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揚的琴聲彌漫在空中,坐在兩百米高空的旋轉餐廳,得以俯瞰s市的優美全景,無論是延綿的海灘還是國立美術館都盡收眼底。


    於宛童卻沒有心思欣賞這窗外的世界,她隻是有些局促地撐著頭看向麵前的尹穗。


    然而對方卻像是故意折磨她一般,隻是不緊不慢地用銀勺挖著綿綿冰上的碎屑,等到瓷碗快見了底,她才用一旁的紙巾按了按嘴角,又掏出口紅補了一個妝,終於想起被她晾在一旁的於宛童,調侃著問:“那這麽說,昨天還算是命懸一線嘍?”


    “我當時不是想著你可能在睡午覺嘛。”於宛童知道她閨蜜在氣什麽,無非是自己當時第一個想到的對象居然是隔壁鄰居,“你別磨磨蹭蹭了,我今天出來是請了假的,這個月隻能請兩天,不然就要扣工資了!”


    尹穗這才恢複到往日裏的暴躁大姐形象,她猛地一拍桌子,驚得旁邊吃甜品的小姑娘傻愣愣地望著她,還以為她是來砸場子的。


    “於宛童!”尹穗隻有在氣得抓心撓肺的時候,才會叫她的大名,“我之前早就跟你說了這個趙銘源他不是個好東西,你偏不信!現在好了吧,長教訓了吧!”


    “啊?”於宛童終於明白過來,尹穗生氣的點原來不是自己找了陸其琛而沒有聯係她,她生氣是因為自己之前看走了眼。


    “是啊,我現在不是擦亮眼睛了嘛。”於宛童笑眯眯地安撫著尹穗,摸出勺子挖了一勺綿綿冰吃。


    隻要尹穗對陸其琛沒有敵意,那就好說!好說!


    “等一下——”尹穗按住了她的手,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你說,當時是你鄰居救了你,報的警?”


    “是啊。”於宛童咬著勺子,眨巴眨巴眼睛,心裏想:壞事了。


    果不其然,尹穗拉著她,好奇地追問:“你說清楚一點!你這個鄰居做啥的?長得怎麽樣?是喜歡你嗎?他是不是看上你家的錢了?”


    “哪能呀,我又沒跟他說我家是做什麽的。”於宛童握著銀勺扒拉著綿綿冰,小聲說,“長得還湊合吧,白白淨淨的,收拾出來肯定比趙銘源好看。就是有點窮,我見他每天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好像還是個設計師。”


    “那他喜歡你嗎?”尹穗一聽於宛童這話,八卦之心熊熊燃燒,“應該是喜歡你的吧?不然他怎麽接了你電話就來救你了?”


    “可是我倆沒怎麽打交道啊……我對他也沒感覺,就是看他沒錢可憐的。”於宛童撐著頭,對尹穗的判斷產生了懷疑,“而且當時趙銘源找了個小女朋友,還是他告訴我的呢。”


    “是啊!這說明什麽!說明他早就看上你了!”現在的尹穗,哪兒還有剛剛那個美豔禦姐的樣兒,活像個媒婆。


    她握著於宛童的手,苦口婆心地講解道:“我跟你講,按照姐的經驗,他應該是早就看上了你,但是礙於你對趙銘源那個渾蛋還有惻隱之心,於是略施小計,讓你擦亮眼睛,重新做人!”


    “是……嗎?”於宛童很是困惑,“你哪兒來的經驗?”


    “這你就甭管了。”尹穗一心想要幫助她的閨蜜早日忘記渣男,重新投入新男友的懷抱,為她出言獻策,“雖然他窮是窮了點,但是!還是可以列入你新男友候選列表的,窮小子和白富美,現在韓劇都這樣!”


    “我現在也隻是個打工的呢……”於宛童小聲辯解,被尹穗忽略過去。


    “好!”尹穗一副願意為了於宛童上刀山下火海的模樣,“沒感情也是可以培養的,就衝他願意從公司趕回來救你,這個忙,我幫定了!”


    於宛童:“?”


    同樣一臉蒙的還有遠在公司開會的陸其琛,他揉了揉通紅的鼻子有些愁眉不展,從剛剛到現在,他已經打了五個噴嚏了。


    難道是因為昨晚熬夜洗衣服感冒了?


    等會議結束,陸其琛也開始收拾文件準備回到自己的崗位,被卿山攔住。


    “小陸,你讓我求的東西,給你。”一米八幾的老大在公文包裏摸摸掏掏好半天,摸出一枚拇指寬的平安符來,有些納悶地問,“你咋還迷信這玩意兒?”


    他也是沒想明白,自己不過就是去c市出差,陸其琛非纏著他要他去c市最大的寺廟裏求個辟邪的平安符來。


    這根本不像往日的陸其琛啊!


    “謝了老大!”陸其琛非常重視,小心翼翼地把他放進錢包裏,還拍了拍,感覺到平安符的存在後,才心滿意足地放進褲兜,“這幾天黴運太多,求個符保平安。”


    “我也覺得你這幾天跟撞了鬼一樣。”卿山深以為然,陸其琛原來雖然懶是懶了些,但交給他的工作任務還是會順利完成的,這幾天不僅拖進度,還常常找不到人,不知道在瞎忙活些什麽。


    “你要是這幾天累的話,我今天給你放半天假,你好好休息。”卿山知道他平日裏喜歡去樓下的那家咖啡店,便鼓勵道,“你可以去樓下那家咖啡店放鬆一下嘛。”


    “不用了!”陸其琛非常堅決,“過幾天再說吧。”


    他算是明白了,自從他最近天天去那咖啡店後,就沒遇見過一件正常事。


    下午卿山給大家放了半天的假,由於陸其琛的朋友及時出麵幫卿山解決了資金問題,得以順利完成如今的這個大項目,雖然還在施工期間,但總算是了卻了心頭一件大事,卿山便熱情邀請大家來到樓下的那家咖啡店小聚。


    沒錯,正是於宛童工作的咖啡店。


    陸其琛遲疑了片刻,還是決定先走一步為妙。


    “老大,我今天可能感冒了,就先回了。”他匆忙收拾著文件,頭也不回地往電梯口跑去,生怕晚了一步又被拖進那家咖啡店的大門。


    等開車回了家,陸其琛的心情才終於得以平複下來。還沒到小區裏孩子們的放學時間,夏日悠悠的陽光,靜謐的午後,蔥蘢的植被,這不正適合回家睡個午覺嘛。


    電梯緩緩上行,隨著一聲清脆的電梯鈴聲響起,十三樓終於到了。


    陸其琛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拖著公文包往家門口走去,心裏盤算著晚上到底是吃泡麵還是吃速凍餃子,冷不丁發現家門外的過道上有人正扶著拖把跑來跑去,隔壁的房門大敞開,不知道她在忙什麽。


    他心裏“咯噔”一下,正準備緩緩地小心翼翼地從於宛童身後避過,趕快開門回家。


    然而有些時候,好奇心真的容易壞事。


    陸其琛鬼使神差地回頭望了一眼,才發現於宛童的家裏,那水都已經漫過沙發腿了。


    別問了,別管閑事了!回家睡個午覺不好嗎!


    心裏有個聲音在怒吼著,然而陸其琛遲疑半晌,還是忍不住出聲問道:“你家怎麽了?”


    “哈?”於宛童揮汗如雨,收拾著這一地狼藉,聽見有人問話,便連忙回頭,見是陸其琛,笑著解釋,“嗨呀,是你呀!沒事兒,就是不知道怎麽回事兒,這水管爆了,還是樓下鄰居給我打電話我才知道的。”


    “噢,那叫物管來看看吧。”陸其琛背對著她,摸出鑰匙開房門。


    “已經通知了,他們說馬上來看看,隻是家裏麵這些家具都快要報廢了,我的床和沙發全都受潮了。”


    於宛童說起來也是欲哭無淚,她明明記得自己出門的時候水電氣全都好好地檢查完了呀,今天尹穗來家裏拿東西的時候,也說家裏還好好的,怎麽一到下午就成這樣了!


    “那……是挺慘的。”陸其琛朝她投去一個同情的目光,心裏的那個小人又朝他怒吼起來。


    別問了!問這麽多你是準備幫忙嗎!趕快回家關上門好好睡一覺啊!


    “那你晚上住哪兒?”


    陸其琛敗了,他又一次覺得自己沒救了。平日裏路過馬路邊連叫花子都不帶多看一眼的他,短短一個月內都快成為他們小區的十佳青年了。


    “不知道耶,可能睡賓館吧,但是這個家具被水都快泡軟了,短短一天應該恢複不好,還要慢慢換。”於宛童雖然算術不好,但她掰著手指想了想,估計這一年的工資都要貼補家用了。


    “你要不住我家吧,我家還有個房間。”這話一出,陸其琛就後悔了,但見於宛童驚喜地望著自己,又不得不硬著頭皮把話說完,“反正離你家也挺近的,你每天還方便收拾打掃。”


    “這……不太好吧?”於宛童想了想,對方還住在公司的職工宿舍裏麵呢,自己就占一間房,怎麽著也得付個房租吧。要不然,陸其琛不是虧大了嗎?


    “你會做飯嗎?”突然,陸其琛冷不丁問了一個完全不著邊兒的問題。


    於宛童還沒反應過來,隻能傻乎乎地點點頭:“還湊合吧,能吃。”


    “那你稍等一下——”


    “砰”的一聲,陸其琛關上房門,短短兩分鍾後,他打開了房門,側身讓開:“請進吧。”


    於宛童望著幹淨整潔的房間,還有點蒙。


    剛剛她還看見這沙發上掛著皺皺巴巴的外套,地板上隨意亂丟著外賣盒子,怎麽一瞬間就大變樣了?


    “不會麻煩你吧?”


    “不會。”


    陸其琛一邊隨口說著,一邊走到廚房垃圾桶邊,把錢包裏的平安符憤憤地給扔了進去。


    看來這跟平安符沒關係,這姑娘是命中克我啊。


    於宛童當天便回了自己房間收拾了一些衣服和護膚品,拎著箱子便去了隔壁陸其琛的家裏暫住。


    怕被尹穗等人知道,她還特意在好友群裏發了一個最近自己加班忙,讓他們別來找自己玩的消息。


    “你就睡那間房吧。”陸其琛躺在沙發上用遙控器換著電視頻道,隨手指了指電視牆後麵的房門,“那間房我還沒來得及收拾,之前都是拿來裝書的,明天你早上做飯的時候小點聲,我還要睡懶覺。”


    “你不用去上班嗎?”於宛童蹲在地上,一件件地收拾起自己的行李,強找著話題和陸其琛閑聊。


    “明天周末啊,”陸其琛很是不解,他看了一眼於宛童,有些困惑地反問,“明天你不用上班嗎?”


    “原本是要上的,但是我想休息。”於宛童說得理直氣壯,“店主說扣工資就行了,我想著也劃算。”


    劃算?


    陸其琛心裏暗歎:難怪這小姑娘一直就在這咖啡店待著,這麽便宜的勞動力,不要白不要啊。


    “那你呢?”於宛童扭頭問,“你不找什麽兼職嗎?”


    咖啡店的小米都還要打兩份工呢,她瞧著這個大學生生活看上去也不寬裕,不然怎麽一件襯衣穿一周?


    “我累得就想周末睡一覺。”陸其琛雙手枕在腦後,滿不在乎道,“而且我又不差錢。”


    於宛童摸了摸鼻子,心想:果然各有各的活法,這同學還挺樂觀。


    第一次在別人家做飯,於宛童有些緊張。


    她不過是半路出家,上幾周切的肉片都有城牆拐角厚,但在別人麵前誇下海口,隻能硬著頭皮照做了。


    “你要開始做飯了嗎?”陸其琛啃著蘋果,靠在牆上好奇地問。


    “嗯……”於宛童打開冰箱看了一眼,還挺豐盛,“你想吃什麽?”


    別人好歹借了一間房給他住,又沒問她要房租,她舍命做頓飯怎麽了!


    不就是多雙筷子的事兒嘛。


    “我?隨便吧。”


    陸其琛是真的不想吃小蛋糕,也不想吃泡麵了。


    他瞧見於宛童從冰箱裏拿出一根苦瓜、一包紫菜和兩枚雞蛋,麻利地把雞蛋敲破打成蛋漿,心裏便穩了。


    看來是個會做家務的。


    陸其琛遇見這麽多的小姑娘,哪個不是天天叫外賣,或者去爸媽家蹭頓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他長這麽大,還沒自己洗過菜,家裏有錢又怎麽樣,扔出去單獨活一個月都麻煩。


    他靠著牆偷偷看於宛童。


    對方似乎已經從前任的陰影中走出來了,說實話,他還是挺佩服於宛童的。擱平常的女孩,遇見這麽大個事兒,早就嚇得驚慌失措,估計還要半個月來調理心情,她愣是像個沒事人似的。


    於宛童低著頭默不作聲地切菜,臉上帶著恬靜的笑容。


    她先把苦瓜切段,掏空,拿勺子將肉餡填滿空心的苦瓜裏,然後放進鍋裏準備蒸熟。這邊鍋上還蒸著苦瓜,電飯煲裏的米飯已經準備就緒。泡好紫菜,切好空心菜,順帶壓好蒜泥,就等苦瓜蒸熟,放油鍋開始下一輪的炒菜。


    這一係列的動作做得有條不紊,行雲流水。於宛童不慌不忙地收拾著一切,看上去挺享受。


    陸其琛看了半天,自己都沒意識到嘴角揚起了一個滿意的弧度。他把蘋果隨手一扔,趿拉著拖鞋往客廳走去:“我先去睡會兒——”


    “你怎麽一天到晚都在打瞌睡啊……”


    “無聊的。”陸其琛打了個哈欠,含混不清道。


    半晌,客廳的電視聲音變得小了些,傳來某人均勻而綿長的呼吸。


    於宛童將蒸好的肉餡苦瓜裝盤端出來,鍋上的紫菜蛋花湯已經關了火,還有一盤蒜泥空心菜也早早地放在了桌上。


    “喂——”於宛童端著盤子有些無奈。


    對麵的沙發上,陸其琛正蓋著毛毯睡得舒服。夏天的夜晚,明明六點了卻還是亮堂的天,隻不過是夕陽西下,湛藍色的天幕被渲染上了橙紅色的餘暉。


    “怎麽還在睡啊……”於宛童走到陸其琛身邊,推了推他:“喂,起來吃飯了!”


    這種給別的男人做飯還等著對方一起吃的感覺,不由得讓她又回憶起之前和趙銘源的種種。當初那種忐忑不安的心情,現在是沒法兒體會了。


    如今的她,依舊是抱著給自己做飯一樣的心境,不同的是,添雙筷子罷了。


    就像是戀愛的劇本,到她這兒,就變成美食欄目的主場了。


    “做好飯了啊?”陸其琛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又止不住地打了個哈欠,閉眼聞了聞,感歎道,“好久都沒聞到家常菜的味道了。”


    “那是,你每天都不吃飯的。”於宛童背對著他用飯勺盛著飯,見他醒了,便徑直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陸其琛換了家居服,普通的短袖短褲,戴著無框眼鏡的他看起來就像個大四學長。


    “兩菜一湯,夠嗎?”於宛童夾了一筷子的空心菜,吃得腮幫子鼓鼓的,“你要是覺得不夠的話,明天我再加一個菜。”


    “夠了夠了。”陸其琛很滿意,覺得有了這麽一個室友,深得他心,“兩人吃,綽綽有餘了。”


    “嗯,我在樓下買了草莓,晚上我們可以吃酸奶杯!”隻要一提到吃的,於宛童兩隻眼睛都閃閃發亮。


    “隨便你啊,你想吃什麽就做吧,反正冰箱裏什麽都有。”陸其琛是個很奇怪的人,雖然他做不來菜,但他習慣冰箱被占滿的感覺。


    “我當然要做合你胃口的菜啊,你是我的房東呀。”於宛童殷勤地將湯往陸其琛那兒推了推,“還要湯嗎?”


    於宛童亮晶晶的雙眸像是夏日傍晚的晨星,陸其琛突然心頭一動。


    這種被人關心的滋味還真是久違了。


    有多久沒有體會到這種感覺了呢?他自己都記不得了。


    陸其琛正欲接話,門外卻傳來了嘈雜的喧鬧聲,似乎還有人在敲著對麵的門。


    他們這層樓總共就兩家住戶,鐵定是找於宛童的了。


    於宛童猛地站起來,還險些撞翻了桌上的碗盞,但轉念一想,趙銘源還在局子裏關著呢,那就應該不是他嘍?


    “你等一下,我去看看是誰。”她朝陸其琛歉意一笑,小心翼翼地踮著腳趴在門上通過貓眼望了望。


    一個穿著黑風衣的男人,正站在於宛童的門前,不知道在和房裏的工人們說著什麽。


    自從於宛童家裏被水淹了後,就開始陸續地找人清掃泥汙,置辦家具,聽打掃的師傅說,她這樣的兩居室都被水淹了,家具也不能用了,怎麽著也得四五天才能處理好。現在,她家裏幾乎無從下腳,隻有工人們進進出出。


    “邵淵!”於宛童從隔壁陸其琛的房裏竄出來,還頗為貼心地把門給對方關好,她走到她哥麵前,凶巴巴地問,“你來幹什麽?”


    “媽讓我來看看你還活著沒。”邵淵睨了他一眼,有些嫌棄地問,“你這房子裏麵還能住人嗎?”


    “你管我呢!”於宛童沒好氣地說,“我住得挺好的,有吃有喝有錢花。”


    “不是尹穗接濟你,你那小破咖啡店的工資夠你揮霍?”邵淵雙手抱肘,嗤笑一聲。


    聽見邵淵這樣說話,於宛童不吱聲了,但還是埋怨地瞪著她哥。


    於宛童是邵家三輩出來的唯一一個女孩,她爸樂得兩天沒怎麽合眼,就連於宛童她媽要求於宛童跟自己姓,她爸想都沒想就直接答應。總之於宛童剛出生的時候,可謂是受盡了家裏的萬千寵愛,以至於她爸媽在家陪她玩的時候,都忘記叫保姆去接還在上小學的邵淵回家。


    可能,邵淵對她的不滿就是這時埋下種子的吧。


    反正從小到大,於宛童沒少受過她哥的毒舌和欺負,好在她每次都去爸媽那兒告狀,讓她哥也吃不了兜著走。


    “你怎麽從隔壁出來的?”邵淵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嘲笑道,“自己家待不下去了?我聽說你那前男友和你鬧翻了?”


    肯定是尹穗那個大嘴巴又在散播謠言了!於宛童心裏默默把她的好閨蜜問候了八百遍。


    “我之前就跟你說過,這男的就是看上你的錢了,你還跟個傻白甜一樣。”邵淵嗤笑一聲,對於宛童的遭遇很是不屑,“最後呢?還不是躲在房裏哭鼻子。”


    “我才沒哭!”於宛童從鼻腔裏哼了一聲,對她哥的不請自來很是不滿,“你說完了嗎?說完了你就回去吧,我還有事呢。”


    “你有什麽事。”邵淵不怒反笑,“你哥來看你,你都不知道請你哥吃頓飯嗎?”


    陸其琛在桌前默默吃完了自己碗裏的飯,然而左等右等,都沒有等來於宛童。


    他靜待片刻,還是起身走到門口,但握住門把的手又遲疑了。


    不太好吧,他這時候出去說什麽啊。


    “也是,關我什麽事兒……”陸其琛揉了揉頭發,慢吞吞地走到餐桌旁,但坐下來沒多久,就聽見樓道裏傳來於宛童大大的嚷嚷聲,他正欲收撿碗筷的手一頓,想了想,還是大步往門口走去。


    “我在我朋友家吃飯呢,隻做了兩個人的飯。”於宛童沒好氣地說著,她是不敢讓她哥和陸其琛見麵,本來兩人是純潔的友誼,從她哥嘴裏說出來,指不定就變成什麽亂七八糟的關係了。


    “那個姓趙的,還在局子裏呢?”邵淵突然冷不丁問了這個。


    於宛童愣了半晌,還是點了點頭:“是啊,得關十多天呢。”


    “知道了。”


    邵淵摸出一根煙來正準備多問幾句,於宛童突然聽見身後傳來門把手擰動的聲音。


    她二話沒說,連忙按下電梯開關,正逢電梯停在十三樓,她直接把她哥給推了進去:“你回家吃吧!”


    電梯門關上的刹那,陸其琛從房裏探出頭來。


    “於宛童,你不吃了嗎?飯菜要涼了。”


    “要的!”於宛童連忙跑過來,笑著說,“嗨,沒事兒,就是尹穗找我來著。”


    陸其琛經常聽於宛童說起這號人物,似乎是她閨蜜。但尹穗至少是個女生,怎麽他剛剛聽見的卻是於宛童在和一個男的說話。


    不過既然於宛童要掩飾,那自然是有她的道理,陸其琛便沒有再多問,隻是心裏隱約有些不舒服起來。


    至於為什麽不舒服,他隻能解釋或許因為自己今天閑事管太多。


    咖啡店晚上七八點就可以關門了,小米有些時候要忙著回家接妹妹放學,關店門的任務就落在了於宛童身上。


    “陸其琛,你等我一下,我還要關燈關水電。”


    “好。”


    於宛童在廚房穿梭,忙得暈頭轉向。自從她借住在陸其琛家裏後,陸其琛下了班便會來咖啡店等她,這樣她可以蹭陸其琛的車回家,節約下來的車錢夠他倆吃頓火鍋了。


    “我等會兒回了家先休息一下,你做好了飯叫我,我來洗碗就行了。”


    於宛童終於問出了一直想問的問題:“你為什麽總是瞌睡呀?”


    “我?”陸其琛掌著方向盤,漫不經心道,“你不覺得睡覺是最享受的一件事嗎?工作、家庭、打遊戲,哪有睡覺來得自在。隻要已進入夢鄉,就又是另一個世界,多有趣。”


    “可是現實世界也挺好的啊。”於宛童小聲嘟囔,又忍不住側頭望了陸其琛。


    對方並沒有聽見她說話,隻是專心地把著方向盤,她便知趣地沒有再多說話。


    每個人都有秘密,她尊重彼此的小世界。


    和陸其琛一起合租的日子裏,於宛童有種自己在陸其琛家裏當免費保姆的錯覺。她甚至算是想明白了,陸其琛壓根不是看她可憐才收留她,純粹是因為想找個人來做飯吧?


    “童姐,我今天做了一天的策劃案了,好累哦。”陸其琛斜靠在沙發上,懶洋洋地撐著頭,有氣無力道,“您看,今晚的洗碗任務,就交給您了吧。”


    為了以示恭敬,連稱呼都不由自主用的敬語。


    於宛童沒好氣地扔下拖把,憤憤不平道:“昨天開始你就腰酸背痛,今天還想耍賴?反正我家打掃得差不多了,你自己忙去吧。”


    明明說好了兩人一人一天做家務,陸其琛三天兩頭就罷工,還得她於宛童來收拾爛攤子。


    她可是於宛童哎,從小到大,她爸媽哪讓她做過什麽家務活,就連一旁的掃把倒了她都隻會目不斜視地走過,現在不僅家裏她做飯,還要兼任衛生委員了?


    陸其琛一聽這話,揉了揉一頭亂糟糟的頭發,不情不願地起身幫忙收拾屋子。


    為什麽有做家務這麽麻煩的事情存在啊!


    俗話說得好,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平日裏懶得要死的兩個人,認真地打掃起房間來還是很有效率的。


    於宛童揉了揉酸痛的腰,正準備好好歇一歇,適時,手機響了起來。


    幾乎是同時,陸其琛的手機也振動起來。


    兩人頗有默契地對視一眼,各自拿了手機去不同的房間接聽電話。


    “童童,跟你說個好消息!”電話那頭,即便尹穗刻意壓低了聲音,但言語中的雀躍還是暴露了她內心的激動,“你哥去趙銘源家鬧事了,還把他打了一頓,現在趙銘源工作也丟了,他爸媽還把他那女朋友打了一頓呢。”


    於宛童愣了愣,這才想起來似乎趙銘源確實也到了該被放出來的日子了。


    她哥為什麽知道趙銘源家的地址?


    不對,重點是她哥為什麽這麽積極?


    “我哥?”於宛童又重複了一遍,神色古怪,“你確定是邵淵?”


    天哪,這是什麽神奇展開!依她對她哥的了解,邵淵能不落井下石就已經是感天動地了,還幫她出頭呢?邵淵這是被菩薩附身了?


    “咋不是,你哥特意問了我地址……”尹穗意識到說漏了嘴,連忙打哈哈跳轉話題,“哎呀,這個不重要,你在陸其琛家裏住得還習慣吧?”


    “你怎麽知道我住在陸其琛家?”於宛童很快又發現了不對勁,狐疑地問。


    尹穗隻想扇自己兩個大耳刮子:“哎呀,你家不是漏水了嗎,你又不回你自個家,又不來我家,還能去哪兒?”


    於宛童突然福至心靈,隱約嗅到了一絲不尋常。


    “我家水管爆了,不會是你弄的吧?”


    “你說啥,聽不見呢——”尹穗的聲音越來越小,“對不住啦,進電梯了,等我下飛機跟你說——”


    等掛了尹穗的電話,於宛童自己都沒發現自己嘴角勾起了一個弧度。


    看來邵淵也不是那麽討厭嘛。


    等進了客廳,電視不知什麽時候被關掉,整個客廳一片死寂。陸其琛靠坐在沙發上,揉了揉眉心,顯得異常疲憊。


    “剛剛老大打電話來,說我的方案不可行。”


    於宛童背對著他正準備倒水的動作一頓。


    “幹這行真的累。”陸其琛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他的麵容被朦朧的燈光鍍上了一層倦意。


    “我不知道我現在設計的意義何在,通俗點說,我似乎已經有些厭倦我的工作了。”陸其琛皺著眉,似乎還想說點什麽,卻閉了口,無奈一笑。


    於宛童也微微地蹙了蹙眉。


    從這段時間和陸其琛的接觸來說,她逐漸知曉陸其琛供職於“l-house”這所頗有知名度的工作室,能得到卿山親自指導和帶隊,已然是其他設計師夢寐以求的工作,然而其中的心酸滋味,怕是隻有陸其琛才能體會一二。


    “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最近壓力很大嗎?”於宛童關切地問,“啊……其實我原來一直以為你們公司挺輕鬆的……”


    “這跟公司沒有關係。”陸其琛搖了搖頭,“我一直覺得室內設計是要打動我的顧客,帶給他們歸屬感,而並非一味追求設計感,不過現在我的方案連我自己都打動不了。”


    他一直認為室內設計師是非常具有創造性的一個職業,應該是能在房屋與人之間起一個溝通與交流的作用,室內設計必須傾注進情感,平庸和普通的裝修風格是不能體現家庭的獨特的。


    “這是很正常的。”於宛童笑著把倒好的水杯遞給他,“以前的你也許太過於一帆風順,根本沒體會到所謂瓶頸期的壓力,這可能是很值得驕傲的一件事,但同時也會是你的一個損失。”


    她聳了聳肩,笑道:“我不太懂你們行業的規則,不過藝術來源於生活這句話我覺得你應該比我清楚。其實很多時候,你都太過於疏離和冷靜,很難去接近其他人,也很難融入其他的群體。”


    他曾說於宛童的小咖啡店是他靈感的來源,然而咖啡店隻是一個單獨的個體。


    這個世界那麽大,形形色色的人群,千姿百態的景色,這些都是於宛童的小咖啡店所沒有的。


    但是陸其琛因為自身的性格,很大的程度上不願去接近這些所謂的人間煙火。


    陸其琛有些微微地愣神,在他印象裏,於宛童還是那個整天嘻嘻哈哈不知愁滋味的小姑娘,怎麽今兒突然老氣橫秋地說出這番話來。


    “所以——”於宛童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笑眯眯地問,“這周要不要去植物園玩呀?”


    “植物園?”陸其琛還沒從剛剛於宛童說的話中回過神來,“這周?”


    “對啊,不是說郊縣那邊才開了一個植物園嗎?聽說還有蝴蝶泉呢!”於宛童興致勃勃地說,“你就當放鬆一下吧,這幾天你天天加班不覺得累嗎!”


    “喂!你隻是沒車想讓我當你司機吧!”陸其琛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然而於宛童早已大笑著跑進了臥室。


    七月二十日,大晴天,明天要去植物園!今晚熬夜做準備!明天要化一個美美的妝,讓陸其琛給我多拍點照片!這幾天住在小陸家,展示了一下手藝,嘻嘻嘻!邵淵那個狗腿子沒想到吧,現在我也是能夠獨當一麵的童姐了!不過看在邵淵打了趙銘源一頓的份上,我就不把他刷爆我信用卡的事告訴爸媽了,留他一條小命!


    於宛童寫到一半,又笑嘻嘻地合上日記本,躺回床上。


    之前和趙銘源談戀愛的時候,對方隻喜歡讓自己帶他出入高端酒局,即便要旅遊也是打卡國外網紅景點,哪去過什麽植物園呢。


    她對植物園的記憶,還停留在小學春遊的時候。


    這還是第一次和別人去植物園玩呢……


    這叫約會嗎?


    於宛童腦海裏突然浮現出這句話,她猛然驚醒,抓了抓頭發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不能這樣於宛童,你要把持住自己啊!”


    小陸把我當室友,我卻還想泡他!


    這樣不好,不好!


    一牆之隔的主臥,陸其琛戴著黑框眼鏡,撐著頭在日記本上寫寫畫畫:


    七月二十日,晴,明天去植物園,被於宛童死皮賴臉拉著去的,但是看見她那麽想去,我就勉強同意吧。


    他望向窗外的圓月,明日鐵定又是一個好天氣。


    想了想,陸其琛又在日記裏加上一句:


    不過那天敲門的人到底是誰,於宛童為什麽要騙我說對方是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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