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虞又彈唱了一遍《雨過天晴》。


    這一次,他不再看弦,麵前也沒有歌詞,連唇邊的笑意都不再隨意,他隻看著鬱時青,唱完這整首歌。


    沒有戶外的山風和水聲,沒有旁的聽眾。


    房間裏隻有鬱時青和江虞,和安靜時歌聲裏更細膩清晰的感情。


    鬱時青也細細聽他唱完。


    之後江虞把吉他放下,沒有開口再問什麽,隻道:“好了,你自由了。”


    鬱時青問他:“為什麽又唱一遍?”


    江虞說:“因為這一遍,我隻想唱給你聽。”


    鬱時青頓了頓。


    江虞的語氣這樣自然,毫無刻意,他也確實向來隨心所欲,有時總讓人不好招架。


    “要不要去休息?”江虞已經起身,把椅子放回桌前,他再回臉看向鬱時青。


    鬱時青說:“嗯。”


    江虞看著他走向浴室,抬腕看表,隨手把鏡頭蒙上。


    已經這個時間,洗漱後就要關燈,沒必要再進行直播。


    觀眾懵了。


    “別啊!!我收回剛才的話,我可以沒得聽,但不能沒得看啊啊!!!”


    “這才幾點就蓋鏡頭,隔壁還聊得熱火朝天呢,江虞你沒有心!!!”


    與此同時,兩個話題正在熱搜上發酵。


    #江虞新歌雨過天晴#


    #江虞二十分鍾寫歌#


    如導演所料,剛上熱搜,江虞在直播間彈唱的錄屏已經被搬上各大視頻網站,點擊成倍飆升。


    追問新歌事宜的采訪電話打到江虞工作室,問得工作人員滿心茫然。


    新歌?什麽新歌?不知道有新歌啊?


    任柏也接到相關采訪。


    “聽說江虞最新發布的新歌雨過天晴,是特意為鬱時青寫的定情歌,請問這件事屬實嗎?”


    任柏麵無表情聽完:“是謠傳,謝謝。”


    然後扣了電話。


    等鬱時青和江虞錄完節目回來,他路上全程沒有停歇。


    “這群記者是瘋了嗎?”任柏無語地說,“還是實在沒有題材可以編了,明明之前都傳出過一次烏龍,現在還來這一套,為了點擊量連基本的思考能力都沒有嗎。”


    說完他回過頭。


    江虞正在低頭寫詞,時而詢問身旁鬱時青的意見。


    兩人肩蹭著肩,說話時頭發偶爾糾纏,對兩人以外的聲音沒有反應。


    任柏:“……”


    他閉上眼,深深呼吸。


    孟晨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脫口而出:“江哥和鬱哥又坐在一起了哎。”


    經他提醒,任柏才回想起來,之前來錄製的路上,這兩位好像鬧了薛定諤的矛盾,氣氛詭異,第一次分開座位。


    結果這矛盾沒鬧兩天,這麽快就恢複如初。


    任柏忍下一個白眼,問道:“你們的那什麽考核結束了?”


    聞言,江虞看向鬱時青,曲肘撞他的手臂:“結束了嗎?”


    鬱時青正看劇本,淡聲道:“你覺得呢?”


    江虞說:“我聽你的。”


    鬱時青轉臉看他,笑意埋在眼底:“你想結束?”


    江虞沉默片刻,糾正用詞:“是通過,不是結束。”


    鬱時青輕笑一聲,沒去回答。


    江虞也不去追問。


    任柏坐在兩人身前等了半天,終於等他們聊完,卻還是沒等來回應。


    任柏:??


    不好意思,這個問題好像是他問的吧?


    你們還是吵架吧,吵架至少還能看見別人!!


    “算了。”但最終他也隻好咽下苦和累,轉而對鬱時青說,“今天正好你回去休息一晚,明天就要忙起來了。”


    前段時間鬱時青手臂受傷,所有工作不得已之下推了又推,現在傷勢痊愈,積壓的通告必須要開始清理了。


    鬱時青收到任柏發來的行程單,點開看了看。


    看到明天的工作內容,他眸光微動。


    “你得做好準備,最近會很忙。”任柏補充說,“迷霧那邊定檔國慶十月一號,但是也定了提前在18號點映,到時候你要路演,加上還有最後兩期說走就走,你的時間都要掐著秒算。”


    鬱時青按滅屏幕,沒去在意:“嗯。”


    回到禦風景苑,天色已經黑沉。


    鬱時青休息的時間有限,任柏沒有上樓。


    江虞去主臥洗漱過,從連接的陽台回到次臥。


    鬱時青也正從浴室出來。


    見到江虞,他已經習以為常。


    走到床邊,他剛躺下,江虞也走過來。


    江虞坐在床邊,然後脫下身上的浴袍,沒等鬱時青開口,徑自掀了被子在鬱時青身旁躺下。


    鬱時青蹙眉:“江虞,把睡衣穿好。”


    江虞抬手抱住他,順勢止住他起身的動作:“我穿了。”


    話落抬手掀起被子,讓燈光照進來,方便鬱時青看到睡褲。


    鬱時青皺眉愈深:“那也不行。”


    “為什麽不行?”江虞反問一句,才說,“如果你對我沒感覺,就不會有感覺。”


    鬱時青說:“你不要強詞奪理。”


    江虞說:“我這是合理推測。”


    說著,他往鬱時青的方向擠了又擠,微微屈膝頂在鬱時青腿間,“還是說,你對其他alpha也有生理反應?”


    鬱時青往下看過一眼,再抬眸,江虞的雙眼就近在眼前。


    江虞注視著他,低沉嗓音在接近的距離裏變得輕柔:“我的考核已經通過大半,不如給我一次機會?”


    鬱時青扣住他在被子下趁機作亂的手。


    江虞輕笑:“是我的手,它自己不聽使喚。”


    鬱時青把它放回江虞身側。


    沒多久,它又悄然回來,落在他的腰間。


    “這次不亂動。”江虞先說,“我保證。”


    鬱時青說:“回你的位置。”


    江虞卻再貼緊一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鬱時青沒有開口。


    江虞說:“你對我永遠都有一票否決權,為什麽還要猶豫?”


    鬱時青看著他:“感情沒有一票否決,更不是玩笑。”


    江虞說:“那就試一試,你才知道是不是玩笑。”


    鬱時青隻收回視線,抬手關了側燈:“睡吧。”


    江虞看著他已經閉眼的側臉,也隻好睡下。


    鬱時青聽著他的呼吸漸漸節奏綿長,才睜眼看他。


    自從知道江虞的心意,一直沒有機會真正的分開一段時間,讓彼此冷靜思考。


    或許正好,借這次機會,證明江虞究竟是不是玩笑。


    ——


    第二天一早,再醒來時,江虞睜眼就看到鬱時青正在床邊打領帶。


    他抬手捏著鼻梁,轉身看一眼時間:“這麽早?”


    “嗯。”鬱時青說,“我馬上出發,你繼續睡吧。”


    江虞躺在床上看他從椅背上拿起外套:“幾點回來?”


    鬱時青穿外套的手微頓,緊接著穿好,係紐扣時看向江虞:“這幾天我不回來。”


    江虞動作僵住。


    他緩緩坐起身,語氣盡量平常:“不回來?行程趕不及?”


    鬱時青說:“嗯。”


    沉默在房間裏蔓延一瞬。


    江虞按在被麵的手慢慢收緊,又問:“忙完之後,你會回來嗎?”


    鬱時青說:“會。”


    江虞緊繃的神情稍有放鬆:“那你……路上小心。”


    鬱時青說:“好。”


    他拎起椅子上準備好的手提包,轉身走向門口。


    江虞起床送他。


    鬱時青說:“回去睡吧。”


    江虞說:“我不困。”


    到了門口,他看著鬱時青換鞋,“到了之後給我電話。”


    鬱時青說:“好。”


    “記得按時吃飯,注意休息。”


    “好。”


    鬱時青走出門外,回過身。


    江虞看他良久,才最後說:“早點回來。”


    鬱時青也看著他,輕輕笑道:“好。”


    下樓後,鬱時青上車,出發前往機場。任柏全程跟隨。


    路上,任柏說:“這段時間你是不是很難受?我記得你以前休息都不會超過一個月的。”


    鬱時青看著車窗外往後流過的單元樓,淡聲道:“還好。”


    任柏意外:“你居然沒覺得無聊?”


    說完又反應過來,“也是,中間還要拍節目,也不算休息。”


    鬱時青垂眸掃過手機,沒有接話。


    任柏也不再聊天,轉而和鬱時青繼續說起通告內容。


    如他所說,最近鬱時青的行程非常滿,從出發開始,隻在飛機上有短暫的閑暇,落地後就開始為期四天連軸轉的工作。


    鬱時青給江虞打了一通簡短的平安電話,沒說幾句,合作方接機的工作人員已經到了。


    忙到下午三點,轉場去拍雜誌封麵,在酒店整理妝發時,鬱時青才有時間回複江虞的消息。


    江虞今天也有通告,中午時候給他發了午飯的照片。評價是難吃。後麵追加一條,叮囑他記得吃飯。


    鬱時青笑了笑,回他一句。


    江虞的手機大概就在手邊,很快回複。


    江虞:忙到現在?吃飯了嗎


    鬱時青想了想。


    鬱時青:吃過了。


    江虞:吃了什麽?


    鬱時青:午飯。


    江虞:你還想騙我?


    江虞:地址給我,給你點外賣


    鬱時青隻好把酒店地址發給他。


    合作過幾次的造型師看他放下手機,才問:“鬱老師好難得笑得這麽開心,是戀人嗎?”


    鬱時青動作微頓:“不是。”


    造型師自以為會意,忙說:“鬱老師放心,我不會亂說啦!”


    鬱時青沒有再去澄清,反而顯得太刻意。


    沒過多久,江虞點的外賣到了。


    任柏下樓去拿,一個人險些沒拿動,除了鬱時青單獨的一份,還有所有工作人員的份。


    大家歡呼一聲,各自去吃飯。


    任柏拿著一份飯走過來,對鬱時青說:“江虞好有心,怪不得剛才給我打電話問這裏有多少人。不過這個餐廳還送外賣?”


    鬱時青拆開外賣的包裝,心間幾度觸動。


    任柏上前一步:“謔,這好像都是你愛吃的菜啊!”


    鬱時青沒有開口。


    飯後,又接著忙到天黑,剛回酒店,外賣又到了。


    還是任柏下樓去拿,回來對鬱時青說:“江虞點的,我都給忘了。”


    鬱時青眼底漸沉。


    和江虞徹底分開,可以抽離出在一起的環境,這幾天,就是他用作考慮的最後時間。


    然而從來沒有什麽徹底分開。


    屬於江虞的影子仍然在他周圍徘徊。


    唯獨抽離出以往環境,他才發現,原來他竟然早已經習慣江虞留在身邊。


    一天過去,第二天、第三天照樣如此。


    即便任柏點過餐,江虞依舊會點一份鬱時青的小灶。


    看得任柏十分眼紅:“厚此薄彼,厚此薄彼啊!”


    到最後一天。


    鬱時青沒有特意告訴江虞。


    回程路上,任柏幾次去看後視鏡:“時青,你怎麽了,這幾天總覺得你好像有心事?”


    鬱時青隻道:“沒有。”


    聽他這麽說,任柏沒去追問,隻把他送到禦風景苑,就開車回了家。


    鬱時青坐電梯上樓時,手機響起消息提示音。


    江虞:還在忙?


    電梯樓層在鬱時青查看消息時正好數到結束。


    從電梯出來。


    鬱時青走到玄關。


    “叮——”


    消息提示音又響起。


    鬱時青還沒點開消息內容,江虞的聲音從客廳傳來。


    “鬱時青?”


    說完才大步流星走過來,神色驚喜,“你回來了?”


    見到他,鬱時青也緩緩提起笑意:“我回來了。”


    “怎麽沒告訴我?”


    江虞放下手機,才咳了一聲,“我有點想你。”


    鬱時青回望著他:“我也是。”


    江虞腳下停住,猝不及防:“什麽?”


    話音沒落,他快走幾步,到鬱時青身前,“你說什麽?你再說一次!”


    “我說。”鬱時青含笑說,“我也想你。”


    江虞眸中立刻迸出更濃的無限驚喜,他抬手抓住鬱時青的雙肩:“你說想我?”


    鬱時青也鬆手,按在他的腰間。


    被他拎在手裏的提包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他看著江虞熠熠生輝的眸光,輕聲說:“對。”


    氣氛這樣正好。


    江虞說:“鬱時青……”


    鬱時青笑了笑,抬手按在他的後頸,在他話沒說盡前,輕輕吻住他的薄唇。


    一個吻。


    回答他沒問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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