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誰也不知道那個老者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葉知瑜原本癱坐在地,毫無形象地給自己扇涼,結果忽然毫無征兆地看到一個老者忽然出現在火山口旁。


    哈?


    這啥?


    葉知瑜還沒有將心態完全適應融入這個高武世界,因此一時間難以相信一個老頭居然出現在這樣的人類禁區中。


    可不知為何,當那個老者出現後,她的身體便不由自主地一個激靈,隨後猛得坐起,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邊。


    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的本能反應後,葉知瑜方才思考這老頭的身份。


    不過也不需要她思索太久,彈幕很快便給她安排的明明白白。


    【↓↓↓↓↓↓↓↓↓全劇最大反派出現了↓↓↓↓↓↓↓↓↓】【晦氣晦氣,呸呸呸,媽媽說看到髒東西眼睛會長針眼的】【老東西你咋還不去死呢????】


    【掌門老狗給爺死!】


    原來這個一閃而逝的身影就是掌門,他來做什麽?


    高溫讓葉知瑜的思索速度下降,以至於她慢半拍才想通這個答案顯而易見的問題。


    接著,她便聽到男孩震怒的咆哮。


    發生什麽了?


    身體的反應再度快過大腦的思考,隻見她雙手撐地,一骨碌從地上站起,接著毫不猶豫地向火山口衝去。


    那股神奇的力量再度出現,它自發護住了葉知瑜的關鍵部位,讓她得以衝入高溫空氣中仍能維持行動。


    隻是此時葉知瑜已經沒有餘裕思考這個古怪的細節了。


    趕到火山口邊,她恰好目睹了老人的最後一個動作。


    ——含苞待放的花蕾甚至還未來得及生發,就被那隻蒼老的手采擷摘下,隨後信手扔入滾燙岩漿池中。


    一個火星過去,嬌嫩花蕾便被吞噬得無影無蹤。


    “啊,沒了。”


    老者微微皺眉,似乎有些驚訝花蕾脆弱地說道。


    男孩嘴唇哆嗦,直勾勾盯著血蓮落下的位置,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烈焰血蓮被摘下時他尚且能感到震怒瘋狂,然而此時血蓮被老者直直扔進岩漿中,他反倒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了,隻瞳孔顫抖……或者說整個人都在顫抖。


    看他此時空白扭曲的表情,葉知瑜毫不懷疑這個男孩下一刻便會撲入岩漿,試圖將血蓮撈回來。


    “怎的不說話了?”掌門沒有搭理葉知瑜,而是繼續挑眉看向容與,頗為嘲諷地輕笑道,“我還以為你這容家的惡犬會狠狠咬下我一塊肉來。”


    不愧是全劇最大反派。


    今日以前,葉知瑜的記憶中甚至和這老頭從未有過交集,然而此時這老頭隻是短短三兩句話,便成功撩撥起她的怒火,令她怒氣值迅速max。


    “這老頭絕對是我仇人。”葉知瑜篤定地說道。


    這次與之前調侃地問彈幕此前兩人是否有仇不同,葉知瑜這句話根本不需要係統任何肯定。


    她身體的本能反應,以及發自內心的憤怒已然說明一切。


    彈幕更是已然炸成煙花。


    唯獨容與自己站在遠處,瞧著這邊發生的事,麵龐上沒有絲毫情緒波動,黝黑眼瞳仿若不透光的深井,隻漠然看著這邊。


    曾經的瘡口結了厚厚傷疤,仿佛無論怎樣的刺激,都再難令其鮮血淋漓。


    他心魔破除,早便可以對當年之事保持冷靜。


    唯獨在看到那朵被烈焰吞噬的血蓮時,他的瞳孔終究緊縮一瞬。


    可那點情緒太過短暫,甚至會讓人以為是錯覺。


    少年眉目仍然平靜冷淡,不透露


    【崽崽快動手啊】


    【氣死我了!,即使知道這是幻影還是難受的不行嗚嗚嗚】【估計隻有魚魚遇到危險的時候,崽崽才會出手吧。】“還想找烈焰血蓮?”掌門見男孩目光死死盯著岩漿池,眼睛血紅,不禁戲謔道,“烈焰血蓮生於熔岩之中,靈氣豐厚,即便墜入岩漿,一時也不會出事。如果你現在能盡快把它打撈出來,說不定花還有救。”


    這話明顯是在誆騙容與,即使容與天賦過人,可是個人都能看出,此時的小男孩已經是強弩之末,如何經得起岩漿的侵蝕?


    偏偏這死老頭精準把握住了男孩絕望極端的心理狀態,給他麵前擺上了這盤餌食,以至於人明知其為穿腸毒藥,卻仍然甘之如飴。


    果然,容與上鉤了。


    或者說,絕望的他隻能相信這個猜測的可能性,不然他還能如何?


    一年的精血澆灌,日日艱難危險的跋涉,已經透支了他的健康,他今日還能堅持下來,完全是靠意誌。


    容與從來沒有依靠,他最大的依仗就是自身。


    所以他絕不能任由這個信念破碎。


    跳躍的火星點亮了那雙霧蒙蒙的漆黑眼瞳,明明滅滅。


    男孩毫不猶豫地走上岩漿池中裸露的熔岩,跪坐在地,然後伸手向烈焰血蓮掉落的方向探去。


    然而就在此時


    “老頭,看你身後!”


    一道女聲驟然響起。


    因為年齡尚幼的緣故,這聲怒喝聽起來頗為尖銳。


    好整以暇的掌門微微一愣,隨後下意識抬眼,隻見一個發梢被烤的枯燥焦黃,臉蛋髒兮兮的女孩正咬牙瞪著他。


    而她手指著掌門身後,驚愕之下,掌門順勢以餘光瞥了身後一眼。


    結果便看到劍芒直直緊逼自己的脖頸!


    掌門大驚,即刻拂袖阻擋,然而那道劍氣仍然仗著突襲之利,輕易在他胳膊上劃出一道血痕。


    少年頗為遺憾地咂舌,收劍落在少女麵前,做出防守反擊的姿態。


    突襲者不是別人,正是海明風。


    對付掌門這種頂尖高手,若是一擊未能致命,那便要好好考慮如何脫身自保了。


    江清月被他護在身後,姿態倒是比葉知瑜好上不上,更重要的是,她的手裏正正捧著一朵鮮紅晶瑩的花蕾。


    ——烈焰血蓮!


    原來海明風竟不知何時跟著小容與下了岩漿池隱藏起來,順勢救下了那朵被掌門扔入岩漿池的烈焰血蓮!


    掌門:笑容漸漸消失.jpg


    她連忙高聲叫住準備下池打撈的容與:“烈焰血蓮被人救回來了,不在池裏,你別去啦!”


    這話實在勁爆,即使是處於恍惚失神狀態的容與,也為之一震,終究被葉知瑜的話拉了上來。


    同時葉知瑜眼珠一轉,眨眼便想明白發生了什麽,不由撇嘴,毫不留情地露出對掌門的嘲笑。


    掌門為了逼格,以及折磨打擊容與的心理防線,因此在將花蕾扔進岩漿池中時表現得雲淡風輕,根本沒有事先做檢查,結果就被鑽了空子。


    葉知瑜和掌門不一樣,她可不會講什麽大師風度,見掌門笑容消失,頓時加大嘲諷力度。


    “老頭,傻眼了吧?”


    隻是一邊得意,她也同時向江清月靠近。


    這姐妹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烈焰血蓮在她手中保管,葉知瑜根本不可能放心。


    【臥槽,過於生草】


    【這次劇情又發生了變化啊】


    【怎麽莫名沙雕起來了???我紙巾都準備好了來著】如何應對裝逼失敗後敵人的嘲諷?


    惱羞成怒地立刻滅口自然不行,於是掌門隻當沒聽到葉知瑜那句嘲諷,麵色迅速恢複從容,揚聲道:“既然各位都已到齊,倒不如現身一敘。”


    葉知瑜以為他發現了容與存在,然而稍許之後,主動現身的人居然是姚末。


    “守一真人確實非同尋常。”姚末禮貌地稍一拱手,隻是語氣聽不出太多敬意,“輕易便發現了在下的下落。”


    他從來都是這麽說話,掌門便也沒太放在心上,轉而提了個略顯古怪的問題。


    “你現在可還看得出各人命數?”


    在此時暗藏詭譎的緊繃氣氛下,掌門的問題愈發顯得殺氣四溢。


    “這烈焰血蓮的歸屬,究竟如何?”


    姚末的回應倒也有趣。


    他苦著臉,耷拉眼角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便是如此了。”


    他的表情看起來有點慫,似乎為掌門威名所攝。


    但幾乎在場所有人都知道姚末的某件往事。


    姚末生性散漫,出師後便下山曆練,算一卦以換萬金,揮霍完後再接一單。他接單從不忌諱金主出身立場,即使被對方武力強迫算卦,隻要最後能得到合適理由解釋以及豐厚補償,他均能選擇和解,久而久之,天下皆以為他是個見錢眼開的從心人物,因此即使是魔教中人,也對他禮貌有加,想著日後指不定有求於他。


    隻一些他師門故舊會惋惜這位玄寂宗首徒的墮落,以為他忘記了身為掌門傳人的責任,而玄寂宗將要在他的帶領下徹底走向不歸路。


    可最終姚末仍然以血證明了玄寂宗的招牌。


    以魔教教主座下左護法的血。


    那左護法卑辭厚幣求他辦事,姚末順勢接單,結果他算出那左護法將死於下個滿月之時,且十死無生。


    這個結果固然遺憾,然而那左護法倒也頗講信譽,即使如此也沒有殺了姚末泄憤。


    但很快姚末便發現,那左護法竟是每逢滿月便獻祭六十六對童男童女,以求篡改天命。


    這樁惡行他三年前便開始了,他早便得知了自己的死期,因此很早便開始準備,三年下來,竟是生生將自己的屬地屠成了鬼城。


    之所以請姚末算卦,隻是為了進行最終確認罷了。


    被姚末發現後,那左護法居然以利刃逼迫姚末的脖頸,嬉笑曼聲:“何為天命?此可謂天命。”


    而姚末是如何應對的?


    據說他當時也是這樣耷拉著眼角,似乎準備認慫的模樣,眾人也是如此覺得的,畢竟他隻是個見錢眼開的浪蕩算士罷了。


    但當晚,滿月高懸之時,所有人都清楚看見,那左護法的頭被掛在了他屬地城牆,死不瞑目。


    其上以其鮮血書下一行淋漓大字。


    【此可謂天命】


    天命不可違。


    畜生注定死於滿月之日,十死無生。


    姚末以魔教左護法的人頭,以其全宗上下的震怒證明,玄寂宗代行天道之人的招牌從未墮落過。


    掌門微微眯起眼睛,輕聲問道:“何為天命?”


    他聯合五大名門屠滅容氏一族,分割劍骨的謀劃正是逆天命而為。


    而這個站在他麵前的少年,又是所謂代行天道意誌者。


    姚末不用看表情也知道那些人在想什麽。


    無非是他殺死魔教左護法那檔子事。


    其實姚末當時動手殺人時真沒想那麽多。


    隻是他來到那座滿月城時,有個小姑娘見他長得好看,送他了一串糖葫蘆。那小姑娘眼睛亮亮的,笑容很甜,姚末當時還摸了摸鼻子,嘀咕自己的魅力已經這麽大了麽,連七八歲的小女孩都喜歡自己。


    結果那小女孩死了。


    血盡而死。


    姚末沒有算她是否命當此劫,也沒有請教天道他是否該為其複仇。


    有些事情是不能刨根問底的。


    他覺得很不爽,那畜生該死,於是他便出手了。


    僅此而已。


    可天下卻似乎覺得他是什麽刀子嘴豆腐心的正道人士,後來給他找了不少麻煩。


    說來可笑,當時那左護法也是以這種莫測視線盯著他,將長刀搭在他脖頸,告訴他劍刃便是天命。


    而此時這老頭似乎也想告訴他什麽是天命。


    “好為人師的人總是很多。”姚末歎了口氣,輕聲道,“您不是第一個,想來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所以小友是要替天行道了?”


    “別別別,我可不是那麽正直的人,隻是頭兒布置了任務,不得不完成。”


    姚末指了指容與,無奈道:“劍骨傳人不當死於此處,這是我的任務。”


    所以千萬別覺得他是什麽滿腦子大義的人物,他真的當不起。


    他也對這烈焰血蓮孜孜以求,絕稱不上高風亮節。


    等處理了這頭,他便要帶著烈焰血蓮回去,師父的病絕不能再拖下去了。


    “所以你剛才將烈焰血蓮丟進岩漿池,在下也是氣怒不已。”姚末歎口氣,“想要卜算一朵烈焰血蓮的下落可比謀算天命要難得多。”


    他沒有直接回答掌門的答案,這也是他被稱為神棍,乃至於叫人恨得牙癢癢的原因之一。


    神棍很少正麵回答問題,總是彎彎繞繞鋪墊許多,把人急個半死。


    【哇,姚末這是再次入隊?】


    【真正的隊友即使失去記憶也會湊到一起!】


    【江大小姐可千萬別掉鏈子了】


    【我真的想看一次好結局……這次打波ss似乎是組隊模式,求求椰蓉小分隊齊心協力發點糖吧】“所以你們是要合力對付老夫咯?”掌門不怒反笑,目光落在江清月身上。


    “江家的小丫頭,你也要如此決定麽?”


    江氏與天玄宗交好,此前江清月也和掌門見過一次。


    此時被突然點名,她不由身子僵住。


    手中的烈焰血蓮,也愈發燙的紮手。


    “我……”分明眼前被白布蒙住,但她卻像是直直與掌門對視般,下意識轉動眼珠躲開了他。


    這並不是錯覺,而是她高度活躍的靈識為掌門刻意壓迫,因此給予她精神上的高度窒息感,進而產生畏懼之情。


    就在她囁嚅時,忽然感到壓力一鬆。


    原來海明風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了這件事,於是立刻為她擋住了掌門的靈力壓迫。


    “小姐乃是傷員,掌門德高望重,不至於如此逼迫一個後輩吧。”海明風沉聲道。


    他毫無疑問地擺出了與掌門敵對的姿態,而將後背毫無防備地袒露給她。


    意識到這點時,江清月心中不禁微動,隻覺得糾結越深。


    她不是什麽狼心狗肺的冷漠之人,海明風此時能全心全意地盡責保護她,她自然心生感動。


    但是……


    江清月覺得自己原本和掌門就不存在生死利益衝突啊?


    且不說江氏一族與天玄宗乃是世交,她算得上是掌門有名姓的後輩,單說她此行任務,真正的敵人也是海明風才對。


    她要做的是阻止海明風得到烈焰血蓮,這是核心任務。


    除非她想要占有烈焰血蓮治療自己的眼睛,否則似乎沒有必要賠上性命和掌門敵對。


    此時根本是被海明風綁架性質地帶到了同一陣營,甚至連反駁的話都不少說。


    江清月有信心,如果此時她帶著烈焰血蓮投奔掌門一方,那必然能夠安全回家,這點麵子天玄宗還是願意給她家的。


    因此在掌門問出這句話,並且示威地擺出自己的武力後,江清月是退縮了的。


    可是她還沒開口,就聽到那個叫做葉知瑜的小妹妹奇怪道:“大哥哥你的話好奇怪,這個人可是誘導阿與跳進岩漿池的,你為什麽還要說他德高望重呢?”


    海明風剛才的話撐死也就算是客氣,然而葉知瑜仗著自己此時外表年齡年幼,可以童言無忌,便立刻點出這點。


    “沒看姚末醫師都覺得這老頭不是好人麽?”葉知瑜對江清月說道,“江姐姐快過來,你們在那裏太危險了。”


    這……


    話都被葉知瑜說盡了,幾乎釘死掌門乃是居心叵測之輩,江清月原本準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認慫話語頓時被堵在喉嚨裏,怎麽都吐不出來。


    而掌門的臉色更是精彩至極。


    他實在想不通,好端端安排的一出戲,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他原本準備在這裏徹底摧毀那小畜生的心裏防線的,這幾個小鬼頭卻莫名其妙冒了出來。


    當然,這幾個小家夥不可能造成任何威脅,但他們還是成功惡心到了自己。


    所以葉知瑜其實說的沒錯,不管江清月怎麽做,今晚之後她都不可能活下去。


    掌門不會允許任何外人幹幹淨淨地從這裏走出去。


    他如此冷酷的想著,麵上笑容卻依然溫和,堪稱心平氣和地對江清月說道:“那你覺得我是那種人麽?”


    江清月麵龐上露出更明顯的掙紮之色。


    “小姐!烈焰血蓮絕不能給他!”見江清月竟像是要自亂陣腳,海明風頓時神色微變,厲聲道。


    認識以來,江清月從未聽到他對自己如此嚴厲的嗬斥。


    他永遠是恭順沉默的,無論她說了或是做了什麽,都不會做出反抗。


    她下意識握緊了烈焰血蓮。


    就在此時,一道雄渾的中年男聲響起。


    “守一兄,容氏全族盡滅,你這邊怎麽還沒結束?”


    眾人尋聲望去,隻見五個衣著華貴威嚴的成年男女向他們這邊信步走來,而走在隊伍最後的,赫然便是蘇素。


    這是老頭的幫手?


    但更恐怖的是他說的那句話。


    容氏一族竟然已經被屠滅殆盡???


    瞧這人隨意大喇喇的態度,似乎也不覺得暴露這件事有什麽不妥當之處。


    要麽是容氏該死,要麽就是……這些人根本不在乎他們是否會知道。


    因為他們都得死在今晚。


    叫死人知道些秘密,又有何妨?


    葉知瑜還在琢磨這群人的來路,忽然聽海明風語氣古怪道。


    “阿父,你怎麽來了?”


    阿父?


    仔細看去,隻見走在最前麵的健壯男人,樣貌與海明風確實有幾分相似。


    “五大名門的當代掌門盡數到場……”姚末看著來者的樣貌,忽然失笑道,“好大的陣仗。”


    江清月為來者的靈力壓迫,不敢隨意探出神識感知,畢竟神識脆弱,若是來者有心,完全可以將她離體的神識攪碎,使她徹底成為一個傻子。


    因此聽到姚末的話,深知五大門派地位的她頓時麵色大變。震驚之下,甚至來不及思索海明風那句奇奇怪怪的阿父。


    “冒出了幾隻小老鼠,就想著陪他們玩玩。”掌門仍然在努力維持自己的逼格,說完這句話後他歎了口氣,“其實仔細看看,也都是我們身邊優秀的後輩。”


    海明風的父親,也就是古劍門掌門在看到兒子時表情已然不對了。


    “你怎麽在這裏!”他驚怒交加道,“你莫不是真信了那個傳言,覺得烈焰血蓮能夠打通你的經脈?”


    這話倒是解答了姚末的疑惑。


    他自然聽說過海氏二公子的惋惜身世,知道對方雖然出身高貴,卻幾乎天生絕脈,靈力微薄。


    因此發現海明風充任江清月的護衛來到這裏時,他還頗為驚訝。


    不過考慮到對方的目標乃是以烈焰血蓮彌補先天不足,那便沒什麽好奇怪的了。


    隻是現在情況遠比他想的更為複雜。


    “唯獨沒想到,姚末小友最是深知天命之人,如今怎也會逆天而為。”某個身著白裙的漂亮女人惋惜道,“還想著日後還能與你再有合作。”


    “所以舒茗苑主的意思,是在下今日必定命喪此處了麽?”姚末摸了摸鼻子,苦笑道。


    漂亮女人無奈一笑,全身未曾表露絲毫殺氣,然而現場氣氛在姚末這句話後便陡然緊繃起來。


    葉知瑜心中一沉,她還想著海明風父親會看在這個兒子的份上……


    “我有一言,”古劍門宗主歉然道,“犬子實在不懂事,自小被他娘慣壞了,今日貿然闖入這裏,還望各位能給鄙人少許麵子。”


    這是在為兒子求情了。


    葉知瑜不禁多看他一眼,心道別的不談,海明風這老爹倒是還算靠譜,到了這時候還是想要保下兒子的。


    可其他掌門人自然不會輕易同意,舒茗苑主眼波流轉,仍然笑眯眯的模樣,吐出的字眼卻怎麽聽都沒那麽友善。


    “如果我沒搞錯的話,令郎方才可是對守一真人出言不遜,甚至坦言站在反叛者一邊……這種情況下,要我們相信他會保守秘密,是否過於強人所難?”


    舒茗苑主說這話不是真的要逼他親手殺子,無論能不能成功,其他人會不會支持自己,這種結仇的傻事都沒必要第一個跳出來做。


    她之所以這麽說,隻是想要給古劍門掌門施壓,要他放棄些利益罷了。


    然而……


    “抱歉,無論您怎麽說,明風確實都不能死。”古劍門掌門坦言道。


    如此強硬的態度自然引來舒茗苑主及其他人的不悅,可正當他們要開口,便聽到古劍門掌門接著補充道。


    “海明風乃是古劍門選定的劍骨容器,是珍貴的封印寶物,絕不能折在這裏。”


    “而劍骨容器是否會保守秘密……這件事我想無需諸位操心。”


    【臥槽????】


    【或許這就是父慈子孝吧。】


    【當著兒子麵就這麽說????這是親爹嗎?】


    不說彈幕,就連葉知瑜也目瞪口呆。


    她雖然仍然不懂何為劍骨,但【容器】這個詞絕不是什麽好詞。


    在這個父親眼裏,海明風似乎隻是某個財產罷了,想要保住他隻是為了他身上的利用價值……


    葉知瑜下意識看向海明風,對方神情平靜地握著長劍,仍然在江清月麵前做出防禦姿勢,似乎並不意外親爹會這麽說。


    但此時諸多強敵在前,任何一個都是他們聯手方才有對付可能的存在,結果六人齊聚,這要他們怎麽應對?


    葉知瑜的目光在那幾人之間逡巡,忽然道:“蘇素姐姐,你怎麽在那裏?”


    “蘇素姐……?”一直保持沉默的江清月終於聽到了熟人的名字,遲緩地抬起頭來,似乎想要【看】向那個能給予她安心感的師姐。


    “蘇蘇自然應當在這裏。”掌門終於從這個討厭的小姑娘手下找到扳回一城的機會,頓時笑道,“她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怎會缺席這樣重大的場合?”


    葉知瑜聽到這話,就知道基本沒有挑唆空間了。


    這妹子居然從一開始就是臥底……嘖。


    雖然彈幕早便說了這種猜測,然而因為三觀跟著五官走的顏控原則,葉知瑜對這個容貌甜美溫柔的小姐姐一直頗有好感。


    但此時,那個在她們眼中一直溫柔可靠的女修,此時隻是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裏。


    暗紅色的血跡仍在順著她的劍尖淌下。


    那是容氏族人的血。


    “蘇姐姐,你的任務不是保護我們所有人麽?”江清月脫口而出道,她的語氣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激動。


    蘇素的嘴唇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要回答她,然而最終隻是垂下眼瞼,歸於沉默。


    “還看不出來麽,她最初來到容氏族地,就是為了打探何時動手滅族最為合適的。”男孩嘶啞的聲音響起,“她一直在騙你。”


    容與此時終於走到他們身邊,因為怒吼他的嗓子頗為沙啞,隻是語氣沒有任何嘲諷,單純的敘述事實罷了。


    若是之前,麵對江清月這個嬌氣又挑剔的大小姐犯蠢時,他從來沒什麽好話的。


    江清月看起來很想問蘇素一句他說的是真的麽。


    但還是忍住了,大概是不想自取其辱。


    姑且也算是一種進步吧。


    換做以前的她,隻怕下一秒就傻傻地開口問為什麽了。


    “還不過來!”古劍門掌門海思齊厲聲嗬斥兒子,“還在與那些垂死之輩廝混什麽!”


    “回去?”海明風聽到這句話,唇角不禁露出絲好笑,“幫助你們活生生解剖一個幼童後,再成為他肢體的一部分的容器,在某一日為你或者阿兄殺死麽?”


    他這話說得直白而赤.裸,徹底撕開了這些上位者的遮羞布。


    葉知瑜也明白這些人準備對容與做什麽了。


    “他們要將你解剖?”她震驚地問容與。


    “嗯。”容與麵色極其蒼白,卻沒有太多恐懼,唯獨目光始終停留在江清月手中的烈焰血蓮上,顯得有幾分漫不經心,“他們想要我的骨頭。”


    ???


    葉知瑜滿頭問號。


    修真.世界這麽生猛的麽?居然要將一個孩子的骨頭活生生剖出來,再封印到自己親兒子的體內?


    而根據容與和彈幕所說,這個世界發生的一切都與現實相差無幾,也就是說,五大掌門確實當時都參與了分割容與軀殼的血腥祭祀當中。


    她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


    這得是有多疼?


    而容與又是怎麽活下來的?


    一直到現在,真正的容與都沒有出手的打算,這讓她心中難免忐忑。


    至少在此時而言,她看不到絲毫能夠翻盤的希望。


    他們這一群弱病殘,怎麽可能打得過當世最強五人?


    “原來蘇姐姐一直都是騙我的……”江清月麵部繃緊,似乎竭力忍耐不要哭出來,“我以為你說要保護所有人是真的。”


    這段時日裏,她幾乎將蘇素當做自己的精神支柱,完全信任她。沒想到對方撒謊不說,如今更要取走她的性命。


    要知道,她當時聽到蘇素說她的任務是保護所有人時,內心頗為敬佩自豪,隻覺得不愧是蘇姐姐。


    “我沒有騙你。”蘇素在此時終於開口。


    “我的任務確實是保護你們所有人。”


    她沒有顧忌其他掌門驚疑地打量,沒有理會師父陡然變化的表情,隻是自顧自說道:“但回夢陣認定我做不到,所以它才如此布置的。”


    這是蘇素第一次正麵承認容與說的某一點是真的。


    這裏確實是個陣法。


    而這一點如果是真的,眾人頓時浮想聯翩。


    他們想到了容與當時說的其他重大信息。


    也就是說他們的失憶,現實中的相識,真正的任務……容與說的那些,都極可能是真的?


    “蘇姐姐,你不想和我們一起出去麽?”江清月似乎感覺看到了希望,她哀聲說道,希望能夠打動她。


    蘇素沒有說話。


    她知道,其他幾位掌門的注意力已經完全鎖定了她,倘若她接下來的回答不能令他們滿意,隻怕這裏第一個要死的人,就是她。


    可她現在並不如自己之前想象的那般在意生死了。


    此時她腦海中浮現的,是那個名叫容輝的孩子。


    她跟隨主力屠殺容氏一族時,這個孩子被他的母親誓死隱藏在密室中,除了她,沒人發現那個孩子。


    被她發現時,那個孩子滿麵淚水,眼中寫滿求生的渴望。


    她當時在潛伏的這段時日裏,其實了解過那個孩子。


    雞賊耍滑小偷小摸,絕對算不上什麽好孩子。


    可他的母親仍然願意以死保護他。


    蘇素當時稍稍猶豫後,便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將其就地處死。


    利刃的使命隻有一個,何必多做猶豫?


    這次往事重演,她執行滅族任務時又遇到了那個孩子。


    熟悉的猶豫後,蘇素再度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看見彈幕後我選擇叛出師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梨花疏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梨花疏影並收藏看見彈幕後我選擇叛出師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