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安眼睛睜了開來,抓著秦鬱之的手,帶著發燒的迷茫和不知所措,還有著些許警戒,但這幾分警戒在看到來人之後就消散得無影無蹤。


    秦鬱之幾乎是有些生氣的看著闕安,想斥責卻對著麵前像是在獸群中走散的小獸生不出氣來:


    “發燒了怎麽不說?”


    闕安迷茫的睜開雙眼,放開秦鬱之,許是發燒讓他神誌有些不輕,轉不過彎來,隻是口中無意識重複著秦鬱之的話:


    “發……燒……?”


    秦鬱之幾不可聞歎了口氣,知道估計他自己也不清楚,闕安從來就沒注意過自己的身體,也虧得發現得早。


    生病了的闕安整個人都帶著點脆弱,平日的張揚跋扈全沒了,像是需要人哄的小獸一般,靠在床頭,聲音帶了點沙啞,一聽秦鬱之的心整個的就揪了起來。


    他給闕安吃了退燒藥,又翻出了常吃的感冒藥來喂到他嘴邊:


    “把退燒藥吃了。”


    劉管家上樓來送藥,正巧看見床上的體溫計,擔心道:


    “讓趙醫生來看看吧,發燒可不能大意。”


    秦鬱之望著病床上的人。


    生病中的闕安看起來整個人脆弱得不像話,裹在被子裏小小的一團,他這才相信闕安之前確確實實是裝病,麵前的闕安臉頰微紅,頭上流著汗珠,完全是之前裝病裝不出來的樣子。


    闕安皺著眉頭喝完了藥,意識還是朦朦朧朧,隻聽見趙醫生三個字就下意識翻了個身,嘟嘟囔囔道:


    “醫生……人類?”


    秦鬱之眉心一跳,把空了的杯子遞給劉管家,抬起眼皮道:


    “先出去吧。”


    劉管家隔老遠也沒聽清闕安在說什麽,點了點頭,擔憂的往床上瞄了一眼後,也就離開了。


    闕安閉上雙眼,嘴裏無意識的呢喃道:


    “不見……會被發現……”


    秦鬱之放低了聲音安慰,抽了張紙擦了擦他的額頭:


    “行,不見,不會被發現,別怕。”


    闕安意識朦朧,麵前的人影影綽綽,他下意識呢喃道:


    “誰都信不過……”


    秦鬱之像哄小孩一樣,一邊哄著他,順毛一般摸著他的頭發:


    “好,那就不信,沒有人會來,你安心睡覺。”


    闕安唔了一聲,盯著麵前的人,帶著幾分不清醒的認真,灰霧色的瞳孔直勾勾盯著秦鬱之,唔了一聲:


    “……除了你。”


    秦鬱之一愣,看著醉酒般的闕安的臉龐,一時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


    闕安往他懷裏蹭了蹭,像是又睡著了。


    秦鬱之也不敢動,怕又把人給碰醒了,隻能維持著這個姿勢,過了不知道多久,懷中的人似是有了些動靜,睜開眼看向秦鬱之。


    吃了退燒藥後闕安狀態稍微好了一點,他從秦鬱之懷裏撐著坐了起來,卻因為還是乏力,胳膊根本沒撐起來,又重重的摔回了被子裏,撲騰著被子道:


    “……熱。”


    秦鬱之無奈的看著麵前的人。


    這是感冒發燒了還是喝醉了?


    秦鬱之上前把人扶正了讓他坐起來:“你感冒了,給你吃了藥,這會兒你感覺怎麽樣?”


    闕安搖搖頭,聲音還是沙啞:


    “我沒事。”


    嘴上說著沒事,但卻不像沒事的樣子,額頭還在冒汗,明明在冒汗,整個人身上卻還冷得像冰一樣,真的很奇怪。


    秦鬱之也顧不得許多,不由分說把人按下:


    “在家安心待著,就是你這幾天出門才感冒的,你什麽身體你不清楚?好好在家待著比吃什麽藥都強,知道嗎?”


    闕安垂著頭,倒是沒有反駁,半晌抬起頭,沉默的看了秦鬱之一眼,言簡意賅道:


    “抱。”


    或許是生病的原因,也或許是其他原因,此刻的闕安看起來多了幾分脆弱感,聲音帶了幾分柔軟。


    秦鬱之不自主走上前去,手剛搭上人肩膀,卻被猝不及防拉了下去,明明是病中的人,也不知哪裏來的這份力氣,秦鬱之不由自主被拉住往下拽,腰後的手順勢一帶,整個人坐到了闕安腿上。


    秦鬱之一驚,沒料到是這個抱法,剛想起身,隻聽身下人語氣可憐:


    “就一會兒。”


    兩個人也抱過不下數百次,但這麽親密的姿勢還是頭一遭,不隻是麵對麵這麽簡單,此刻秦鬱之整個人跨坐在闕安腿上,覺得別扭卻又不敢太過用力,想起來腰卻被禁錮住,隻能被迫感受著身下冰冷的雙腿。


    秦鬱之小幅度往後退了一點,闕安順勢把頭倚到他身上,聲音悶悶:


    “難受。”


    秦鬱之心裏一緊,他摸上闕安的頭,放緩了聲音道:


    “我再給你量個體溫,陳姨馬上端粥上來,你先躺一會兒,躺著會好受些。”


    闕安抬起眼,在秦鬱之身上蹭了幾下,像是能緩解疲勞一般,搖了搖頭道:


    “不要,我要抱著你。”


    秦鬱之對上闕安的眼,灰霧色的眸子裏帶了幾絲不易察覺的紅血絲,他心下了然,帶著幾分無奈道:


    “我哪天都能抱,等你病好了再抱,你才剛吃完藥,蓋上被子好好睡一覺。”


    闕安搖搖頭,半晌又點了點頭,一臉燒壞了的表情,帶點無措道:


    “那,好吧。”


    秦鬱之看著闕安的臉,心中泛起密密麻麻的心疼。


    闕安從來沒有這樣過,就連前幾次他體溫冰涼,精神狀態也是生龍活虎,像是有使不完的勁,每天圍著他上躥下跳的,怎麽燒一次就這麽虛弱了。


    秦鬱之把手從自己腰上拿下來,從人身上起來,把人塞進被窩,拉過被角給他掖了掖:


    “你快睡。”


    闕安唔了聲,似是覺得不太自在,動了動身子,轉頭問秦鬱之:


    “那你呢?”


    秦鬱之拉過椅子:“我看著你睡,不走。”


    闕安輕輕搖頭,從被子中伸出手,拽著秦鬱之的小指,聲音孱弱道:


    “你陪我睡。”


    床上的人沒了平日的囂張張狂,換了睡衣被柔和的燈光籠罩,看起來格外脆弱,秦鬱之心又抽了一下,忙道:


    “好,一起。”


    秦鬱之上了床後,被闕安整個抱著,少年長手長腳,抱著秦鬱之像是抱著個人形抱枕,蹭了又蹭。


    秦鬱之看著懷裏的人,思緒萬千。


    許是平日兩個人接觸時間太多,距離太近,反而沒有時間觀察闕安。


    闕安一直像個行事乖張的小孩一般,用著自己的霸道和張揚宣誓自己的固執,做事不拐彎,凡是認定的一定要拿到手,秦鬱之自從撿到他以來就是以養狗的身份來看,一直轉換不了身份,即使他現在變成了人,那也是把他當自己養的寵物來看。


    但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兩個人之間的相處模式已經逐漸變得不一樣了呢?他縱容著闕安的任性,闕安每次得寸進尺親他抱他和他一起睡時,他總想著權當帶孩子了。


    可是哪有站起來比他還高的孩子啊。


    他心裏抑製不住有些發酸發軟,闕安心思粗的跟漁網一樣,撩過的話做過的事轉身就忘,一個勁的往他身上蹭,像是溫水煮青蛙一般,他逐漸在這樣的攻勢下失去了知覺,不自主有些淪陷,自己卻又沒法避免。


    兩個人之前刻意被他拉遠的距離,輕而易舉被闕安打破。


    麵前這個人毫不設防的闖入他世界裏,輕而易舉打破他的生活,入侵他的領地,改變了他的生活習慣,慢慢的他的行事風格,思維方式也被他帶偏,到現在不知不覺已經回不去了最初的生活狀態。


    秦鬱之頭一遭體會到這種心煩意亂的感受,像是一根根小刺紮在他心頭,不痛卻有些癢,想要去拔卻拔不出來,如影隨形讓他無法忽視。


    闕安睡了差不多一天一夜,晚上的時候他醒了又睡,迷迷糊糊到了白天才差不多睡著,極不安穩的樣子。


    秦鬱之跟著他折騰了半夜,隔一個小時就量量體溫,直到看到體溫計上的溫度顯示三十七度,慢慢降下來後,這才放了心,也撐不住睡去了。


    他比闕安還晚醒來,剛一睜眼就見闕安正垂著頭坐在床頭,目光低沉著不知道在想什麽。


    秦鬱之撐著身體起了身,顧不得其他,第一件事就是想去探闕安的額頭。


    手觸到額頭的一瞬,秦鬱之微微放下心。摸上去倒是不燙了,為了確認真的是不發燒了,他又拿出體溫計量了一遍,發現體溫已經降到三十六度多。


    估計是晚上沒睡好的原因,秦鬱之聲音略有些沙啞,叮囑闕安道:


    “藥記得按時吃,燒退了就好,這兩天的飲食我都叮囑劉姨了,你自己也注意著點,記得別吃冷的涼的,也別吃辣的,不差這兩天。”


    闕安最愛大冷天吃冰棍,秦鬱之說了好幾次都止不住。


    闕安沒回話,看著秦鬱之,眼神像是要把人看進心裏。


    秦鬱之心中一跳,望著闕安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勁,他皺眉重複了遍:


    “你聽見了嗎?”


    闕安垂下眼,微微轉過頭,附在他耳側。


    正當秦鬱之以為闕安想要給他說什麽時,闕安猝不及防的在他耳垂邊落下一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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