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不至於,”沈溪沒太聽明白,看著周渡很誠懇道:“就睡一晚,好不好?”


    周渡沉默,睡一晚還不夠?


    沈溪說完,等了周渡良久,不見周渡同意,也不見他拒絕,更沒有趕他走。


    根據沈溪和他以往相處的經驗來看,這就等同於是默認了。


    當下沉溪也不扭扭捏捏,直言道:“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


    說完幹淨利落地關了房門。


    周渡正準備說不,就見沈溪解開了發帶和外衣的腰帶,三兩下褪下了外衣,走到床邊,蹬掉了腳上的鞋子,坐在了床上。


    沈溪脫完身上束縛見周渡正看著他,想了想又道:“待會你睡的時候,請幫我留一支蠟燭,謝謝。”


    周渡親眼看著沈溪撩開被子,爬進被窩,躺下睡覺了,恍然明白了些什麽,張口道:“你還真不客氣。”


    沈溪都蓋好了被子,聽到周渡如此一說,想到自己隻是個借宿,確實不太適合吩咐周渡,又從被窩裏爬了出來:“那我去吹蠟燭,你什麽時候歇息?”


    周渡繞到床的另一邊,拉開腰帶,慢慢地脫下外衣,瞥了他一眼:“用不著。”


    沈溪驚詫了看了一圈屋內的蠟燭:“這麽多都不吹嗎?”


    “不吹。”周渡躺下,背對著沈溪說道。


    “不吹就不吹。”聽見這話,沈溪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還有些高興,屋裏亮堂堂的多好呀,而且還不花他的蠟燭錢。


    他安心躺下了,蓋上被子,發現中間空了好大一截,他又坐了起來,不解地看著睡在床沿邊的周渡:“你睡那麽遠做什麽?”


    周渡沒有回答他。


    他轉了轉眼珠,似是想到了什麽,又自顧自地解釋道:“你是不是怕我擠到你,你放心,我睡姿很好的,不會打擾到你的,你別睡那麽靠外,都快要掉床下去了。”


    周渡聽完他解釋後,依然不為所動。


    沈溪沒了辦法,主動蹭過去,瞧著周渡沒什麽表情的臉,遲鈍道:“你該不會是覺得我要跟你一起睡,是要對你做些什麽吧。”


    周渡沒吭聲,隻稍稍不自然地抬了抬眼。


    沈溪清脆地笑了兩聲:“沒事的,我都不擔心你對我做什麽,你擔心什麽。”


    周渡無奈,隻得朝床中間挪了挪身子:“這樣行了吧?”


    兩人中間隻隔著半個枕頭的位置,沈溪躺下發現被子不那麽空了,滿意了:“行。”


    外麵的狂風驟雨雖惹人心煩,但屋內明亮,身旁有人的呼吸聲,腳下有狼崽身上傳來的溫度,周渡煩躁的內心也漸漸平穩下來,闔上了眼,陷入了沉睡。


    半夜,雨勢漸小,狂暴的夜空也平靜了下來,周渡忽地感覺自己被什麽東西給纏住了,從睡夢中給驚醒過來。


    發覺沈溪不知什麽時候越過了界,直接睡到他身邊來了,雙手抱著他的腰還不算完,一條腿還壓在他身上,就差枕著他的胳膊了。


    周渡動了動身體,發覺被沈溪摟得緊緊的,一點也掙脫不開,他隻得推了推身旁的人:“沈溪,醒醒。”


    沈溪睡得很死,被周渡輕輕搖了搖,不但沒醒,腦袋還在周渡的胸膛上輕輕蹭了蹭。


    周渡皺了皺,又推了推沈溪的肩膀,想把人從自己身上弄下去。


    隻他的手剛一搭上沈溪的肩膀,還在睡夢的沈溪,自然地發出了一聲痛呼;“嘶。”


    周渡訥訥收回手,想到他這些天幾乎就沒怎麽歇過,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吐槽道:“這就是你說的睡姿好?”


    就這睡姿?


    周渡看了看窩在腳邊熟睡的狼崽,又道:“跟豆包也差不了多少。”


    沈溪醒的時候,天剛放亮,今日是拜壽宴,隻有一兩桌客人,相對很輕鬆,他就多睡了會。


    醒來時發現自己的愛抱著人睡覺的毛病又犯了,耳根子紅了紅,動作輕柔地鬆開緊摟著周渡手,一點一點地挪回自己的位置。


    回看了眼,還在熟睡中的周渡,暗暗拍了拍胸脯:“還好沒被發現。”


    不然他昨晚為了哄周渡讓他睡下那些話就站不住腳了。


    沈溪躡手躡腳從床上起來穿衣服,臥在床尾的豆包察覺到動靜,立馬支了個小腦袋出來,瞧著沈溪。


    沈溪穿好衣服,挽起發絲,過去揉了揉它還在朦朧中的腦袋,笑道:“你繼續睡,我去給你準備早飯。”


    豆包被揉得又舒服地鑽回被窩繼續睡了。


    沈溪穿好衣服後,又繞到周渡床邊,替他掖了掖被角,這才輕手輕腳地收拾起昨晚的菜碟酒杯出了房門。


    屋外的雨停了,天又有了放晴的趨勢,沈溪難得地鬆了一口氣,雖然他討厭天黑,討厭下雨,討厭打雷,但他喜歡所有黑暗過後的光明。


    今日的拜壽宴雖然人不多,但客人都是貴客,耽誤不得,趙榮一早就去了廚房想和沈溪再對對菜式,到了廚房後發現沈溪還未起,又不得不從廚房出來,來到他們歇息的院子,來喚醒沈溪。


    他剛走到月門門口,就看見沈溪從周渡的房間裏走出來,頭上的發絲還有些淩亂,一看就還未梳洗。


    趙榮頓了頓,怕自己老眼昏花看走了眼,又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之後,想到沈溪昨日還說周渡是他遠方叔叔的情形,臉上的神色出現了些許微妙。


    “趙管家,你怎麽在這兒。”沈溪在天井裏洗漱好,又端著昨晚的菜碟酒杯朝廚房而去,在月門碰見趙榮,出聲問道。


    趙榮趕緊回神,正經道:“來找你對對今日的菜。”


    “好,”沈溪看了眼趙榮,雖然覺得趙府對這次的壽宴過分重視了些,但到底還是沒多問,邊走邊與趙榮商議今日的菜式。


    周渡醒來時,屋外已天光大亮,就連豆包都醒了,從床尾跳到了床頭,背對著周渡看著明亮的窗戶,尾巴時不時動一下。


    周渡從床上撐起來,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估摸著時辰不早了,揉了揉眼睛從床上起來穿衣,意外發現昨晚睡得還不錯。


    他很少有在雷雨天裏睡著,有時候夏季雷雨一下下半月,他便半月不能入眠。


    不能入睡精神就不好,精神不好脾氣就不好,整個就一惡性循環。


    周渡想起了一點過去的事,臉色微微白了一分,穿好衣服,領著豆包出了門。


    被暴雨摧殘過的大地自有日光來安撫。


    身心都陷在黑暗中的周渡沒有安撫他的日光,但他依然向往渴望光明。


    周渡伸出手接過一縷陽光,帶著幾分貪念。


    旋即又收回了手,眼底沁起一片寒冰,可惜再灼熱的日光,也永遠不會照在他身上。


    他的身,他的心,乃至他的骨,他的血,每一分每一寸都是肮髒不堪的。


    就連,他的世界都容不下他,最後將他拋棄在這裏。


    “周渡,你一直站在房門口做什麽?”


    耳旁響起熟悉的聲音,周渡回神,看向正一臉好奇地盯著他的沈溪,冷淡地回:“沒做什麽。”


    沈溪道:“沒做什麽就趕緊擦擦你的口水,準備吃飯了。”


    周渡趕緊用衣袖擦了擦唇角,發現並沒有口水,疑惑地看著沈溪。


    沈溪笑了笑,笑容似陽光般明媚:“騙你的,你太能睡了,現在都午時了你才起,這要是放桃源村叫村裏的伯伯嬸子們知道,準罵你是個懶貨。”


    周渡沒有回他的話,問道:“你忙完了?”


    “早忙完了。”沈溪邁腳踏進周渡的房門,順便就將手中提著的食盒拖了進去。


    周渡跟著走進房,問他:“怎麽不在外麵吃。”


    沈溪一碟菜一碟菜地擺上桌,遞了筷子與他:“還不是你這個懶蟲遲遲不起來,我們在趙府的事已經辦完了,等著結錢走就行了,我給你留了幾道好菜,左等右等等不到你來廚房,隻能先給你提過來了。”


    周渡接過筷子,點點頭,正待去夾菜,沈溪卻又攔住他:“你對羊肉不過敏吧。”


    周渡微怔:“不過敏,什麽都能吃。”


    沈溪鬆了一口氣:“那就好,我給你留的都是羊肉呢,你獵的羊,怎麽也得你吃上兩口才行。”


    周渡嚐了一口,沒有嚐到一點羊膻味,隻有羊肉的清香味。


    不待周渡說話,沈溪又道:“這個味道還習慣吧。”


    “習慣。”


    其實周渡想說,你做的我都挺習慣的,但發覺這樣說貌似挺讓人誤會的,便就作罷了。


    沈溪笑了:“我們這兒的人都比較喜歡吃帶著味道的羊肉,但今天趙府不知來了個什麽客人,一點膻味都接受不了,我就隻得這樣做了,你能吃就好。”


    周渡抬眼看了看他的笑容,破天荒地夾了塊羊肉與他。


    沈溪受寵若驚道了聲:“謝謝。”


    吃過飯,兩人各自收拾了一番,就要去尋趙榮結錢回桃源村了。


    剛一出房門,就碰到正好來找他們的趙榮。


    趙榮看著他倆又從一個房間出來,臉皮子抖了抖。


    “趙管家,我們正好去尋你呢。”沈溪看見趙榮道了一聲。


    趙榮點點頭,把沈溪的錢結了他,又看向周渡都:“我記得你說過你是獵戶?”


    周渡點頭:“是。”


    趙榮又道:“是這樣的,我們府上今日來了個貴客,他下月需要一對大雁下聘,如果你能獵到大雁的話,還可以拿到我們趙府來,價格上自是不會虧待你的。”


    周渡與趙榮接觸這麽些天下來,對他感官還不錯,點頭說好。


    趙榮將他們送至府外,一路欲言又止地看著他們。


    沈溪忍不住問道:“趙管家還有什麽事麽?”


    趙榮思忖會,又語重心長地說:“沈溪啊,出了五服都不算亂|倫,你們回家好好跟家人說說,他們未必不會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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