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現在可以基本斷定,德軍古德裏安裝甲集群的目標是庫爾斯克,或者說是莫斯科……敵人很有可能沿著鐵路持續北上……”


    看著台上在大地圖上指指點點的圖哈切夫斯基,李曉峰沒由來的覺得很無聊,對此刻圖哈切夫斯基所講述的一切,他沒有半點興趣。因為這些都是馬後炮了。


    此時,李曉峰的興趣放在了觀察各路大佬的表情上,他首先關注的是托洛茨基。老托此時的臉色真不太好看,原因很簡單,德軍沒有往哈爾科夫去,意味著華西列夫斯基白跑了一趟。而他之前可是希望華西列夫斯基先拔頭籌的。


    現在,先拔頭籌的是科涅夫,他的第38集團軍在庫爾斯克周邊打得有聲有色,有力地阻擋了德軍的兵鋒,這可是相當長臉的。而在托洛茨基看來,這份榮譽原本應該屬於華西列夫斯基,如果不是總參和陸軍總司令部誤判了德軍的攻擊目標,此時大放異彩的就應該是華西列夫斯基。


    反正老托現在板著一張臉,看誰都像是欠了他的錢一樣,尤其是看圖哈切夫斯基的時候,那股子憤懣的情緒幾乎是要噴出來了。圖哈切夫斯基又是什麽表情呢?他能看出托洛茨基的憤懣嗎?


    自然是可以的,不過圖哈切夫斯基選擇了視若不見,他完全無視了托洛茨基的憤懣,直接裝作沒看見。甚至你瞧著此刻滔滔不絕口若懸河的他似乎還會產生一種錯覺——那就是圖哈切夫斯基之前沒有誤判,他還顯得有些高興。


    圖哈切夫斯基為什麽會很高興呢?其實,他並不高興,被打臉了有什麽可值得高興的。之前他信誓旦旦的宣布德軍絕不可能北上,言之鑿鑿的肯定德軍會去哈爾科夫。可一眨眼臉都讓某仙人抽腫了,他又沒有受虐傾向。怎麽可能高興得起來?


    圖哈切夫斯基完全是強顏歡笑和苦中作樂而已,不然他還能怎麽辦?放聲大哭,讓整個政治局和軍委都看他的笑話?圖哈切夫斯基覺不會允許這樣的情況出現。作為堂堂總參謀長,打落了牙齒也得往肚裏吞!


    當然。圖哈切夫斯基也有那麽點兒高興,看著托洛茨基不爽,他也有點小小的邪惡的快感。因為情況已經很明了了,托洛茨基準備用華西列夫斯基取代他的位置,這是木已成舟和無可挽回的。所以圖哈切夫斯基很失望也很憤怒,而現在,托洛茨基的抬舉華西列夫斯基的企圖落空了,你說他怎麽會不高興?


    這兩個人的表情很有意思。李曉峰也觀察得最久,除了他們之外,這個會議室裏表情比較值得玩味的就屬斯維爾德洛夫。在上一次開會討論德軍的主攻方向時,小斯也沒站在李曉峰那邊,那次小斯選擇了隨大流。


    那一次,在眾多高級將領不讚同李曉峰的意見時,小斯也是有點得意的,他恐怕認為某仙人終於濕鞋了,總算是等到某人犯錯了。那一刻小斯恐怕也有種雲開霧散和豁然開朗的歡欣感。


    而現在呢?恐怕小斯樂不出來了,誰讓某仙人再次證明了他是一貫正確的。而麵對這種一貫正確的對手,實在是令人鬱悶和煩躁。會議期間,小斯已經連續兩次鬆領口了。那坐立不安的樣子,還真有趣。


    除了這三個表情比較特殊的人之外,會議室裏其他人就沒什麽值得一提的了,大部分人的表情都是機械和刻板的,一個詞形容就是嚴肅,嚴肅得仿佛統統被捷爾任斯基附體了一般。真心是無趣!


    會議的結果也是固定的,無非是抽調兵力在庫爾斯克打圍殲戰唄。唯一隻得一提的就是這場戰役歸誰指揮。這場戰役將要集中四個集團軍,這已經超出了一個方麵軍的規模,而且這個方麵軍是臨時多出來的。在其他方麵軍都有主的情況下,這個方麵軍司令的人選問題就很值得關注了。


    先說說托洛茨基這邊的想法吧。實話實說,老托這邊實在沒啥人選了。圖哈切夫斯基倒是想親自上,但是這連托洛茨基都沒辦法接受。此外最有希望的亞基爾已經去了波羅的海軍區,不可能屈尊去當個臨時方麵軍司令。再然後是哈列普斯基,這位的資格是夠了,但長期做行政工作,讓他脫離了一線指揮,怎麽看都不靠譜。


    托洛茨基倒是想將華西列夫斯基扶正,但那位的資曆實在差太多了,根本不足以服眾。最後,老托也隻能提名哈列普斯基,算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至於某仙人,他先是希望將羅科索夫斯基調過來,但是這遭到了托洛茨基強烈的反對,理由是白俄羅斯第二方麵軍的壓力也很大,羅科索夫斯基不能輕動。但實際上的原因隻有老托自己最清楚,誰都知道,這次圍殲古德裏安集群是個露臉的大活,誰拿下了這個功績,誰就能加官進爵。而羅科索夫斯基之前已經很露臉了,算是少壯派中最早暫露頭角的,如果再讓羅科索夫斯基拿下這麽一件大功勞,可以說妥妥的要領先其他少壯派一大截。


    托洛茨基自然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李曉峰這邊的人馬“茁壯成長”,所以必然不能允許羅科索夫斯基繼續出風頭了。反正他是激烈的反對。


    而這就讓局麵變得很有意思了,托洛茨基是沒人可用,李曉峰這邊是想用用不上,接下來能推薦人選的大佬可是不多了。在這個時候,斯維爾德洛夫破天荒的搶到了發言的資格:


    “我認為伊萬.費多羅維奇.費季科同誌是個不錯的選擇!”


    可能很多同誌都不了解這個費季科,因為他實在太過於沒有名氣,但實話實說,他在早期蘇聯紅軍中還是有點地位的。這麽說吧,蘇聯紅軍恢複軍銜製之後,最牛逼的自然是斯大林。蘇聯大元帥逼格閃閃。但是實話實說,鋼鐵的這個最高軍銜誰都知道是怎麽回事,不能代表斯大林的軍事能力真的很強。


    在1935年授銜中。真正值得關注的是蘇聯元帥和一級集團軍級軍銜。是的,1935年的蘇聯軍銜十分蛋疼。雖然沒有主帥和軍兵種元帥之類蛋疼的存在,但是在蘇聯元帥下麵不是大將、上將的劃分,而是一級集團軍級、二級集團軍級。


    當然,所謂的一級集團軍其實就是大將,其中1935年的一級集團軍級一共有八人(含兩位一級集團軍政委軍銜和兩個一級艦隊),這八個大將中,大家熟悉的不少,名單如下:烏博列維奇、亞基爾、謝.謝.加米涅夫(管防空的)、沙波什尼科夫、別洛夫、加馬爾尼克、奧爾洛夫和維克多羅夫。


    可以說這一批人代表了蘇聯紅軍最逼格閃閃的一群存在。看上去似乎跟費季科沒啥關係?別著急,往下看,費濟科也獲得了一級集團軍級軍銜,僅僅比上麵幾位晚三年,原因是上麵那幾位大將基本死絕了!


    不是開玩笑,上述名單中的基本被清洗一空,五個元帥幹掉了三個,八個大將就剩下了沙波什尼科夫一個獨苗。所以費季科當年還是有點小牛逼的,當然,這位的好運也不長。當上大將的第二年,也被清洗掉了。


    不過也要說明一點,費季科被清洗是冤案。不過這位時任基輔軍區司令員時,也製造了一批冤案,也算是出來混的遲早要還的典型。當然,這位混的地位還很高,1938年竟然混成了副國防人民委員(相當於軍委副主席)和蘇維埃最高主席團代表(人大常委)。


    當然,從這位的履曆可以看出,他肯定是跟斯大林混過一段時間的,否則不可能在大清洗早期往上爬。這個時空也是如此,費季科一開始是跟著斯大林混的。但不是斯大林集團的核心,眾所周知。鋼鐵倒台之後,跟著他混的都倒黴了。費季科也是其中之一。


    而和鐵木辛哥、沙波什尼科夫不同的是,費季科因為不屬於斯大林集團核心成員,而且“轉彎”也比較快,所以基本上就沒受太大的衝擊。並且費季科很快就搭上了斯維爾德洛夫這條線,雖然沒有得到太大的重用,但還是能維持原有地位不變。隨著小斯迫切地想要增加在軍隊中的話語權,費季科的地位還有所上升。比如這一次,小斯就在為他爭取出人頭地的機會了。


    那麽費季科是個合適的人選嗎?客觀的說,在國內革命戰爭中,費季科還是很能打的,前後獲得了四次紅旗勳章就是最明顯的例子。而且內戰結束後,費季科從師長一直幹到了軍區司令,履曆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但是不管是李曉峰還是托洛茨基都不喜歡這個人選,不完全是因為政治,而是因為感覺他的能力不足。將如此重要的戰役交給一個不是那麽出彩的將領,這就是一種軍事冒險。但讓,這兩人感到鬱悶的是,還真沒有比費季科更合適的人選了。


    托洛茨基看了看李曉峰,而李曉峰也望了望他,此時這兩人恐怕都是蛋疼的。甚至可能生出一種,早知道還不如讓哈列普斯基/羅科索夫斯基去來得強的感覺。


    怎麽辦呢?關鍵時刻,葉戈羅夫站出來說了公道話:“各位同誌,我認為這場戰役相當的關鍵,關係到衛國戰爭的走向,我認為這樣重大的戰役,還是應該交給更具有軍事指揮藝術的同誌。不可否認伊萬.費多羅維奇同誌是一員猛將,但是在戰略戰術上還是有所欠缺的,我個人認為他更合適去當集團軍司令,而不是方麵軍總指揮!”


    葉戈羅夫的這番話是很關鍵的,時機太重要了,晚一點都不行,而且有了他這個台階,托洛茨基和李曉峰立刻就能說得上話了:“亞曆山大.伊裏奇同誌的意見很正確,這種關鍵性的戰役,還是必須交給真正的軍事專家去指揮!”


    李曉峰甚至乘機提出:“反正這個方麵軍是臨時搭建起來的,我看司令員也不用隻盯著軍銜和資曆,一些軍銜高的老同誌也可以臨時出任這項職務,戰役結束之後再回到原本的工作崗位上去嘛!”


    不過他的話音剛落,圖哈切夫斯基就急不可耐的跳了出來:“我親自來指揮這場戰役吧!”


    好吧,圖哈切夫斯基這個算盤是不錯。但是李曉峰、托洛茨基和斯維爾德洛夫都不能同意——你丫還是一邊涼快,站好總參謀長這最後一班崗吧!


    李曉峰一連提出了兩個人選:“特裏安達菲洛夫同誌和烏博列維奇同誌都可以勝任!”


    托洛茨基也提出了兩個人選:“哈列普斯基同誌和葉戈羅夫同誌不錯!”


    至於小斯,他既堅持力挺費季科也提出:“葉戈羅夫同誌很合適!”


    看上去葉戈羅夫出馬是板上釘釘了。也是,綜合考慮。不管是資曆還是各方麵的關係,葉戈羅夫確實比較合適。但是讓所有人都意外的是,葉戈羅夫卻主動拒絕了:“我個人認為自己並不是什麽軍事方麵的專家,而且脫離一線指揮工作太久,之前又一直在中亞軍區工作,不太了解這邊的情況。而且陸軍總司令部剛剛建立,一切都千頭萬緒,這個時候我不能離開。我個人認為烏博列維奇同誌確實是個很好的選擇!”


    葉戈羅夫為什麽會拒絕呢?難道他不知道。如果能殲滅古德裏安集群這意味著什麽嗎?他當然知道,但他更清楚,那個位置確實不適合他。


    為什麽呢?首先,他能回到軍委擔任陸軍總司令已經占了大便宜,人必須得知足,好處不能一個人都占了,而且很明顯,去庫爾斯克會陷入托派、列寧派利益的漩渦,這不是找不痛快嗎?更何況他這個陸軍總司令還真走不開,圖哈切夫斯基一直在找麻煩。他這一走,還不被架空?到時候從庫爾斯克回來,又得坐冷板凳了!


    葉戈羅夫又不傻。怎麽會幹這種撿了芝麻丟西瓜的蠢事,對他來說已經是到了軍事生涯的頂峰,沒有這次庫爾斯克的功績他就是蘇聯元帥,有了這次的功績一樣還是蘇聯元帥。相反,如果這次陰溝裏翻船,那他恐怕就得跟圖哈切夫斯基一樣,晚節盡毀。這根本就劃不來嘛!


    更何況,庫爾斯克的那幾個集團軍司令是那麽好打交道的?哪一個都不是善茬,去指揮他們真心是功夫活。而且以托洛茨基和李曉峰的脾氣,必然是要為手下的新星們爭功勞的。到時候他偏向誰都不是,弄不好還會惹一身騷!


    並且。眼紅這個位置的人太多了,他葉戈羅夫去了,必然有人要說怪話和打小報告的。畢竟他葉戈羅夫背後實在沒什麽得力的靠山,與其被那些小人攻擊,還不如幹脆的躲開,將這個燙手的山芋扔出去最好。


    那麽葉戈羅夫為什麽會傾向提名烏博列維奇呢?原因有很多,首先是烏博列維奇能力沒有問題,這位是紅軍中屈指一數的真正軍事專家,一直是四總部總長之一。哪怕是沒當過總參謀長,但是參與庫爾斯克會戰的不少將領跟他關係匪淺。


    羅科索夫斯基的之前是烏博列維奇的下級,不可能不給老上級麵子、朱可夫也曾經在烏博列維奇手下當過師長,敢給老領導甩臉子?至於華西列夫斯基,久在總參謀部的他不可能不知道烏博列維奇的厲害。最後一個科涅夫,這位可是受李曉峰照顧的,而李曉峰和烏博列維奇是什麽關係?科涅夫敢炸刺?可以說烏博列維奇是少數能鎮住這幫天才的大拿,他去太合適了。


    當然,能鎮住上述人選的不止烏博列維奇,但是其他的人選都沒有烏博列維奇軍事才華高,更沒有烏博列維奇背後的靠山硬。而最讓葉戈羅夫看中的也是這一點!


    是的,葉戈羅夫非常看好某仙人的政治前途,甚至認為遲早有一天,某仙人必然是蘇聯的最高領導,或者說他認為這一天已經不是太遠了。想想吧,托洛茨基這一屆必然要退休,斯維爾德洛夫就算繼任,那作為列寧派三巨頭之一的某仙人也必然是二把手的地位,說不好聽點,後托洛茨基時代恐怕是三駕馬車的時代了。


    再說斯維爾德洛夫能幹多久?了不起了十年,而那時候某仙人還很年輕,再幹十年是合情合理,一個能在未來二十年處於蘇聯權力巔峰的領導人,葉戈羅夫能忽視,能不給麵子?


    這麽說,葉戈羅夫現在可以不給托洛茨基麵子,也可以不給斯維爾德洛夫麵子,但必須給李曉峰麵子,除非是葉戈羅夫後半輩子無欲無求,否則就肯定不能忽視李曉峰的能量。


    何況,葉戈羅夫本來就跟李曉峰關係不錯,在這個當口他會選擇傾向於誰,這真的是個問題嗎?很顯然,這不是問題,所以烏博列維奇的勝出也就在情理之中了!(未完待續)


    ps:鞠躬感謝暢飲千杯人未醉、胡德海軍上將、xuyiqing1985、風雨曾經、第一近衛坦克旅和尤文圖斯同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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