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敖金言傻了眼,沒想到在這人剛剛還能嬉皮笑臉地給他塞雞吃,下一秒就能虛弱成這副鬼樣子了。


    “咳!”淞澤一張臉色已經有一半敷上了鱗片,因此顯得神色猙獰麵目可怖,他幾乎化作龍爪的手死死扣著地麵,“不對,這個蜃珠裏,有其他東西……嗚!”


    他倒在了地上,身體和魂魄仿佛隔絕,他宛如被抽離自己身體的旁觀者,冷眼看著敖金言驚慌失措的模樣。


    “你看看你,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


    灰慈的聲音突兀地在他身後響起,淞澤猛地回頭,然後身後什麽人都沒有,他的聲音仿佛直接在他腦內響起。


    “你何必救他呢。”灰慈的聲音帶上幾分惋惜,“你其實心底裏,就沒有一點想看他吃點苦頭嗎?”


    “你即便今日救了他,又有什麽用呢,你們依然是身份懸殊的蛟和龍,這位眾星捧月的小太子,也不過偶爾才會施舍給你一點,友情。”


    “你還是太心軟了,水君。”


    “你不該這麽救他的,你應該取走他的龍珠,等他退化成蛟,再朝他伸出手。”


    “這時候他才會明白,這世上隻有你對他好了,他才會真心實意地臣服於你。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你猜他會不會還在偷偷笑你不自量力,隻有這點力量也敢來逞英雄?”


    “咳!”淞澤渾身顫抖得更加劇烈,他已經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了,咬牙怒吼,“閉嘴!”


    “你怎麽不識好歹!”敖金言氣得用龍爪比比劃劃,“我看你快不行了才好心來扶你一把!我也沒說多少話!”


    然而他嘴上這麽說,還是費力地用爪子勾著他的衣領往後拉,試圖扶著他好歹找點什麽靠著,“醒醒啊,別說胡話,不然我用尾巴抽你了啊!”


    山洞外。


    灰慈好以整暇地坐在一塊倒地的空心圓木上,微微歎了口氣,臉上的笑意卻絲毫不減:“看樣子好像不成。”


    “嘿嘿。”食鳧惡意地笑了笑,“你不是聽見了嗎?有龍骨就有龍珠雛形,他沒法吸收蜃珠的力量。更何況你還趁機擾亂他的心神,他能不能活著過這一遭都難說,跟別說化成蜃龍了!”


    灰慈臉上依然帶著那副討人厭的笑容:“這也沒辦法嘛,誰叫他不老實,還打算騙我。”


    “從來隻有我騙人,哪有人騙我的。”


    叫小田的猹抱著那顆,據說是敖金言的祖姥姥的龍珠,有些垂頭喪氣:“都是我笨,我以為這就是他的龍珠,居然不是……”


    “無妨。”灰慈看起來並不在意,“就算拿到了他真正的龍珠,他也變不成我們需要的蜃龍,就當是省點力氣了。”


    “那接下來怎麽辦?”小田看向灰慈,“咱們是不是要走了?他們快來了。”


    “不急,他們沒那麽快……嗯?”灰慈有些意外地看著從一棵樹中走出來的燭幽君一行人,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我說呢,原來是多了個擅長破解幻境的青丘狐狸。”


    “龍呢?”燭幽君抬眼看他。


    “燭幽君何必擺出這樣一幅模樣。”灰慈眼帶笑意,“其實我們也沒有多大仇,不如做個公平的交易。我把這顆龍珠還你,然後讓他們把我的蜃珠還我,怎麽樣?”


    李宜仙眉頭狠狠一跳:“龍珠!你難道……”


    灰慈抬手把龍珠丟了過去,燭幽君沒用手接,虛空中伸出的木枝纏繞而上,接住了那顆龍珠。


    “為顯誠意,先把龍珠還給你們。”灰慈勾了勾手指,司南星似乎看見陽光反射下的某種絲線,某個蓋滿落葉的小土丘突然飛起一叢飛蛾,洞內響起一聲隱忍的慘叫,一顆染血的灰藍圓球飛了出來,落到灰慈手裏。


    灰慈朝他們點點頭,笑著說,“一物換一物,公平得很,那麽,我就先走了。”


    “混賬!”洞內響起敖金言的怒罵,“喂,淞澤,淞澤!”


    李宜仙麵上焦急,往後一步:“燭幽君拖住他,我帶了傷藥,先去看看裏麵!”


    燭幽君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灰慈忍不住笑起來:“燭幽君,附生藤的滋味如何?我可是專門打聽了,你們這種老樹,最怕遇見這種搶奪養分的怪藤……”


    司南星一怔,下意識扭頭看過去。


    那顆被扔過來的龍珠上伸出了一點詭異的綠色藤蔓,細長的藤蔓正如同活物一般,扭動著鑽進血色枝椏之中。


    司南星眼尖地發現,燭幽君袖子下的手腕上也露出了一點翠色——那些藤蔓在入侵他的身體!


    “燭幽君!”


    司南星變了臉色,拎著垂方劍就要上去幫忙,燭幽君製止他:“別過來。”


    “站在那裏。”


    司南星下意識停住了腳步。


    灰慈臉上笑意漸濃:“對呀,小老板,你可不要輕舉妄動。這種附生藤可麻煩了,隻要一接近活物,就會瘋了一樣搶奪養分,你這樣的凡人,一瞬間就會被吸幹了。”


    司南星警覺地盯著他,他身後的食鳧也不是第一次見麵,倒是那個看著老實的小動物是頭一回看見,這多半就是在地下挖洞的那個。


    食鳧嘿嘿笑起來,一個腦袋上躥下跳:“大好時機啊,把那個味道鮮美的凡人給我吃了,別說是補全身體了,怕是直接能提升千萬年道行!”


    灰慈掃了他一眼,他上下跳動的幅度瞬間變小,閉上了嘴不敢說話。


    燭幽君抬起眼:“你要他的命,就是為了給他吃?”


    “當然不是。”灰慈訝異地笑了笑,“你怎麽會覺得我願意為了這麽個醜東西費這麽大功夫。”


    “因為我找不到你要的東西的聯係。”燭幽君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來他正在被瘋狂掠奪養分,他看著灰慈,“青丘神女的一滴淚,畫中藏著的魂魄,司南星的命,還有這次,似乎和蜃龍有關……”


    “簡直就像是個有特殊收集癖的怪奇收藏家,除此以外,找不到任何共通之處。”


    “你到處搜羅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到底是為了什麽?”


    最開始他們偷走李宜仙那滴淚的時候,燭幽君他們是從功效推測的動機,但如今他們搜尋的東西越發雜亂,功效也各不相同,讓人想不透他到底是為了什麽。


    “這怎麽可能告訴你們。”灰慈搖了搖頭,“你們又不會幫我們找。”


    “不過有一件事我倒是可以告訴你,我要的其實不是小老板的命。”


    司南星隻覺得眼前一花,灰慈幾乎已經貼在他眼前,他根本來不及揮動手中的長劍,灰慈微笑著說,“我要的是他的心。”


    他抬手並攏成爪,正要一爪擊穿司南星的心髒,四周的血色枝椏一瞬間伸出如同合攏的捕獸夾,荊棘的尖刺將他層層洞穿。


    灰慈錯愕地睜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他還有反擊的能力。


    燭幽君麵色如常,隨手把纏繞在身上的枯藤扔了下來,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你覺得這種小東西,吸收養分的功夫能比我強?”


    大概是覺得灰慈的異想天開很有意思,燭幽君微微搖了搖頭。


    司南星這才鬆了口氣,半真半假地捂著心髒問:“燭幽君,你剛才可差點連我一起嚇死。”


    灰慈哼哼地笑起來,他被血色枝椏戳了一身的窟窿,嘴角掛著血線,但還是帶著如同平常一樣的笑容,有些奇異地歪了歪頭:“燭幽君,你不會以為這樣就殺死我了吧?”


    “當然不會,這也是你的蟲蛻。”燭幽君並不意外,“不過比之前的蟲蛻不一樣,這一次你多少會受點傷吧。”


    “哦?”灰慈擺出一副願聞其詳的表情,“為什麽啊?”


    燭幽君的枝椏把他身後的猹和食鳧也一同貫穿,那兩個妖怪如同漏了氣的氣球一般癟了下去,就像他們上次在學校裏見到的蟲蛻一模一樣。


    燭幽君看向掛在樹枝上的灰慈:“好歹你這回流血了,一般的蟲蛻裏可沒有血。”


    “是剛剛洞口飛起一群飛蛾的時候吧,你悄悄掉了包。”


    灰慈緩緩收斂了笑意,麵無表情地歪了歪腦袋,口中的語氣卻依然俏皮:“哦?燭幽君的發現了,怎麽沒有追著我呢?”


    燭幽君看著他:“你怎麽知道我沒有追。”


    灰慈終於變了臉色,燭幽君拉過司南星的手,“去看看那兩條龍。”


    司南星回頭看了一眼,掛在樹上的灰慈已經不見了身影,而燭幽君抽回去的樹枝似乎比原來更粗壯了一些。


    他們還沒邁出兩步,洞穴內忽然傳來一聲龍吟,李宜仙大喊一聲:“燭幽君快退開!”


    淞澤現了原形,一身藍黑混雜鱗片的蛟,狼狽地撞開洞穴,衝天而起。他隻有一對爪,額頭的角也極短,就像兩個小鼓包,這會兒明顯不太好受,一路跌跌撞撞,轟鳴聲隱隱如龍吟。


    一時間風雲色變,天空中烏雲密布,看著居然像是要有一場暴雨。


    “淞澤!”敖金言追了出來,徹底傻了眼,“完了,他被蜃珠刺激,即將化龍了!但他受了這麽重的傷,哪裏能走蛟入海!”


    李宜仙的麵色同樣凝重:“蛟龍入海,這可不是小事,一不小心都會造成江河暴漲、洪水滔天的大災難。若是他正是巔峰時刻也就罷了,現在他身負重傷,分不分得清方向都難說,哪裏還能控製得住不影響水源……”


    燭幽君擰起眉頭:“通知委員會,準備障眼法。”


    李宜仙一愣,隨即麵露喜色:“燭幽君願意幫忙?”


    “我隻能護住兩岸,能不能入海化龍,隻能看他自己的造化。”


    敖金言原本正要追上去,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猛地掉頭回來,拉著司南星說:“快,你不是傳聞中的大功德凡人嗎!你快祝他點什麽!”


    司南星愣了一下,真誠地雙手合十祝願:“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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