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倫堡的風暴還沒有傳到莫斯科,此時的首都還是一派祥和的景象,老百姓安居樂業,官員們該做什麽做什麽,一切都是那麽的波瀾不驚。


    可就是在這一片波瀾不驚之下卻潛藏著驚濤駭浪,一覺醒來雅戈達優哉遊哉的前往單位上班,隻不過隻有雅戈達自己才知道,他並沒有這麽平靜。刺殺行動已經布置完畢,按照時間來算也到了要開始行動的時候。這個世界上想要弄死李曉峰的人多了,別說有幾個能夠成功,有幾個能夠付諸行動都不好說。而他雅戈達就偏偏這麽做了,你說他緊不緊張?害不害怕?


    反正雅戈達心裏頭是七上八下,坐在辦公室裏也是傻傻的看著桌上的電話機發愣,每一次電話響起他都認為是那事兒來了,但是每一次他又失望的放下了聽筒。這一個上午,他的電話很多,但是沒有一個來自奧倫堡方向,這讓他焦躁無比。


    心不在焉的吃完午餐之後,雅戈達又繼續心不在焉的主持著例行會議,會議上究竟說了什麽,他是壓根就沒有聽進去,反正是稀裏糊塗的。


    直到回到辦公室他才稍微清醒了一點,感到越來越煩躁的他的實在無法忍耐了,他一把抓起聽筒撥通了薩布羅夫的號碼:“給我接薩布羅夫同誌?嗯,什麽?薩布羅夫同誌出差了?去哪了?”


    薩布羅夫的突然出差讓雅戈達的心情是更加的壞了,這個最關鍵的時刻他的狗頭軍師竟然沒了影子,這怎麽看都不像是個好兆頭。當然,此時的雅戈達並沒有意識到薩布羅夫已經背叛出賣了他,他以為薩布羅夫這是怕事故意躲了起來。這樣的態度雖然不能讓人高興,但是卻雅戈達卻可以理解,如果他出在薩布羅夫的地位,恐怕也會力求保險。


    不過這不等於雅戈達就會高興,他惡狠狠地將聽筒往桌上重重的一摔,心頭翻湧著的火氣猛地躥起,然後他猛地拍了一下桌麵,發出一聲巨響!


    這一下發泄並沒有讓雅戈達好過多久,他依然是那麽焦躁,依然是那麽煩躁,真心想找一個人狠揍一頓出出氣才好。


    此時,他的電話機突然響了,一瞬間,剛剛還怒氣衝衝的雅戈達猛地快步搶到辦公桌前,手忙腳亂的抓起聽筒:“喂。什麽?科瓦奇同誌,我不認識什麽科瓦奇,讓他等著!”


    說著雅戈達又一次重重地掛斷了電話,此時他不想見任何人,除非是那個人跟他的大業有關係,什麽狗屁的科瓦奇,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小人物也要跑出來煩他,簡直是不知所謂。


    雅戈達惱怒的在辦公室不斷地來回走來走去,心浮氣躁的他看什麽都不順眼,一股子破壞的衝動油然的占據了他的心田,讓他變得像一條瘋狗。


    而此時,令人煩躁的電話鈴聲又一次響了起來,這果然激怒了雅戈達,他沒有去接電話,而是憤怒的打開自己的辦公室,對外麵的秘書咆哮道:“我不是說過了不見什麽科瓦奇嗎?你聾了還是腦子有問題,不想好好幹就滾蛋!”


    小秘書被雅戈達嚇壞了,此時的雅戈達就像一頭發情的公牛,任何試圖阻礙它的對象都會被無情的頂死。小秘書愣了幾秒鍾也磕磕巴巴的回答道:“雅戈達同誌,電話是雅科夫同誌打來的……”


    砰的一聲,辦公室的大門惡狠狠地合上了,雅戈達深深的吸了口氣盡量的平複心情,然後小心翼翼的拿起了聽筒。


    “雅戈達!你立刻到我這裏來一趟!”電話那頭的斯維爾德洛夫顯得有些不耐煩,說完了這句話直接就掛上了電話。


    而這讓雅戈達沒由來的感到了一陣心悸,這個時候斯維爾德洛夫忽然叫他過去,而且不說究竟要做什麽,這是什麽意思呢?


    如果有得選的話,雅戈達是不想去的,問題是他根本沒得選擇,所以他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克林姆林宮去麵見斯維爾德洛夫。


    車開得很快,但是雅戈達不知道為什麽卻希望車速慢一點,他總覺得心裏不踏實,總覺得可能要出事。所以當他進入克林姆林宮的時候是特別留心了一下今天的克林姆林宮跟往常有什麽不一樣。


    結果呢?


    結果雅戈達並沒有看出有什麽不一樣,這個鬼地方還是那麽呆板嚴肅,冷冰冰的就像一座囚牢。作為斯維爾德洛夫的表弟和親信,雅戈達進入克林姆林宮自然不用像布柳赫爾那麽麻煩,檢查了一下證件之後,他的汽車就暢通無阻的開了進去。


    走到斯維爾德洛夫的辦公室前,雅戈達整理了一番衣裝,深深地吸了口氣才走了進去。


    “雅科夫同誌,您找我?”


    一邊說,雅戈達一邊留意著斯維爾德洛夫的表情,看上去倒是和往常一樣,斯維爾德洛夫還是那個斯維爾德洛夫,但不知道為什麽雅戈達卻總覺得有些不一樣。


    也確實有些不一樣,今天的斯維爾德洛夫似乎格外嚴肅,他先是看了雅戈達一陣,然後才用沉緩的語氣說道:“亨利希,你跟著有多久了?”


    這個問題讓雅戈達心裏頭咯噔一跳,一股不好的預感冒了出來,他張了張嘴:“雅科夫同誌,我……”


    斯維爾德洛夫卻沒有理會他,似乎也不在乎他究竟是怎麽回答的,因此此時的斯維爾德洛夫陷入了自己的回憶當中:“你是我的表弟,比我小六歲,十幾歲的時候我們就在一起了。然後你跟著我加入了布爾什維克,開始了革命,然後被捕流放,吃了不少苦頭。十月革命勝利之後,你到中.央工作,一直都在配合我開展工作……不能說你對革命有太大的功勞,但總是有不少苦勞的,我一直認為你還算是一個真正的革命者,嘖,但是……”


    斯維爾德洛夫抬起了頭,目光就像兩把利劍能夠直刺雅戈達的靈魂:“但是,今天,你太讓我失望了!”


    雅戈達那邊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隻是本能的覺得自己的計劃可能出了大紕漏,這個事兒恐怕已經被斯維爾德洛夫知道了。他張嘴想要解釋,但是斯維爾德洛夫卻完全沒有聽他解釋的意思,小斯就是那麽自顧自的往下說:“但是,我沒有想到你竟然會如此的愚蠢,竟然像斯大林那個傻瓜一樣走同一條道路,你難道不知道死字是怎麽寫的嗎?!”


    雅戈達的心髒砰砰的跳個不停,他已經意識到斯維爾德洛夫發現了他的小動作了,但是他還有一種奢望,那就是斯維爾德洛夫發現晚了,而他的計劃已經實施了,也就是說已經造成了既成事實,隻要幹掉了某人,斯維爾德洛夫就算生氣,也不會真的拿他怎麽樣吧?


    帶著這種奢望,他帶著哭腔回答道:“雅科夫同誌,我真的一切都是為了您啊!”


    說這句話的時候,雅戈達其實在仔細觀察著斯維爾德洛夫的表情,隻要斯維爾德洛夫露出了哪怕一絲一毫猶豫,他都會再加一把力說服斯維爾德洛夫,但是讓雅戈達如墜冰窟的是,斯維爾德洛夫麵上看不到一絲猶豫、一絲憐憫,反而滿滿的都是憤怒。此時的斯維爾德洛夫就像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隨時隨地都能讓雅戈達上西天!


    “為了我!”斯維爾德洛夫語氣相當的激動,而這就是火山爆發的前兆,“我告訴過你一萬遍,不要去搞那些小動作,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的小動作能瞞過安德烈.彼得洛維奇?你這個自以為聰明的蠢貨,人家比起聰明一萬倍,手段也比你高明一萬倍,你這就是班門弄斧和自取滅亡!”


    斯維爾德洛夫直接就噴了雅戈達一臉,而且他還沒有說完:“你從來都不是為了我,為了我你就應該更加謹慎,就應該在做出決定之前通知我,而不是現在事情發生了還將我蒙在鼓裏。你完全是為了你自己,為你的野心,為了你的欲壑,你這個卑鄙的蠢貨!!”


    雅戈達覺得很沒有麵子,雖然他是斯維爾德洛夫的表弟和下級,但多少也要給他留一點麵子吧!這麽劈頭蓋臉的痛罵,簡直就不把他當人看待啊!


    這一整天都處於氣憤狀態的雅戈達也爆發了,他對噴道:“對,我是卑鄙的小人,我無恥,我下流。你雅科夫同誌多麽高尚,兩手不沾陽春水,爛事壞事都是我做的,錯誤都是我的,你高大上,你是楷模,但我就問一句,你就沒有野心?你就沒有欲望?你就是聖人?!”


    斯維爾德洛夫冷冷地看著雅戈達,等他說完之後,才冷笑道:“我是有野心,是有欲望,但我更加的有腦子。知道什麽事情能做,什麽事情不能做。現在說什麽也都遲了,我也沒興趣再教訓你了,因為你根本就不會改,而且現在想改也遲了……”


    雅戈達心中又是咯噔一跳,他急匆匆的問道:“你是說……”


    “對!”斯維爾德洛夫點了點頭:“你那個錯漏百出的計劃完蛋了,你糾集起來的那一幫狐朋狗友也被抓了個幹幹淨淨,你知道什麽叫人贓俱獲嗎?”


    雅戈達剛才還是帶著一線希望才跟斯維爾德洛夫叫板,而斯維爾德洛夫捅破了他虛幻的夢想之後,他一下子就軟了,直接癱到了地上。


    斯維爾德洛夫冷笑了一聲:“知道怕了,可惜,晚了!”


    說這番話的時候,斯維爾德洛夫不由得想到了兩個小時之前由魯祖塔克召集的政.治局常委緊急會議。當斯維爾德洛夫聽聞到奧倫堡所發生的一切之後,真心是涼了半截腰。除了斯大林之外黨內又一次出現了類似的惡性事件,而且這一回的主謀竟然比斯大林的地位還低了不止一截。這是不是意味著越來越多的陰謀家進入了布爾什維克,而這些陰謀家的野心和智力水平還有向著奇葩的方向發展的趨勢。


    尤其是對斯維爾德洛夫來說,當他聽聞到這場陰謀的幕後黑手竟然是他的親親小表弟時,整個人都不好了,對他來說這比晴天霹靂還要可怕。雅戈達竟然敢背著他組織這樣的陰謀活動,你說說他的膽子和野心該有多大?


    甚至聯想的遠一點,在此之前雅戈達是不是還有過很多次假傳聖旨的行為呢?斯維爾德洛夫一想到雅戈達打著他的名號胡搞瞎搞汗毛都要豎起來了,那真心是一陣陣的後怕。


    還不僅僅是後怕,斯維爾德洛夫又不傻,雖然魯祖塔克傳達了李曉峰的話,將此次事件定性為:“雅戈達背著雅科夫同誌,處於個人野心搞出來的陰謀活動。”但是斯維爾德洛夫隻要一看到雅戈達的這場陰謀牽扯到的那些人,包括薩布羅夫在內都是他的人,連他自己都不覺得自己是無辜的。甚至讓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來看,十有八九都會說這個陰謀就是他斯維爾德洛夫授意雅戈達去做的,區區一個雅戈達哪裏有那麽大的能量去搞這麽大的事兒?沒有斯維爾德洛夫指使,誰信啊!


    反正斯維爾德洛夫一身身的都是冷汗,當然也有很多疑惑。換做是他,如果李曉峰麵臨這樣的局麵,他恐怕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帽子扣上去再說,管你丫的是不是有參與,先給你將屎盆子扣上,讓你永世不得翻身再說。


    斯維爾德洛夫很疑惑,不明白李曉峰為什麽要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竟然沒有栽贓陷害他。


    實際上李曉峰的親信雅科夫也問過同樣的問題,而李曉峰是這麽回答的:“為什麽要栽贓陷害斯維爾德洛夫?這有什麽意義?”


    雅科夫驚道:“他不是你最主要的競爭對手可,擊倒他不是一了百了嗎?”


    李曉峰歎了口氣道:“我之前就給你說過,我不要什麽黨內的醜聞,不要大新聞。這一次的權力交接最好是順順利利風平浪靜。給斯維爾德洛夫扣帽子很容易,但是斯維爾德洛夫畢竟是人民委員會主席,是蘇聯的最高領導人,也是布爾什維克的革命先驅和革命功臣。不客氣地說他也是蘇聯的象征之一。我們不能自廢武功,打斯維爾德洛夫的臉就等於打布爾什維克的臉。一旦世人都認為布爾什維克上上下下都是一群卑鄙的小人和陰謀家,布爾什維克也就完蛋了!”


    頓了頓,李曉峰繼續說道:“所以這件事隻能到此為此,最好就是政.治局內部傳達一下,都不要捅到中.央委員會去,知道的人越少惡劣的影響也就降低到最少。一個國家的領導,還是要有點大局觀的!”


    雅科夫笑道:“這麽說起來,你是不打算追究嘍?”


    李曉峰笑笑道:“不追究也是不可能的,但是不能鬧得太大。那些直接參與了陰謀活動的人自然是不能放過,該殺頭的殺頭,該坐牢的坐牢,反正也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斯維爾德洛夫策劃了這一切,沒必要潑髒水了。”


    “那雅戈達怎麽處理呢?”


    李曉峰聳了聳肩道:“斯維爾德洛夫會處理好的,相信他應該會給我一個交代的。”


    雅科夫搖了搖頭道:“你這回還真是大方,真的都不像你了。我還以為你至少會借此逼迫斯維爾德洛夫下台呢!”


    對此李曉峰並沒有說什麽,因為他覺得雅科夫提出的這個問題太沒有水平了。他為什麽要逼迫斯維爾德洛夫下台?如果他這麽做了,何必前麵假惺惺的假大方呢?


    李曉峰很清楚,出了這件事,哪怕是斯維爾德洛夫確實是不知情,但是他真的就能撇清了關係?完全不可能嘛!搞陰謀的都是你斯維爾額洛夫提拔的幹部,現在他們都變成了***陰謀家,你這個做領導的就沒有領導責任?至少你逃不掉兩點,一個是沒有識人之明,另一個也是沒有教育好他們嘛!


    在這種情況下,李曉峰不破髒水屬於是高風亮節,是照顧你斯維爾德洛夫的麵子。可你不能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吧?一般來說這種情況都是自覺一點,老老實實的到點下課,這樣你好他好大家都好。如果你還不知進退,死賴著不走,那就是不知趣了,或者叫給臉不要臉了。


    如此一來,李曉峰要不給你斯維爾德洛夫麵子,那在政.治局和中.央委員會看來也是天經地義的。所以說,這件事雖然李曉峰沒有潑髒水,但對斯維爾德洛夫的打擊也是巨大的。事發之前雖然他爭取再幹一屆的可能性不大,但並不等於完全沒有;而出了這件事,斯維爾德洛夫幾乎就沒有一點兒可能性繼續幹下去了。


    也就是說,雅戈達的自作主張其實斷送了斯維爾德洛夫最後的希望,小斯的政治生涯在那一刻已經提前宣告被終結了。而這也是斯維爾德洛夫如此憤怒的對待雅戈達的原因所在,換做你,你能不生氣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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