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巴普洛夫團跟克拉斯諾夫是老相識了,十月革命時期雙方就在頓河流域進行過一場血戰。也正是那一戰,彼得巴普洛夫團打出了威風,重傷卡列金,導致那廝在逃亡路途中死亡,這才有克拉斯諾夫接位。


    不客氣的說,雙方是冤家路窄。不過在dyadin村,頂住了克拉斯諾夫幾天狂攻的是鮑裏斯的陸戰隊。不論哪個時期,俄國的海軍部隊都比陸軍戰鬥力要強,哪怕是當今一片混亂的時候,鮑裏斯和他的小夥子也讓紅軍兄弟部隊和白軍領教到了什麽叫戰鬥精神。


    激烈的戰鬥中,dyadin村幾乎被夷為平地,原本綠綠蔥蔥的鬆樹林變成了火與煙的地獄,以村子教堂為中心方圓一公裏之內,都是一片焦土。


    殘垣斷壁、被炸斷的樹木和殘破的屍體隨處可見,紅軍和白軍爭奪著每一個彈坑,每一堵破牆,每一寸土地上都爆發過激烈的戰鬥。


    其激烈程度連從軍多年的鮑裏斯都感到震驚:“我的指揮所設在一個還算完好的地窖裏,頭頂上的槍炮聲從來就沒有停歇過,短短三天的時間,我已經換了七個通信員,有四個已經長眠在這片泥濘的土地上了,其他兩個躺在離我幾米遠的‘醫務室’裏接受著極其簡陋的治療,可憐的阿廖沙,他才十九歲,他還有極其漫長的人生,一想到他今後的歲月都隻能在黑暗中度過,我就感到撕心裂肺……”


    “克拉斯諾夫這個狗娘養的,我發誓如果抓到他的話,一定將這個王八蛋塞進糞坑裏嗆死……這個混蛋竟然對俄國人使用毒氣,我艸他奶奶的。隻有卑鄙的德國人才會使用這種殘酷的武器……我恨毒氣,四分之一的小夥子都遭受了毒氣的荼毒,一半以上失去了戰鬥力,另一半因為防護不及時去了天堂……天堂中也許沒有毒氣,也許這是個解脫!”


    克拉斯諾夫為了殺開一條逃跑的通路,已經是無所不用其極了,他慘無人道的向dyadin村發射了大量的毒氣彈,光氣、芥子氣和路易氏氣幾乎覆蓋了整個村子。給村民和紅海軍陸戰隊造成了重大殺傷。


    如果不是戰場風向的突然改變,再加上一場及時雨,鮑裏斯和他的小夥子們恐怕是凶多吉少。當然,克拉斯諾夫的暴行也激起了陸戰隊士兵們的極大憤慨,一個個咬牙硬拚,硬是一步不退。死死的頂住了白軍的狂攻。


    這其中誕生了許許多多可歌可泣的英雄故事,甚至這些英雄大多數都是無名英雄,倒不是說他們的名字被忘卻了。而是大部分的陸戰隊員都血灑疆場,戰後餘生的十不足一。對他們來說,那場戰鬥是記憶中最深的傷疤,沒有人願意提起。記錄紅海軍英雄事跡的更多的是白軍,作為敵人,紅海軍小強一般的戰鬥力給他們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安東是一個極其普通的白軍士兵,當時的戰鬥中,他的連隊負責從北麵向村內攻,為了衝上那片坡地,他們付出了減員四分之一的代價。原本以為登上坡地之後。後麵的戰鬥將會輕鬆一點,但是現實給了他當頭一棒。


    衝上那片被炮火摧毀的林間坡地之後。噩夢開始了,紅海軍陸戰隊依托房屋和林木將他們打得稀裏嘩啦,一個班或者一個排衝進去之後,就仿佛是投入大海裏的石子,激不起多大的浪花。


    安東回憶道:“我跟著班長匍匐著向村子裏爬,之前進去的兄弟基本都完了。紅軍陸戰隊的槍法太好了,他們躲藏在廢墟裏、躲藏在樹林中,甚至裝成屍體。一旦我們進入他們的地盤,就會遭到十分精準的殺傷。就在我眼前,老鄉伊裏奇的頭蓋骨被一粒子彈掀開了,紅的白的濺了我一臉,我嚇壞了……”


    “事後證明伊裏奇的死不過是一個開始,隨著我們越深入,紅軍陸戰隊的狙擊手就愈猖獗,攻入村內不到一百米,我的步兵班就隻剩下我、班長和另外兩個兄弟了,我們縮在一起瑟瑟發抖,誰都不敢抬頭,甚至不敢動彈一下。”


    “好在二連的兄弟很快跟上來了,在他們的支援下,進攻總算有了一點起色。隻要有風吹草動,我們就會瘋狂的開槍,直到打完彈倉裏最後一顆子彈。當然更好的辦法是扔手榴彈,這個東西天生就是為巷戰準備的,不過很可惜的是,配發給我們的數量遠遠跟不上需求……”


    “在二連的幫助下,我們向前掃蕩,一遍又一遍的清查每一幢房屋,每一個彈坑,躺在地上的死人不管是穿什麽製服的都一律先補槍再說……戰鬥打得很艱難,紅軍抵抗得很激烈,戰鬥到現在,我還沒有見到過一個紅軍主動投降,換做我,早就屈服了……晚上九點,在上麵第三次使用毒氣彈之後,我們終於徹底的占領公路以北的村莊,按理說我應該高興,應該鬆一口氣,但是我的心情卻十分的沉重……當我們將村北紅軍最後的據點團團包圍的時候,當我們猛攻了兩回都被無情的擊退之後,當我們又準備使用毒氣的時候,防守這幢建築的最後一名紅軍搖搖晃晃的走出來了……”


    “我們都愣住了,以為他要投降,說實話,像他這個樣子我認為也隻有投降了——他一隻眼睛已經瞎了,鮮血正從紗布中滲透出來,左手也完全看不見了,取而代之是一團裹得嚴嚴實實的紗布,用僅存的右手拄著步槍一點點往外挪動。”


    “我這輩子也忘不了當時的情景,這個傷兵昂首挺胸大搖大擺的走到了我們麵前,就在我們以為他要投降的時候,他狠狠地將手裏的步槍摔成了一堆碎片,然後抬起頭用僅存的一隻眼睛望著我們,從容不迫的說道:‘我沒子彈了,而且我已經殺夠你們了。現在,請你們送我去我的戰友那裏……’。”


    “我以前一直不相信有不怕死的人,但是在那天,我知道這個世界上確實存在這樣的人,他們視死如歸,他們永不妥協,永不投降。麵對這種擁有鋼鐵意誌的人,我們能贏嗎?這並不是一個問題。因為我很清楚的知道,我們輸定了……兩天以後,我選擇了投降,既然我不可能戰勝這些比鋼鐵還要堅強的人,那麽最好的辦法就是向他們投降!”


    類似的例子不止一個或者兩個,在dyadin村。紅海軍陸戰隊用血肉之軀鑄成了一道鋼鐵長城,牢牢地堅守著最後的防線,直到彼得巴普洛夫團趕到接應他們。


    鮑裏斯和他最後剩餘的小夥子是被抬出戰場的。可以說哪怕他們躺在擔架上都能嚇白軍一個哆嗦。麵對這群最堅毅的戰士,彼得巴普洛夫團上下給予了十二萬分的禮遇。經過兩天急行軍才趕到戰場的他們,完全忘記了身體的疲勞,紛紛搶著去攙扶、去抬這些最無畏的戰士,似乎隻要跟他們握握手,隻要摸摸他們,就能獲得無上的勇氣。


    彼得巴普洛夫的到來讓克拉斯諾夫大失所望,就在他即將拿下dyadin村,即將獲得自由的時候,這群不請自來的人用機槍和刺刀將他的部隊重新趕出了dyadin村。


    這樣的場景克拉斯諾夫太熟悉了。在米列羅沃他就不止一次領教過紅軍增援部隊的厲害,麵對著如狼似虎的彼得巴普洛夫團。他不禁想到:“難道這裏又是一個米列羅沃?”


    抱有類似想法的人不止克拉斯諾夫一個,在兩百多公裏之外的沙赫特,從南線逃跑的白軍也遭遇到了紅海軍的頑強阻擊,不過在那裏的戰鬥敵我力量更加懸殊,也進行得更加慘烈。


    抵達沙赫特的紅海軍大約有一個營,這點部隊完全是艾伯哈特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之前他們輕輕鬆鬆的奪回了沙赫特,不過還沒等他們感歎完自己的好運,就到了大約萬於名白軍的圍攻。


    這可以說是真正的遭遇戰,指揮這個臨時營的海軍上尉隻來得急向艾伯哈特發了半截求援電,然後戰鬥就無情的爆發了。倉促應戰的紅海軍官兵在潮水般湧過來的白軍麵前,顯得那麽渺小和無助,他們幾乎是用自己的身軀在阻擋敵人前進的步伐!


    僅僅兩個小時,他們就打完了所有的彈藥,而且傷亡過半,麵對白軍最後的狂攻時,隻能用刺刀和工兵鏟同敵人搏鬥,血腥的肉搏戰之後,除了少數幾個重傷暈死過去的士兵之外,該營傷亡殆盡。


    從沙赫特碾過去的白軍,分成了兩股,一股北上企圖同季捷裏赫斯的主力匯合,另一股如驚弓之鳥直接向伏爾加頓斯克方向逃去。


    “沙赫特失守了?”


    獲知沙赫特戰鬥經過的伏龍芝直接就拍了桌子:“紅十軍這群混帳!克利緬特打的是什麽鬼仗!”


    七竅生煙的他目光落在了另一封電報上,那是伏羅希洛夫和日丹諾夫發來的報功電,整片電文用一種洋洋灑灑的語氣描繪了紅十軍收複頓涅茨克的盛況,用一種幾近惡心的語調描繪著根本就不存在的大捷。


    兩封電報擺在一起,伏龍芝覺得是那麽刺眼,那麽讓他惡心,他從來沒有這麽討厭過黨內的同誌,但是對於那兩個不知廉恥的東西,他忍無可忍了。


    “電告中央,將我們這裏的實情如實的匯報上去。我決不能容忍這種無恥的行為,一定要為在卡緬斯克、dyadin村和沙赫特陣亡的紅海軍將士討一個公道!”


    伏龍芝的電報第一時間就擺上了政 治局的案頭,包括列寧在內,五位大長老重來還沒有見過伏龍芝如此的憤怒過,不客氣地說,那是怒發衝冠了。


    整篇電文將紅十軍和伏羅希洛夫罵了一個狗血噴頭,伏龍芝不止一次的用無能、愚蠢的字眼形容那位大個子將軍。那種咬牙切齒的情緒都能從電文中透出來。


    列寧沒有說話,因為在一個小時之前,他剛剛才收到另一封電報,那封電報正是被伏龍芝評價為蠢貨的那個人發來的,收複頓涅茨克當然是個好消息。作為白軍叛亂的策源地,這裏確實有相當的政治意義。收複這裏讓中央的臉上是相當的有光。


    收到這封電報的時候,列寧還挺高興,覺得不靠譜的伏羅希洛夫終於打了一個翻身仗,終於爭了口氣。甚至導師大人覺得如果這位能盡快乘熱打鐵再收複盧甘斯克的話,不介意發一枚紅旗勳章給他。


    但是,伏龍芝的來電,讓之前的喜悅頃刻間化成了泡影。收複頓涅茨克的喜悅跟放走捷克軍團和克拉斯諾夫的主力相比,就像一泡臭狗屎。最最讓他老人家氣憤的是,某個王八蛋還將這泡屎包裝成了可口的蛋糕,隻有等咬上去的時候,才知道圈圈你個叉叉啊!


    中央麵臨一個選擇,是大張旗鼓的宣揚收複頓涅茨克的偉大勝利呢?還是嚴厲懲處伏羅希洛夫的失職呢?實話實說。這需要相當的政治智慧。


    “白軍和捷克軍團的主力完全壓在了dyadin村、白卡利特瓦一線,我軍在這一地區的防禦是比較薄弱的,因為紅十軍的失職。沒有為我軍主力爭取到足夠的時間……可以說在頓河西岸殲滅白軍的計劃已經幾乎不可能實現了……”


    托洛茨基的語氣相當的沉重,是人都聽得出他對紅十軍的痛恨,如果伏羅希洛夫就站在他麵前,恐怕老托會毫不猶豫地拔槍打死這個王八蛋。


    但是,偏偏的,托洛茨基知道他不能這麽做,他首先是個政治家,不能像憤青一樣處理問題。打死了伏羅希洛夫有什麽用?能重新扭轉戰場上的被動局勢?


    不可能的,托洛茨基很清楚,這場會戰恐怕要落空了。一旦白軍越過了白卡列特瓦,那內戰將向長期化和持久化的方向發展。這種情況下。黨內更需要的是團結,是共度難關,而不是互相拆台。


    而且作為一個成熟的政治家,他還覺得不光不能處罰伏羅希洛夫,還必須為這個混蛋唱讚歌。為了鼓舞士氣,為了消除未能合圍白軍的不利影響。非常需要一個大捷,一個重大勝利,而現在的頓河下遊戰場,唯一的大捷也隻有伏羅希洛夫撿的那個便宜。


    “我們應該早作準備,既然在頓河流域殲滅白軍變得不可能,是否考慮在頓河和伏爾加河之間殲滅白軍呢?”


    列寧心情是沉重的,他跟托洛茨基想得差不多,當前形勢下不可能追究伏羅希洛夫的責任,甚至還必須表彰這個蠢貨。尤其是這個蠢貨還出自於他的門下,可以想象他老人家有多憤怒、有多惡心。


    但是,他也是政治家,首先要考慮全局,既然托洛茨基都不打算追究那個蠢貨了,他自然不能壞了老托的一番心意。


    他問道:“在察裏津方向,我們有多少部隊?”


    “不是很多。勉強能夠守住察裏津……”


    這個答案讓列寧很為難,這麽看的話,察裏津也是個擺設,指望在這裏打殲滅戰似乎不現實啊!


    托洛茨基忽然說道:“德賓科的海軍部隊已經調往了莫斯科方向,按照原定的計劃,他們將參加烏克蘭的平叛行動,我覺得現在完全可以將他們先調往察裏津,加強那裏的防禦!”


    “就這麽辦!”列寧表示同意,甚至批示道:“告訴鐵路局的同誌,讓他們多做工作,用最快的速度將德賓科的海軍部隊運往察裏津。”說到這裏按導師大人都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現在看來,我們唯一靠得住的也隻有海軍了!”


    這句話有隱射和打臉的嫌疑,可見此時的導師大人對伏羅希洛夫是多麽的失望。當然,他老人家也沒有忘記表揚表現好的人:“授予黑海艦隊紅旗勳章,授予參加黑海艦隊參加dyadin村、卡緬斯克和沙赫特阻擊戰的全體指戰員紅旗勳章,讓真 理報做一個專題,鼓勵全軍向紅旗黑海艦隊學習!”


    這時候斯 大林忽然插了一句嘴:“那收複頓涅茨克該怎麽宣傳呢?”


    列寧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讓共 青團真 理報負責宣傳紅十軍的戰績就足夠了!”


    斯 大林還真是不知趣,或者說他一定要不知趣,為了保住伏羅希洛夫和日丹諾夫這兩顆重要的棋子,他隻能硬著頭皮問道:“那麽該如何表彰紅十軍呢?”


    列寧又看了他一眼,連傍邊的斯維爾德洛夫都能清楚的從他老人家的雙眸中看到熊熊的火焰了。沉默了片刻,他才說道:“戰鬥還沒有結束,談對紅十軍的表彰還太早了……這樣吧,頓河下遊的戰鬥結束之後,開一個中高級指揮員培訓班,讓克利緬特同誌好好進修,以便將來更好的為紅軍服務!”


    斯 大林的臉唰的就白了,導師大人的意思太明確了,等於是說:“你丫的還敢跟老子要什麽獎賞?賞你兩個大耳刮要不要?簡直就是不要臉,老子現在是不方便處理那個蠢貨,但不等於就會不秋後算賬!”


    ps:


    再次鞠躬感謝秒殺土豆和尤文圖斯同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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