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霞對於自己前途已經一點都不關心了,他已經完全麻木了,反正活著也是受罪,死了反而輕省。他如今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純粹就是等死。


    找了個避風的角落,趙雲霞小心翼翼的從破破爛爛的棉襖裏掏出了一張皺巴巴的紙和一小團褐sè的粉末,塗上點口水一卷,一根“香煙”就誕生了。美美的抽了一口,那股濃烈的火燒火燎的滋味讓他頓時覺得暖和了許多。


    這種用榆樹葉子製成的土製香煙在礦上算是最高級的享受了,他也是偷偷弄了一點,每到空閑的時候,才點上一根過過癮。


    青sè的煙霧不斷從趙雲霞的鼻子、嘴巴裏湧出來,煙霧繚繞之中,他的麵孔顯得更加的yin鬱,一雙灰黑sè的眼睛靜靜的看著礦場的大門,對於大門外的世界他充滿了好奇,不過他也知道恐怕有生之年恐怕是無緣得見了。


    汪汪汪!


    激烈的狗叫聲吸引了趙雲霞的注意力,他注意到大門的外麵傳來激烈的轟鳴聲,一輛三輪摩托車吱的一聲停在了大門外麵。看門的毛子守衛養的那條惡狗叫得更歡實了,似乎對來的人抱有極大的惡意。


    下車的是一高一矮兩個毛子,緊接著一條凶悍的大狗也跳了下來,隻見它對著礦上的看門狗一呲牙,那條平時凶神惡煞最喜歡追咬華工的惡狗頓時就慫了,尾巴夾在兩腿之間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不斷的嗚嗚叫喚,仿佛是在求饒。


    趙雲霞心中很是不屑,會咬人的狗不叫,你大爺的也就是個欺軟怕硬的主,真他媽的沒用!當然對於另外那條趾高氣昂的大狗,趙雲霞也沒有多少好感,在他看來毛子國的人和狗都不是什麽好玩意,區別隻是壞的程度而已。像這種牛逼哄哄闖進來的主,一般都屬於更壞的那一種。


    看門的毛子打著醉拳歪歪扭扭的從自己的小屋裏走了出來,看了看地上的可憐蟲,很不滿意的踢了那條可憐的畜生一腳,打了個酒嗝嘰裏呱啦的就同大門外的訪客交談起來。


    趙雲霞不懂毛子國的方言,自然不明白對方在說什麽,但是僅僅從雙方語氣和表情來看,會談似乎並不是沿著和諧友好的氣氛進行,雙方似乎越說越頂牛,若不是大門隔著,估計會撕巴起來。


    趙雲霞在心中罵道:“打起來才好了,狗ri的毛子死光了才好!”


    似乎上帝聽到了趙雲霞的呼聲,在下一秒鍾,事情就按照他的設想開始發展。門外的那個高高大大的毛子仿佛是怒氣衝天,隔著欄杆一把就鎖住了門衛的喉嚨。在趙雲霞暗地裏的叫了聲好——好功夫!竟然單手將那個醉貓給提了起來。


    隨著窒息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可憐的醉貓不斷無助的抖動著雙腿,並試圖用雙手掰開對方的鉗製。但是這種徒勞的掙紮毫無意義,無論他使多大的勁,哪怕一張本來就醉得發紅的毛臉能擠出血來也無濟於事。最後,可憐的醉貓放棄了抵抗,不情願的將大衣口袋裏的鑰匙交了出來。


    生鏽的大鐵門嘎吱一聲被推了開,看著那廣闊的天空,哪怕就是已經完全麻木了的趙雲霞心中也不禁生出一絲野望,他多想撒丫子的衝出去擁抱ziyou啊!但是,這種願望隻在他心頭一閃而過,馬上他又繼續沉淪下去了。


    兩個新來的毛子和一條威猛的大狗就這麽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為首的那一個似乎對礦場的環境非常不滿,指指點點的似乎在不斷的抱怨,而跟在他後麵的那個矮個的毛子對此隻是點頭附和。


    這一切跟趙雲霞想象中的差不多,估計為首的那一個也是毛子中的老爺,而後麵那個則是他的跟班。在老家的時候他見過地主家的大少爺,出門的時候也是跟班打手加惡狗。而且在他的潛意識裏還認為,這位新來的毛子大少爺應該是勢力不太強的那一種,不然怎麽才帶一個跟班一條狗。


    反正趙雲霞認為發生的一切跟他沒什麽關係,眼前的這一出無非是狗咬狗,他一個對生活已經絕望的人,連逃跑的興趣都沒有,自然對狗打架就更不在乎了。


    實際上此時他更在意的是,自己是不是應該把嘴上的香煙藏起來,狗ri的毛子似乎很不喜歡看到華工過得太舒服,他可不想因為一根香煙讓自己這個月的工作量翻番。


    趙雲霞手忙腳亂的擰滅了煙頭,將剩下的小半根冒著煙的煙頭塞進了破破爛爛的口袋。當兩個毛子走到他麵前時,他已經擺出了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


    好吧,趙雲霞給li曉峰的第一印象非常糟糕,荒草一樣亂的雞窩頭,破破爛爛黑得能擰出油來的破棉襖,再加上一雙露著腳趾頭的破鞋。最關鍵的是,這個人臉上的表情似乎是一潭死水,仿佛是墳地裏爬出來的僵屍,完全就不像個大活人。


    “你叫什麽名字?”li曉峰皺了皺眉頭用漢語問道。


    趙雲霞明顯吃了一驚,他半揚起頭,眯著眼睛錯愕的看著li曉峰發愣,似乎不明白這個毛子的官話為什麽比他還好。


    好半晌,趙雲霞才在li曉峰不賴煩的催促中驚醒過來,他管對方會不會說中國話,說得再正宗又跟他沒有一毛錢的關係。對方通曉中文對他來說可能更加糟糕,至少某些時候他還能糊弄那些不懂中文的毛子,而對眼前這個毛子來說,他沒有任何搞鬼的機會。


    所以趙雲霞的態度更加的謹慎了,謹慎得近乎於卑謙,他趕緊低下頭回答道:“小的叫趙雲霞!”


    li曉峰奇怪了,哥不過是問了問你叫什麽,至於嚇成這樣嗎?瞧你這個鵪鶉樣,簡直就是給中國人丟臉。基於此,li曉峰的語氣更加的“惡劣”:“你是幹什麽工作的?”


    趙雲霞自然瞧出對方的表情變化,心中更是坎坷:“小的是裝卸工。剛剛班長讓小的休息一刻鍾,小的這就回工位。”說完他拔腿就準備開溜。


    “給我回來!”li曉峰愈發的鬱悶,哥又不是來查崗的,你跑什麽跑,你小子圖表現也不用表演給我這個外人看吧,一看你就不老實!


    隻能說雙方都誤會了,雖然主要原因在趙雲霞這邊,但是人家也確實不知道你li曉峰是個什麽來路,他早就被毛子收拾慘了,換成正常人都會自保不是。


    “是!”趙雲霞趕緊又轉回來,頭耷拉下去像根樁子似乎的一動不動,連大氣都不敢出了。


    li曉峰見對方是這麽個態度,心中不禁更加鄙夷:“你知道任輔臣在哪嗎?”


    趙雲霞還真知道任輔臣,如果說礦場上還有同情普通華工的人,那麽任輔臣絕對是其中的佼佼者。每每當毛子的監工虐待華工的時候,總是這位任大哥出頭為華工說話,甚至為此還被毛子關過小黑屋,差一點被整死了。


    對於這位任大哥,礦上的工友都是敬佩的,趙雲霞不禁以為某仙人是來捉拿任輔臣的。誰不知道前天晚上,任大哥跟毛子的大工頭交涉的時候,直接被扣押關小


    黑屋了。聽那些二鬼子們放出的風,說是任大哥為了把工友們救出去,跟毛子大工頭鬧翻了,毛子的大工頭準備將其送交法辦。難不成眼前的人就是毛子衙門裏的捕


    快?


    趙雲霞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他不動聲sè的問道:“老爺,您找任輔臣幹什麽?”


    li曉峰怎麽知道對方的心理轉了這麽多彎彎道道,對眼前這個沒氣節的家夥他本來就沒好感,根本就不想跟對方多費唇舌。他不賴煩的說道:“我找他當然是有公事要辦!你管這麽多幹什麽,帶我去找他!”


    li曉峰不說公事還好,這麽一說趙雲霞立刻就落實了自己的想法——對方肯定是毛子衙門裏的人,這就是來抓任大哥的!老子絕對不會讓你得逞!


    兔子急了都咬人。哪怕是再冷漠、再麻木、再絕望的人,內心深處都有一個不能碰的禁區,隻要誰敢將手伸進這個禁區,那麽往ri以來積累的火氣就會讓溫順的綿羊會變凶惡成豺狼。


    就在這麽一刻,對生活已經完全絕望了的趙雲霞內心深處迸發出了一種不可捉摸的怒氣,這股怒氣讓他立刻就豁出去了,沒有任何征兆他就爆發了。


    “狗ri子的毛子,老子跟你拚了!”


    趙雲霞猛的撲向了li曉峰,用盡自己全身的力氣去抓、去撓、去咬,仿佛是一條狂犬病發的瘋狗。


    說實話,li曉峰嚇了一跳,對方毫無征兆的爆發讓他想到了前世玩過的遊戲《生化危機4》,當初裏昂在第一關的小村子中遇到的村民不就是這樣一言不合暴起發難?


    太像了,場景實在是太像了,破破爛爛的“小村子”,古裏古怪的“村民”,再聯係到趙雲霞雙目赤紅和那白森森的牙口,現實版的生化危機就誕生了。


    如果按照遊戲中的劇情發展,li曉峰應該和裏昂一樣敏捷而果斷掏出usp戰術手槍將對方爆頭,然後趁著沒有被大批瘋狂的“村民”包圍的時候,撒丫子跑路或者趕緊占據有利地形據守,等待傳說中的艾達王敲響救命的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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