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滿樓內有三座珍寶閣,所處之地全是京都最為繁華的地界,門前有幾個身穿絳色的護衛看守,來來往往皆是行人。


    今日盛寶會,不少權貴的馬車皆在樓門前停下來,紛紛赴會,其中有一輛往年不曾見到的車,那便是衛相府的馬車。


    蕭扶玉撩著車簾看向玉滿樓的牌匾,字著的金漆,尤為氣派,進得了這裏的人,在京都也是有頭有臉的人。


    待馬車停穩後,蕭扶玉將麵紗戴好,跟隨衛玠下車。車外不少人停駐張望,盛寶會難得一見,這衛丞相素來喜好清淨之地,出現在這裏也是難得一見。


    蕭扶玉眉目彎彎,伸手攙上衛玠的手臂,隻見他略微偏頭,但沒有撇向她,她輕笑道:“相爺出行不便,雪兒得攙著點。”


    衛玠薄唇微抿,並沒有回話,倒是跟隨身後的雲崢忍不住一笑,這下好了,全京都的人都知道大人有個黏人的妾侍了。


    玉滿樓的護衛見著人,麵帶喜色的上前迎人,樓裏每年都有給衛相府遞帖子,總算來了一次。


    “小的恭迎丞相大人。”言語間,這護衛不禁多瞥了一眼衛丞相身旁的掩麵女子,二人舉止親近。


    衛玠神色平靜,從腰間拿出一塊玉色牌子,做工精致,上麵刻著蘇幕遮三字,蕭扶玉忽覺得有些眼熟。


    護衛接過牌子看了一眼,便忙躬身道:“小的這就安排。”


    言罷,吩咐夥計領著人踏入玉滿樓,地處寬敞,是設有專門的護衛看守,皆身著統一著裝。


    一入門幾步路後,便是一處開闊的廳樓,中間設有台子,接著便是宴桌,一樓的包間,正對廳中台子,富麗堂皇,尤為華貴。


    蕭扶玉回想以前,玉滿樓有兩座尚間看台,是最醒目,也是最能觀察到台上珍寶的位置;一座名為鵲踏枝,一座為蘇幕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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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曾雖趙千檀去的,便是上座鵲踏枝,專門留給攝政王所用的看台,而另一間蘇幕遮,空放三年,無人能入座,有人為此砸進不少真金白銀,都沒能踏入這間看台。


    即便是頗有權勢的監察使薑騁都沒能將這看台拿下,不少人猜測這看台是留給那位在江湖中頗有名望的樓主的。


    而剛才她沒看錯的話,衛玠拿出的便是蘇幕遮的玉牌。


    蕭扶玉微微蹙眉,不禁看一眼衛玠的側顏,淡漠無常,玉滿樓每年留下的佳等看台,是留給他的?


    思索間,二人跟隨夥計走上大廳二樓,隻見一女子從樓上下來,她容貌明豔,身著淡紅華裙,氣質如玉,正是薛家嫡女,太後最疼愛的侄孫女,薛斐然。


    她見到來人,步伐微停,目光倏地停在蕭扶玉身上。


    蕭扶玉也挑了挑眉稍,竟不想這麽巧,見到禁軍統領的心上人,她將衛玠攙扶得親近了些。


    薛斐然將目光收回,走近兩步,福身道:“不曾想在此遇見,小女子薛斐然見過衛丞相。”


    衛玠停頓步伐,順著她出聲的地方微微點首,沒有多餘的話語,便要越過薛斐然。


    見此,薛斐然便忙著又出聲,“衛丞相身邊這位是?”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戴麵紗的蕭扶玉扶著他的手上,衛玠眼盲,一些不便的路徑,有時也會讓侍衛扶著。


    蕭扶玉輕緩眉目,柔聲回道:“妾身辭雪。”


    薛斐然輕輕應了聲辭雪,便見著衛玠與蕭扶玉越過身旁,隨前頭玉滿樓的夥計走上二樓,她瞧著兩人遠去,眼中滑過些許失落。


    蘇幕遮上座,裝的是可推拉的花鳥扇門,門口的兩個侍女將門拉開,又是一層幃幔,攬起後便可踏入。


    裏頭裝潢典雅不失雅致,比起如同房間是比較小,但與看台相比大了不知多少,還備有糕點果類,應有盡有。


    每間包廂前,都會站著一個舉牌的小廝,若是瞧見喜歡的寶物,隻需報個數,那小廝便會將舉牌競拍。


    入了看台後,蕭扶玉沒能坐下來,撐著看台的闌幹往大廳中瞧,廳中的盛寶台一目了然,包括桌宴。


    她在座位中很快便找到薛斐然的身影,與薛大人,還有監察使入了樓下同一個包間。


    這盛寶會果然來了不少權貴,平日她在朝上見到的,都能一一數來,必然也少不了趙家,鵲踏枝看台正在左側的位置。


    前世攝政王沒有參與,來的是世子趙千檀,所以她也同行在其中。


    看間裏,衛玠氣定神閑地在桌椅處,椅上還墊有一層絨墊,小廝躬著身道:“盛會還未開始,大人現在此喝茶靜等片刻。”


    衛玠隨意應了一聲,揮手讓其退下,而雲崢正候在看間之外,這裏頭便隻剩下他和蕭扶玉兩人。


    他看向闌幹處的蕭扶玉,正睨望著底下情況,而此處之所以能成為最上等看台的原因還在闌幹處的設計。


    帷幕材質內外不同,看台又是在二樓,外麵的視角根本看不見裏麵的人與物,不必謹防有人窺探。


    隻不過今日他們入樓台動靜不小,已然引不少人暗自矚目了吧,包括玉滿樓的管事......


    衛玠眸色微暗,平靜地斟茶,也罷,隻要他來玉滿樓,就不可能做到悄無聲息。


    蕭扶玉從闌幹處退回桌椅處,托著麵頰看衛玠,他雖是一國丞相,非同一般,但朝中勢力並非他一人獨占,還有有太後,攝政王兩黨。


    玉滿樓的上間看台,年年都是中權貴之間爭搶的位置,成了身份尊貴的象征,就連攝政王都隻是獨占鼇頭一兩年罷了。


    而這蘇幕遮寧願白白空著,玉滿樓也不願拿出去給權貴入座,而衛玠卻有蘇幕遮的玉牌,是她還不夠了解他嗎。


    蕭扶玉想到此,眸色滑過一絲黯然,的確,前世的她都是在衛玠死後才了解到他的種種經曆,所以她不懂他。


    也不知前世他是否也在這裏,隻是她什麽都不知道。


    衛玠放下茶杯,輕睨一眼她,淡漠問道:“怎麽了。”


    蕭扶玉轉而鑽進衛玠的懷裏,坐在他的腿上,麵頰輕輕靠著肩膀,今生她會好好的去了解他的一切,更不想錯過他的一切。


    她輕輕道:“玉滿樓的佳座看台可不好拿到,你怎麽可以入座蘇幕遮。”


    衛玠並沒有馬上回答,沉默片刻,才開口道:“舊交所留。”


    蕭扶玉瞧著他,本還想再問那位故人是誰,衛玠則淡淡地開口道:“今日雪兒可足夠風光了?”


    風光可不知一點了,方才廳樓裏的人頻頻側首看向這間看台,估計還在下麵議論紛紛呢。


    蕭扶玉回道:“就怕明早無人不知辭雪了。”


    衛玠微微勾唇,隨後拍拍她坐在他腿上的屁股,笑道:“你倒是個軟骨頭,也沒個好的坐相,淨往我身上靠,回去坐好。”


    蕭扶玉輕輕哼了一聲,“注意我現在的身份,別家的寵妾都不這樣?”


    “誰說的。”衛玠語氣頗有責備道:“這分明唯你最不端正。”


    蕭扶玉不想理睬他的話,卻聽門外的小廝敲了門,她才從衛玠身上退下來,坐回椅子上。


    衛玠道了聲進,隨後便見小廝端著酒壺走進來,道:“衛大人,隔壁看間的客人送了壺上好的佳釀過來給大人品鑒。”


    隔壁看間便隻有趙千檀一行了,果然是被注意到了,他這個本不會來競拍的清正丞相。


    衛玠瞥了一眼酒,又頗有意味地看向蕭扶玉,她忙道:“我不喝酒。”


    衛玠嘴角浮起似有似無的笑意,道:“送回去吧,替本官多謝趙世子的心意了。”


    小廝頜了首,隻好端起那酒壺又退出看間。


    二樓走廊上整潔,幾乎沒有賓客行走,與一樓喧鬧熱鬧不一樣。


    小廝端著酒回到鵲踏枝看間,一襲華衣的趙千檀輕睨一眼那酒,隻是淡漠冷笑,他站在闌幹旁,底下眾人漸漸安靜,盛寶台上已然在準備開始了。


    趙千檀心緒不在此,他隻是有些好奇這次盛寶會,衛玠動容來到此,是為了什麽東西。


    盛寶台上,玉滿樓的管事已然上台,身後兩名貌美侍女端著錦玉盒子,裏麵是一把小巧的嵌玉匕首,匕刃鋒利,匕首中藏銀針,是一把極為不錯的刀器。


    首件的物件都會略顯普通一些,包間的權貴會出手的很少,真正惹人矚目的還放在後麵。


    聽著廳中的人競拍物件,趙千檀瞥一眼右側的看台,指尖百無聊賴地在桌上輕敲。


    蘇幕遮內,茶香清淡。


    蕭扶玉探身瞧著廳宴的競拍,首件之物若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包間的官貴等人是不會出手的。


    一旁的衛玠靠著椅背,目光淡然,對於競拍珍寶無半分興趣,便問出了一直沒問的話,“你想在玉滿樓拿到什麽。”


    聲線清沉,語氣不鹹不淡。


    蕭扶玉微頓,輕輕一笑,“碰碰運氣嘛,等會相爺就知道雪兒想要什麽了。”


    衛玠不再問話,沉凝片刻,拈起桌上桂花糕輕嚐。為不生事端,他的確不該來玉滿樓,隻是想知道皇帝陛下謀著什麽主意,為此偷出皇宮參與盛寶會。


    蕭扶玉瞧向他修長的指間的桂花糕,似乎散著清甜的味道,她握上他的手腕,把桂花糕拉到眼前,輕笑道:“雪兒也要吃。”


    言罷,她輕緩地咬上他指間的桂花糕,唇瓣貼上他的指尖,柔軟溫潤,舌尖卷走一小塊糕點,不經意間舔舐過他的指腹,仿若被電流滑過。


    衛玠輕蹙眉,心緒有些浮動,目光凝在她的唇瓣上。蕭扶玉嚐到糕點後,放開他的手,淺淺一笑,明豔動人,“好吃。”


    衛玠微頓,放下被她咬去一半的桂花糕,手指上帶著桂花糕屑,他伸手過去,帶著薄繭的指腹輕按她的柔唇,指尖撬開她的唇齒。


    蕭扶玉啟口微怔,隻見衛玠揚唇淡笑,眸色深沉,緩緩道:“好好.嚐。”


    聽此,蕭扶玉的耳尖莫名微燙起來,輕輕舐淨他指尖上的糕屑,像隻貓兒一樣,也不知他是想到了什麽不好的。


    片刻後,衛玠端著她的下巴,俯身輕吻下朱唇,再回到座位上,唯殘留在指尖柔軟的觸感,分外清明。


    蕭扶玉低著眼眸,給自己斟了杯茶,衝淡口中糕點的香甜,心裏怦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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