人進入你的地盤的,這些能力來自於你頭腦中的知識。而我將要偷走你的大腦,你馬上就得回到發電廠裏去推渦輪了。看啊,你的腦子正在進入我的頭裏!”


    利用他對倆大腦無法裝進一個頭顱的生物知識的無知,以及對返回原來生活狀態的恐懼,於偉靈撒了個謊。撒謊的同時,他還用息煙的能量,使自己的頭皮和頭發盡量脹大,看上去真像在裏麵裝了兩個大腦似的。


    “不,不!”格裏諾賓嚇壞了,抱著頭轉身要逃。就在這一瞬間,於偉靈施展出了對付不合格衛靈戰士的有效法術——掘力術。


    掘力術在格式化他潛意識中遠古英雄賦予的信息同時,還會把他吸附的暗物質,全部轉移到施法者的體內。這一切進行得非常迅速,剛想用超能力跳過噴泉的格裏諾賓,突然間失去了動力,直直地摔向噴泉口。就在他的腦袋與石製的噴口發生碰撞的前一刹那,於偉靈把他救了下來。“現在,已是普通人的你,必須接受法律的裁判。”


    放下因喪失力量而抽泣的格裏諾賓,於偉靈聽到後麵三人快速趕來的腳步聲。他們的臉上都掛著燦爛的笑容:“你真行啊,這下子問題就徹底解決了。異能者影響力排行榜上的第一名,肯定非你莫屬了。”


    “是啊,不過,你頭脹大的樣子,真是不好看哪。哈哈。”原來,當地軍方為了監視背叛者的舉動,特別使用了間諜裝備——昆蟲偵察兵。用機器仿真昆蟲跟蹤拍攝,晝夜不停。而那個負責警戒的當地衛靈戰士身上,就帶著個信號接收器,所以盡管距離很遠,他們還是能看得清清楚楚。


    “那隻是為了讓他感到害怕。”於偉靈淡淡地說。


    “我隻知道,美麗能夠傳遞友好的信息,想不到,醜陋竟可以當做武器來使用啊。”


    “對美麗這種信息,我僅能感應,卻基本沒什麽理解能力呀。”與其說是回答心理醫生,不如說,於偉靈這句話,根本是在自言自語。


    不久,一隊法警趕到。被押走之前,格裏諾賓含著淚,問於偉靈:“你真的能從音樂裏,聽出優美的旋律嗎?”


    於偉靈默默地點點頭。


    “可我,不能!”


    看著跟淚水一起落在地上的簡易mp3,於偉靈心裏說不出的沉重。<h4>8、神秘遭襲</h4>


    當天晚上,喧鬧的慶功宴令於偉靈不勝其煩,作為一個重度宅,他本來就非常不喜歡人多的場合,何況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格裏諾賓最後被帶走時,那滿臉委屈和絕望的樣子。實在無心享用美食,他找空溜出了宴會現場,來到酒店側麵一條行人稀少,燈光暗淡的窄巷子裏,想要靜靜。


    沒成想,索菲婭醫生居然也跟了過來。於偉靈不必回頭,她和一春全勇體內的暗物質,就像燈塔一樣,在於偉靈的第六感中標記出了他們的位置。讓自己體內的息煙被同為衛靈戰士的其他人盡可能明顯地感覺到,這是如今流行在異能者中間的時尚,它需要某種簡單的技巧,但簡單到比隔空移物還要容易掌握。


    “你,該不會還要做訓練吧?”美女醫生問道。


    “當然不。今天,我做的訓練足夠了。首次法術實戰,成功地拿下了一個可憐的家夥,甚至比哄騙小孩子還要容易。”


    “你製止了他的錯誤行徑,”心理醫生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你隻是做了應該做的。”


    於偉靈轉過身,苦笑一下:“是啊,我應該做的。”


    索菲婭一手端著半杯紅酒,保持著職業心理醫生標準的親和笑容,作出一副“不管你說什麽,我都會是最好的聆聽者”的樣子,雖然受光線條件限製,她的表情幾乎不能被人看清。幾天前,她的這個樣子還能讓於偉靈傾吐心聲,可現在,於偉靈已經能夠直接覺察到她表麵掩飾下的真實想法。


    “我沒事,不用管我的那個保健醫生,他時常有點神經過敏。明天咱們就各自回國了,沒關係,讓我自己待會兒就好。你回去繼續玩兒吧。”當別人隻是例行程序的時候,多說無益,不管那既定的程序有多麽正確。


    別的衛靈戰士還不知道,他們炫耀性的時尚技巧,是多麽地傻。暗影時代,設法隱藏自己才是正途,否則,不僅自己最隱秘的想法有泄露之虞,搞不好,隨時都有被不懷好意的異能者傷害的可能。他們怎麽就是想不到,這東西有多麽危險呢?


    “他們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也跟那個傻子格裏諾賓一樣,隻是個受到控製的傀儡啊!”聽不出男女的陰森話音,仿佛從地獄中傳來。


    於偉靈早已覺察到了附近的異樣,雖然他並不清楚,這個似存非存,鬼鬼祟祟地從製服格裏諾賓的地方,跟蹤他們到此的,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我開始時猜測,你可能是個類似昆蟲偵察兵那樣的,用息煙凝集的方法做成的非實體移動監控裝置,直至我感受到了你的惡意。不過,我很肯定,你無法對我構成威脅。出來吧,告訴我,你是什麽?”既然對方主動選擇了溝通,那麽就應該能聽懂人話。


    一團朦朧的煙霧在燈影下緩緩聚攏,形成模糊的人形,隻見兩個紅色的眼點像昏暗的星光般,閃爍不定。如此稀薄的息煙,就算暗藏再高的法術,恐怕也難於傷害到任何人。於偉靈此時幾乎能夠肯定,這也許就是傳說中的鬼魂了——極偶然情況下,時間軸扭曲過大,死去之人的意識信息有可能以無實體的形式短暫複活。


    人形的霧氣自顧自地說著:“你不同,你很強,卻很迂腐。你對弱者的同情是很愚蠢的,哪怕那是裝出來的。這是黑暗的世界,本就虛偽的自由和平等將不再是普世通行的價值,人與人的差距會徹底拉開。巨人和螻蟻,豈可同日而語?不要妄想替弱者考慮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也是毫無必要的。作為力量的擁有者,繼續變強吧,也許有朝一日,我們可以共同主宰世人的命運呢。”


    在鬼魂說話的當口,於偉靈悄悄張開了自己的思維立場,把對方籠罩於無形的能量結界中,防範其逃遁。然而,鬼魂的最後一句話,卻讓他心裏一驚。因為他發現,這本應壽命極短的鬼魂,居然在謀劃著長期的藍圖。他竭力滲透,通過感應其真實意圖,嚐試解析那虛無的意識活動。短暫的努力過後,他知覺到一根細細的超空間能量通道,連接著遙遠的地方。也就是說,眼前這東西的背後,有個強大的異能者在操控!


    於偉靈自知不是幕後操控者的對手,而且那人至少目前還不打算暴露自己。於是,他索性解除結界,試探性地說道:“我知道,你就是南美地區的神秘人物。盡管不明白你到底想幹什麽,可身為勇者,我是不會出賣自己認為的公平和正義的信念的。”


    “想不到,你比那些人還蠢。強者為尊的道理就那麽難懂?算了,就讓事實證明你的幼稚吧。今天,先給你留個教訓,好好想想,下回見麵的時候,但願你能以絕對強者的語氣來與我對話。”說罷,那人形鬼魂突然撲麵而來,於偉靈對此猝不及防,雖然能量護盾一直開著,卻絲毫沒有起到防禦作用。不知對方用的什麽法術,於偉靈眼前整個晚上都晃著雲霧般的鬼影。


    第二天,法術效果自行解除。等待飛機接自己回國的時候,於偉靈向同伴們問道:“你們覺得,什麽樣的人才算是強者呢?”


    “有健康的心理和體魄,能得到大多數人的認可,保持心情快樂的人,就是生活中的強者。”


    “健壯的身軀,高超的武藝,過人的本領,超人的勇氣。若再有個像索菲婭醫生這樣漂亮、聰慧的女朋友,恐怕就沒有誰能比得過我了。”


    該起程了,於偉靈拋下一句話:“看來,你們都比我強啊。”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海軍少尉很是納悶:“他生氣了嗎?為什麽?”


    “不知道。”


    “可憐的自然體。”<h4>9、為何而生</h4>


    幾天來,對格裏諾賓的審判,按程序進行著。他的監護人的律師,以無力製止為由,要求免除自己當事人的責任,法院采納了其辯護意見。一切的損失,都歸格裏諾賓獨自承擔。


    誰料,獄中的格裏諾賓,竟然碰壁自殺,案件就此終結。得到消息,於偉靈沮喪之極:“唉,不是說,經過大腦結構改造的人,不會自殺嗎?”


    用隨機獲得的能力欺負無辜的人們,危害社會的公正與安全固然不對,可要求得到本應屬於他的那份自由,難道也是過分的嗎?對格裏諾賓來說,或許是的。經過大腦結構改造的人群,是公認的弱勢群體,他們無法保障自己的權益不受侵犯。自從打定主意接受手術的那一刻起,他們就把自身,完全交給了社會和監護自己的親人,這是他們與命運的最後一搏。


    格裏諾賓是幸運的,隻有他得到了再度抗爭的力量;他又是不幸的,這力量最終令他成為了不可饒恕的罪人。而於偉靈就是整個過程的催化者,將原本是弱者的一個人,推入了萬劫不複的深淵。


    什麽是弱者?誰能算作強者?究竟怎樣做才能鋤強扶弱,而又不造成新的不公呢?級別越高,能力越強,迷茫和困惑越是難以解脫。於偉靈正苦苦思索的當口兒,門鈴響了。


    是弟弟,剛從高等教育學校畢業,成為了注冊金融師的弟弟來看他了。好久沒得到家裏的消息了,於偉靈高興地開門,把長高了不少,且比自己壯實得多的弟弟迎接進來。


    寒喧過後,弟弟於偉勤說:“父母讓我來勸勸你,趁這次你製服背叛者的機會,多做宣傳,擴大自己名聲的影響力,日後對你會很有好處的。不要再像以往那麽固執了,把握時機,不會有第二個背叛者讓你製服了。”


    於偉靈心裏頓時涼了下來,他無論如何都想不通,怎能將別人的背叛與屈服,當作自己改善形象和出名的機會。“能有什麽好處呢?名氣再大,我也不會被允許從事正常的社會工作的,我對權力沒有熱情,權力也與我無緣。如果是為了賺錢,你應該知道,隻要餓不死,我對金錢就提不起興趣。”


    “好吧,就算你不貪圖財富和享受,難道你想永遠住在福利院裏嗎?三等殘疾者在發病之前,若有屬於自己的40平米以上的住房的話,是可以組建家庭的。這是個競爭激烈的社會,你不想這輩子都不談戀愛吧?和尚這個宗教職業,可是消失了很久了。”


    “老弟呀,你對我可是太不了解了。所謂的愛情嘛,我壓根沒考慮過。說到競爭,你不覺得,以我現在的力量跟別人競爭,實在有些不公平嗎?”


    於偉勤對大哥的自以為是和頑固不化有些惱火:“不管你的力量有多強大,沒有理想、沒有追求,對什麽都不感興趣的你,為什麽而活著呢?”


    為什麽而活?這個問題在成為衛靈戰士之前,就多次糾纏著於偉靈,卻沒有找到什麽答案。這會兒,他隻好搪塞道:“為了……維護社會的公平吧。”


    “笑話,你根本沒有融入社會,豈能維護它的公平?”於偉勤對哥哥窮追猛打。


    於偉靈沉默了。思考了一陣,他站起身,向著窗戶推出右手。強化後的抗風玻璃和鋼製窗柵,瞬間被擊得粉碎,但碎片並不飛散出去,而是隨著於偉靈變動手勢,神奇地恢複了原狀。“是這樣,我掌握著建設與毀壞的雙重力量。你說,我是該為金錢、權利,還是愛情而活著呢?”


    他弟弟啞然,但仍舊不甘心:“既然你立誌維護社會公平,那為何不多做些事呢?那樣不是更符合你的理想嗎?”


    “你很清楚,每做一件事情所導致的後果,都是不可能完全確定的。過多插手法律製度健全的社會中的事物,隻會造成愈來愈多的混亂和不公平。除非必要,否則我是不會幹涉社會的正常運轉的。”


    “看來,我是說服不了你了。”於偉勤起身向哥哥告別。


    “拜托你,照顧好咱們的父母。”


    “放心,那是我的義務,我會盡到責任的。”


    天下著雨,於偉靈目送弟弟的電力汽車遠去。小時候共同玩耍的記憶浮上心頭,難道說就連一起長大的親兄弟之間,都難以互相理解嗎?內心的陰霾,使他全然不覺,雨水已順著額頭流下。<h4>10、黑暗女王的野心</h4>


    數月以來,於偉靈沒再考慮什麽強者與弱者、個人與社會之類的問題。他隻是一門心思提高自己的能力。地核內殘存的少量暗物質,幾乎被他抽空;對微觀信息的辨識力,已達分子級別;法術方麵,也提升至勇者的最高限度。現在,他雖然還不能點石成金,但要用強大的能量把石墨變成金剛石,還是不成問題的。


    當然,導致他這麽急著提高能力的原因,絕非為了碳的同素異形體的轉化和升值,而是因為,於偉靈知道,巨大的威脅正步步逼近。


    幾個月來,北美、澳洲及周邊國家的衛靈戰士依次被殺。殺手采用超能射線束,擊穿衛靈戰士強大的力場護盾,令其瞬間斃命,隨後攝走他們體內的息煙。這種超能光束一次釋放的能量,最高相當於150餘顆廣島原子彈,威力足以貫通整個地球,可以肯定非現代科技造物。殺手每次都會選擇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時機,並根據被害者護盾強弱的不同,以不同強度的光束襲擊。既不失手,也不使多餘的激光,因擊中建築物而產生爆炸。被害人頭顱多數已完全蒸發,死狀極其難看。


    種種跡象表明,殺手隻能是個超能力者,但無從推斷殺人動機。為了防範,鄰國曾將其所有衛靈戰士共五名集合在一起,嚴加保護。可是,強行闖入的殺手輕易幹掉了四人,並用一股詭異的黑煙,奪走了一春全勇的生命。


    由於殺手的犯案路徑,明顯是以美洲為起點,自東向西而行,因此許多衛靈戰士紛紛逃往歐洲或非洲。伯父擔心於偉靈的安危,前去詢問他的打算,如果必要,趕緊辦理出國手續。於偉靈笑笑:“躲是躲不掉的,恐懼隻能削弱自己的力量。”事實上,於偉靈非常清楚,那個殺手就是來自南美的神秘人物。按吸附的息煙總量計算,自己沒有半點取勝的把握,但作為勇者,他是決不會逃避的。


    這天,正當於偉靈在院子裏集中精力,希望在空氣中找到氫原子的時候,院門突然開了。連忙收回注意力,於偉靈震驚了:體內有那麽多的暗物質,卻令我絲毫感應不到他的存在,真是厲害呀。


    假裝不知道電子門衛已被強製關閉,於偉靈依舊背門而立。來人悄無聲息地走進,一件曾很流行的複古披風遮蔽了身體大部,頭上戴著頂寬簷帽,滿是胡子的臉皮,經於偉靈用微觀信息識別後,得知是矽膠材質的仿真麵具。


    殺手找好位置,以雙手大、小拇指圍成圓圈,集中最大能量。一道強光穿過於偉靈頭部,射入多雲的蒼穹。看著緩緩轉過身的於偉靈,殺手讚歎道:“好精致的幻術!”


    聲音是個女的!處在幻境中的於偉靈,靠能量振動別處的空氣發音:“又見麵了,這回可以告訴我了吧,你是誰?”


    來者摘下帽子和麵具。於偉靈馬上便想了起來,她就是幾年前,因興奮劑醜聞而被取消了奧運會比賽資格的,那個經過了基因優化的女運動員——南美體操皇後——娜萊莎。這件事曾被炒得沸沸揚揚,很少有人會對這張麵孔感到陌生。


    她索性將偽裝全部卸下,露出勻稱的體態、發達的肌肉和天生的堅毅表情。此時,那張臉上泛起高傲的微笑:“很不錯,你確實變強了不少,不僅能及時發現我的入侵,還能冷靜地用幻術迷惑我,並從我的光束下成功逃脫。麵對要殺死自己的人,從容地施展法術,你就不會害怕嗎?”


    “如果我求饒,你會放過我嗎?”娜萊莎搖搖頭。“如果我逃跑,會有什麽地方是你找不到的嗎?”娜萊莎又搖搖頭。“那麽,我為什麽要害怕呢?現在害怕,就如同在普通世界裏握著槍不開,卻對著敵人發呆一樣,是傻瓜的表現。你以為我會不知道嗎?”


    “很好,不過你手中真的有槍嗎?”


    “是啊,就能量而言,你是我的200倍以上,把我撕成碎片簡直太容易了。所以,我隻好先藏起來,和你聊聊天。”


    娜萊莎笑了:“語言是法術的先鋒,你無非是想探探我的思想漏洞。好吧,我給你這個機會。不過我提醒你,我可不是格裏諾賓,他的思想漏洞,大得能裝下地球了。說吧,想聊什麽?”


    “首先,我想問清楚,格裏諾賓的自殺,跟你沒有關係吧?”


    “嗬嗬。你還真是迂腐,現在不是擔心那個傻瓜的時候吧。實話告訴你,我對他壓根沒有任何興趣,也沒為他采取過任何行動,他不值得。我真正想要試探的,隻是你啊。看看你是否能夠有資格協助我,除掉其他所有可能的對手。然而,我好像太高估你了,一個自然體,終究不夠強大。”


    “那麽,你的最終目的是什麽?”


    “成為世界的女王。”


    “這不可能。你現在是有那個力量,但力量不會維持很久,暗物質現影的時間有限,你的帝國終將崩潰。這些,你考慮過嗎?”


    “就你讀過錄道薄嗎?不,我也讀過。你不相信人可以永生,但我相信;你相信息煙的能量會消失,而我不信。我們都拿不出確實的證據,不是嗎?”


    “人,如何永生?”


    “你還記得嗎?薄上說,擺脫利益糾纏的思想,可產生無窮的信息,代表無窮的能量、無盡的可能。怎樣擺脫利益的羈絆呢?我認為是把全世界的利益,都掌握到自己的手中,利益不再成為追求目標的障礙,我將無所不能!你真認為我喜歡在運動場上,獲得的那些歡呼嗎?不,那些歡呼中沒有尊敬,而我要的,是征服者的感覺。拚命訓練,為的是奪取奧運金牌,實現一個承諾。現在,承諾沒有了,可宇宙卻給了我完成最高理想的機會,我將會是第一位,統治世界的女王。沒有誰能阻止我實現理想,你明白嗎?”


    “你有理想,我管不著。但為了維護公平與正義,與你為敵的人怕不在少數。除了我們,其他人可能對你構不成威脅,但假如他們拒絕接受你的統治,怎麽辦?你想過嗎?”


    “殺。別跟我談同情!你覺得,他們與你有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相同基因,就該把他們當成自己一樣看待嗎?哈哈,那是無能的懦弱者的想法。”


    “不用這麽麻煩,我隻想問你,你願意被人欺負嗎?”


    “當然不。所以,凡是不服從我的人都得消失,永遠消失。當我成為最強者的時候,就沒有人膽敢違抗我了。”


    “我能否請你替弱者想一想。”


    “恐怕不行,我和你不同,我生來就不是弱者。”


    “強者之所以為強,因為他會幫助弱者。倘若沒有弱者,試問你比誰強?”


    “你是想告訴我,這世界是公平的嗎?可憐的自然體呀,看清楚吧,強與弱決不是相對的。我可以殺了你,我就是強者。為什麽在你的國家,隻有你一個人觸到了珍寶?為什麽整個南美,就隻有我獲得了能力?為什麽遠古時是荒野的地方,珍寶卻成堆地出現?難道是英雄留在那裏的嗎?不是,是掠奪,是強者對弱者的掠奪。醒醒吧,這個世界根本不存在公平和正義,有的隻是雙方力量的抗衡。”


    “或許是吧,但隻相信弱肉強食的你,與野獸有什麽分別?”


    “分別就是,我將成為人類的女王!”


    娜萊莎得意洋洋:“好了,聊天到為止。你的廢話實在是不少!”


    她的得意是有充分理由的。於偉靈完全處在被動地位,不僅沒有找到可以利用的思想漏洞,反而被迫承認了公平與正義的虛妄。當然,他早先不是不知道世界的殘酷,即使是人類創造的文明社會,至今也無法真正擺脫強者對弱者的欺壓。但是,他實在討厭那些野蠻的叢林法則。


    盡管多數人不會認同娜萊莎的思想,可她以個人理想為最高目標的思想體係,同樣能夠正確地看待現實世界,有效地控製行為方式,成為自私且深刻的思想體係。這種思想對普通人而言,可能並沒有什麽不好,但這會兒,問題就大了。因為實現她的理想的代價,將是犧牲所有人的自由與安全保障。


    “看來,你是等不及要把我撕碎了。不過,首先你得弄清楚我在哪兒。”


    於偉靈一直沒有解除幻術。通常情況下,人進入陌生環境時,都會有一瞬間的迷茫,更別說你的目的是去殺人了。就在娜萊莎進門前的刹那,於偉靈抓住了機會,成功地建立了幻視異能量通道。盡管通道很脆弱,卻不易覺察,她很難在短時間內,發現法術生效的根源。


    出乎於偉靈的意料,她並不表現出為難的跡象。輕抖雙臂,大量的黑影自她體內冒出來,飄浮在半空。黑影中,點點詭異的血紅色光芒若隱若現,仿佛一雙雙鬼怪的魔眼。“這是……”


    “雕蟲小技豈能難得了我?記得曆史上,那場使印加帝國滅亡的殖民戰爭嗎?不錯,這些就是印加黎民的亡魂!奪命暗影將它們重現在遺址附近的荒野上,我把它們收起。開始,我也隻是想用它們提升自己的能力,可我很快發現,它們是可以恢複一定的活性的。於是,我對它們進行分割,賦予它們基礎意識,給它們複仇的力量,用南美洲最大圖書館裏的所有信息,填充它們的思維。現在,它們是一群絕對服從於我的、對活的生命信息垂涎三尺的惡魔,我稱它們為噬靈狼!它們沒有思想,介於法術和常規能量之間,有獨立攻擊的能力。你的護盾對它們起不了多大作用的,這點上次已經證明過了。”


    獸群步步逼近。萬分危急之際,於偉靈靈機一動,收起幻術,雙手平推,集中能量。一麵光屏發出強烈刺眼的光芒,娜萊莎不得不抬手遮住雙眼,噬靈狼們更是全部隱匿到了她的身後。既然它們能確定目標的方位,就說明它們是可以主動搜集信息的,它們的“眼睛”是有用的,那麽突然的強光刺激,應該是有效果的。


    “你這樣做也是堅持不了多久的。不過,能想出這種臨時性的辦法來,說明你還是非常聰明的。”娜萊莎陰聲說道。


    “聰明的人可以自我毀滅,而有智慧的人卻不會。你正走上一條自我毀滅的道路,很遺憾,我沒那個智慧讓你回頭。你是信仰絕對力量的王者,我承認自己不是你的對手,但我發誓,隻要我還在,你淩架於所有人之上的夢想,就不可能實現!”


    “是嗎?你大概忽略了一點,現在是黑暗時代。”說完,娜萊莎從嘴裏吐出一股黑煙。


    是毒氣嗎?於偉靈還沒來得及用微觀信息分辨就感覺到了,那不是她合成的毒氣,而是種破解法術!


    光屏上出現塊塊黑斑,亮度漸漸降了下去。沒有實體卻有主動意識,寄存於暗物質中的噬靈狼們,紛紛呼號著猛撲過來。於偉靈隻得盡力加強力場防禦,但是沒用。


    他隻覺得頭重腳輕,周圍一片漆黑。仿佛被什麽滿口熱氣、沒有牙齒的怪物嚼在嘴裏一般,壓抑、憋悶,身不由己地滾來滾去。難受至極。突然,熱氣變成了火焰,劇烈的灼痛吞噬著他的身體,一層又一層,一遍又一遍。雖然是和上次一樣的知覺攻擊法術,但找不出有效的破解方法,於偉靈隻能勉力堅持著,他知道,隻要精神不垮,那些受苦的靈魂變成的虛幻的怪獸,就不能對他構成致命的威脅。


    半小時後,娜萊莎急了:“怎麽,你還想讓我親自動手嗎?你不可能永遠這麽忍耐下去的。別浪費時間了,放棄抵抗吧,我的寵物們很快就會讓一切結束的。”


    對手的思想境界高於自己,力量強於自己,要阻止她,唯一的可能就是硬拚信念的堅定程度。用不容置疑的絕對信仰,將哪怕是不存在的公平和正義實現出來。


    於偉靈橫下心,鎮定地答道:“如果我錯了,我可以改正。要讓我放棄正確的方向,你妄想!”


    感覺受到汙辱的娜萊莎惱怒了,她走上前,準備強行解決掉這個又臭又硬的家夥。


    與此同時,一道寒光自狼群中炸裂開,萬條碧藍的閃電扭曲著,將無情的黑影扯碎、驅散。躲避不及,遭到奇異電擊的娜萊莎驚呆了,她的能量僅剩下不足百分之二十可以正常輸出。其它的部分在產生時,竟自我抵消了。


    她剛剛見識的是暗宇宙勇者的終極法術,傷人八百自損一千的——能量糾合術!


    躺在地上的於偉靈此刻已是精疲力竭。他不僅完全無法輸出息煙能量,而且自身運動神經的信號傳遞也受到影響,正常功能的百分之七十基本喪失。他現在的運動能力,可能還不如三歲幼童。


    娜萊莎真的憤怒了:“可惡的家夥!居然用這種手段對付我!別說我還剩下一點能量,就是一點不剩,憑我天生的體力,也可以輕易地把你捏死!”


    於偉靈並不回答,隻是以絕不屈服的眼神,盯著暴跳如雷的女王。他的體內隱隱傳出低沉的嗡鳴,那是暗物質達到釋放能量的激發態,而能量因法術的作用全部相互抵消後,餘下的衍生聲波。這聲波使他四周地麵上的塵埃具有了生命,歡快地蹦來蹦去。


    他在用自己的生命與敵人對峙:“我死去的瞬間,這些能量將被釋放。2000萬噸tnt當量,也許不足以打破你剩餘五分之一能量的護盾,但你的護盾,也不可能穩穩承接如此巨大的衝擊,弄不好,這能把你轟出太陽係!假如世界注定要被你拖回封建時代,我現在就以都市裏千萬人的生命為代價,和你同歸於盡!”


    娜萊莎徹底被於偉靈極端化了的勇者的氣勢所震攝,猶豫中漸漸生出了膽怯:“也罷,既然如此,我就饒你一命,像個廢人那樣苟且偷生去吧。”


    她悻悻地走出院門,外麵的警察混在不少於一個連隊的士兵中間,塞滿了整條公路。其實,從她那道已經不知飛到什麽地方的光束打空了的時候開始,這裏就被完全封鎖了起來。可是,沒人敢闖進院子,即便進去也無異於送死。


    情緒不好,娜萊莎無心糾纏,三兩下跳出了包圍圈。指揮者下令不許追擊。


    伯父把於偉靈暫時安排在自己家裏,隻能勉強自理的他休養了兩天後,要求伯父秘密地將自己送走。“就算被封印了八成的力量,娜萊莎的能力,依舊遠在其他衛靈戰士之上。她善於偽裝、神出鬼沒、無所顧忌,即使不惜代價也對付不了她。她不會放過我的。雖然她的能力三年之內,應該不會完全恢複,但她若派普通殺手前來,現在我也無力防衛,隻能牽連他人。”


    伯父安慰他說:“放心,不會有人知道你在哪兒的。好好休息,不要想得太多。”


    於偉靈苦笑了一下。普通世界裏,人可以埋頭苦幹而什麽都不想,可作為暗宇宙異能者,不想或想不通,就等於失去了自我保護的基本力量。<h4>11、世界陷於混亂</h4>


    這是西南部一座繁華城市中的療養院,於偉靈在這裏已經呆了兩年有餘了。他沒有化妝,隻是改了個名字,院裏的人都知道,對他的存在要絕對保密,否則可能有殺身之禍。實際上,人們畏懼的是娜萊莎,誰都不會再把那個瘦瘦的療養病人,與威力無邊的超能力者聯係起來了。


    能量糾合術是勇者最後的自殺式攻擊法術,被攻擊者可以依靠自身的實力和時間,來解除法術異能的困擾,但施法的勇者除非升級成為英雄的思想,不然,將永世生活在能量無法控製地自我抵消的陰雲之下。


    息煙能量的自我抵消,倒造成不了什麽障礙和痛苦,頂多不去想著使用它就是了。可軀體運動的能量抵消就不同了,它會使全身肌肉的協調性喪失,動作緩慢而費勁,且必須放鬆肌肉、集中精力,才能勉強完成一個簡單的運作。否則,越是焦躁,肢體就越僵硬、動不了,有時甚至會無意識或反意誌方向運動。於偉靈就是這樣。


    娜萊莎這兩年收斂了許多,對其他衛靈戰士的追殺步調,減緩至很規律的每三個月一位,殺戮地點和方式不定。平時,她隻是偽裝了,混跡於世界各地的人群中,必要時才露出真容,比如需要搶錢的時候。其實她那算不上搶劫,隻有開始幾次動手殺了人,後來她一亮相,人們就都把錢畢恭畢敬地交給她了,或者像迎接女王一樣把路讓開,請她自己去銀行裏取。沒人敢衝撞她,沒人敢說她的壞話,甚至沒人敢冒充她的模樣,她在人們心目中,已然成為了實實在在的死神!


    電子儀器對她沒有任何限製作用,她大可以在沒人發覺的情況下,弄到花不完的金錢。公開搶劫,僅僅為了欣賞人們對她的敬畏。她是無敵的,沒有人反叛,沒有人抵抗,她淩架於法律和社會之上。一切令她相當滿意,隻有那無法隨意施展的被製約的部分能量,和消失了的噬靈狼時時令她窩火,但她並不著急。她在等待,也在努力——等待傷口的愈合、力量的恢複,努力創造新的更強的噬靈狼部隊。


    其餘衛靈戰士的日子非常難過,恐懼的他們像是群待宰的羔羊,不知下個被選中屠殺的人會不會是自己。心神不定的他們,根本無法進行能力的提升。個別人崩潰了,混亂的意識再也支配不了體內的息煙,在對自我的恐懼中死去,。更多的人選擇了放棄,他們強行放出自己吸附的暗物質,企圖以此證明向女王歸順,求得一條活路。


    大量的息煙覆蓋在地球表麵,雖然濃度達不到致幻和奪命的水平,可一些比較天才的人,私底下已經開始琢磨使用它的方法了。他們不能吸附,隻能集中全部精力,完成簡單的動作,例如從一堆紙片中遠距離取出一片,僅此而已。由於精力過度集中,這些人施法時,常常不自主地發出囈語,旁邊對其佩服得五體投地的人錯把它當成了咒語,專心致誌地學著,竟真有個別模仿成功的。當迷信變成了現實,還有誰願意去執著地追求複雜難懂的科學真理呢?


    看著這一切的發生,於偉靈憂心如焚。他不能確定英雄的思想根基是什麽,甚至連勇者的信仰也已忘記,隻是惦記著該怎樣吸附掉四溢的息煙,完成作為衛靈戰士的原始使命。他覺得,要是最低等級的任務都完成不了,如何向更高級別前進?可惜他錯了,這裏不是普通世界,而是以信息為主導的暗宇宙,幻之時空。


    沒有解除能量糾合術而強行吸附息煙,隻會令法術的後遺症嚴重發作,僵硬抽搐的肌肉,眼看要將他的骨骼折斷。束手無策的療養院醫生,隻得靠大劑量的鎮靜藥替他緩解,隨之而來的運動機能衰退,幾乎使他徹底喪失自理能力。


    法律在娜萊莎的淫威下失效,科學在暗物質麵前低頭,秩序井然的現代社會,正在一點點瓦解、崩塌。無可奈何的於偉靈,日漸對世界生出了恨意,為什麽?他自己也不知道。<h4>12、瘋狂的暴君</h4>


    又是幾個月過去,娜萊莎獲得了最後的解放。她一口氣吸幹了遊離的暗物質,能量再次增強。望著整個燈火通明的城市,她陷入回憶。


    她記得,自己從小就是個體格健壯、性格剛強、喜歡稱王稱霸的孩子。當然,這都是按照父母的要求,進行胚胎基因篩選、優化的結果,一個典型的體育健將式的人。但不知為什麽,她從來不喜歡運動場上的氣氛,反倒更著迷於古代帝王的傳說,訓練並不很刻苦。


    後來,進入青春期的她喜歡上了一個男孩,可這個男孩喜歡的,卻是另外一個愛跳舞的孱弱姑娘,這種情況本屬正常。


    開朗樂觀、崇尚力量的她,根本沒把那個纖細、柔弱的姑娘放在眼裏,狂熱地追求著自己喜歡的人。男孩忍無可忍,找到了她的父母,父母為了女兒的前途設下計謀。又見麵時,男孩告訴她:“如果你能拿到奧運會的金牌,我就接受你。”


    蒙進鼓裏,她開始拚命練習。可奧運賽場上集合了五大洲的精英運動員,強手如林,首次參賽的她失敗而歸。四年後,她接近退役年齡,但也已是實力超群的奪冠熱門選手。自信滿滿的她一路闖入決賽,不料卻被驗出興奮劑檢查不合格,宣布取消比賽資格。


    所有努力都付諸東流,她頹喪地回到家鄉,方才得知,因基因優化的細微失誤,她成年後的激素水平,肯定要比正常人高一些,也就是說,她根本不可能通過嚴格的奧運決賽檢測。她去找那個男孩,想說明實際情況,這不是她的錯。


    實際情況是,男孩剛剛結了婚。震驚之餘,她質問男孩為何不遵守承諾,男孩將事情全盤托出。暴怒的她失去了理智,擰斷了新婚夫婦的脖子!


    她迷迷糊糊地逃到野外,躲藏在一座古廟宇遺址中。那段時間的經曆,使她刻骨難忘。


    為避開警察的搜捕,她像野人般流落荒原,麵對惡劣自然環境時產生的恐懼和無助,是她唯一的伴侶。無數回,在寒冷的夜裏反省,後悔自己的衝動莽撞。但藏在基因深處的不服輸的運動員品格,卻令她無論如何都難以原諒,用技術和謊言操控自己的家人、配合他們欺騙自己的戀人,還有在她出生前,就決定了她的未來的,那次出錯的基因優化操作。


    即使心裏再後悔,她也絕不認錯;縱然生活再艱難,她也絕不回頭。那些日子裏,整個世界好像都在與她為敵。她隻恨自己沒有顛覆世界的力量,不能像傳說中神話時代的年輕帝王那樣,遊曆異界、獲取超人的力量,然後君臨天下,權傾一方。


    有段時間,她似乎使出了一點不同尋常的奇特力量,可終日食難果腹的她,隻把那當成是自己精神錯亂導致的幻覺。


    直到最後一次,她正悔恨流淚時,竟發現古廟遺址的石頭堆下,冒出縷縷青煙,好奇心驅使她扒開石塊,一本天藍色的薄子呈現眼前。閱讀之後,撫摸著左肩上紋身般的紫太陽胎記,她發出陰森的笑聲。這是命運給予的機會,讓她改寫未來的機會,再不用害怕什麽,做一個真正能隨心所欲的主宰者,一個在暗宇宙中統治世界的女霸王!


    吸暗影、造靈狼,性格中的無懼無畏和堅強不屈,使她進步飛快。目標清晰而堅定,她腦中再無旁鶩。凡是看到她的人都被滅口,凡是能觀察到她的設備都被摧毀,她不想在計劃成熟之前暴露。


    開始著手清除潛在的對手之前,她偶然得知了格裏諾賓的叛亂。說不上是出於僅存的惻隱之心,還是單純想招募個手下,她派出被自己遙控的鬼魂,去探查情況。碰巧看到了於偉靈用法術取走格裏諾賓能力的一幕,便索性跟蹤,嚐試說服這個法術強手支持自己,甚至成為自己的戰將。


    回憶中的計劃,原本非常完美,可是突然出現的那雙逼人的眼睛,令娜萊莎不由渾身顫抖。於偉靈居然寧死不肯屈服!娜萊莎心裏苦道:看來,世上真的有東西是不可征服的啊!又轉念:那麽,就讓它們全部毀滅吧!


    她用能量截斷這座城市所有的通訊頻率:“此城中藏有兩名衛靈戰士,限午夜前將他們交出,到經貿大廈頂上,否則魔鬼將會進駐。”


    午夜時分,她放出了最新創造的眾多噬靈狼,血洗了城市。這些噬靈狼會飛、會穿牆、會遁地,遇到強光能迅速轉入地下攻擊。它們是其主人的意識分體,不包含古人靈憶。它們的殺人方式,是連同生物電一起,奪走人腦中的信息,使神經細胞因能量不足而衰竭,引發休克、死亡。千萬人在睡夢或驚恐中慘遭殺害,兩名衛靈戰士抵抗狼群的攻擊時,被娜萊莎的光束擊斃。


    不久,她對另一座城市又下達了最後通牒,同樣是要求交出躲藏的衛靈戰士。保羅知道自己在劫難逃,為了避免災難的降臨,他與家人告別後,按照規定的時間底限,於黃昏前,來到了城外的山頂上。


    娜萊莎正等著他:“你很勇敢哪,怎麽樣?準備好受死了嗎?”聲音冷得令人不寒而栗。


    保羅壓製住內心的衝動,作個深呼吸,悲哀地說:“好了。”


    圓形的光斑出現在娜萊莎的雙手之間,保羅緊緊閉上眼睛,等待著。可是,光束並沒有穿過他的身體,而是射向他的背後,擊中了城中最高的樓房。光能汽化整座建築的同時,被轉化為其它能量形式四散開去,巨大的塵柱直衝雲霄,衝擊波攜著熱浪,眨眼將城市夷為平地!


    聽到響聲,保羅回頭目睹了全過程,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疑惑地看著娜萊莎。“對不起,我打偏了。”娜萊莎獰笑著。


    “你是個魔鬼!”狂怒的保羅衝了上去,噴火的雙眼讓娜萊莎覺得似曾相識。


    用兩根手指刺穿了保羅的咽喉,她有點神經質地自言自語:“論實力,你可比他差遠了。”


    這時,天邊傳來一個清晰的聲音:“我是天言聖君,在此向你警告,若再無緣無故地大規模殺人,其行為將被視為滅世。對滅世者,我們會讓他永遠找不到這個世界。從二戰至今,企圖惡意發動核戰爭的掌權人都受到過警告,如果我們施加詛咒,三維空間中就再沒有你的立錐之地。”


    不了解通靈法術的娜萊莎驚駭萬狀:“你在哪兒?出來!我不會害怕的!”


    虛空中劈出一道閃電,抽進她的心裏。娜萊莎頓覺胸口一陣劇痛,跪倒在地上。


    “你要當什麽女王我們不管,但奉勸你,最好不要繼續製造災難。否則,英雄們會讓你看到生命最殘酷的一麵,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那是什麽的。”


    娜萊莎捂著胸口說不出話來,但她根本不服,暗自心語:生命最殘酷的一麵?哼!你以為我沒看到過嗎?被家人操縱,被戀人欺騙,被人類社會拋棄,跟我談殘酷?隻可惜,他們的力量太強,恐怕以後不能再這麽隨心所欲了。


    接連毀掉了兩座大都市,血淋淋的現實,使麵對發瘋的魔鬼的人們感到求生無望,許多人開始肆意搞破壞,發泄自己內心的絕望與恐懼。世界徹底陷入混亂狀態。


    療養院失去了資金支持,工作人員成批辭職,隻剩下不多的幾個仍然堅守著崗位。病人們也相繼離開,於偉靈的狀態依舊如故,伯父卻沒了消息。這天,一夥強盜闖進了療養院,其中一人居然認出了,早已麵目全非的於偉靈。工作人員上前勸道:“不要傳出去,一旦她知道了,誰曉得會不會也毀了這個城市?”


    有個歹徒不甘心,揪起正在椅子上曬太陽的於偉靈,威脅道:“把你的能量傳授給我,我去對付她,不然的話,我就把你交給她處置!”


    於偉靈的舌頭也有些僵硬,說話不很清楚,但口氣充滿了鄙夷:“對付她之後呢?就你目前的作為,要我怎麽相信你?”緊接著,他被狠狠地扔到了地上。


    強盜們對療養院大肆洗劫,恣意毆打妨礙他們的人。於偉靈強壓怒火,放鬆心情,扶著牆壁歪歪扭扭地站了起來,慢慢挪出了這個已經不能再待的療養院。


    夜晚,蜷在路旁的他聽到有人說話:“……唉,怎麽會這樣呢?忍著點吧,誰讓你披了張人皮呢?”悲涼的語調使人心寒。


    難道做人本身,就是一個錯誤嗎?完全沒了思想根基的於偉靈,此刻仿佛墜入了萬丈深淵。<h4>13、英雄覺醒</h4>


    兩年來,娜萊莎不斷製造出各種大大小小的慘案,衛靈戰士仍是她追殺的重點,每次致死的平民數量,一般不超過100人。她很明顯不是急著要除掉自己潛在的對手,而是在享受屠殺的樂趣。她不著急,因為新現影的息煙都會被她吸走,剩下的衛靈戰士加在一起,也不可能成為她的勁敵,如今的她,掌握著絕對的優勢。


    社會漸漸適應了糟糕的現實狀況,秩序時好時壞,托高科技的福,物資供應還算充足。


    於偉靈能活下來,真得說是個奇跡了。流浪街頭的他,靠好心人的施舍挺到了現在,重建的救助機構總是遭劫,焦頭爛額的政府部門,索性放棄不管了。


    暴亂又被平複了下來,商業街上除乞丐外暫無他人。於偉靈躺在一家食品店的門口,東邊的太陽還有很多,不知道他能見到第幾個。萎縮嚴重的肌肉絞索般纏在骨頭上,僵硬的胳膊按到地麵上,被磨得傷痕累累,襤褸的衣衫要是在北方,早把他凍死十回了。比這些更不幸的是,已經幾天沒吃東西的他,現在還進不得店門,因為裏麵有七八條來路不明的惡犬正在進食,它們顯然不喜歡被打擾。


    似睡非睡中,於偉靈回想著,他這兩年受到的戲弄、嘲笑和欺侮,盡管自然體比不上基因篩選或優化後那麽強健,但也差不太多,真打起來未必吃虧。可是硬得像根棍的身體,無論做出怎樣的反抗動作,都隻會引來更多的嘲笑。以前的自己是個強者,可憐的強者,他永遠不可能知道,如格裏諾賓那樣,被迫忍耐羞辱是什麽滋味。


    “假如活著是個錯誤,我就快把它修正了。”於偉靈默默地想著。


    食品店裏,有隻藏在角落、走投無路的貓,趁幾隻狗忙著翻箱倒櫃的機會,飛快地從商店裏跑了出來。狗兒們先是一愣,馬上全部追了過來。畜牲們紛紛從於偉靈旁邊經過,卻毫不關注他的存在。於偉靈思考了一陣,渾身如電擊般疼痛,隨即他輕鬆地坐了起來。


    是的,貓要逃,它不是在逃避,而是在與死亡賽跑。活著,為了對抗死亡,簡單的道理適用於所有的生命!死神的眼裏,從來沒有強和弱的差別!一個生命的消失是死亡,一群生命的消失是災難。英雄,就是與死亡和災難頑強抗爭的人!他已經找回了穩定的信仰基礎,能量糾合術自行解除。


    重獲力量的於偉靈並沒有非同尋常的喜悅,他隻是想不通:活著,自然是為了對抗死亡,這麽簡單的道理,我以前怎麽就沒想到呢?弱肉強食的自然界中,公平和正義太過奢侈,但在死亡麵前,每個合格的生命都會奮起抗爭。


    顧不得多想,填飽肚子才是首要任務,於偉靈走入店中。“不論活著是不是個錯誤,如果未來沒有生命的存在,那麽我就從現在開始,一步一步地改變未來!”


    隻追得滿嘴貓毛的狗兒們回來了,它們似乎難以相信,眼前這個瘦骨嶙峋的人,竟敢擅自享用它們的食物,大叫著撲了上去。“仗勢欺人的東西,別來惹我!”於偉靈伸了下手,掰掉兩顆狗牙。<h4>14、決戰魔王</h4>


    一年來,於偉靈浪跡天涯,追蹤著不時出手害人的娜萊莎。他邊查邊提升自己的能力,路上還經常用幻術,教訓那些作惡多端的人。社會上關於他的傳說越來越多,人們覺得有了希望,社會秩序逐漸趨向正常。


    現在,於偉靈身上的胎記已經消失,他再不是英雄的傭兵,而真正成為了暗宇宙英雄。他的生命觸角延伸至第五個維度,好比一棵幼苗長成了擎天巨樹,風雨雷電、冰霜雹雪,絲毫不能動搖它的根基,就連時間的利鋸也奈何他不得!微觀信息的識別能力已超越量子級別,不僅可以隨意改組物質結構,甚至可以解決物理學界有名的難題——確定在很早以前,被科學家關進了假想的黑盒子裏的,那隻可憐的貓的生死。他的觀測,不需要擾動什麽,不需要能量的參與,隻感應其內部最純粹的信息。現在的他可以不吃不喝,以暗物質產生的能量維持生命的運轉。


    終於,追剿魔頭的旅途來到非洲南部,一座新興城市邊緣的貧民區。破敗的居民樓排列得亂七八糟,活像海灘上頑童豎起的鵝卵石陣。於偉靈一瘸一拐地,向著隱約傳來的哭求聲走去。他身體顯得很單薄,幾乎能被輕風吹倒,頭上沒有頭發的地方,長著大片皮癬。右腳板快磨破了,滲出些淡黃色的血清。他自嘲地想:頭頂生瘡,腳底流膿,我這回真的是壞透了。


    整個貧民區道路上雜物成堆,卻不見一個人影,看樣子是匆忙逃走的。沒錯,隻有她能造成如此效果,於偉靈運動能量,騰空飛了過去。


    不用猜,他知道哭求的人是誰,最後一個活著的衛靈戰士,在這裏避難的心理醫生索菲婭。此刻,她周圍的環境異常淒慘,樓房間一片不大的空地上,橫豎躺著數十具屍體,高懸在半空的娜萊莎手中,抱著個不停啼哭的嬰兒,旁邊躺著的那個服飾較好的屍身,應該是她的丈夫。而她則被許多噬靈狼死死地圍在中間,像是置身於一個黑色的鐵籠中。


    娜萊莎毫不理會醫生母子的哭喊,高高地將嬰兒拋了出去。隨著母親的尖叫,嬰兒在下落途中,突然改變了方向,沿著優美的曲線,滑到了很遠的小土丘後麵。“娜萊莎,你的屠戮行為,已在全球造成了廣泛的災難。我,現以暗宇宙英雄的身份,正式向你宣戰!”


    娜萊莎降低高度,瞪著眼睛,打量站在樓下陰影中的家夥,不能想象他就是印象裏勇氣過人的於偉靈。“你終於還是找到我了。聽說你恢複能力,有將近一年的時間了,為什麽現在才來向我挑戰?”


    “你是王者,與你作對,不準備好怎麽行?再說,你不也總是有意躲著我嗎?”


    “你給我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所以我想最後跟你過招。對了,你怎麽成了這副樣子?”


    “隻是想鍛煉一下意誌。”於偉靈稍施法力,疾病和傷痛轉眼痊愈,頭發也長了出來。


    “嗯,不錯。你的能力的確提高了不少。老規矩,咱們先聊聊?能告訴我,英雄的思想基礎是什麽嗎?”


    “可以。很簡單,對抗死亡。”


    “噢?為什麽?”


    “因為我是生命。”


    “英雄是永生的,你怎樣擺脫利益的糾纏?”


    “智慧與能量的結合,使人在暗宇宙中,不必非依靠群體過活,隻要消除掉多餘的欲望,這個世上就沒有你需要什麽,隻有你想怎麽做。自由意誌獲得絕對的解放,利益再不能限製人的行為。”


    “可是,生命是為了競爭而存在的,貪婪是它的本性。看到的就想擁有,知道的總想得到。把別人的變成自己的,把不可用的變成可用的,把沒用的變成有用的,這些欲望你如何消除?”


    “競爭是利益機製的結果,它並非生命為之存在的理由。貪婪是物資匱乏的後遺症,不惜一切代價地聚斂財富才能生存,是它產生的必需條件,當這個條件消失,貪婪就成了累贅。適應環境的方法有很多,改造環境,卻隻能依靠智慧的力量。暗宇宙中,獲取強大力量的思想體係有無數種,而要想擺脫利益的束縛,獲得永久的生命,就必須舍棄在普通世界中產生的所有欲望,平心靜氣善待生命。從開始就走上了反生命道路的你,早已向死亡屈服,用自己的力量為死神服務,注定了你最終隻能自取滅亡。”


    “夠了!沒想到你的廢話還是那麽多。現在,讓我看看,你的能力是不是真的有所提升。”她的聲音狠得,像是要把自己的牙齒咬碎。


    老手段,光束自空中直射於偉靈的麵龐。娜萊莎毫不擔心那是個幻影,光線倘若擊中地麵,方圓200公裏內,將燒成人間煉獄。她知道,迂腐的人是不會任由這種情況發生的。


    光束消失了,於偉靈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娜萊莎大吃一驚:“不可能!你怎麽有那麽大的能量?竟抵消了我的光束!”


    “沒有抵消,我隻是反轉了部分息煙的性質,將你發出的能量,送回了高維空間。當然,這也需要很大量的暗物質,以構築能量通道。然而,你隻知道地球上有暗影,我已經吸附了太陽係裏的所有息煙。”


    娜萊莎心頭發毛,趕緊增強自己的護盾,防止突然遭襲。嘴上還若無其事地說:“要知道,我的能量也不隻這些而已。看著吧,噬靈狼全體出擊——天外血星!”


    隨著她的雙手在頭上合攏,散布在世界各處的噬靈狼嚎叫著,向大氣層外的一點集合。速度之快,使地球表麵包上了一層黑膜。意外獲釋的索菲婭,當然首先是去尋找自己的孩子,娜萊莎哪還顧得上她。


    疊合在一起的噬靈狼,那黑色的身軀消失在漆黑的宇宙背景色中,密密麻麻的眼點,竟真的在天外組成了詭異的血色星球!這顆小星星以極高的速度墜落,砸向於偉靈的頭頂。


    英雄感受到了魔星的降臨,集中大量能量怒吼一聲,迎麵飛了上去。與惡魔決鬥前的戰吼如虎嘯山崗、鷹鳴長空,宣告災難製造者的末日即將到來。


    遠看,天地間兩條銀線相撞,閃光過後,一個不斷變換色彩的圓球緩緩落下。巨大的爆炸聲傳來,濃煙散盡,娜萊莎已是目瞪口呆。噬靈狼的意識,被強烈的能量衝擊驅逐得了無蹤跡,暗物質也全部歸於英雄的掌中。


    地麵上留下個直徑二百多米的大坑,於偉靈自坑底升上來,拍拍身上的灰燼,與娜萊莎保持在相同的高度。


    過了好久她才回過神,開口說:“看樣子,我隻有用別的法術,才能和你一較高下了,我可以再問你件事嗎?”


    於偉靈不作聲。她問道:“你有戀人嗎?”


    “沒有。自從四歲上學,到十八歲基礎大學畢業,我拚命努力,才隻是勉強跟上經過了基因篩選和優化的同學們。半年的社會實踐後,我就一直待在家裏,隻參加些社區組織的公益活動。再往後,與父母鬧翻,住進了福利院,又成了衛靈戰士。這世界給我展示的,隻有冷酷和殘忍,我對它的感覺,也隻是疲憊和厭倦。這種情況下,你讓我戀誰去?”


    本想利用讓自己刻骨銘心的,戀人之間會互相欺騙的事實,來挑動對手心緒,爭得反擊的機會。不曾想,於偉靈竟完全不吃這套。自知取勝無望的娜萊莎,幹脆破罐子破摔:“好吧,我的法術對無情之人起不了作用。你打算拿我怎麽辦?”


    “你還記得,被你殺死的男朋友的名字和相貌嗎?”


    “當……,你怎麽知道那件事的?不對!你在幹什麽?”


    娜萊莎思想的致命缺陷,就是包容性不足。她無法理解,為什麽弱得一無是處的人還要堅強地活下去;她想不通,力量征服不了的勇氣從何而來;她甚至不了解文明的真正含義。所以,在英雄們的眼裏,這類思想的漏洞,大得足以放下半個宇宙。


    於偉靈對她使用的是攝魂術。此法術能夠轉移對方的全部記憶到自己這裏,重置她的腦細胞結構到初始狀態,讓她的心理、人格的發展重新來過。她控製息煙能量的技術已融入本能,且精神扭曲嚴重,單單奪走她體內的暗物質意義不大,攝魂術是最好的處理方法。


    “五到十年後,你就又基本可以從事社會工作了。我並不奢望,每個人都能原諒你的所作所為,但你絕非天生惡魔,我不會殺死你的。”


    “不,你不能那麽做!”娜萊莎想要阻止他,卻發現,自己已被關進了自己的力場護盾中,能量的控製權已不在自己的手中,她現在寸步不能移動。


    娜萊莎猛然明白了“生命最殘酷的一麵”是什麽意思,那代表著她現在正在經曆的,靈魂與肉體的分離。急中生智,她對於偉靈哀求道:“停止吧,你無法破解我的記憶的,那裏有太多的黑暗,小心汙染了你的思想。”


    “放心,失去了主觀立場的記憶隻是些信息,還是衛靈戰士的時候,我就看到過比這多得多的黑暗。我能理解你的痛苦,也了解殺戮時的快感,但我有堅定的信仰基礎,足以統攝這些信息。可你的抵抗意誌,的確降低了我的法術的效率,如果你能給予配合,這一切會很快結束的。”


    娜萊莎狂笑了起來:“你以為,我會乖乖放棄王者的尊嚴,重新回去上小學嗎?你錯了!讓你看看,王者的離去,帶走的將是整個世界!”


    接著,娜萊莎激發了自己還能控製的暗物質,難以想象的能量,令她的身體變得透明,然後蒸發。於偉靈大喊“糟糕”,顧不上失控的息煙四下亂溢,全力加強並收縮她的力場護盾,希望可以抵消掉可怕的能量大爆炸。但是,那些能量沒有像想象中的爆發,而是漸漸收做一團,變成如同盤子大小的紫色瞳孔,漠然注視著大地。


    娜萊莎把自己做成了個炸彈,有條件引爆的超級炸彈。它的威力,夠把地球上的水全部蒸發。一個純淨的意念守在裏麵,隻要周圍的力場護盾一消失,它立馬就會爆炸。


    於偉靈無法解除這個作為引信的意念,隻好先收起已經覆蓋了半個國家的暗影。由於人們多數習慣了恐懼中的生活,對突發事件也是見怪不怪,所以此次暗影沒有造成大量人員死亡。


    萬不得已,於偉靈試著集中全部力量,超越自我的極限,撥動十一維裏的超弦,打開通往遙遠宇宙的空間大門,將能毀滅人類的炸彈成功送至兩光年以外!<h4>15、離世永生</h4>


    能量過度透支,跌落坑邊的於偉靈感到,體內的暗物質處於凝結狀態,暫時不能釋放能量了。他起身環視,貧民區建築毀壞了九成以上,可能要有幾百上千人無家可歸。他歎口氣,注意到一堵整體倒下的牆,很幹淨,便撿了根燒焦的木棍,在上麵寫了起來——


    傳說中的英雄有很多,我大概也會是其中的一個。千百年後,今天發生的事情,也隻能是個傳說。傳說中的我們沒有逝去,我們就在地下,你們找不到的地方,通過信息感應,注視著上麵的一切。我們是孤獨的,卻並不寂寞。即使在普通世界裏,休眠中的我們,依舊保持著你們想象不到的力量,可以輕易改變現實中的正常生活。但若不是到了全世界的安危係於一線的時刻,我們是不會幹涉的。那樣可能造成意想不到的混亂後果,是任何人都不願看到的。


    任何時候,我們隨時能夠出現在地球上任何一個地點,如若不是在暗物質現影期,我們就將無法返回石化狀態。變回普通人,我們會失去所有能力,不能即時感應信息,與你們無異,很多方麵甚至比不上普通人。對我們而言,要麽在黑暗中永生,要麽在光明中毀滅。聽上去有些奇怪,事實就是這樣。人們對黑暗的恐懼,主要因為它能使感覺不再敏銳,我們則恰巧相反。不過,擺脫利益機製的行為是不可預測的,拋棄英雄的身份回到正常生活之中,未嚐不是一種選擇,畢竟長久的沉默,終究是個巨大的考驗啊。


    活下去,這是對生命體的最基本要求,沒有誰例外。但這不意味著對死亡的逃避,我們可以麵對它。假如能用我的生命,使那些死去的人複活,我會很高興的,可世上沒有神祗,我隻能竭力對抗災難的發生,卻無法將死亡徹底逐出人間。


    公平的利益競爭機製,在普通世界裏,對智慧的發展還是有很大的促進作用的,可是隻有智慧和力量,才是生命永恒的伴侶。閑暇時不妨認真想一想,如果你獲得了無窮的力量,你會用它做些什麽……


    索菲婭醫生不知什麽時候悄悄地回來了,於偉靈問她:“孩子沒事吧?”


    可能是驚嚇過度,她的精神有些恍惚:“沒事,我已經安置好了。”


    於偉靈鬆口氣,說道:“抱歉,我出現得太晚了。”


    “不,那不能怪你。”她抽噎一聲,“她呢?死了嗎?”


    “是的。她寧願死,也不願舍棄至尊的地位,我企圖挽救她的努力,徹底失敗了。”


    “什麽!她還有挽救的價值嗎?”索菲婭很生氣。


    “或許沒有,我隻想盡力試試。”


    一陣沉默之後,於偉靈說:“我就要離開了,像遠古英雄那樣,變做石像,沉入地下。”


    心理醫生冷冷地問道:“你不留下點什麽東西嗎?”


    “不必了,五千年後,暗物質將再次大規模現影,持續近萬年。所有的英雄和聖君,都會在那時複蘇,也就不需要什麽衛靈戰士了。此次浩劫隻是個測試,看看在科學世界裏,人們的思想和素質,代價是太高了,可那純屬意外。即使娜萊莎除掉了所有的異能者,她也不可能毀滅世界,地下的英雄們不會允許的。如果說,下次現影的暗物質相當於太平洋,那麽這回的,連條小水溝都算不上。我,隻是個從泥坑裏爬出來的英雄。”


    索菲婭終於釋懷:“你不管了,這條小水溝怎麽辦?”


    “遠古英雄更喜歡把一天分為十個小時,明年這個時候,包括你體內的息煙,都會恢複不可測的常態。一年裏新產生的暗物質,還不足以充滿地核,所以不用擔心。”想了想,於偉靈又說,“要是不為難的話,拜托你告訴人們,別再進行職業定向性的胚胎基因篩選、優化,和成人的大腦結構改造了。早早決定未來的主人,或者自己一生的命運,不好。”


    索菲婭點頭答應。保持自身暗物質現影狀態的能量凝華術發動,於偉靈的雙腳已經石化。心理醫生感慨道:“為了不死的靈魂,把自己埋入地下,難道你對這個世界,就沒有絲毫的留戀嗎?”


    “我並非為了永生而成為英雄。相反,若我對普通的生活還有留戀,便不會選擇英雄的道路。”最後的微笑定格在臉上,他緩緩沉入地下。


    奇跡發生了。所有的英雄和聖君們一齊發力,被災難破壞掉的建築、機器和城市基礎設施,包括部分生活用品,全都回複了嶄新的狀態!“對我們的這份歡迎禮物,你一定很高興吧?正視死亡,與之抗爭,是成為真正英雄的先決條件。歡迎你,英雄於偉靈,祝賀你,加入到信息生命的俱樂部!”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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