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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知瑜情況好轉的很快,大略因為掌門那顆加了點料的生生丹確實效果奇佳,療效幾乎是立竿見影。


    沒用一周,她便能行動如常,其他相熟弟子也被放鬆探視限製,允許在規定時間段內進入問心峰看她。


    葉知瑜人緣很好,幾乎每個探視時間段都被排得滿滿當當,反倒最應該來探視她的三人,容與、楚瑤、陳意鶴一個都沒來。


    說起來陳意鶴她能理解,估計這貨現在還離不了床。


    楚瑤也能理解,大概是畏她如虎,不是必要絕對不願與她見麵。


    但容與一次都沒有申請探視就很奇怪了。


    關於容與這麽做的理由,她隻能想到,他是為某種不得已的理由逼迫。


    日子一天天過去,她原以為自己會保持這樣的生活狀態一直到前往古劍門的那天。然而就在離掌門所說的出發之日還有三天時,掌門領著兩個人走進她的學舍。


    “師兄……江清月?”葉知瑜目光猶疑地打量著麵前二人,不知道他們的來意是什麽。


    她客氣地問道:“師兄你身體恢複如何?前幾日都沒來得及去看你。”


    葉知瑜居然還願意同自己搭話,這個事實令陳意鶴驚喜交加。然而想起以前的親密,他又不禁為之神傷。


    他想到了自己為噬金獸突襲那次,那時候的師妹,無論遇到了什麽事,都將他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對他極為關心。


    可現在,由於他的混賬行為,師妹頂多客氣兩句,卻再不願如之前那樣對他關懷入微了。


    陳意鶴心中不禁頗為黯然。


    接著他勉力振奮精神:豈能如此沮喪?二人又不是就此恩斷義絕,既然師妹現在對他失望,那他理應奮起向上,重新奪回師妹芳心,豈可像現在這樣自怨自艾?


    這種消極態度隻會將葉知瑜越推越遠。


    想通了這點,陳意鶴的笑容頓時愈發溫柔:“我無事,你莫要擔心。”


    女孩的心思最是敏感,江清月幾乎在第一瞬間,便感覺到了陳意鶴對葉知瑜和對其他人時的態度差異。


    而且這差異已經大到,不需要任何思索判斷都能感覺到。


    她微微抿唇,看向葉知瑜的眼神愈發冰冷。


    “你來幹什麽?”葉知瑜打量著江清月,“我記得跟著師叔給我救治的弟子名叫銀翹。”


    江清月是珈藍親傳,極可能是下一任尋芳峰峰主,在門內弟子地位算得上前五。但她們兩人素來不對頭。無緣無故江清月絕對不會來探望她。


    江清月冷哼一聲,不情願道:“我是你隊友,將與你一起前往古劍門,今天掌門師尊特地讓我和大師兄來看看你,交流一下基本情況。”


    這麽說倒也合理也就是掌門才有這個麵子了,不過……


    “去古劍門還要組隊?”


    這時候便輪到掌門出場解釋了,他說道:“古劍門這次群英會主要以試煉為目的,將會評下天賦為當下年輕一代第一的頭名,所以考驗手法豐富多樣,最好能有個將大部分情況都能兼顧到的小隊。”


    毫無疑問,江清月在這個小隊中扮演的就是奶媽後勤的角色。


    客觀來說,身為珈藍親傳,江清月在醫藥上的天賦造詣在同輩中首屈一指,如果陳意鶴沒受傷,這個隊伍的配置絕對可以競爭群英會第一。


    可惜她和這大小姐有點合不來,希望江清月到時不要妨礙她的調查。


    “那這次還請多多關照。”葉知瑜友善地伸出手,向對方展示自己友善的態度。


    江清月看了她一眼,禮貌疏離地伸手同她相握:“那是自然。”


    至少從表麵來看,江大小姐還是願意與她維持表麵的和睦的。


    姑且算是好消息。


    三天時間是專門留給他們處理在門內的事務的,時日一到,他們便來到山門前約定的地方準備出發。


    掌門已經在那裏等著他們了,同時進行最後的叮囑。


    “此次群英會匯聚天下英才,你們一定要勠力同心,切莫墮了天玄宗門聲,知道麽?”


    三人齊齊應是。


    掌門的目光特地看向葉知瑜和江清月:“無論私下如何想,在外人麵前,你們都是天玄宗的弟子。”


    “古劍門發來的邀請函隻說要我們派出實力最為優秀的弟子參與群英會,具體集會內容是什麽,卻半口未提。經過斟酌,門內特地選擇你們三個經驗最為豐富、能力最為出色的弟子參與。”


    “你們每個人在隊伍裏都有不同的責任,切記精誠合作。”


    掌門囉囉嗦嗦了一堆,將慈厚長者形象詮釋的淋漓盡致。


    最終還是珈藍含笑打斷師兄的絮叨,對江清月說道。


    “清月,你忘了拿這個。”珈藍取出一條殘月吊墜的長款耳環,奇怪的是,這耳環明顯是成對設計,然而被珈藍拿在手裏的隻有一隻。


    珈藍溫柔地看著弟子,無奈道:“你便是再歡喜,也不能忘記這麽重要的東西吧?沒了信物,到時平白叫人家誤會。”


    什麽意思?


    葉知瑜瞥了江清月一眼,少女神色冰冷平靜……珈藍師叔是怎麽看出來高興的?


    而且聽珈藍的說法,似乎江清月此行還有其他目的。


    但能拿在這裏說,叫所有人都聽見,想來也不會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江清月聞言微微張口,似乎要說什麽,然而對上師父促狹的眼神,最終還是徹底喪失了說話的興趣。


    她微微撇過頭去,語氣冰冷:“嗯,謝謝師父。”


    珈藍似乎早已經習慣了江清月的態度,不以為意地對另外兩人說話,並給予了他們自己親手煉製的丹藥。,祝他們一路順風,斬獲佳績。


    最終磨蹭了一炷香的時間,三人方才踏上前往古劍門的路途。


    古劍門在亳州,天玄宗位於大陸正中,然而由於葉知瑜和陳意鶴養病耽誤了大半個月時日的緣故,三人必須全速趕路方才能及時趕上群英會。


    此時如他們這般前往亳州的不止有來自大□□方的名門天才,更有一個複仇的幽魂。


    這次群英會,注定不會風平浪靜。


    葉知瑜等人趕時間,自然不可能沿著主城官路前進,因為日日抄近道,晚上能找到棲身的破廟便算是撞了大運氣。


    好在大家都是修道之人,平均素質又比較高,倒不至於有誰嬌氣得受不了惡劣住宿環境。


    這一晚他們運氣不錯,剛好遇見了個破廟。廟裏的和尚不知去了哪裏,寺廟許久無人打理,荒草茂盛。


    這種情況他們之前也遇到過,通常需要自己稍稍費力打掃一下寺內環境,不然就得忍受嗆人的灰塵或者髒汙的環境。


    名門子弟固然身上都有些不沾汙穢的法寶,可通常若非不得已,基本都會有些講究。


    然而這次進了破廟,卻聽到率先進去的江清月驚訝道:“咦,這裏原來有人麽?”


    葉知瑜二人隨後跟進,隻見破廟雖然算不得幹淨,卻也能入眼,明顯是有人前不久才打掃過的模樣。


    甚至還有幹淨的被褥淨水放在供桌上,以字條寫明是備給後來者使用的,隻當結個善緣。


    “看來倒是個好心人。”江清月說道,“之後我們也補上些許吧。”


    他們自己帶有必需品,也不會鬆懈到使用這等來曆不明的東西,但對方若真的是好意,倒也不妨隨手參與。


    說完這句話江清月便去檢查破廟其他地方了,然而葉知瑜卻看著那張字條,似乎在思索什麽。


    “怎麽?”陳意鶴走到她身邊。“有什麽問題?”


    “沒有。”葉知瑜不動聲色地後退半步拉開與他的距離,疏離道,“隻是在想要不要給後來人加點什麽字罷了。”


    陳意鶴點頭,其實根本不在意她說了什麽,隻是略顯癡迷地專注看著她的側臉。


    葉知瑜厭惡地偏過頭去。


    她給陳意鶴的說法自然是瞎話,她剛才盯著字條看,隻是因為那是容與的筆跡罷了。


    說來容與也真是大膽,居然堂而皇之的在這裏留下字條暗示她,大概是做好了掩飾氣息的術法方才如此放肆。


    不過更重要的是,這也向她傳遞了一個信息。


    那便是與她同行的這兩人,必然都沒看過容與的筆跡。


    想來也是,容與性情孤僻,幾乎從無社交,拒絕與人交流,確實沒有和這兩人寫字交流的機會。


    但容與這麽大搖大擺地向她傳遞心意,還是讓她有種在隊友眼皮子底下私相授受的禁忌感。


    這破廟被人收拾過估計也是容與的手筆。


    他居然也要來古劍門麽?


    想到心魔中容與的說法,葉知瑜很快便想通了。


    他這次是要覆滅古劍門,為掌門搶回劍骨。


    所以早在葉知瑜最後幾日養病時,他已經提前出發。甚至猜到了他們抄近道的路線,提前踩好點。


    她有種微妙的感覺。


    這似乎是容與在委婉的向她邀功或者說表白心意。


    他很自信自己的蹤跡絕不會被人發現。


    既是天下最驚豔的劍客,卻也是最極致的殺手。


    葉知瑜緩緩打量周圍的環境,她甚至有種大膽的猜測,或許容與並未走遠,仍然藏在這寺廟的某一處,安靜地注視著她。


    可這種窺探感並不令她討厭,甚至令她有種會和同伴的安全感。


    她知道,容與的目標必然和她一樣,也是奪回古劍門的那塊劍骨。


    然而目的卻不是白白讓給掌門,而是還給容與。


    這是她對那個小男孩的承諾。


    就在葉知瑜沉思之際,江清月也探查完畢四周,向兩人說道:“周圍沒有異常動靜,我還設了警戒陣法,今夜不必太過緊張。”


    “麻煩了。”葉知瑜客氣道。


    晚上也沒什麽事做,眾人圍坐在一起,陳意鶴身體還未痊愈,選擇打坐調息。


    兩個女孩麵麵相覷,最終還是葉知瑜出於打探情報的考慮,主動開口道:“這次任務還要多多麻煩你了。”


    “本就是我的職責。”江清月生硬道。


    說完大概是意識到葉知瑜這是在找話題,她不自然地補充:“你剛從幻心石中出來,身體隻是痊愈,最好還是盡量避免戰鬥。”


    “我知道。”這是珈藍之前提醒過她的事情。


    說到這裏,兩人一時沉默,似乎沒什麽話題可聊。


    江清月隨口找了個話題道:“聽說容與是你們隊試煉裏表現最好的?”


    “嗯。”


    “隻是因為心魔宿主是他吧。”江清月露出輕蔑的表情,“所以才受傷最輕。”


    在一眾重傷員裏,隻有容與活蹦亂跳,自然表現最為突出,考評分數最高。


    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便是如此,明明兩人都有意緩和關係找點話題,然而江清月一開口,葉知瑜就想叫她閉嘴,這還怎麽聊?


    “容與是掌門青睞,提拔進入內門的,都是同門,還望口下留德。”葉知瑜壓製不悅道。


    “不會吧,這就生氣了?”江清月神情古怪地看著她,“因為容與?”


    從入門大比那次起,江清月便注意到葉知瑜了。


    從小到大,她幾乎沒有遇到過挑戰者,因此性子極為自負高傲,葉知瑜是她遇到的第一次失敗,因此平時極為關注。


    “即使他喜歡你,你也不必這樣為他說話吧?”江清月不以為然地說道。


    “……”葉知瑜蹙眉。


    “區區一個雜役,說就說了,他能怎麽樣?”江清月卻像是被觸動什麽關鍵詞般,露出嫌棄嘲諷的表情,“你既然是掌門親傳,就更應該明白這個道理,我……”


    “說夠了麽?”葉知瑜冷冰冰看著她。


    “我不知道容與能拿你怎麽樣,但我知道,如果你再廢話一句,我一定會幫你閉嘴。既然是天玄宗弟子,就更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我說到做到。”


    寺廟內火堆跳動一下,照亮了江清月忽明忽暗的側臉,她怔怔看著葉知瑜,似乎沒想到她反應竟會如此激烈。


    她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麽,但最後還是咽了回去,隻唇角下撇,顯出十二分的鄙夷嫌棄來。


    世界上總有些人是這樣的自命不凡,因為出身的不同而將自己與別人劃分開來,以為高人一等。


    江清月可以理直氣壯地認為自己天生貴種,但葉知瑜不願,也不能。


    如果她真的那樣看待自己,那麽即使全天下的人都認可她實現了階級的提升,可她本質上和【下等人】仍然沒什麽區別。


    “你不會真的喜歡他吧?”江清月忽然開口問道。


    說這句話她沒有避諱陳意鶴,不知是不是有想叫陳意鶴看清她嘴臉的意思。


    葉知瑜壓根沒看陳意鶴表情,隻是衝江清月微微一笑:“總比喜歡你更多些。”


    江清月表情一沉。


    偏偏葉知瑜又跟著說道:“而且你理由這麽多,想必你的心上人必然也是人中龍鳳吧。”


    她這麽說純粹是因為看出江清月對陳意鶴有好感,因此特地提出來諷刺她,沒想到一直閉目調息的陳意鶴在此時開了口。


    “江師妹的未婚夫海濟帆乃是古劍門少主,瀟灑英俊天賦過人,自然前途無量。”


    陳意鶴此時開口,無非是想委婉撇清自己和江清月的關係,向葉知瑜表忠心。


    很可惜,葉知瑜根本不稀罕。


    古劍門少主?請問吃得起容與一劍麽?


    反正都是將死之人,一句前途無亮確實當得。


    隻是不知道江清月知道自己這個優秀未婚夫跟著全家一起死翹翹的時候,還會不會做出那副高傲的表情。


    如此想著,葉知瑜特地去看江清月此時的表情。


    江清月板著臉,並未因未婚夫的優秀而露出得意之色。


    這對於她喜歡顯擺的性子幾乎是不科學的。


    但話題說到這裏,再想平和聊下去基本也成了不可能,因此葉知瑜隻能暫且壓下疑惑,進入休息狀態。


    不知容與是不是也藏匿在這座寺廟裏。


    方才他們的交流,他都聽到了麽?


    一路風餐露宿,緊趕慢趕,他們總算在規劃時間內進入了亳州。


    古劍門顯然很重視他們這幾個名門子弟,而少主海濟帆更是親自來迎接自己的未婚妻。


    “見過諸位,在下海濟帆。”俊美青年衣著華美,談吐溫和有禮,“此次群英會,便由我來招待諸位。”


    看上去倒是個不錯的人。


    隻是站在她身邊的江清月,麵上毫無喜色,甚至比看見葉知瑜的表情還要冷淡疏離些。


    ……不是吧。


    葉知瑜忍不住暗自咂舌。


    不會真的因為暗戀大師兄就想踹掉未婚夫吧???


    可想了想江清月端莊自持的高冷作風,她又覺得不像。


    看來江清月這次來古劍門的任務,確實如她所想的那樣另有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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