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睢被沈溪的話一打斷,也察覺出他好像有點兒不高興了,但他又不知道自己哪裏惹惱了他,停了停話,反問道:“好,不說了,那你們呢,怎麽也來縣裏了。”


    經孟睢這樣一提醒,沈溪才想起他們來縣城的目標,指了指車上的大家夥說道:“喏,來賣它。”


    孟睢過來到現在一直都沒有周渡他們的騾車,方才被壓到騾車上的時候,也隻是眼前一黑,沒太看清騾車上裝的是什麽,這會被沈溪一指,瞬間看清。


    驚了一跳,忙往周渡身後躲了躲:“媽耶,這玩意兒哪兒來的。”


    周渡瞥了眼往他身後躲的孟睢,平靜道:“我打的。”


    “你打的?!”孟睢將眉毛挑得老高,語氣也拔高了好幾個度,一副完全不敢相信的樣子。


    他承認周渡個子高,身體裏也蘊含著一把子力氣,可是要說他一個人能打下熊來,孟睢說什麽都不相信。


    這熊可是比周渡還要個高,身體裏的力氣也是常人難以對付的,就算周渡比常人強上那麽一點,那也不至於強到跟熊對抗。


    他愛信不信,周渡也懶得跟他解釋,過去拾起放下牛車上的騾鞭,朝沈溪道:“去哪兒?”


    周渡相信沈溪剛才去買蜜橘,不一定隻是去買蜜橘,故有此一問。


    沈溪指了指那蜜橘老板給他指的那戶人家的位置道:“先去那戶碰碰運氣吧。”


    周渡朝他所指的位置看去,見那是一處修得十分別致的庭院,點點頭,趕著騾車就要離開菜場了。


    孟睢見他們的架勢,就知他們要走了,忙出聲道:“這就走了啊。”


    “不然呢,”沈溪拉著騾子身上的繩子,牽著騾子掉頭,下巴揚向牛車上的黑熊道,“這玩意你能買?”


    孟睢看了看騾車上早已死得透透的但還氣勢尤存的黑熊,咽咽口水,忙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買這玩意來幹啥。”


    沈溪不怎麽在意道:“所以我們現在要去找個能買下它的人去。”


    明明白白告訴孟睢他們沒時間跟他敘舊,有要事要辦。


    孟睢見他們真要走,再結合他們剛剛指的那個方向看去,明明他們這是要把熊拉到那戶人家家裏去試試運氣,按住他們的騾車,阻止道:“等等——”


    他們出來已經耽擱很久的功夫了,這會孟睢還磨磨唧唧的,周渡逐漸有點不耐,挑眉道:“還有事?”


    別說,周渡氣勢全開的樣子還有些唬人,加上騾車上將信將疑他打死的黑熊,孟睢一時間也有點發怵。


    頭皮麻了一瞬,頂著周渡不善的目光,硬著頭說道:“你們把熊拉去那戶人家家裏,人家也不會收你們的。”


    周渡氣勢稍斂:“何以見得?”


    孟睢朝他們即將去碰運氣地那戶人家看去,抿了抿唇道:“你們要去的那戶可是我們寶善縣的首富家,既然是首富,惦記的人自然多,平時就有不少打了山珍野味的獵戶去他家碰運氣,更別說你們了,但那老爺子不僅嘴挑,人也謹慎,一般不會收外麵山貨的。”


    孟睢這番話說得有理有據,周渡點頭讚同,看向沈溪道:“看來隻能重新找一家了。”


    沈溪不想大家好不容易提起來的氣勢都這樣蔫下去,笑著說道:“沒事,沒事,這家不成再找下家嘛,偌大的寶善縣總會有人買的。”


    在一旁一直沒說話的李魚點頭表示認同,賣東西就是這樣,有時候運氣好碰到個大方的買主,一下子就賣光了,有時候運氣不好,一連好些天都賣不出去,要有耐心才行。


    他們這兒正相互打著氣,那邊孟睢就像個蒼蠅一樣,專壞人氣氛:“確實,要一家一家地問,沒準還真能找到買主,可你們這熊還能堅持幾天?我看再過個兩三天就口感全無,完全賣不上價了吧。”


    周渡看著他,冷冷道:“爛了,也不關你事。”


    孟睢冷不丁被周渡一刺,後背起了點冷汗,回味過來,他剛說的話確實太招人恨了,補救道:“別誤會,我可沒有咒你們賣不出去的意思。”


    沈溪接話道:“那你是什麽意思。”


    孟睢解釋道:“我的意思是,這熊我可以幫你們去賣,正好,我家與他們家有些淵源,雖說不一定成功,但我去說成與不成都不會被他們家仆人給趕出來不是。”


    沈溪遲疑了下,疑惑道:“你會有這麽好心?”


    孟睢咳嗽一聲,裝模作樣地整了整自己身前的衣服,高尚地說:“那是當然,看在沈大夫指好了我多年不愈的臉這份情上,幫你們也是應該的。”


    沈溪將信將疑:“真的?”


    孟睢望著他的眼睛,毫不猶豫地肯定道:“當然。”


    有人願意幫忙,周渡三人自然不會拒絕,當下看孟睢的臉色都和善許多。


    就連一直沒有開口的李魚在見到孟睢願意幫忙後,恭維了一句:“這位公子真是個大好人。”


    孟睢這人天生好麵,一聽見有人誇他恨不得把尾巴給翹天上去,當即拍拍胸脯道:“你們就等著本公子的好消息吧。”


    見他打下包票,向來冷臉的周渡臉色也緩和道:“賣出去,請你吃飯。”


    周渡難得對人有如此和顏悅色的時候,他一說要請孟睢吃飯,孟睢當下就有些異動,張口就要答應下來。


    隻不過他一張口,剛到唇邊的話就轉了音:“吃飯的事嘛就算了。”


    “這麽好……”沈溪見他連報酬都不要,和周渡兩人正要高看他一眼。


    誰知那孟睢又開口了:“不過我眼下正好有件事要麻煩你們。”


    頓時周渡和沈溪同時收回了高看他的眼神,就說嘛,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孟睢若是沒有事,何必在此跟他們磨蹭這麽久,還好心地要幫他們賣熊。


    周渡開口問道:“什麽事?”


    “也不是什麽大事,”孟睢直視著沈溪,喃喃道,“這不是我夫人有了身孕,這些日子以來日日食欲不佳,好好的一個人都瘦得不成樣子了,我找了好多廚子都不和她口味,我記得你手藝也不錯,不如幫我做幾道適合孕婦吃的膳食,試試看。”


    沈溪一聽這確實不是什麽難事,比起孟睢幫他們賣熊來說,簡直是小事一樁,答應下來也無妨,但他現在不是一個人了,不能私自做決定,於是他抬頭朝周渡看去。


    周渡沒什麽反對的意見,見沈溪來詢問自己,輕聲回道:“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做主,不用過問我,別勉強自己就行。”


    沈溪的眼睛隨即彎了下來,誇道:“周渡,你真好。”


    若不是現在在外麵,他都想墊起腳去親一口周渡。


    周渡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腦袋:“你也好。”


    孟睢:“……”


    李魚:“……”


    孟睢實在是不想站在這裏看他們膩膩歪歪,咳嗽一聲打斷他們:“你們就別磨嘰了,答不答應一句話好的事,我媳婦還餓著呢。”


    沈溪回神:“答應,怎麽不答應,不過醜話先說在前頭,我做的也不一定符合你夫人的口味,若是我做了她不吃,你可不能怨我。”


    這個道理孟睢當然清楚,他跟沈溪他們的想法一樣,碰碰運氣,能夠讓他夫人吃下飯去固然好,若不行就隻能再想其他辦法了唄,點頭道:“這是自然。”


    四人說定後,收拾了一番,牽著騾車出了菜場,跟在孟睢身後朝他所謂的親戚家而去。


    隻不過這路越走越不對勁。


    瞧著不像是去宅院的,倒像是去……


    周渡抬眼看著道路盡頭坐落著一座威嚴的府邸,府邸前還站著幾個身穿皂衣帶刀的侍衛。


    不消解釋,周渡也猜到了這是什麽地方。


    果不其然,孟睢帶著他們來到縣衙後,直接從縣衙旁的一個側門進入,側門的守衛隻看了他們一眼,便給放行了。


    周渡三人進入到縣衙後,沈溪驚奇道:“你家親戚是縣尊大人啊。”


    “是啊,”孟睢點點頭,“寶善縣的縣令是我父親的同門師兄,這些年來家裏來往不斷,我又稱他一聲伯父,他得知我夫人有孕後也是開心,就讓我們在縣衙安心養胎。”


    “不錯,不錯。”沈溪很是羨慕這種家裏人脈廣的,到哪兒都有人幫襯,不像他們家就他和小舅舅兩個人。


    縣衙很大,除了三省堂外,裏麵的內宅也分多個宅院,而孟睢他們一家就被安排在一處西南角的院子裏。


    院子不大不小,住下他們兩人並幾個奴仆是綽綽有餘了。


    可能考慮到孟睢夫人是個孕婦,為了飲食方便,院中還設有一個獨立的小廚房。


    這會廚房裏擺滿了各種新鮮蔬菜,要知道現在是冬季而不是夏季,能夠買到如此多的新鮮蔬菜實屬不易,看得出來,這孟睢為了他的夫人可是下足了血本。


    沈溪看過廚房後,心裏已經有了做菜的章程,秉承著認真負責的態度,他又朝孟睢問道:“可不可以讓我見見你夫人,在客廳就行,大家夥一起,我就問幾句話。”


    “沒問題。”大慶到底不是前朝,沒有內府不能見外男的規矩,隻要不是私下相處,誰也不會亂嚼舌根的。


    孟睢去客房將自己的夫人攙扶出來,孟夫人生得明豔大方,言行舉止落落大方,小腹微微隆起,拋開她那消瘦厲害的身子骨來說,還真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怪不得孟睢寶貝成這樣。


    沈溪細細問了孟夫人幾句飲食喜好後,心裏有了數,正待要去廚房做菜。


    從臨門後目光就一直落在孟夫人小腹處的李魚突然向孟睢開口了:“能……能不能讓我給尊夫人把把脈?”


    周渡和沈溪正要離開的步子停了下來,好奇地看著李魚。


    他們也是知道李魚是個不會多管閑事的人,這會開口定然是發現了什麽。


    孟睢微微皺了皺眉,朝李魚問道:“你誰呀?”


    李魚膽子小,孟睢一責問他,他就把頭縮回去了。


    周渡幫他開口道:“沈大夫的徒弟,你說是誰。”


    孟睢一聽見沈大夫三個字眼睛一亮,再一聽周渡說他是沈大夫的徒弟,立刻變了臉色,笑道:“診吧,診吧,沈大夫的醫術我是有目共睹的,相信他的徒弟也不會差到哪兒去。”


    李魚看看變臉極快的孟睢,又看看周渡沈溪。


    周渡沒說什麽隻是朝他點點頭,相信他。


    沈溪拍拍他後背,給予他鼓勵道:“去吧,不要怕。”


    李魚深吸一口氣,這才大著膽子一步一步朝孟夫人走去。


    孟夫人見李魚年歲不大,雖知道沈大夫醫術高超治好了夫君的臉,但對跟她年歲差不多的小青年到底沒什麽信心,知他要給自己把脈就當他是好奇,伸出手去,也沒放在心上。


    孟夫人大大方方的態度讓李魚鬆了一口氣,他將手指搭在孟夫人的腕間,搭了好一會兒,皺了皺眉。


    孟睢捧著一杯茶,見他皺眉,問道:“怎麽,我夫人的身子有問題?”


    “沒有,”李魚搖搖頭,“隻不過你往後得更加注意尊夫人的身子,要時常請大夫過過脈,她懷的不是單胎,而是雙胎。”


    孟睢剛一飲下的一口茶,旋即全吐了出來,從椅子上站起來,再次詢問道:“你說什麽?”


    李魚縮了縮脖子,想到他身後可是有周渡和沈溪做他依靠的,又揚起脖子道:“我說尊夫人懷的是雙胎!”


    “可先前大夫沒說過啊。”孟夫人收回手後,也是一驚,隨即就是不相信。


    李魚沉了沉言:“先前很有可能是月份太小診不出來,現在你們可以去請有經驗的大夫再看看,你這小腹隆起的也太不正常了。”


    李魚自孟夫人一出來就一直在觀察她,按理說她身形苗條,又初懷孕,孕肚應當是不顯的,可孟夫人的小腹這會子已經顯露,還頗為圓潤,明顯不太正常,所以他才想給孟夫人把把脈。


    李魚說完後,大家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瞧孟夫人的孕肚,她人本就消瘦,這會襯得肚子像個小西瓜似的。


    孟夫人不自在地拿衣袖遮住腹部,眾人這才收回目光。


    “請,”最後還是孟睢一拍桌子,一錘定音道,“請大夫,多請兩個。”


    有仆人很快去城裏請了兩位經驗老道的大夫回來,兩人細細給孟夫人診過脈後,結論都與李魚說得一樣,的確是雙胎。


    孟睢得知這個消息後,整個人都傻住了,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擔憂。


    別人家的喜事又不是自己家裏的喜事,周渡自兩個大夫診斷出李魚沒有診斷錯後,就帶著沈溪去廚房了,留下他們喜也好,憂也好,都無他無關。


    考慮到孟夫人的口味,沈溪簡單做了個三個菜,一道蛋醋止嘔湯,一道白術鯽魚粥,還有一道白灼蘆筍,味道都做得很清淡,保管放在鼻子低下都聞不出味來的那種清淡。


    端上桌去,孟夫人在一屋子人的注視下,先喝了一碗蛋醋止嘔湯,而後又夾了一筷子白灼蘆筍,沒有想吐的想法後,最後再嚐試吃了一點鯽魚粥。


    一口,兩口,三口,沒有停下來。


    孟睢呼吸都輕了輕,不敢打擾她吃飯,生怕自己一個呼吸重了,她又擱下碗說,沒胃口,不吃了。


    孟夫人可能是沒胃口久了,吃了小半碗粥後,便擱下碗,不吃了。


    一屋子的人都鬆了一口氣,這有身孕的人不吃東西怎麽行,何況孟夫人還懷的雙胎,就更得需要吃東西來進補。


    能吃下東西就好。


    孟睢心裏一塊大石頭落了地,對周渡他們也喜笑顏開起來:“答應了你們的事,我一定替你們辦好,今日就把騾車放在我這兒,待我把事情辦妥了再來尋你們。”


    周渡他們自然是沒有什麽異議,他們出來這麽會功夫,已經過了午時,怕沈暮擔憂,留下客棧的地址後,就回了。


    冬日的天黑得晚,回到客棧的時候,天色都有些暗了。


    沈暮早已回了客棧,這會正一個人坐在他買的布料堆和滿地的珠子地上,拿著針線,有模有樣地在縫製衣裳。


    別說沈溪李魚二人看見這一幕驚訝,就連周渡看見拿針線走針如飛的樣子都忍不住訝異了一下。


    “小舅舅,你在做什麽,怎麽把房間弄得這般亂。”


    沈溪放下手中的東西,趕緊上前去收拾。


    沈暮聽到聲音,抬起頭來,眼尾處泛著一點紅,像哭過的樣子,衝他們笑道:“你們回來了啊。”


    隨即又對正要收拾的沈溪擺擺手:“別收拾,別收拾,你一收拾,我有些東西就找不到了,讓我弄完了,再收拾。”


    可能說話說得太著急了,說完沈暮就不收控製地咳嗽了起來。


    “師父,地上涼,你趕緊起來吧。”李魚聽見沈暮的咳嗽聲,忙過去要將沈暮給攙扶起來。


    沈暮又立馬拒絕道:“不用,我還有幾針就收尾了,你們誰都別來打擾我,萬一我忘了怎麽走針就麻煩了。”


    說完,他低下頭去,一手珠子,一手針線,快速地將手上的衣裳縫製好。


    沈溪蹲沈暮身旁去輕聲問道:“小舅舅,你好好的,做什麽衣裳。”


    沈暮將手上的衣裳快速收好針線,將衣服攤開來,呈現給眾人看。


    一件做工和樣式都十分精美的墨青色衣裳出現在眾人眼中,精致,耀眼。


    沈暮將衣服扔給沈溪:“給你做的,長大了,就別再穿你身上那種氣死沉沉的衣裳了。”


    “啊?!”沈溪抱著懷裏的衣服,既驚訝又顯得手足無措。


    “啊什麽,”沈暮又咳嗽幾聲,“拿回房去穿吧,我還買了些別的布料,之後再給你做幾身。”


    沈溪抱著衣裳,心疼道:“去鋪子裏買就好了,何必勞累小舅舅你親自給我做。”


    沈暮瞥了眼沈溪,眼尾處的那抹紅更是顯眼了,輕輕笑道:“小舅舅這是沒有錢,隻能想這個笨法子。”


    沈暮雖是笑著在說話,但周渡總覺得他這笑容裏帶著幾分憂愁,猜不到他因何而憂愁,結合他所說的話,隻能想到他這是缺錢所致。


    心裏又下了要迫切掙錢的決心。


    “沒事,我穿什麽都可以。”沈溪不在乎這些,他隻在乎他的小舅舅,聽見沈暮咳嗽,他立馬站起身來,“我去藥鋪抓些藥回來。”


    “不必,”沈暮從地上站起來阻止他,“不是風寒,是我在地上坐太久,幹渴所致。”


    周渡正好就站在茶桌旁,聽罷立馬倒了杯水過去。


    沈暮接過,將一茶杯的水都一飲而盡後,輕鬆道:“這下舒服了。”


    又問道:“你們在外麵這麽久,用過飯沒有?”


    “還沒有,”沈溪搖搖頭,反問,“小舅舅你呢?”


    “也還沒有,”沈暮擺擺手,“不過我沒什麽胃口,就不吃了,你們去吧。”


    沈溪湊近看到沈暮那雙明顯不太正常的眼睛,問他:“是不是遇上什麽事了。”


    “我能遇上什麽事,”沈暮笑笑,揉了揉眼睛,“估計是給你做衣服做的眼睛有點不舒服,到底是老了,不中用了。”


    沈溪立馬道:“沒有,沒有,小舅舅你才二十出頭,哪裏老了。”


    沈暮拍拍他腦袋:“都是快步入而立之年的中年人了,哪裏年輕。”


    李魚也跟著恭維道:“師父本來就很年輕啊,你若不說年齡,都以為你是誰家出來的少年郎呢。”


    周渡也跟著說道:“一般說自己老了的人,年紀都還小,像我這種年紀大的人,從不覺得自己老了,我覺得我還挺年輕,還挺中用的。”


    周渡平時話不多,更別說,說笑話了,這會他一本正經地說笑話,猛不丁地還挺逗人。


    沈暮沒忍住笑出了聲,趕他們走道:“好了,你們也別在我這裏幹站著,都去吃飯吧,我累了,想歇息會。”


    大家見他臉上確實沒什麽異樣後,才放心地出房門去吃飯。


    周渡走在最後,在沈暮關房門前,攔住他,像是承諾又像是肯定道:“不管是錢的事也好,還是別的事也好,隻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會竭盡所能地去做,你和沈溪,我都是我的家人。”


    沈暮聽見他的承諾,愣了愣,而後朝他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周渡沒在說什麽,收回攔住他即將要關閉的房門,不太會安慰人的他,又安慰了一句:“不要強顏歡笑,偶爾發泄一下也沒什麽不可。”


    周渡走後,沈暮一個人躺在床上,手裏拿著那方手帕,腦中回憶起今日聽到的消息。


    自八月起,威遠大將軍秦毅將從大西洋彼岸班師回朝,加封一品鎮國公。


    他放在心尖上,心心念念擔憂了十年人,終於平平安安的回來了,帶著他的功成名就回來了。


    可是這跟他又有什麽關係呢。


    秦毅是秦毅,平安是平安。


    這完完全全是兩個人,他的平安早已死在了那個深秋,再也不會回來了。


    隻因,那個叫秦毅的將軍早已娶妻。


    而他不過是個破壞了人家姻緣的無恥之徒罷了,到現在還在肖想著那些破壞人家姻緣的齷齪之事。


    沈暮閉上眼,想到周渡所說的偶爾發泄一下也沒什麽不可,像是有了什麽勇氣似的,眼角無聲地滑落出幾滴晶瑩的淚珠。


    淚水劃過眼尾處那抹緋紅,融入鬢角,再從鬢角墜入深色的枕頭下,暈濕一片痕跡。


    沈暮似是覺得這麽大了還哭是一件丟人的事,他拉過被子,將自己的頭牢牢遮住。


    喉結攢動,和著淚水將所有的嗚咽聲,盡數都藏在了不見天日的被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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