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利茨基滿以為自己強加語氣,拿出政治局長老的威風,就應該能壓住穆拉洛夫,但是他絕對沒有想到,莫斯科的“歪風邪氣”比他想象的要強大得多。


    就在他冷冷的注視著與會的黨委委員們,想欣賞一下他們勃然變sè的表情時,反而遭遇了當頭一棒。


    “烏利茨基同誌,我很難讚同你的發言!”一個黨委委員立刻就站了起來,“zhongyāng委員會是否已經通過了決議譴責莫斯科黨委?zhongyāng委員會是否已經明確了對莫斯科現狀的不滿意?我很希望你回答這兩個問題!否則,你剛才的發言就是危言聳聽,就是對莫斯科全體黨員幹部同誌的侮辱!”


    有第一個開炮的,很快就有一大群人出聲附和,“沒錯,莫斯科黨委沒有受到zhongyāng委員會發來的任何正式的譴責和批評電報,而且一直以來,莫斯科黨委都在積極努力的推動革命進程,不斷的在同黨內黨外的敵人做艱苦卓絕的鬥爭!在這種情況下,您卻莫名其妙的對我們的努力大加鞭撻,這是負責任的態度嗎?我們強烈要求你必須對此作出解釋,必須給莫斯科全體同誌一個交代!”


    在一片喧囂當中,烏利茨基的臉sè越發的難看了,這樣的局麵可完全不在他的預料當中,莫斯科黨委的這些雜碎膽子之大,完全超乎了他的相像,如果不趕緊將這些家夥鎮壓下,他什麽也別想做了。


    “閉嘴!”烏利茨基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你們這是想幹什麽?是質疑zhongyāng的決議嗎?如果你們的工作中不存在問題,政治局需要派我前來莫斯科嗎?難道政治局吃飽了撐了!之所以不在zhongyāng委員會上點名批評你們,就是政治局在給你們留一點麵子,在給你們遮羞!你們竟然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了!”


    著,他又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發出一聲巨響,似乎震得莫斯科黨委的這些雜碎們都是一愣。


    烏利茨基很滿意自己所營造出的效果。雖然他的掌隱隱發痛,但是這是值得的,隻要他乘熱打鐵,應該就可以一舉得了!


    “拍桌子就能彰顯你的權威嗎?”就在烏利茨基的心稍微落下的時候,穆拉洛夫冷笑了一聲,輕蔑的道:“政治局給我們莫斯科黨委留麵子?這種法簡直是荒誕之極,請問我們做了什麽丟麵子的事兒?政治局又怎麽給我們遮羞了?烏利茨基同誌。我最後提醒你一次,你的任務隻是來調解我們和社會革命黨之間的摩擦的,除此之外,政治局再也沒有賦予你其他的使命,更沒責成你來對我們之前的工作評頭論足!我希望你就事論事,超出你使命之外的。政治局和zhongyāng委員會都沒有做出結論的事,請你不要擅自信口開河!否則我懷疑你就是要胡亂插莫斯科黨委的正常工作,就是在瞎指揮!”


    烏利茨基愕然的看著穆拉洛夫,他不明白為什麽對方的氣焰竟然如此囂張,竟然敢跟他這個政治局委員打對台,甚至在指名道姓的批評他,是誰給了他這個膽子!


    烏利茨基惱羞成怒的大吼了一句:“我最後問你一次。你這是在質疑我,質疑政治局的合理xing嗎?”


    穆拉洛夫卻不上當,笑道:“我怎麽敢質疑政治局?對於政治局派您來調解我們和社會革命黨之間的矛盾,我是表示歡迎和支持的。但是,我要強調的是,政治局給您的任務隻是調解矛盾,除此之外,您所發表的任何意見。都隻是你的個人意見,不能代表政治局全體同誌的意見,更不能代表黨zhongyāng!所以,我也再一次懇求你,烏利茨基同誌,回到正軌,回到你的任務中來。如果你願意討論如何解決我們同社會革命黨之間的矛盾和糾紛,我們願意尊重你的意見。可是如果你一定要ziyou的發揮,一些不負責任的蠢話,那麽。贖我們工作繁忙,沒有時間聽您的廢話了!”


    著,穆拉洛夫毫不退讓的直視著烏利茨基,光是從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他確實是來真的。而更讓烏利茨基愕然的是,幾乎全體黨委成員也一同站起來支持穆拉洛夫,哪怕是是之前跟穆拉洛夫不對路的斯大林的黨羽,這時候也站在了穆拉洛夫一邊。


    此時此刻,烏利茨基才發現,自己之前的想法太天真了,他以為斯維爾德洛夫和斯大林之間有矛盾,打得水深火熱,應該可以乘亂渾水摸魚,而現在看來,派係就是派係,哪怕這個派係裏兩座山頭的老大不太對付,但是麵對派係之外的人時,那還是一致對外的。


    他也頭一次察覺,莫斯科這塊大蛋糕不是誰都可以衝上來咬一口的,作為這裏的競爭相當的激烈,稍不留神就可能被五馬分屍。


    麵對團結一致的莫斯科黨委,烏利茨基坐蠟了,他這才知道先的優勢有多大,列寧的兩大幹將已經將莫斯科的黨委清掃了一遍,凡是跟列寧不對付的,不服從列寧領導的,都被毫不留情的掃地出門了。剩下的這些人已經是鐵板一塊。作為後來者,他想要硬生生的撬開這塊鐵板,分一杯羹,難度不是一般的高。


    現在,擺在他麵前有兩種選擇,要麽趕緊抽身走人,以免在這塊鐵板麵上撞掉了一口好牙,與其在莫斯科浪費寶貴的時間,還不如趕緊回彼得格勒,至少這麽做沒風險。


    第二種選擇,就是迎難而上,衝開一條血路,一定要在莫斯科打開局麵。不過這麽搞,風險不是一般的大,很有可能得不償失。


    留給烏利茨基斟酌和考慮的時間並不多,麵對群起發難的莫斯科黨委,無論如何他都必須要趕緊表態,延遲得越久就越損害他的威信。


    “那我們就開始討論關於同社會革命黨的糾紛問題吧!”烏利茨基強自按捺住了心頭的火氣,不得不做出讓步。當然,之所以讓步,並不是他怕了這幫人,而是他選擇了第二條路,一定要在莫斯科打開局麵。而想要打開局麵。眼下就不能翻臉,因為隻要翻臉了,對方完全可以集中火力的打擊他,哪怕他是政治局委員,也不能一個人硬抗另一個革命巨大中心黨委的全體意見。


    所以他隻能忍辱負重,隻能以退為進——行啊!你們牛逼,你們不是我隻有處理糾紛問題的權力嗎?那我就好好的利用這份權力。在糾紛問題上好好的做一做文章,我就不信在這方麵你們還能質疑我的權威!


    會議室裏重新恢複的寂靜,剛才劍拔弩張的兩撥人麵和心不合的重新坐了下來,大家都不話,都在考慮著第二回合的交鋒該如何出。


    這一回烏利茨基學聰明了,再也不敢跩權威。擺架子,而是一開始就主動出擊,“政治局對於你們同立憲minzhu黨和社會革命黨之間的糾紛和矛盾十分的關注,這個問題十分的敏感,如果處理不好,將極大的影響革命的進程!”


    烏利茨基這是首先拔高基調,隻有把事件的xing質定得越惡劣。能追究的責任也就越大,就是追究不到責任,也能給眼前的這幫混蛋施加極大的壓力。隻有讓他們感受到了壓力,才能讓占據主動。


    穆拉洛夫他們卻沒有接這個話頭的意思,想怎麽定調子隨你便,調子定得這麽高,最後被動的還指不定是誰呢!


    烏利茨基掃視了匯總人一眼,繼續道:“根據我個人的了解。此案的導火索就是專案小組突然抓捕三名立憲minzhu黨杜馬一事,各位都在莫斯科,也算是半個當事人,能不能解答我的一個疑問,為什麽要抓捕那三個杜馬?”


    烏利茨基直勾勾的看著穆拉洛夫,很顯然就是要他回答這個問題。對穆拉洛夫來,回答這個問題一點壓力都沒有。他十分輕鬆的道:“那是因為專案小組發現了文特爾跟他們有勾結,那個敗類為了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竟然和我們的敵人勾結在了一起,真是可恥之極!”


    烏利茨基心中有些得意。他一開始還擔心穆拉洛夫會打太極,會規避回答這個問題,因為這個問題是個陷阱,是烏利茨基jing心策劃的瓦解莫斯科黨委鐵板一塊的突破口。


    突破口是什麽呢?那就是文特爾,作為此案最關鍵的人物,他的存在就是斯大林和斯維爾德洛夫之間矛盾的焦點。烏利茨基認為自己隻要抓住這個矛盾焦點大做文章,就可以瓦解莫斯科黨委鐵板一塊的局麵,隻要能挑動斯大林和斯維爾德洛夫的勢力內鬥,他就有機可乘!


    而現在,機會已經到了他中!


    這一刻,烏利茨基的有些微微發抖,那是因為他太過於激動了,他以為自己可以一句洗刷剛才恥辱,好好的打一個翻身仗。


    “文特爾親**代了他和那三名杜馬有牽連?”烏利茨基小心翼翼的問道。


    “沒錯!”穆拉洛夫一口肯定。


    “是嗎?”烏利茨基裝模作樣的皺起了眉頭,似乎很有疑慮,咂摸了半天才道:“既然事件的起因在文特爾,那麽為了慎重起見,我必須見一見他,隻有他親**代了,我才能放心!”


    烏利茨基心頭樂開了花,在他看來突然提出要見文特爾絕對能打穆拉洛夫一個措不及,他才不相信文特爾真的交代了跟立憲minzhu黨有牽連,那根本就是個笑話,隻要他能讓文特爾推翻之前的口供,嘿嘿!那麽穆拉洛夫和他的黨羽就要有大麻煩了,不定斯大林也會抓住機會反戈一擊,到時候雙管齊下,就不信穆拉洛夫和那個什麽安德烈彼得洛維奇能扛得住!


    烏利茨基是洋洋得意,而穆拉洛夫的臉sè卻是比較怪異,當然,這種怪異在烏利茨基看來就是自己抓住對方的七寸了。他現在正在考慮,如果穆拉洛夫不讓他見文特爾,自己該怎麽應對。是強硬的施壓,還是故意給對方一個“彌補過錯”的機會呢?


    不要以為烏利茨基有多麽好心,所謂的彌補過錯,並不是他打算放穆拉洛夫一把,而是故意給對方殺人滅口的機會,如果在這個檔口文特爾死了,他一樣可以大做文章。甚至做文章更加的方便,到時候穆拉洛夫和李曉峰就是黃泥掉進褲襠裏——不是屎也是屎了!


    當然,如果對方不怕他見文特爾,如果文特爾真的跟立憲minzhu黨有牽連,烏利茨基也不怕。他自信能服已經是前途盡毀的文特爾投靠到自己這邊來——你已經被斯大林放棄了,為什麽不投靠到托洛茨基這邊來呢?到我們這邊來,我們將為你翻案!


    烏利茨基滿心歡喜的設想著種種可能。他覺得自己這步棋簡直就是萬無一失,不論怎麽樣都能占大便宜,可是穆拉洛夫接下來出的一番話直接就給他當頭澆了一盆冷水,“烏利茨基同誌,恐怕我無法安排您見那個叛徒!”


    “為什麽!”烏利茨基迫不及待的就跳出來了,按照第一種方案開始發難:“為什麽不讓我見他。難道這其中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穆拉洛夫苦著臉道:“當然不存在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烏利茨基又搶著道:“那就立刻讓我見他!”


    穆拉洛夫無奈的攤了攤:“那是不可能的……”


    “那你們就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烏利茨基愈發的來勁了,不斷的威脅道:“我jing告你們,我是政治局派來徹查此事的,你們的一言一行我都會如實的向政治局反映,如果有任何人企圖蒙蔽政治局,蒙蔽zhongyāng,我是絕對不會姑息的!”


    穆拉洛夫沒好氣的道:“沒有人企圖蒙蔽zhongyāng和政治局。而是我們確實沒法安排你見文特爾!”


    “怎麽,是安德烈彼得洛維奇不讓?”烏利茨基輕蔑的哼了一聲,冷嘲熱諷道:“有一些同誌,就是喜歡裝神弄鬼故弄玄虛,什麽東西都藏著掖著,這不是心裏有鬼嗎?你同誌安德烈彼得洛維奇,告訴他,立刻將文特爾帶過來。否則,這就是對抗政治局,這就是……”


    “這就是”還沒完,穆拉洛夫實在是受不了這個自以為是的家夥不斷的神展開了,冷冷的道:“沒有人不讓你見文特爾同誌。阿廖沙同誌,讓人安排車輛,送烏利茨基同誌天主教會醫院。讓他‘見一見’文特爾!”


    烏利茨基並沒有聽出其中諷刺意味,還以為是穆拉洛夫讓步了,頓時就得意了起來,又自以為是的教訓道:“為什麽文特爾同誌在醫院?難不成是你們對他進行了人身迫害?我必須嚴厲的jing告你們。如果讓我發現了你們在迫害黨內的同誌,我是一定會追究你們的責任的!”


    穆拉洛夫看了看會議室裏的其他人,聳了聳肩又搖了搖頭,挖苦道:“烏利茨基同誌,首先,你必須注意一點,文特爾的叛黨反革命行為已經被確實了。所以他是叛徒,不是什麽革命的同誌。如果你與他為伍,跟他站在一起,這實在是很不妥當!”


    烏利茨基剛要話,穆拉洛夫就製止了他,“其次,文特爾的犯罪事實被揭露出來之後,對自己的所有罪責都一一的親口做出了交代,有口供和審訊錄音為證……而且在審訊過程中,沒有使用過任何暴力段……之所以請您醫院會見文特爾同誌,那是因為他已經畏罪自殺了,你一定要見他,就隻能停屍間了……”


    到這裏,穆拉洛夫的嘴角的笑意實在是隱藏不住了,不光是他,會議室裏的絕大部分都在看烏利茨基的笑話,對他自以為高明的行為報以無聲的嘲諷。


    果不其然,烏利茨基的臉唰的就紅了,但緊接著又立刻變白了,他氣得渾身發抖,哆哆嗦嗦的指著穆拉洛夫吼道:“你們竟然殺人滅口!你們……”


    這下穆拉洛夫可不會對他客氣了,立刻吼了回:“烏利茨基同誌,請你再次注意你的言辭,文特爾是畏罪自殺,有遺書和目擊證人都可以肯定這一點……請你不要信口開河胡八道,否則,我們隻能認為你是他的同黨!我將像政治局表示強烈的抗議!”


    烏利茨基不出話來了,剛才他也就是太激動了,這才口不擇言,現在他自己都後悔了,人家已經把事情做得天衣無縫了,什麽證據都沒有就跑上質疑,那不是自取其辱嗎?


    可是,你讓烏利茨基咽下這口氣,他又不甘心,費了多少腦細胞才想到的如破口,誰能想到根本就是一條死胡同。好在他反應也不慢,立刻就意識到了這其中的問題,如果文特爾早就死了,為什麽作為政治局委員的他一點消息都沒收到?這麽大的事情沒有理由不通知他啊!


    立刻,烏利茨基覺得自己又抓到了一個把柄,急吼吼的叫囂道:“這麽重大的事情,為什麽不通知zhongyāng,為什麽不通知政治局……你們這是想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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