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需要什麽調查,獲利者似乎自己走到他們麵前了。


    王陸傑正在對他們說:“蘇彰的事情過去就過去了,大家也不要多想了。新來的這個小夥子,裴東來,我看也不錯,處理事情井井有條。蘇彰一手弄的事情,她不在了,一下子亂哄哄的,目前這樣算不錯了。這小夥子頭腦靈活,動作又快,我看以後的合作沒問題。”


    蘇彰的自殺,讓地球所的社會化項目幾乎停滯了下來。拍攝、商務、推廣、團隊,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任為和張琦不得不先處理這些事情。王陸傑提到的裴東來,是宏宇派來接替蘇彰的人。如王陸傑所說,這個小夥子做事情雷厲風行、幹淨麻利。自從他來了之後,讓任為和張琦鬆了一口氣,事情慢慢都回到了正軌。


    在這樣一個階段,任為進入雲球的實驗顯然隻能暫時推遲了。理論上,任為進入雲球應該在穿越計劃正式實施之前進行,所以穿越計劃也被影響,基本處於暫停狀態——此時,雲球正在像地球一樣緩慢地運行著,按照柳楊的建議,它的時鍾一直和地球完全同步。羅伊德將軍和麥卡人還在僵持,而山地人的大軍已經上路了。這樣的每分每秒,都在浪費雲球的時間,也在浪費地球所的時間,任為和張琦都很著急。


    不過王陸傑看起來沒有那麽著急,他的臉上一如既往,帶著親切的微笑。是的,他的微笑就像長在他臉上。任為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他的場景,在前沿院的會議室裏,討論著雲球的前景。王陸傑的微笑和歐陽院長的嚴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自從他在那次會議上不期出現,雲球的一切似乎就都開始發生變化,而地球所的所有人,也都隨著雲球的變化而開始發生或多或少的變化。


    “雲球是一個具有巨大商業價值的娛樂資源,你們不覺得嗎?”任為想起他的話。不得不承認,他的能力很強,他總能解決很困難的問題。任為知道,他是歐陽院長的得力幹將,著實幫前沿院解決過不少難題。


    不知道孫斐和盧小雷在想什麽,但他們的臉色都很不好。盧小雷依舊很萎靡,和他一向飛揚跳脫的樣子不同。看來蘇彰的死雖然已經過去快一周了,但他的情緒還沒有什麽明顯的改觀。而孫斐則鼓著眼睛,盯著王陸傑,目光有點惡狠狠的。任為不知道,她為什麽會這樣看著王陸傑。以前她也會這樣看著別人,但很少——隻在她最生氣的時候。可這一段時間以來,她這樣的目光越來越多了。這可能也算王陸傑介入地球所業務引起的變化之一吧,他承受一下這樣的目光也不算委屈。


    張琦很平靜,自己應該跟他多學習,任為想。他知道,實際上張琦內心很著急,但他卻總是能夠沉得住氣。他不太確定,張琦剛來地球所的時候是什麽樣子了。那時候,張琦比現在年輕六七歲,也就三十出頭吧,和盧小雷差不多,可在印象中已經像現在這樣沉穩。他從來不像盧小雷那麽活潑急躁,也從來不像自己這麽猶豫遲疑,他似乎一直都那麽沉穩。


    “您到底要說什麽?”孫斐問。她盯了王陸傑半天,似乎一直在憋著什麽,現在終於忍不住張嘴了。


    “關心一下你們啊!你這個人——”王陸傑說,“孫斐,你能和氣一點嗎?”


    “和氣?沒問題啊!可是,我覺得您不是來關心我們的。您有話要說。”孫斐說,“您天天來,到處指導工作,不是挺隨意的嗎?今天卻要這麽嚴肅,把我們叫到會議室裏,難道不是有什麽話要說嗎?”


    “我哪裏天天來了?指導誰工作了?”王陸傑說,“我是來的不少,也沒有天天來啊!”


    孫斐還要說話,張琦搶先對她說:“好了,好了,孫斐。王局長有話會說的,你不用著急。”然後扭過頭對王陸傑說,“王局長,您別往心裏去,蘇彰出事了,孫斐心情不好。這兩天,她一直不會和氣地說話,對我們也這樣。”


    “沒關係,沒關係,我理解,我也不好受。”王陸傑一邊說,一邊擺了擺手,又衝著孫斐笑了笑,似乎真沒有在意孫斐的態度,“孫斐說的也對,我的確是有個想法,想跟你們探討一下。”他接著說。


    大家都沒說話,等著他說他的想法。


    “也許我太著急了。”王陸傑說,“看來你們的心情都不好,唉,蘇彰這事,太不是時候了。”


    “太不是時候?死的太不是時候嗎?什麽時候死是時候?”孫斐問。


    “哎,你這人,我不是這意思。”王陸傑說,“你好像和蘇彰關係沒那麽好啊,你到底怎麽了?”


    “我沒怎麽,我和蘇彰關係是不好,可是,我覺得她死的可疑。”孫斐說,“您說,她是怎麽死的?”


    “我怎麽知道?”王陸傑說,手一攤,表示這個問題很奇怪。


    “我覺得她的死一定和宏宇有關係。您和宏宇那麽熟,難道沒看出點什麽嗎?”孫斐問。


    “和宏宇有關係?”王陸傑一臉驚訝,他伸出手撓了撓頭,想了一下,說:“你為什麽這麽覺得?宏宇那邊,沒什麽情況啊!”


    “她拿一把槍轟了自己,死得那麽難看,不奇怪嗎?”孫斐說,“她老板是誰?”


    “她老板?”王陸傑說,“她是副總裁,她老板就是他們的ceo,也是董事長,叫傅群幼,一位老先生,很有名的,你們不知道嗎?你們應該知道啊!他雖然沒在地球所露過麵,但是蘇彰提過他吧!哎,你們這些科學家,對這些事情就是很麻木。”


    “聽說過。”張琦說。


    任為沒說話,他也聽說過,不過如王陸傑所說,他隻是在地球所和宏宇合作的時候才聽蘇彰說過,他並不關心商業圈或者娛樂圈的事情,或者說,很麻木。


    “這個傅群幼,是不是欺負蘇彰了?”孫斐問。說著話,她看了盧小雷一眼,盧小雷隻是盯著桌麵,好像沒聽到。


    “你開什麽玩笑?傅先生人好著呢,而且八十多歲了,身體不好,蘇彰是他一手培養起來的,就像他女兒一樣。蘇彰出事,他差點背過氣去。我昨天還去見過他,他心情糟極了。我認識他好多年了,他是個德高望重的老先生。最早,他想親自來見你們來著,是蘇彰覺得他年紀太大了,精力不濟,就不用管這些具體事情了。我也覺得算了,讓這麽一個老先生跑過來沒什麽必要。讓你們去見他好像也不合適,畢竟簽合同時你們算是甲方,所以就沒安排。”


    孫斐沒說話,但仍然氣哼哼的。


    “他八十多歲了?”張琦問,“怎麽還不退休呢?”


    “他們雖然上市了,但他是單一大股東,你這麽理解吧,其實就是家族企業。”王陸傑說。


    “他沒孩子嗎?怎麽沒讓孩子接班?”張琦接著問。


    “有孩子,但孩子不幹啊!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全都不幹。”王陸傑說。


    “為什麽?”孫斐問,“這說明他有問題。”


    “有問題?有什麽問題?”王陸傑說,“他一個兒子在搞音樂,一個兒子是個紈絝子弟,女兒早嫁人了,不在北京,我也沒見過。”


    “就是有問題。”孫斐說,“一定是他有問題,不然子女怎麽都這麽另類。”


    “怎麽就另類了?”孫斐的咄咄逼人終於搞得王陸傑有點急了,“搞音樂怎麽了?那個紈絝子弟是有點不務正業,可有錢人家的孩子不經常這樣嗎?至於女兒,都不知道人家在幹什麽,怎麽就另類了?”


    “好了,好了。”任為對孫斐說,“孫斐,你別瞎推理了。”他又扭過頭對王陸傑說:“你別在意,她在推理殺人案呢!”


    “殺人案?”王陸傑說,“蘇彰是自殺的。”


    “我覺得不是。”孫斐嘟囔了一句。


    “其實,蘇彰要是不出事,說不定以後就是她接班了。她很能幹,傅先生很欣賞她,可惜了。”王陸傑說。


    “他這麽大年紀了,還要管這麽多事,也夠難為他的。”任為說。


    “他有好多個業務板塊,各自有負責人,都很能幹,也還好吧。”王陸傑說。


    “王局長,說正事吧,你的想法。都被孫斐搞的,成了案情討論會了。”任為說著,扭頭看了孫斐一眼,示意了一下,不要再岔開話題了。孫斐抿了抿嘴,好像憋住了要說的話。


    “可能時間不太合適,過一段再談比較好。”王陸傑說,“我怎麽就開了這個頭,看來你們受蘇彰影響挺大的。”


    “你說吧,沒關係。”任為說,“蘇彰的影響,小雷和裴東來他們都處理的差不多了。對幾個電視劇和電影的拍攝,應該影響不大,你看還有什麽其他難題嗎?”


    “不,不是那些拍攝的事情。”王陸傑說,“那些事情都是小事,現在基本都照常進行了,我沒看到什麽問題。之前倒是因為時間點不巧,影響了對你們的付款,我幫你們催了幾次,應該都付過來了吧?”


    “付過了。”張琦說。


    “那你有什麽其他想法?”任為問。


    “是這樣。”王陸傑說,“這事情,我已經和傅先生溝通過幾次,他很支持,這事情就可行了。你們看,之前地球所和宏宇是一個普通的合作關係。簡單說,地球所有雲球這麽一個東西,宏宇有影視方麵的資源,所以有這麽一個合作,對雙方也都產生了一些效益。但是現在,我有進一步的想法。”


    任為他們聽著,不知他要說什麽。


    “雲球是個什麽東西?怎麽看待雲球?”他說,“這是關鍵。之前,雲球是地球所、前沿院的一個研究項目,靠科研撥款為生。後來,和宏宇公司進行社會化合作,把一些科研成果變現,賺到了一些錢。等於說,在某種角度上,雲球變成了一個賺錢的工具。但其實換一個角度,雲球本身,我們就可以看作是一個資產,而不僅僅是一個賺取資產的工具。我們不應該局限自己,隻在雲球的局部找價值點、去掙錢,而是應該把雲球整體作為一個資產來看待。一個資產有很多方麵,很多角度。包括現在看得到的角度,也包括現在看不到的角度,包括今天,也包括未來。對一個資產而言,商業估值很複雜,涉及資產本身,也涉及對資產的包裝,這和我們科研人員的視角完全不同。”


    “在市場上,”王陸傑接著說,“等著做投資的錢很多,值得投資的資產卻永遠不夠。而你們,擁有一個非常優質的資產,這是你們經過多年努力創建的資產。但是今天,你們守著這個優質資產,卻為了生存而掙紮,這非常不合理,也是你們可以改變的地方。”


    “什麽意思?我不太明白。我們當然不想這麽掙紮,但我們該怎麽辦呢?”任為問。


    “資產證券化。”王陸傑說。


    “資產證券化?”任為問。


    “很簡單。”王陸傑說,“之前,你們經曆了十年,很努力地說服前沿院的領導。歐陽院長,還有很多其他領導。說服他們,希望他們相信你們的研究很有價值,讓他們撥款給你們,是不是這樣一個過程?”


    “是啊,但是……所以呢?”任為問。


    “你們可以換一個說服的對象。不要去說服那些科學家,他們看到的隻是科研價值。你們的雲球和地球很不同,對地球而言科研價值有限,說服那些科學家確實不容易。”王陸傑說。


    “那去說服誰?我們也去說服過很多科學界的同行,我們曾經從人工智能領域和量子計算領域拿到很多錢。”任為說。


    “對。但他們也不好說服,他們也是科學家。對不對?現在,不就拿不到那些錢了嗎?其實,有更好說服的對象。”王陸傑說。


    “誰?”任為問。


    “您在說資本市場。”張琦忽然插了一句。


    “對!”王陸傑說,“對,張所長聰明。資本市場!股市,投資人,股民。”他很興奮,“你們的故事很好。雖然對於科學家來說可能有很多不足,但是對於普通股民來說,很容易就可以把故事講得漂亮。故事漂亮,他們就會願意給錢。”


    “對普通人來說,雲球有什麽價值呢?”任為問。


    “價值很大啊!今天就有電視劇和電影,明天可以有assi實時體驗,後天可能有更多的東西,誰知道呢?”王陸傑說,“最值錢的就是‘誰知道呢?’這幾個字,資本市場為預期買單。他們不像科學家,科學家會一眼看穿你們的問題,他們不會。特別在這種高科技的領域,他們沒有那種看穿未來的眼睛,他們隻會想象。”


    “雲球的想象空間很大。”王陸傑接著說,“比如,可能assi實時體驗是下一步,那麽再下一步,有沒有互動的可能?再往後呢?現在,是我們幾個人在這裏想。一旦進入資本市場,會有無數的人替你想。可能我們自己根本想不到的價值,他們反而會想到,因為幫我們想的人太多了。”


    互動的可能?穿越計劃嗎?任為想。


    “所以,我有一個想法,我希望宏宇能夠投資雲球。”王陸傑說,“不是以前的合作,是投資。投資雲球,包裝雲球,獲取更多的投資,然後上市。這個過程中,最好能產生利潤,利潤能夠刺激估值。目前看,利潤也沒有任何問題,靠拍攝影片和assi實時體驗,就可以創造足夠的利潤,而且我們還可以做更多的事情。我借用顧子帆他們的投資分析係統分析過,現實的利潤再加上巨大的預期,雲球將會是非常搶手的資產。現在資產屬於你們,但如何把一個資產最大程度地變現,最快速度地證券化,這是宏宇的特長。這些年宏宇收購了不少公司。已經從單純的影視公司轉型為線上線下娛樂的全方位提供商,在資產證券化方麵非常有經驗。我們的合作非常匹配,對雙方都有利。”


    任為有點懵。


    “就是把雲球賣了唄!”孫斐說,“本來是搜刮點民脂民膏,現在直接拐賣人口。對吧!我理解力還可以吧?”


    “賣了?我們不可能把雲球賣掉。”任為說,“雲球不屬於我們個人,屬於前沿院。”


    “當然了。”王陸傑沒有理孫斐,對著任為說,“雲球屬於地球所。地球所是個法律實體,屬於前沿院。但是,我們可以對地球所這個法律實體進行股份製改造。然後,宏宇可以對地球所進行投資,占有地球所的股份。甚至,可以從前沿院將地球所全資收購過來。通過一些正常的安排,你們也會變成股東。”


    “隻要故事講得好,創造足夠好的預期,在加上一定的現實利潤,地球所將徹底解決資金問題。如果故事足夠好,甚至連利潤都不需要。”他接著說,“這樣做,對你們個人也會有很大好處。”


    “您在拉攏我們嗎?想占前沿院的便宜,就要先把我們拉下水,對不對?”孫斐冷冷地問。


    “孫斐,”王陸傑笑著說,“占前沿院的便宜?你小看我了,我是幫前沿院解決問題。我把雲球叫作資產,但你問問任所長,對前沿院來說,雲球究竟是資產還是負擔?”


    孫斐明白他在說什麽。她沒法直接反駁他,她隻是恨恨地盯著他。忽然說:“王局長,我該這麽稱呼您嗎?還是該稱呼您王陸傑先生?您剛才說什麽?我們的合作?誰跟誰?您是誰?您是屬於你們還是我們?您到底是前沿院的員工,還是宏宇的員工?”


    王陸傑愣了一下。沉默了一會兒,笑了笑說:“好吧,我現在還是前沿院的員工。不過,我想我可以告訴你們,也應該告訴你們,我已經辭職了。辭職報告現在還在批複流程中。批複了以後,我會加入宏宇。”


    “你辭職了?”任為吃了一驚,“你瘋了,為什麽?你在前沿院應該很有前途,而且收入也不算低吧?”


    任為說得對,和社會上的公司相比,前沿院的待遇並不差。王陸傑作為一個局長,掙錢應該不會太少。從前途的角度講,王陸傑和任為年齡差不多,才四十多歲,可以說年富力強,負責的社會合作局工作相當風生水起,很得領導的認可。前沿院負責行政工作的副院長年齡已經不小,最近兩年就可能退休,王陸傑被提拔到行政副院長位置上的可能性很大,有很多這方麵的傳說。由於不是科研人員出身,王陸傑想當院長是萬萬不可能的。但是,他卻有機會走出前沿院,到其他部委或地方行政體係去任職。比如科技部或者產業部,甚至外調到某個省裏。他懂科技、懂經濟、懂政治、懂法律,思維縝密,能說能寫,性格又好,朋友又多,以他的才能和廣泛的人脈,在行政體係應該可以有所作為。雖然以前並不認識,可打了這麽一段時間的交道之後,任為一直覺得,他很適合在行政體係當領導。


    王陸傑跳槽去宏宇,這個消息確實有點突然,大家都愣住了。


    “不要這樣,不要這樣。”王陸傑說,“好吧,我就直說好了。我不是跳槽去宏宇打工,而是想要和他們成立一個合資公司。”


    “合資公司?什麽意思?”任為問。


    “你們就當我想發財,這確實也是一方麵,但不是全部。”王陸傑又笑了笑,對著任為說,“你說得對,我在前沿院的工作收入不低,在仕途上也有些前途。所以,放棄前途跑到宏宇去打工,我是不會幹的。但是,自從接觸到雲球,我就覺得雲球是個機會,不僅是掙錢的機會,也是做一點事情的機會。而且,科學界還有很多事情,需要結合商業才能夠獲得更大的成功,我看好這一點,我想為了這個目標做點事情。”


    “剛才我提到,我和宏宇的傅先生認識不少年,本來就是業務合作,也沒什麽其他關係。”王陸傑接著說,“這次蘇彰出了這個事情,她的這一攤事情沒有合適的人管了。傅先生想起我,想讓我過去幫他,接替蘇彰。我當然不願意去打工,但我覺得是個機會。所以我和他談,想成立一個合資公司來做這些事情。我可以整合前沿院的資源,甚至是整個科學界的資源。宏宇集團是一個很好的平台,有品牌,有資金,有經驗,但他們缺乏科學界的資源。”


    “我不是很懂這些事情。”任為說,“你是說,你會有一個自己的公司?”


    “對,很快就會有。”王陸傑說,“叫作宏宇科學娛樂,正在注冊,很快就要完成了。下麵再和你們續約或者簽訂新的合作協議,就是這個宏宇科學娛樂了。不過,你們不要擔心啊,宏宇科學娛樂還是宏宇娛樂的子公司。對你們來說,沒有什麽區別。”


    “哦——”任為還是有點迷惑,他對這種事情,的確缺乏敏感性,“這是什麽意思?到底是宏宇集團的公司,還是你的公司?”


    “合資公司嘛!我們的經營團隊控股,宏宇投資參股。”王陸傑說,“說了,你不用擔心。對你們來說,宏宇娛樂、宏宇科學娛樂或者宏宇abc、宏宇xyz都一樣,一分錢都不會少你們。”


    “但是你們,經營團隊控股……你們自己要投資嗎?”任為問。


    “我們哪裏有那麽多錢投資啊?我們是有我們的計劃、資源和能力,宏宇是有品牌和資金,一個雙贏的合作。”王陸傑說,“不是我一個人,還有七八個人呢。原來都在科學界,我拉來的團隊。你們不一定認識,回頭可以找機會聚聚,都是很好的朋友。之前宏宇在科學界,可以說是一片空白,我們能最大程度地幫到他們。我們這個團隊,吹個牛,能搞定一多半科學界。這是在中國,就算到世界上,不敢說一多半,也能搞定一小半。”


    任為倒不覺得他在吹牛。他因為工作的關係,確實人脈非常廣。要是再加上七八個和他差不多的人,那聽起來還是很厲害的。


    “簡單說,你們幹活,他們出錢。是這樣嗎?”張琦問。


    “對啊!就是這樣。”王陸傑說。


    “那未來呢?”張琦接著問。


    “未來?首先,我們希望把宏宇科學娛樂做到獨立上市,當然,如果能夠順利地將雲球進行資產化,那是我們一起來上市了。然後,長遠的目標,我們希望成為全世界最大的科學娛樂公司。把科學和娛樂深度結合,這是我們團隊的特長。”王陸傑說。


    “厲害!”任為點點頭,他覺得自己可做不了這種事情。


    “目標而已。路很長,我們努力。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就是跟你吹吹牛。什麽全世界最大,這種話不能亂說。”王陸傑謙虛起來。


    “終於知道誰是獲利者了。”孫斐忽然說,眼睛裏浮現出嚴厲的神情。


    “你說什麽?”王陸傑問。


    孫斐沒有回答他。任為扭頭看了看孫斐,孫斐正盯著王陸傑。一瞬間,任為忽然覺得,孫斐的話說不定也有點道理。


    “我們不會同意雲球資產化。”張琦說,扭頭看了看任為,“我不同意。對雲球進行適度地社會化,我可以支持。但是,將雲球進行資產化然後再證券化,我不能接受。”他沒有注意到,他收到了孫斐讚許的目光。已經有很久,他沒有收到過孫斐讚許的目光了。


    “為什麽?”王陸傑問。


    “資本家有資本家的邏輯,科學家有科學家的邏輯,一定會打架。您不覺得嗎?”張琦說。


    “對,恐怕我也沒法同意。”任為說。


    “嗯。”王陸傑顯得並不吃驚,“今天我隻是一個提議,並不著急做決定。我覺得,很多事情需要時間消化。”


    “不需要時間消化,消化不了,胃不好。”孫斐說,聽起來很刻薄,但火氣反而不像剛才那麽大。聽到任為和張琦都斷然拒絕,她的心情顯然好些了。


    “我也想到了,你們可能不會同意。不過,我還是想先跟你們說一下。”王陸傑說,好像沒聽到孫斐的話,“我覺得,你們還是可以想一想。畢竟,眼前你們還麵臨一些問題,我是指資金方麵的問題。雖然之前的拍攝計劃還在進行,可你們也知道,其實票房並不太好,也就是勉強支撐。如果長期這樣下去,恐怕很難滿足你們的資金需求。”


    “這是在要挾我們嗎?”孫斐問。


    “不是,我是在陳述事實。”王陸傑說。


    “是事實。”張琦說,“我們希望能夠找到解決辦法。我們也希望在宏宇……還有您……的幫助下能夠改變目前的狀況。可是,賣掉雲球確實不行。雲球,是我們的生命。”他舉起手,劃拉著畫了一個圓圈,表明“我們”是哪些人。包括任為、孫斐、盧小雷和他自己,但沒有包括王陸傑。


    “嗯,這件事情慢慢消化,慢慢消化。”王陸傑還是堅持說,“眼前的問題,必須先解決。我可不會要挾你們,你們太小看我了。再怎麽說,我也是前沿院培養出來的,你們可不要小看我。你們放心,宏宇科學娛樂成立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幫你們解決眼前的資金問題。”


    “怎麽解決?”任為問。


    “assi實時體驗項目,我給項目起了個名字,叫作‘窺視者’。”王陸傑說。


    “窺視者?要不要那麽下作!”孫斐大喊。


    “本來想叫‘穿越者’,這名字倒好,可惜被你們先用了。”王陸傑說。


    “不管名字叫什麽,關鍵是,我們還沒同意做assi實時體驗啊!”張琦說,“原來蘇彰的確提了很多回,小雷也提了很多回。”他說著,扭頭看了一眼盧小雷。盧小雷始終沒有說過話,現在還在呆呆地看著會議桌麵。“但我們始終沒同意啊!您怎麽就……好像我們已經同意了。”


    “你們是沒有同意。不過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們,希望你們不要介意,我已經跟歐陽院長談過了,他已經同意了。”王陸傑說。


    “什麽?”任為也控製不住,聲音一下大了起來。


    “你們之前做的事情,你們知道,瞞著前沿院,領導們還是有些意見的。關鍵是,你們雖然掙了些錢,可前沿院的負擔還是很重。前沿院確實沒有能力支持你們了。你們也要理解歐陽院長和其他領導,他們壓力也很大。”王陸傑說。


    任為忽然想明白了。雲球資產化,然後資產證券化,這是宏宇的發財機會,王陸傑的發財機會,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更是前沿院擺脫雲球的終極路徑。窺視者項目,這個有個下作名字的項目,雖然隻是雲球資產化路徑上的一小步,卻是很堅實的一步。他明白,今天的雲球,對前沿院來說,確實不是什麽資產,隻是不折不扣的負擔。當然,真實原因不是資金,而是雲球人。


    為了蘇彰一個人的離去,大家心情還很沉重,那又有誰會願意,擔負起五千萬人的生死存亡呢?


    “王陸傑殺了蘇彰。”孫斐說,怒氣衝衝地瞪著會議室的門。剛剛,王陸傑就是從那個門走出去的。現在,孫斐好像連那個門都恨上了,而且是咬牙切齒地恨。


    “瞎說什麽?”任為說。


    “他是獲利者。”孫斐說。


    “那也不能瞎說。”任為說。


    “孫斐,不要那麽陰謀論了。”張琦也說。


    “你不去找他報仇嗎?”孫斐扭過頭,對著盧小雷大喊。


    盧小雷抬起頭,木然地看了她一眼,並沒有什麽反應。過了一會兒,居然又低下了頭,還是看著辦公桌麵。


    “廢物。”她憤然地站起來,走出了會議室,從同一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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