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峰輕輕捏了捏額角,哪怕是作為一個仙人,他也覺得有些累了。而讓他覺得累的原因也很簡單,一方麵是戰局的壓力,另一方麵則是基層的反應。


    戰局的壓力就不用多說了,眼瞧著已經進入十一月下旬,可戰場上的局勢卻沒有太大的起色,布良斯克方麵軍頂多算是穩定了戰線,至於什麽時候能擊退德軍,這個誰都無法保證。


    當然,對於這一點,李曉峰還不是特別擔心,作為一個仙人,他有太多的辦法讓德國人崩潰。之所以一直不用,主要是他還在享受遊戲的樂趣,玩遊戲經常性的開掛趣味性會大大下降的,而現在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不那麽無聊的事兒,就是將這場遊戲玩下去了。


    除開這一點之外,真正讓李曉峰覺得壓力大的還是來自基層反饋的情況。什麽情況?對政委工作的匯總而已。


    之前,李曉峰是著力強調整風,強調政委的作用。正是因為他的堅持,政委的作用被大大加強了。但是從最近一段時間的反饋來看,政委們存在的問題,尤其是那些剛剛從軍校畢業不久火線上崗的新人問題多多。


    從基層的反應來看,普遍認為政委沒卵用,強烈要求取消所謂的二元首長製度。認為新上任的政委們空有激情,但是處理實際情況的能力不足。比如經常性的出現嘴上喊口號震天響,真正上了戰場不說拉稀擺帶,多少也跟呆頭鵝差不多。有的甚至被直接嚇呆了!


    這極大的加重了基層軍事指揮員的負擔,原本他們隻需要對戰士們負責,現在還得抽空照顧這些掉鏈子的家夥,這讓基層指揮員。尤其是廣大的連長們怨言不斷。


    如果僅僅是新人們上崗不順利也就算了,畢竟對一群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的菜鳥來說,表現差是正常的。哪怕是李曉峰之前也很坦白的向政治局承認——一開始是會出現問題的。


    但隻要給菜鳥們適應的時間。讓他們多經曆幾次之後,也就能進入正軌了。萬一實在沒辦法進入正軌。那將其淘汰也是在正常不過了。


    更棘手的問題在於,這些菜鳥政委的工作方式和態度也存在問題,比如拿他們最重要的工作,激勵士氣解決指戰員們的思想問題來說,他們就做得很糟糕。


    激烈士氣的時候,口號過於蒼白,而解決思想問題的時候,手段又過於的生硬。片麵的強調奉獻和犧牲。缺少對指戰員貼心的關愛。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這群人根本不接地氣。自然而然的很難獲得戰士們的愛戴和擁護。


    根據基層指揮員反映戰士們普遍不歡迎政委,在他們眼中,政委等同於督戰隊,就是那種平時高高在上,而到了關鍵時刻又隻會用手槍逼著他們送命的劊子手。


    這麽說吧,幹群關係十分緊張,或者說已經出現了高度對立的矛頭。而這讓李曉峰是異常的頭疼。


    作為一個政治家,好吧,至少作為一個努力向政治家靠攏的人。李曉峰很清楚,要想奠定政治家的地位,他絕對要做點什麽能留下印記的工作。比如後世的和諧國。每一屆領導人都要喊一個口號,從四個現代化到三個代表到和諧社會到華夏夢,這僅僅是施政綱領和目標嗎?


    不是的,這其實也是一種政治立碑行為,大家夥為官一任不說造福一方,總得要讓後人記住點什麽吧?而現在,李曉峰就是努力的想要讓後人記住他的功績。


    軍隊的整風運動不過是一個開始而已,說穿了,就是某人小試牛刀。如果這一次試驗成功。那一下次,他上馬新項目時自然可以更有底氣可以步子邁得更大。


    而最可怕的就是這個第一步就走歪了。或者幹脆就走不出去,直接摔個人仰馬翻。那後麵誰還會相信他李曉峰有能力帶領蘇聯翻開曆史的新篇章?


    所以,這個第一步是相當重要的,而現在,李曉峰的第一步就遇到了大麻煩。


    “我早就提醒過你,政治學院出來的那些小屁孩靠不住。”雅科夫苦笑了一聲,“他們太天真太幼稚,尤其是太過於教條。說不好聽點就是眼高手低。我必須提醒你,你之前親臨一線積攢起來的聲望,正在被這些小屁孩一點點消耗掉!”


    李曉峰歎了口氣:“我當然知道那些小崽子靠不住,知道他們天真幼稚,知道他們都是一群隻會按照書本辦事的教條主義者。但是,除了他們之外,誰還能肩負整風運動的重任?難道將整風運動交給那群老官僚?”


    這就是現實的無奈了,不是李曉峰不知道那群小屁孩嘴上無毛辦事不牢,而是現實決定了要想整頓風氣,隻能用愣頭青,那些老油條一樣的官僚毫無銳氣,讓他們這些需要整風的對象去自我改變,那還不如相信豬會上樹、狗能改得了吃屎的毛病。


    蘇聯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官兒們,經過這二十多年的發展,已經形成了盤根錯節的利益裙帶網絡,要想改變,那就得用初出茅廬不知天高地厚的愣頭青,除非是,李曉峰隻準備喊個口號做個樣子。


    李曉峰當然不是隻打算喊口號做樣子,所以這也就注定了他隻能依靠那些愣頭青,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那接下來怎麽辦?”雅科夫攤了攤手,問道:“要不先暫停,現在部隊的反響可是很不好!”


    “很不好嗎?”李曉峰冷笑了一聲。


    至於他為什麽冷笑,雅科夫也很清楚,這股反抗整風的匯總反應,到底能反應出多少基層最真實的呼聲是不好說的。原因很簡單,基層的工作從來都是最複雜的,不排除菜鳥政委們確實有問題,但這些問題是否已經達到了要麵前否定整風運動的高度,那就相當不好說了。


    不排除一部分既得利益者使壞。不會有人坐以待斃的,為了保住既得利益這些家夥會無所不用其極。挑撥離間很正常,故意激化矛盾也可能,甚至不排除他們一直在暗中做手腳。


    所以李曉峰的態度是:“我就不相信所有的政委都是有毛病的。難道我們最基層的指揮員就沒有一點問題?我看這是有人故意要對抗整風,這是背地裏在使絆子!”


    “您的意思是強硬的鎮壓?”雅科夫抽了一口冷氣。勸道:“這麽做容易激化矛盾,是不是先做自我批評,先提高政委們的專業素質,然後再……”


    “你不懂,雅科夫!”李曉峰冷笑了一聲,“基層的事兒沒有你想想的那麽複雜,這些基層的小官僚一向是吃軟怕硬,你向後退一步。他們就敢得寸進丈。一開始你就得讓他們知道你是來真的,就得把刀架在他們脖子上,逼著他們乖乖的合作。向他們退讓,隻會讓他們覺得你軟弱可欺,那時候整風運動才真的搞不下去,我就真的會變成一個笑話!”


    說到這兒,李曉峰又笑著補充了一句:“對他們這些小官僚來說,殺雞儆猴是必須的,隻有讓他們知道我是玩真的,隨時可能摘了他們的官帽子。他們才會有敬畏之心!”


    沉吟了片刻,李曉峰吩咐道:“你將那些匯總報告再過一遍,將那些反應問題最多最激烈的家夥挑出來。立刻撤職並調離原本崗位,嗯,就送往懲戒營好了!正好那裏的空缺很大!”


    雅科夫瞪大了眼睛,在他看來這麽搞等於是用強權開路,用暴力手段達成目的。但是這樣的整風真的有效果嗎?基層的意見難道就不需要聽了。


    李曉峰笑道:“當然要聽,誰說我不聽了。你組織一下人手,召開一個基層政委輪訓班,由我親自給他們講課,提高他們的業務水平!這樣誰還有話說。”


    雅科夫出去執行命令了。但李曉峰的表情依然是那麽嚴肅,作為一個在蘇聯政壇混了二十多年的老油條。某仙人實在太清楚這次拆他台的幕後黑手究竟在哪裏。基層的指揮員敢這麽明目張膽的拆台,你說沒有更上級的授意和支持。那怎麽可能。


    實際上李曉峰也很清楚,基層的那點官僚主義作風隻是雞毛綠豆,行為雖然泛濫,但是所造成的危害還並不致命。真正要命的是中高層,那些老一輩經曆過內戰打天下的老革命才是反對整風的根源。正是在這一批人的授意下,基層才敢明目張膽的拆台,否則以官僚的本性,有他這個政治局委員、總政治部主任和方麵軍司令兼政委坐鎮,誰敢報憂不報喜?


    “拆台是吧,搞軟對抗是吧?”李曉峰笑了。


    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而且處理起來相當的棘手,中層不像底層,底層其實比炮灰強不了多少,不順看砍了就砍了。而中層不一樣,尤其是那些老資曆的老革命,他們的老領導、老戰友和老下級遍布天下,動一個就能牽扯出來一大片,一個弄不好連李曉峰都要坐蠟。


    而這也是他們有底氣對抗整風的重要原因之一,也就是之前列寧都親自發話支持整風,否則他們的對抗就不僅僅是軟對抗,而是群起而攻之了。


    李曉峰此時也徹底明白了之前列寧為什麽會放話支持他整風,恐怕導師大人也看出了這種尾大不掉的事態,而一門心思擴大在軍隊中影響力的托洛茨基和斯維爾德洛夫在那個時候不太可能支持搞什麽整風,這完全就是的罪人的事兒。


    甚至列寧恐怕有一種想法,那就是借此看一看某仙人的成色,如果某人能將整風開展下去並取得不錯的效果。那導師大人恐怕不會反對他接斯維爾德洛夫的班,否則,那今後的事兒恐怕還很難說。


    也就是說整風其實就是一塊驗金石,就和列寧之前拿托洛茨基磨礪斯大林和斯維爾德洛夫一樣,如果某人被驗證是塊金子,那才有資格更進一步。


    李曉峰吸了口氣,這個挑戰他接下了,如果連軍隊這個官僚氣息不那麽嚴重的相對封閉的小社會都搞不定,今後他憑什麽去搞定外麵那個更複雜的官僚社會?


    不解決官僚問題,或者說不確定一套有生命力的人事製度。有再多的奇思妙想也救不了蘇聯。是的,經過這些年的錘煉,李曉峰已經發現了。這個世界上隻有一種東西最可寶貴——那就是人才。


    製度是死的,人才是活的。換句話說,再好的製度也需要人去維護。否則,看看印度,這也是所謂的民主國家,按道理說製度是科學的,但是印度一大半的人口都在貧困線上掙紮,推諉扯皮朝令夕改的糊糊事少嗎?換做大和諧國人民生活在那樣一個國度,恐怕造反起義是此起彼伏。腦殼都不知要打碎了多少。


    製度建設很重要,但是如果這套製度選拔不出出色的人才,最終也是完蛋。李曉峰現在保證不了製度,那個暫時不是他能插手的,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多選拔一點人才,盡量保證官員的素質。當然,要做到這一點也不容易,首先就要淘汰掉那一部分不稱職的老革命和老資曆。


    “必須打破蘇聯的幹部能上不能下的桎梏,必須要淘汰掉相當一部分不稱職不作為的幹部,用新鮮血液取代他們!”


    李曉峰在給魯祖塔克的信中如此寫道。某仙人在離開莫斯科的時候,偶然間發現魯祖塔克也在朝著和他相似的方向努力,不過是後者更關注於對權力的限製。還沒有涉及到人事問題。李曉峰能感覺到,在政治局內隻有兩個人能支持他,一個是捷爾任斯基另一個就是魯祖塔克。


    當然,有這兩個人的支持也基本夠了,因為列寧之前已經基本擺明了態度——隨便他去軍隊整風,自然的在政治局中代表列寧立場的伏龍芝也不會反對。


    這就已經是過半的優勢了,甚至托洛茨基和斯維爾德洛夫也不會堅決反對,老托屬於二導師,官僚主義的危害他能看得到。隻不過他暫時沒有能力去解決而已。而小斯,雖然他不見得支持大刀闊斧的對官僚主義開刀。但是在某仙人和魯祖塔克強烈建議的前提下,保留意見也是可以期待的。


    所以李曉峰在給魯祖塔克的信中建議道:“應該開展一個戰時的中高級軍官培訓班。將那些老一輩老資曆有些跟不上時代的中高級軍官集中起來進行學習。這不僅可以提高他們的業務水平,還能減小整風運動開展的阻力……”


    魯祖塔克對這條建議欣然讚同,並立刻找到了斯維爾德洛夫做工作,果不其然,小斯雖然沒有明確表示支持,但也表示可以試試。


    幾天之後,在政治局的建議下,軍委通過了一項決議,紅軍中校軍銜以上(含)軍官輪流前往總政治部整風學習班輪訓,每一批次學習兩個月。


    按照李曉峰的計劃,學習班將在1942年年初開始,那個時段屬於深冬,德軍不太可能發動大規模進攻作戰,輪訓對部隊造成的影響最小。按照他的估計,整個上半年大概可以開設三輪學習班,足以讓數百名團以上級別軍官脫崗。


    而沒有了這一批軍官的幹擾,整風運動將順利許多,沒有了這批人站在幕後支撐,下麵的營連級幹部翻不出什麽浪花。


    當然這也僅僅是順利了一點,但並不意味整風運動就暢通無阻了,正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下麵的人搞歪腦筋的時候是充滿了想象力的。比如陽奉陰違,這就是相當的普遍。甚至一部分軍官認為這就是某仙人新官上任三把火,以為熬過了這三把火,那就一切可以照舊。


    總而言之,這是一項長期的工作,用捷爾任斯基的話說:“要以十年為一個單位,隻有二十年、三十年的堅持下去,官僚主義的風潮才能了被遏製!”


    請注意捷爾任斯基說的是官僚主義的風潮被遏製,而不是被解決,想要徹底的解決官僚主義問題,嗬嗬,那得以一百年為單位的長期堅持,並且期間不得有任何鬆懈!


    先不提官僚主義和整風的問題,進入十二月之後,李曉峰終於獲得了好消息,隨著天氣好轉,裝甲列車獲取的情報就發揮了重要作用,為了在1942年前將德軍趕出俄羅斯,政治局和軍委特別重視布良斯克方麵軍的作戰。


    聽聞布良斯克方麵軍準備進行一場空前規模的空襲,一舉摧毀德軍的後勤補給,從而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的目標,政治局和軍委二話不說就抽調出了紅軍現在能抽調的一切空中力量,集中了數百架轟炸機和攻擊機,準備給德國人炸一個底朝天!


    為了達到空襲的突然性,也為了麻痹德軍,這次空襲的保密程度不是一般的高,僅僅有政治局委員和軍委委員能知道這次行動的細節。而且在空襲開始的前一天才集結戰機。


    “本次空襲的代號是滾雷!”阿爾克斯尼斯親自向參戰的轟炸機師和攻擊機師指揮官介紹情況:“我們將以雷霆萬鈞之勢徹底地摧毀敵人的全部給養倉庫,配合布良斯克方麵軍進行全麵的反攻!”(未完待續)


    ps:鞠躬感謝懶惰的讀者、豬瀟灑2、醉酒無楓、玄元極聖天帝和尤文圖斯同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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