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喬納斯就醒了。船艙裏一片漆黑,他恍恍惚惚,一時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又是一陣敲門聲,催促著他摸摸索索開了燈,換上藍白相間的賓州州立大學汗衫,走到門前打開了鎖。


    馬克正站在走廊外,手裏拿著一件紅黑色的氯丁橡膠潛水服和成套的腳蹼。“雅夫正從東京趕回來,他剛在對講機裏念叨了弗蘭克好一陣子。現在特麗被摁上了冷板凳,該你上場了。”


    他把潛水服遞給喬納斯:“這可是件智能潛水服,能幫助我們檢測你在水下的生命體征。趕緊把衣服換了吃點早餐,然後用你們深海潛水員的秘方清清腸胃,20分鍾後下水。”


    喬納斯關上門,心髒狂跳不止。


    這都什麽事兒啊……


    *? *? *


    黎明時分的天空像一張懸在烈風中的灰色掛毯,隨著雷雨雲翻滾不已。海浪呼嘯著淩厲而過,把浪尖高高甩起。


    喬納斯穿著潛水服走上主甲板,狂風拍打著他的身體。早飯時,他強咽下了一點炒雞蛋、幾片土司,外加2粒黃色藥丸,為下水做好了準備。雖然藥已下肚,左肩的口袋裏也還有4粒藥丸備用,可他還是有些緊張。


    馬克手下的船員正忙著把帆布挽具安裝在兩部深淵滑翔機上。深淵滑翔機底部的機械手臂還未展開,但鋼纜已經牢牢固定在了上麵。d.j.等會兒先下水,此刻,這名自負的潛艇駕駛員正在抓緊這最後的一點時間給他姐姐交代著什麽——特麗也穿著潛水服。


    特麗發現了喬納斯,朝他走了過來:“現在退出還來得及。”


    “得了吧。”


    “你為什麽非得下去啊?是不是怕麵子上過不去啊?”


    “我非去不可。有一個我曾經死在了深淵之下,也許,這是我唯一能找回自我的辦法了。”


    “那別忘了帶上你的小黃藥丸,感覺良好博士。”


    喬納斯扭頭想走,手臂卻被特麗一把拽住了:“喬納斯你給我聽好了,d.j.是我的弟弟。媽媽去世後,差不多是我一個人把他帶大的。所以,你要是敢在下邊把事情給搞砸了……要是d.j.出了什麽事,你也不用回來了。”


    說完,她轉過身去,和d.j.又聊了幾分鍾,隨後抱了抱他,走到了另外三名正在穿戴呼吸裝置的潛水員身邊,根本沒給喬納斯說話的機會。


    馬克走到喬納斯身旁:“還是那麽不擅長應付女人啊?說起女人,你那位老婆最近怎麽樣了……就那個,拒絕到精神病院探望你的那位?”


    “她和我的大學室友搞上了。”


    “我靠。”


    “在我鑽進這具玻璃棺材深入太平洋7英裏下之前,你還想揭我的哪些傷疤?”


    “最近還聽湯姆·瓊斯嗎?我的最愛!”馬克拿起一張《湯姆·瓊斯精選集》。


    “深淵滑翔機上還有cd播放器?”


    “沒,但是指揮中心裏有,我可以用無線電放給你聽。”


    他們倆看著d.j.從滑翔機尾部的艙門爬了進去。不一會兒,那座巨型的a型支架便驅動起來,把那艘魚雷狀的潛水器吊離甲板,越過船尾的護欄擱進了海裏。


    阿方斯·德馬科扯開嗓門對喬納斯喊著,在強風中聽來有些顫抖:“該你了,泰勒。再磨磨蹭蹭,太陽都要下山了。”


    “說得好像太陽對我們下潛能有什麽用似的。”馬克嘟囔了一句。


    喬納斯和他的老朋友擊拳對碰,以示道別,隨後也手腳並用從後艙門爬進了他的潛水器,然後把背一收,關上了身後的聚碳酸酯艙門。


    艙內的空間十分緊湊,但到處都裝滿了防止磕碰的護墊,駕駛位聞起來還有一股新鮮的皮革味。喬納斯頓時明白了,這還是一艘全新的潛水器。難道說,他就要駕著這台尚未經過測試的潛水器下潛到水底7英裏深的地方嗎?一想到這兒,他的心又往上提了一截。


    他把自己在駕駛位上固定好,又調整了一下胸口前方和下方扶手,隨後把耳機也戴上了。他伸出手,適應了一下兩支操縱杆的位置——左手邊的操縱杆負責控製潛水器前進後退,右手邊的操縱杆則控製潛水器上下左右。然後,他又迅速檢查了一下儲藏室裏的物件,有一些零食、一瓶飲用水、一隻尿壺、一個醫藥箱、一把潛水刀、一小瓶氧氣罐、一頂麵罩,還在一隻尼龍口袋裏找到了一對夜視鏡。


    幾麵小型液晶電腦屏幕裝在他眼前,上邊顯示著各種讀數,有聲呐、無線電、電量,還有生命體征什麽的,一低頭就能看見。喬納斯正在檢視屏幕上顯示的行前數據,突然就感覺潛水器從甲板上被吊了起來,一下子找不著北了。


    隨著那部大絞車吊著喬納斯的深淵滑翔機慢慢送出喜久號的船舷,喬納斯在半空中看到了身下的太平洋——波濤洶湧,甚是嚇人,讓他心跳加快了許多。a型支架慢慢地把潛水器降到海麵,一支潛水員隊伍正等在那裏,特麗也是其中一員,身邊是高達15英尺的浪花。洶湧的海浪把潛水器推得左搖又晃,毫不留情。潛水員們在外邊兒忙著解開潛水器與a型支架間的固定裝置。喬納斯在裏邊暈船想吐,隻得強忍著。漫長的幾分鍾終於過去,一名潛水員敲了敲潛水器錐型艙首上的聚碳酸酯窗,示意喬納斯可以離開了……隨後衝他豎起了中指。


    “彼此彼此,特麗。”喬納斯發動引擎,按下油門,調好側翼,駕著潛水器準備朝著海底進發。


    潛水器立刻回應了他的動作,頭朝下直向海底潛去。潛水器運行得十分平穩,喬納斯頓時也不暈船了。但他注意到,這台潛水器駕駛起來的感覺稍顯笨重,比起他9年前在陸地上測試過的模型機,甚至可以說是遲鈍了。但比起像坦克一般厚重的海崖號,深淵滑翔機操縱起來還是更像一部跑車。


    喬納斯跟著那粗重的鋼索又下潛了30英尺,終於看到了d.j.的潛艇。無線設備一陣劈裏啪啦,然後傳來了d.j.的聲音。


    “長者在前,教授。你開路,我斷後。”


    小菜一碟……


    喬納斯推動了右舷操縱杆,操控著這架10英尺長的滑翔機沿45度陡然下降。


    d.j.跟在他後麵,兩人一前一後駕駛著潛水器,拖著麻花狀的鋼索徐徐向下盤旋而去。


    不一會兒,蔚藍的太平洋就慢慢褪變為了一片灰白,隨後逐漸變成了深紫色,最後隻剩一片漆黑。喬納斯看了看深度計:才1250英尺。他摸索著右手邊的開關盤,找到外燈開關,撥開了它。


    一束細細的光線直射入深水中,嚇得一群魚兒逃散開來。就這樣漫無目標地往下滑,喬納斯多少感覺有些失去了方向,他開始懷疑,是不是隻注意液晶顯示器上的讀數會好一點。他又看了一下深度計:2352英尺。


    深呼吸,放輕鬆。這是馬拉鬆,不是百米衝刺,喬納斯·泰勒,前麵的路還長著呢。


    *? *? *


    unis的指揮中心就在喜久號的艦橋裏,大大小小的顯示器和聲呐排成“u”字形的陣列,不停上傳從兩艘深淵滑翔機獲取的數據。阿方斯·德馬科在觀察潛水器下潛的深度;馬克則一直監控著潛水器的動力係統和生命維持係統。


    弗蘭克·海勒身前的兩台電腦連接著潛水器駕駛員的智能潛水服,將他們的心率、血壓、體溫、呼吸方式等各項生命體征實時展示在屏幕上,並以綠色、黃色、紅色的指示燈進行狀態的劃分。


    田中d.j.的讀數一切正常,全部都在綠色區域。


    喬納斯·泰勒的讀數在黃色區域中搖擺不定。


    就在這時,特麗穿著運動衫走進了艦橋,因為剛剛在海裏協助啟動潛水器的緣故,她的頭發還是濕濕的。海勒抬頭看了她一眼。


    “他們情況怎麽樣,弗蘭克?”


    “你弟弟就像一座結冰的湖那樣冷靜,但是泰勒……他的情況不大好。隻要他的讀數變成紅色,我就馬上取消這次任務。如果你父親對此不滿,大可以另請高明。”


    特麗拍了拍海勒的肩膀,笑了。


    *? *? *


    喬納斯往嘴裏塞了一顆黃色藥丸,就著瓶子裏的一口水咽了下去。


    德馬科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喬納斯,把外燈關了,別浪費電池,反正現在也沒什麽好看的。”


    喬納斯咬了咬牙,手指一撥,關掉了電源開關。現在,除了隱約從他眼前控製台上發出的橙光外,他四周已是一片漆黑。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麵對著眼前一無所見的環境,努力讓自己集中起精神。


    突然間,深處的一道光劃破了眼前的一片黑暗,接著,又有幾束光照進眼簾。瞬間,喬納斯的眼前出現了無數閃爍的亮光。


    喬納斯剛進入的是海洋的中層帶,這是一片被無邊黑暗永遠包裹在其中的區域,也被稱為暮色帶。即便如此,這裏仍然棲息著生物。不過,棲息在這片廣袤水域的生物已經在進化中擁有了會發光的身體,從而適應了這無盡黑暗。


    一隻鮮紅色的吸血鬼烏賊正借助潛水器下潛時留下的尾波遊動著……


    喬納斯想起了潛水器上準備的夜視鏡,從袋子裏拿出來戴了上去,眼前頓時出現了一座綠油油的水下世界。之前不計其數的黑影變成了讓人心煩意亂的眼睛和大嘴,奇形怪狀的魚在自己的大嘴前點上一盞靠生物電發光的燈……它們簡直無處不在——蝰魚、吞鰻、尖牙魚、海蛾魚、垂釣魚——無一不是長著滿口讓食人魚都相形見絀的尖牙。整個水下世界布滿了點點熒光,恐怕要數以萬計。


    隨著他越潛越深,魚的模樣看起來也愈加奇怪。艙首外,一群群銀斧魚正在喬納斯眼前來回穿梭,用它們圓圓的大眼睛盯著他,身體內的發光髒器散發著幽幽的藍光。潛水器邊上有一大群發光水母,底部的應急燈把它們透明的身體照得通紅。


    “深淵動物。”喬納斯輕聲自語道,念叨著這些稀有的魚、烏賊和蝦類的名字。窗外遊過了一隻4英尺長的寬咽鰻,正借著艙首帶起的水流在他麵前徘徊。這隻鰻魚猶豫了一下,向艙首發起了攻擊,張著那口滿是毒牙的嘴,使勁向前伸著下巴胡亂地咬著。喬納斯敲了一下玻璃窗,鰻魚嚇得趕緊遊開了。


    而在他的左邊,聚集著一群深海琵琶魚,嘴裏閃著詭異的光。這種生物會像螢火蟲那樣點亮自己杆狀的鰭。這樣一來,有些小魚就會把這種亮光誤以為是食物而被吸引過來,直接遊進琵琶魚的口中。


    即便是在寒冷黑暗的深海當中,物種們也會找辦法來適應環境生存下來。


    不知不覺,喬納斯感到一股寒意襲來。他瞧了一眼溫度計:外部溫度隻有42華氏度。於是他調了調空調,好讓艙內稍微暖和點。


    槍炮玫瑰樂隊的《歡迎來到叢林》突然從喬納斯頭上的耳機裏響起,嚇得他渾身一激靈,差點沒從座位上跳下來。喬納斯一把扯下耳機,但轟隆作響的音樂聲還是從耳機裏不斷湧出,讓人沒法不去注意它。


    喬納斯頓時感到一陣恐慌。那是一種摻雜著絕望、空虛、掙紮的感覺——他感覺自己被束縛住了,被束縛在了這個棺材大小的空間裏,然後被扔進了6000英尺深的海底。


    喬納斯出了滿身冷汗,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有些換不過氣了。他摸索著想找到藥瓶,卻不小心讓瓶子掉到了操作台底下。


    *? *? *


    “他要不行了。”弗蘭克·海勒指著喬納斯的生命體征讀數宣布道——它們都落到了紅色區域。


    馬克坐在椅子上調整角度,望著弗蘭克的顯示器說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德馬科一把抓起對講機:“泰勒,怎麽回事?泰勒,快回答!”


    馬克看了特麗一眼——她背靠著一麵安裝有通信設備的牆板,正從大大小小的顯示器和聲呐後麵觀察著他們的對話。與此同時,馬克注意到有一台cd播放器的音量被調到了最高。


    *? *? *


    喬納斯快要不能呼吸了,他感覺自己狂奔的心髒將胸腔捶得生痛,四肢嚴重發顫,已經無法駕駛潛水器了。


    歡迎來到叢林,天天都有好戲。若是想要加入,就用血肉交易……


    音樂戛然而止,他的耳朵不再嗡嗡作響了。


    周圍突然安靜得有些可怕,隨後另一首曲子透過耳機傳了過來,音量不過之前的一半大小……


    小貓咪,小貓咪,與我一起共度良辰美景。


    快快去……把你可愛的小貓鼻子搽點粉——


    喬納斯笑了,胸前的壓迫感消失得無影無蹤。


    小貓咪,你有什麽新把戲?哇哦……


    小貓咪,你有什麽新把戲?哇哦哦……


    喬納斯拾起丟在一旁的耳機重新戴好,欣賞著湯姆·瓊斯調笑般的演唱。


    *? *? *


    弗蘭克·海勒目瞪口呆地看著喬納斯的生命體征讀數重新回到了綠色區域:“這個混蛋……”


    特麗回頭看了馬克一眼——他正站在cd播放器旁邊,一手拿著槍炮玫瑰的cd,另一隻手衝她擺動著中指。


    *? *? *


    18000英尺深了……


    喬納斯的潛水器剛駛入一座雄偉的海溝,d.j.的聲音就通過潛水器之間的專用頻道傳來,打斷了喬納斯的音樂之旅:“博士,你那邊情況怎麽樣?”


    “沒有任何問題,你呢?”


    “我猜沒什麽大問題。就是這該死的鋼纜好像把機械手臂給纏住了,像電話線打結了一樣。”


    喬納斯減慢速度,趁d.j.的潛水器從側麵趕上來時打開外燈觀察了一番——鋼纜鬆散地環繞在潛水器底部的機械手臂周圍,作勢要把它緊緊裹住。


    “d.j.,要是真有問題,我們是不是該返——”


    “沒事兒,我搞得定。等我們到底兒了,我轉兩個圈兒線就鬆開了。”


    喬納斯呼叫了德馬科:“d.j.那艘潛水器上的鋼纜要把機器臂纏住了。你在船上能幫上什麽忙嗎?”


    “幫不上。d.j.自己能搞定。我們會監測他的狀況。你集中精力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德馬科完畢。”


    喬納斯查看了深度表:19226英尺。他們已經下潛了40分鍾,但距離溝底大約還有一半的路程。他揉揉眼睛,試著伸了伸被皮革安全帶緊勒的下腰。


    聚碳酸酯艙門吱嘎響了一聲。喬納斯身外的水壓已經達到了每平方英寸9117磅。隱約之中,喬納斯感覺幽閉恐懼症又在悄悄向他襲來,隻覺皮膚有些刺痛,臉龐也開始發熱。


    這種感覺讓曾在十大聯盟之一,賓州州立大學的橄欖球隊擔任近端鋒的喬納斯回想起了往事——在大三那年,他在對陣俄亥俄州立大學時遭遇了一次腦震蕩,之後被送往醫院做了長達90分鍾的磁核共振。當時,那台笨重的機器就距離他的頭頂不過數英尺,就像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隨時可能把他的頭砸得粉碎。


    隻有深淵滑翔機控製板發出的柔和光亮能給他一點方向感,讓他保持清醒。


    他的雙眼在布滿冷凝水的艙內遊移著。


    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每分每秒都顯得格外漫長。深度表上的數字不斷攀升:23850……28400……30560……31200……他凝視著窗外的一片黑暗,緊張而疲憊,雙手顫抖不止。33120……34000……


    喬納斯覺得有一絲眩暈,他希望這是因為潛艇裏含氧量太高,而非服藥的緣故。他的目光從漆黑的水域移向儀表盤上的讀數。外麵的海水溫度已經達到了刺骨的36華氏度!


    d.j.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好了,博士,打開外燈,你應該能看到熱液層的頂部了。”


    喬納斯照做了,炮筒一般粗的光柱穿透黑暗,照見一層黑灰混著泥漿,上下翻滾,打旋。


    “坐穩了,博士,這裏有點難對付。最好是腳踩油門,以60度一路俯衝下去,等到穿過艱難險阻,到達‘奧茲國’後再慢下來。”


    喬納斯駕駛著潛水器加速闖進了旋渦之中,心髒隨著潛水器一起顫動不止。洶湧的黑潮夾雜著雨點般的碎石席卷而來,盡管係著安全帶,他還是被衝擊得偏到一邊。恐懼像台風一樣席卷而來,他在心中向造物主祈禱,懇求他保佑潛水器的外殼在深水重壓下尚有完軀。此時此刻,喬納斯想起自己剛開始接受潛水器駕駛員訓練時,海軍上尉康納德·沃爾什在一堂課上說過的話。這名人類曆史上首次進入挑戰者深淵的勇士就危機四伏的深海隻有這麽一句富含哲理的總結:“能夠感到恐懼是一件好事,因為這說明你還活著。”


    與此同時,喬納斯也通過了最為艱難的路段。他能看到自己的潛水器正朝著一片清澈的水域進發,四周一片寧靜,仿佛他剛才穿過台風的外圍進入了風眼之中。


    喬納斯調節了一下夜視鏡,眼前的景象讓他肅然起敬。硬化的礦物質沉積下來,像煙囪一樣林立在下方,一團團溫度極高的黑褐色礦物質水從開口處噴向深淵。隨著潛水器距離海床越來越近,喬納斯看到了綿延數英畝的管蟲。它們的身體如幽靈般煞白,兩頭在潛水器的光芒下又泛著血紅。喬納斯還看到成千上萬巨大的白色簾蛤環繞在熱液盆口周圍,以及數不勝數的甲殼類動物,白化的龍蝦、蟹,各種各樣,應有盡有。它們在黑暗的深淵中熠熠發光,但自己什麽東西也看不見。


    這就是生命。生活在深淵裏的生命無論是在數量上還是在種類上都曾使科學家們震驚不已,因為他們之前曾錯誤地認為,若是沒有陽光,生命將不可能在地球上生存。想到自己現在正身處挑戰者深淵之中,喬納斯不禁產生了一股敬畏之情。即使在地球的最荒涼的地方,大自然也有辦法播下生命的種子,並讓它們繁衍不息。


    想到這兒,他的心頭突然掠過了一絲恐懼。


    深淵底部還有其他生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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