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煜自幼習武,又素來機敏,這一刀原本躲過去是綽綽有餘的。但他沒躲,隻斜靠在榻上,生生受她一刀。


    血肉撕裂的聲音自胸前傳來,隻可惜,音晚實在太虛弱了,刺得不夠深,匕首的刃隻沒進去一點,她便停了手。


    她眼中迷霧散開,突然澄明,仰頭看向蕭煜,又點頭看看自己的手,鮮血順著刀尖湧出,點點若桃花,滴落在榻褥緞麵上。


    蕭煜卻還在笑著,道:“晚晚,你要殺我嗎?”


    “你下手忒輕了,這樣,是殺不死我的。”


    音晚霍得縮回手,那匕首跌落在榻上,刃身雪亮,帶了一點嫣紅的尖。


    蕭煜麵上無半分痛苦之色,胸前已洇開一團血汙,渾然不覺,隻像在與音晚說笑話:“告訴你個秘密,我是回來報仇的,在仇報了之前,閻羅殿是不收我的。不然,這十年間,我早不知死多少回了。”


    音晚渾身顫栗,跌滾著下榻,赤著腳奔出了寢殿,徒讓青狄急匆匆地追著她喊。她跑進側殿,把門關上,又轟隆轟隆拖來雕花悶戶櫥,把門抵住,再不肯出去。


    望春聽到響動,進來一看,隻嚇得魂魄欲散,忙喊著要去叫太醫,被蕭煜斥了回來。


    他脫下外裳,隻剩素綢中單,淡然吩咐:“去拿點傷藥過來,這麽點小傷,也值得咋咋呼呼。”


    望春不敢耽擱,連滾帶爬地奔出去尋傷藥。


    那邊青狄敲不開音晚的門,又見望春端著藥瓶進進出出,心想不妙,冒險翻|牆出了去。


    護衛來報,要不要射殺,蕭煜正讓望春給他上藥,聞言隻輕笑:“不用,本王今夜正好想見見嶽父大人。”


    謝潤來得極快,蕭煜聽見他哄得音晚開了門,把青狄塞進去,又絮絮安慰了許久,才朝他這邊來。


    望春把繡帷懸起來,將沾血的布團和藥瓶收攏進朱漆盤裏。謝潤進來時正見他忙活,而蕭煜悠閑地仰躺在榻上,翹著腿,拿著那把匕首左右翻看。


    謝潤見他沒事,暗自鬆了口氣,譏諷道:“命挺大的。”


    蕭煜笑了笑:“我命大,那是你們父女兩命好,我若是死了,你們活不到天亮。”


    而今京城形勢已定,他大權在握,麾下猛將無數,若他有個差池,別說死幾個人,地震天搖都不為過。


    謝潤冷哼:“我方才去見音晚,見她衣著單薄,袖子都破了,你想幹什麽?”


    蕭煜翻了個身,正對著他,手抵著腦側,笑得爛漫:“她是我的王妃,我想幹什麽不應當?”


    謝潤咬牙,怒道:“你不光該死,你還無恥!”


    “好了。”蕭煜逗夠了他,斂起笑,神色凝重起來,黑漆漆的瞳眸幽邃如淵,緊盯著謝潤,字句如捶鑿:“你這女兒有些古怪。”


    謝潤滿麵怒容瞬時僵在臉上。


    蕭煜的聲音似敲金裂玉:“瓊花台夜宴她就有過一回不尋常,我被她誆過去,什麽都沒查出來。後來她又跟我說她偷吃避子丸,將身體所有不適歸結於此,我便沒有再疑心。可今夜……”他坐起來,道:“謝潤,你不會以為我看不出一個人到底是正常,還是不正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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