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桂花香,一夜間,桃源村裏的桂樹都開了花,周渡離著村裏遠遠的,還能嗅到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


    自上次打完野豬後,周渡就一直沒再上山,在家調養生息。


    一連睡了好些天,終於把失去的那一夜補了回來。


    今天天氣好,他精神氣也回來了,帶著豆包在房屋附近轉了轉。


    周圍田野裏的果實也成熟了,沉甸甸地掛在枝頭,誘人采擷。


    山上山下隻要有種地的地方,就有人在忙碌著秋收。


    周渡看他們累得汗水直往地裏滾落都掩蓋不住臉上的笑意,就知道,今年對他們來說一定是個豐收年。


    在外轉悠了一圈,周渡心情尚且不錯,身體漸漸有勁了,想著回家把弓箭和箭矢翻出來清洗一遍。


    結果一轉身,就看見豆包追著一隻蝴蝶,跑人家菜地裏去了。


    周渡沉了沉臉,在地上撿了塊石子,準確無誤地扔在豆包身上。


    豆包疼得跳了兩下,從菜地裏鑽了出來,用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周渡。


    周渡並不搭理它,邁步從它頭上跨過,向家的方向而去。


    豆包隻得失落地跟上周渡的步伐。


    剛一回到家,家門都還沒來得及推開,外麵的小路上就遠遠慢跑來一個人影,嘴裏喚著周渡的名字。


    周渡回身,凝了凝眸,看清是村長陳青山後,忙出了院門去迎接:“陳村長。”


    陳青山一路小跑過來,黑紅的臉上掛著細細的汗珠,來到周渡跟前率先抹了把汗,擺手道:“叫村長太見外了,如若不嫌棄跟著村裏人一起叫我一聲叔就行。”


    說完,陳青山又覺得哪裏不對。驀然想起,沈溪也喚他叔,而周渡比沈暮還大上一月,他叫自己叔的話,好像差輩了。


    看著周渡那張年輕得過分的臉,略有些遲疑道:“要不叫哥?”


    陳青山今年五十有二,周渡叫他一聲老大哥也沒什麽。但周渡沉默了半響,依舊稱呼道:“陳村長。”


    陳青山見他如此,也不糾結了,村長就村長吧。


    稍稍穩了穩身形,從手中提著的一個布袋中,拿出一本比戶籍貼大了許多的紅色帖子遞與周渡:“這是你委托我給你買的宅地契,過戶和印章我都給你辦妥了,你過過目。”


    周渡接過掃了一眼,見上麵確確實實寫著他的名字,宅地麵積一畝,最後還有縣衙的印章,頷首道:“謝村長,晚上我在沈家擺上一桌席麵,還請陳村長賞個麵。”


    “客氣了,不用不用,”陳青山連連拒絕,“這些天農忙,我這裏還得趕著回去挖花生,飯我就不吃了。”


    最近農忙,陳青山也是忙裏偷閑去給周渡辦的宅地契,現在回村了,得趕緊回去緊著地裏活。


    周渡見他確實著急,也不再推諉:“那我就不打擾了,等你得空了再請您。”


    說完,就要進屋去放下宅地契。


    陳青山哭笑不得地連忙拉住他:“我話還沒說完呢。”


    周渡回身:“還有事?”


    “你就不問問這地買在哪兒,花了多少錢?”陳青山摸摸鼻子,估摸著這周渡恐怕是跟沈家人在一個鍋裏吃飯吃太久了,也有學有樣的不把錢財當回事了。


    周渡一怔,後知後覺地問道:“地買在哪兒?”


    見他這樣,陳青山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這就是個跟沈家人一個德行的人,果然不是一夥人,聚不到一起去。娓娓道:“我觀你不會開火,平日都跟沈家搭夥吃飯,將你的宅地就置辦在沈家旁邊,這樣也方便以後你們往來。”


    周渡點頭:“費心了。”


    “不礙事,”陳青山再次擺擺手,這些都是小事,從懷中摸出一個錢袋子來,語重心長地說道:“村裏的宅地不值錢一畝地算下來也就值三兩多,剩下的錢交了地稅,這裏還剩下八兩,你好生攢著,待來年起個屋子,這日子也就過起來了。”


    還剩這麽多?


    周渡接過錢,除了那句還剩八兩的話,後麵他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陳青山見周渡不說話,還以為他把自己的話聽了進去,心想周渡到底還是比沈家要成熟穩重些,還沒有到無可救藥的地步,當下也不再說什麽,笑道:“你要是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地裏還有一堆莊稼在等我,耽誤不得。”


    周渡慢慢回神,搖了搖頭,道:“慢走。”


    陳青山應了聲,腳步急促地離開了。


    周渡目送他遠去後,慢慢轉回屋內把宅地契收好。從放肉幹的罐子裏撿了一塊肉幹喂飽豆包後,取了他的弓箭和箭矢出來。


    秋日的煦陽落在他家的小院中格外溫柔,周渡從院中的水井中打上一盆井水,先用棉布沾水擦拭掉弓箭和箭矢上的汙垢,再給它們刷上一層桐油。


    這是個細致活,急躁不得,周渡進展得投入而緩慢。


    一片金黃的樹葉落在他肩頭,他都沒有覺察。


    待他忙完後,一抬頭,就對上了一雙眼笑得像月牙似的眼,不用猜也知道來者是誰。


    周渡問他:“什麽時候來的?”


    “有一會兒了。”沈溪抬手拾起落在周渡肩上的落葉,從地上站起來揉了揉蹲得有些發麻的腿。


    周渡蹙眉:“怎麽不叫我。”


    “叫你幹嘛呀,又沒有別的事,”沈溪不在意地擺擺手,又道,“我是來給你送糕點和衣服的。”


    這些天別家都在忙,就他家無所事事,弄得他都不太敢在村裏晃悠,就在家把周渡的衣服都給做好了,順便琢磨了些糕點出來,供大家品嚐。


    不用他說,周渡已經看見疊得整整齊齊放在門邊的幾套衣服和一些形狀顏色漂亮的糕點。


    忙了這麽久,他正好有些餓了,用皂角清洗幹淨手上的桐油後,邁步過去隨手撿了一塊糕點。


    剛咬了一個小角,濃鬱的桂花香混著糕點的清甜便在唇齒中綻放開來。


    周渡眉心微鬆:“桂花糕。”


    “不止,”沈溪腿上的血液通暢後,走過來把衣服和糕點都抱進了屋,“一直吃一個口味的糕點很容易膩,你再嚐嚐其他口味的。”


    周渡聽罷又撿了個花樣顏色不一的糕點,但他平日不太喜甜,桂花的香味熟悉他才能品嚐出來,這個卻是品不出味來。


    沈溪見周渡低著眉,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嚐著,就是不說話,知道他這是沒嚐出味來,笑道:“你手中拿的是芙蓉糕。”


    “我還做了茉莉糕、山茶糕、茶葉糕、海棠糕一共六樣。”


    沈溪說著又給周渡泡了杯茶:“這兩天山裏的野菊也開了,我摘了些回來曬幹用來泡茶,你看看這個味道習慣嗎?”


    周渡接過他手中的茶水飲了一口,淡淡的菊花茶衝刷掉糕點帶來的粘膩感,餘下滿口芬香。


    周渡抿了抿唇:“不錯。”


    但他不是個嗜甜的,嚐了兩個糕點微微填了填肚,餘下的那些卻不打算再食了。


    坐下來,慢慢把茶杯中的茶水飲完。


    沈溪知道周渡不喜歡吃甜食,也沒有帶太多的糕點過來,見周渡不吃了,又把糕點給他收攏好,放到床邊新添置的櫃子上,用紗布蓋著,以免落灰。


    “我給你放在這裏了,餓了自己拿。”沈溪怕周渡忘記,又提醒了一句。


    周渡點頭表示知道了。


    沈溪收拾好糕點過來,又從他帶來的一堆東西中摸出一碟吃食來擺放在周渡麵前,又笑道:“我還做了豬肉脯,你再吃點。”


    周渡的目光落在他那略有些討好的笑容上,問道:“有事?”


    沈溪訕笑:“您老人家還真是火眼金睛,什麽都逃不過你老人家的法眼。”


    “說。”周渡慢慢撿起一塊豬肉脯吃著。


    沈溪見周渡吃了他的豬肉脯,膽子大了些,直言道:“我想進山,你能帶我進山嗎?”


    周渡動作一頓,在附近山裏轉轉沈溪肯定不會來求他,那就隻有……


    周渡問他:“你想進深山?”


    沈溪使勁點頭。


    周渡皺眉:“你進深山做什麽。”


    沈溪很誠實:“一是想去長長見識,二也是想去幫我小舅舅采些草藥回來。”


    周渡一直盯著他的眼睛,知他沒有撒謊,也不率先答應,反而看向他帶來的一堆衣服,慢悠悠道:“我先試試衣服。”


    “你試,你試。”沈溪忙過去把衣服抱起來,順便把藏在衣服底下用油紙包好的,茶葉蛋、蜜餞、爆玉米花等一堆吃的,一樣一樣拿出來,放在桌上,擺了滿滿一桌。


    周渡:“……”


    沈溪把衣服遞給周渡,不好意思地幹笑了一聲:“嘿嘿嘿,不打無準備之仗嘛。”


    周渡接過衣服,反轉過來看了看,不見上麵有油漬後,才放鬆下來,抱著衣服去試了。


    待所有衣裳都試過一遍後,周渡看見有一套衣裳,外麵是白色的,裏麵卻做的紅色內襯。


    挑起來仔細一看,這布料正是他送給沈溪的那匹紅布。


    眼裏帶著些許疑惑,周渡拿著衣裳,出門向沈溪問道:“這是……”


    沈溪一看到這件衣服,不待周渡問就主動解釋道:“這是用給我做衣服剩下的布料做的。”


    “呐,你都說我矮了,我矮省布料唄,”沈溪極不甘心地咬了咬唇:“那麽大一匹布我肯定是用不完的,正好你的布料也還剩了些,我就拚湊起來給你做了一件衣裳,紅色不太適合你,我就用它給你做的內襯,正好它布料光滑,穿在裏麵也舒服。”


    周渡看著自己與沈溪的身高差距,忍不住問道:“你是怎麽有自信說出,矮到一匹布能給我省出一件內襯這樣的話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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