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收大把分餐的活塞給張愛梨,李妙偷偷摸出了廚房,做賊似的蹲在廚房門口牆角掏出了手機。


    剛剛重新變成人形穿好衣服等飯吃,和站在院子中央等待接應敖金言的淞澤,同時把目光投了過去。


    淞澤客氣地點評:“我頭一回見到把‘做賊心虛’四個字寫在臉上的妖怪。”


    “噓——”李妙示意他噤聲,手指飛快敲擊發送消息。


    名為“性感狐狐在線劃水”的聊天群裏,李妙頂著昵稱“狐狸喵”發言:“急,姐妹們,如果有個妖怪手腕上突然掛了條紅線,多半是怎麽回事?”


    小李小李聰拭覽觶骸罷饣褂孟耄靠隙ㄊ僑チ嗽呂響暨隆5我不喜歡這樣的,去月老祠看紅線,那不就等於是在這場戀愛的考試裏直接翻了正確答案!沒意思。”


    芝麻狐:“看看是哪個類型的妖怪,也有可能是被人砍了手,剛接上去呢。”


    狐狸喵:“不可能,天底下沒幾個人能砍他手。而且我看得可清楚了,就是紅線,掛著的!但是他說不是月老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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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狸喵:“……不是我對象。”


    芝麻狐:“對嘛,我就記得妙兒是咱們家千年一遇的寡王,都單了兩百多年了,怎麽會突然開竅了呢!”


    狐狸喵:“禁止狐身攻擊,想不出來就算了。”


    群裏嘻嘻哈哈地挽留他,眼花繚亂盡出點餿主意,看起來沒一個有用的。


    李妙正要失望地關掉手機,李宜仙發來了私聊消息:“誰掛紅繩了?小老板嗎?還是燭幽君?”


    李妙精神一振,趕緊回複:“燭幽君!”


    “老祖宗你覺得會是紅線嗎?如果是他藏著掖著幹什麽?”


    “我快要好奇死了!恨不得親自去問問月老!”


    李宜仙:“那就問。”


    “無情刀”邀請“情緣千千結”加入群聊。


    情緣千千結:“?”


    情緣千千結:“怎麽了,要牽紅線啊?你們這樣走後門是不行的。”


    李妙肅然起敬,所謂薑還是老的辣,狐狸還是老的勇,他琢磨了一下,先問:“直接問嗎?”


    李宜仙:“委婉點。”


    李宜仙:“@情緣千千結,你最近挨打了嗎?”


    情緣千千結:“……沒有。”


    情緣千千結:“你什麽意思,我怎麽覺得這不像好話呢?信不信我給你們倆紅線全薅了!”


    這兩個狐狸一個心上人已死,一個還沒開竅,根本沒所謂。


    李宜仙接著問:“那我具體點,你有被燭幽君打嗎?”


    情緣千千結:“哦~”


    情緣千千結:“我說呢,怎麽跑來找我打聽這些東西,原來是好奇燭幽君的情感經曆啊。”


    情緣千千結:“你們青丘的狐狸是真不怕死,什麽人的八卦都敢打聽。”


    李宜仙:“那你說不說啊。”


    情緣千千結:“你們先發誓不告訴燭幽君是我說出去的。”


    李妙急得心癢癢,立刻發出一張薩摩耶在佛前求了苦苦五千年的表情包:“發了發了,快點說吧。”


    李宜仙配合地把這張表情包又發了一遍,月老這才滿意。


    情緣千千結:“他是來了,不過沒看自己的紅線掛了誰,隻問我要了一根,在姻緣樹上掛了桃花箋。”


    李妙愣了愣,月老祠門外的姻緣樹,這東西他也知道。每年過七夕、情人節、白色情人節等各種能和戀愛扯上關係的節日的時候,青丘都會組織狐狸們去掛個桃花箋。


    這玩意根本沒什麽靈力效益,就跟人間旅遊景點一樣,圖個吉利的,李妙當年中二時期,還在桃花箋上寫過“迪迦奧特曼”、“金剛葫蘆娃”,照樣平平安安活到兩百多歲,沒被召喚去二次元履行自己年少的愛慕。


    李宜仙顯然有些失望:“他沒看自己的紅線?都到你那兒了居然沒看?”


    情緣千千結:“咳,我也問他了,他說不需要。”


    情緣千千結:“還說‘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有沒有紅線,他的心意都不會改變。”


    情緣千千結:“嗨呀,可把我感動壞了,冥府居然還出了這麽個癡心妖怪,可比酆都大帝強多了。”


    李妙捏著手機發呆,他原本是打著偷偷打聽八卦,然後和小老板分享的打算的,但現在……


    想想也能知道,燭幽君的桃花箋上寫了誰的名字。


    “你在這兒幹什麽。”


    身後突然響起了聲音,燭幽君就站在他身後,李妙嚇得手機摔在了地上,手機屏幕熄滅之前,聊天記錄一閃而過,李妙覺得完全夠燭幽君看清楚了。


    他絕望地一閉眼睛,覺得自己恐怕又要被燭幽君變成原型了,然而他等了一會兒也沒等到想象中的懲罰,大著膽子偷偷掀開眼皮,燭幽君就垂眼站著,看起來並不打算動手。


    李妙心念轉動,難道燭幽君剛剛根本沒看見他在和老祖宗聊什麽?


    還有這種好事!


    李妙帶著劫後餘生的喜悅挪了挪屁股,小心翼翼地撿起了自己的手機。


    燭幽君開口:“如果他從你這兒知道了……”


    李妙渾身過電一般炸起了毛,飛快地搖頭,舉著手發誓:“不會不會,他絕對不會知道的!”


    燭幽君相當平和,這讓李妙不由覺得自己是不是反應過度了,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又看了眼廚房裏麵,作死的心蠢蠢欲動。


    他往燭幽君身邊挪了一小步。


    燭幽君微微移過目光看他,他又立即往回縮了一步,還眼疾手快地抱起了地上的萬歲,搞出一副“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架勢:“咳。”


    “我就問問啊,沒別的意思,您要是不想說,我絕對不問第二遍。”


    他小心翼翼地壓低了聲音,確保除了他們倆沒人能夠聽見,“真不告訴他嗎?”


    燭幽君垂下眼:“嗯。”


    “哦。”狐狸有些憋悶地撇了撇嘴,總覺得他們兩倒是不急,隻有自己急得慌。


    燭幽君回頭看了一眼,難得補了一句,“還不是時候。”


    李妙立刻振奮精神,燭幽君自己補充了!肯定是有傾訴欲!


    他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青丘知名情感專家的模樣,全然不顧自己從小寡到大的事實,矜持地開口:“那你打算什麽時候說?定日子了嗎?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你分析分析,或者看看黃曆。”


    燭幽君收回目光:“等他渡完劫,能不必擔心嗜招牙詞遣皇薔鴕麵對陰差的時候。”


    李妙卡了殼,他在這兒過得太舒服,總是會忘記司南星頭上還掛著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清零的死亡倒計時,一時間臉上的笑意都漸漸收斂了,蔫頭耷腦地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


    對啊,小老板還有難題要麵對呢,也不能就這樣快快樂樂地談戀愛。


    李妙的八卦之心熄滅,現在隻有一腔孤勇,要為了小老板努力多吃兩份套餐,給他攢上足夠活得長長久久的功德!


    他探頭進了廚房,又幫著張愛梨端菜去了。


    燭幽君垂下眼,捏了捏自己手腕上的紅線。


    紅線在他腕下打了個結,這是他自己打的結。但倘若是天定的緣分,那紅線就是自己長出來掛上的,沒有結,也解不了。


    他站在月老祠外的時候,也曾經想過要不要去看一眼,他和司南星到底有沒有緣分。


    他最後還是沒有進去,雖然對著月老說了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話,但實際上他隻是有些害怕而已。


    他擔心和司南星牽著的不是自己,更擔心自己到時候控製不住學著那位不起好頭的上司,也一把火燒了月老祠。


    他畢竟是個妖怪。


    妖怪的固執三界皆知,他光是忍著不把司南星帶回雲浮山藏起來,都已經很努力了。


    燭幽君撚了撚自己腕間的紅線,這是個讓他心安的象征。


    每當他忍不住心動,按捺不住喜歡的時候,就扯一扯這根線,月老祠門前種著的姻緣樹上,寫著司南星名字的桃花箋就會晃一晃,他就還能再把這副風輕雲淡的假麵戴一會兒。


    那邊的小羊已經扒在了桌前,在狐狸的指導下刷了功德點,領到了自己的套餐,一邊吃一邊抽抽噎噎地哭,嘀嘀咕咕地說什麽“鸚鵡沒有騙我”,“會喂流浪小妖怪的好心人是真的存在的”之類的胡話。


    淞澤和敖金言在通電話,電話那頭咋咋呼呼的不知道圍了多少龍,淞澤嘴上不耐煩,眼裏還帶著點笑意。


    滿是人間煙火氣的熱鬧小院裏,司南星在他身後叫了一聲:“燭幽君。”


    燭幽君回過神,他端著一份比其他人都大的套餐朝他擠了擠眼:“我給你買了份專用餐具,你看你看,這個碗上的花紋,像不像你開的小花!”


    燭幽君神色微動,空氣中送來菠蘿咕嚕肉特有的酸甜氣息,甜得讓人的心飄飄然像上了雲端。


    燭幽君忍不住又撚了撚紅繩。


    他還沒來得及張嘴,兩人之間破開一道大門,敖金言巨大的龍首帶著清新的海風探了出來,甕聲甕氣地開口:“我聽說上菜了,好了嗎?我叫人來吃了啊!”


    燭幽君麵無表情地想,尋常紅繩或許禁不住他這個撚法,換條龍筋應該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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