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桑喬在床上躺著,蕭羽睡在地上,難得夜深了,桑喬還在床上睡不著。


    蕭羽聽到動靜,忽然開口:“喬喬你還沒睡嗎。”


    喬喬輕輕的“嗯”了一聲。


    兩人都沉默了一會,一時間蕭羽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口。


    這些日子他一直在師尊身邊,他也不知道喬喬經曆了什麽,但師尊真的不好過。


    過了一會房間裏依舊安靜,桑喬咬了咬唇自動開口。


    “你是想說蘇灼吧。”


    蕭羽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來黑暗中桑喬看不見,他又小聲的“嗯”了一聲。


    房間又安靜了一會,蕭羽才有些小心翼翼的接著道:“你走的那天,師尊他差點就死了。”


    想到那天的場景,蕭羽的眼眶還有些紅紅的,床上的桑喬倏然睜開眼睛,但到底是什麽都沒說。


    “那天,沈師尊知道你離開,想要派人去找你,師尊攔著不準,結果被打了一掌。”蕭羽想到那一天努力眨了眨眼睛,把眼裏的濕意忍下去,“我們阻止不了,師尊他......他就以自身為陣眼,在玉瓊山設了結界,山上的人一個都出不去。”


    桑喬隱在被子下的手默默攥緊,又鬆開。


    他一直以為是自己躲的好,沒想到是有人在背後為他默默擋開一切。


    “師尊他足足撐了一夜,到了第二天大亮,才吐血暈倒,即使是有林禾在,他還是昏迷了半個月才醒過來,之後他身體還沒有養好,就一直在找你,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好。”


    桑喬的眼眶紅了紅,他那一夜雖然難受,但還是安靜的睡了一夜,而蘇灼竟然在苦苦支撐著結界。


    怪不得,那天蘇灼會被君屹一掌打倒,怪不得他一直覺得蘇灼憔悴了好多。


    桑喬是個很容易心軟的人,但即使是這樣,桑喬也不會原諒蘇灼。


    因為孩子是他心中永遠抹不去的傷疤。


    “蕭羽,蘇灼他......想要打掉孩子。”桑喬轉了個身,慢慢的從床角的被子下,拿出一個醜醜的荷包拿在手裏,“這是我的孩子,曾經也是我跟他的孩子。”


    現在不是了,從蘇灼想要打掉孩子那一刻就不是了,以後隻會是他一個人的孩子。


    “不是的,喬喬,師尊他是愛這個孩子的......隻是沈師姐她的病需要你的心頭血,而取了心頭血之後,你的身體根本就供養不了一個孩子,所以......”


    蕭羽越說聲音越小,他可以理解師尊對沈師姐的看重,但這避免不了喬喬會因此難過。


    “你看,我跟孩子永遠都比不了一個沈輕輕。”桑喬有些不願意再談,他打了個哈欠,“有些困了,睡吧。”


    蕭羽也沒再說,低低的應了一聲。


    兩個人一個在床上,一個在床下,都是毫無困意,心中積壓的事情卻又難以言說。


    桑喬握緊手裏的荷包,把它拿到鼻子前,深深的吸了一口裏麵桃花的味道。


    桃花的花瓣香味不濃,曬幹之後更是沒多久了就散了,現在不過才半年時間,就已經沒什麽味道了。


    但是玉理峰發生的事情,他還是會經常想起,就像是刻在他心頭一樣,讓他忘不掉。


    *


    第二天一大早,蕭羽早早的就醒來,床上的桑喬還在睡著,他輕手輕腳的起床,走出房間。


    一眼就看到大槐樹下,林禾目光沉沉的盯著桑喬的門口,一動不動的仿佛站了許久。


    秋季的早晨還是有些冷的,蕭羽打了個寒戰,然後小跑過去撲進林禾的懷裏。


    “你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啊,外麵好冷。”


    林禾的臉黑沉沉的,但還是張開雙臂把人緊緊的抱住。


    “有人獻殷勤,一大早就過來做飯。”林禾把腦袋埋在蕭羽的頸側輕輕蹭著。


    蕭羽這才注意到廚房裏傳來的動靜,他往裏看了一眼,蘇灼正在忙活著。


    “那你來幹嘛?”


    林禾可是從來都不願意早起做飯的,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都是他做飯。


    “一個人,睡不著,被窩太涼了。”林禾有幾分可憐兮兮的,“你都快把我忘了。”


    蕭羽被他蹭的癢癢的忍不住笑著推他,林禾這個模樣倒是很少見,就像隔壁山一個師兄養的那隻小老虎崽子一樣。


    “小羽兒,你師尊師弟的我們都見了,要不今天就回去吧?”林禾忽然道。


    “嗯?為什麽?喬喬身子需要調養,你不能走的。”蕭羽一驚,一把推開自己身上的人。


    林禾臉黑黑的,第一次後悔當年自己學了醫。


    現在都想跟他搶媳婦兒,偏偏他還走不了。


    蕭羽看他一直悶悶不樂的,湊過去在他的唇角親了一下,伸手捏捏他的臉頰,低聲的哄他。


    “好了,你別鬧了,今晚我跟你過去睡好不好。”


    林禾壓住想要上揚的唇角,微微眯了眯眼。


    “那今天都聽我的。”


    蕭羽紅著臉點了點頭,林禾又湊過親了一下,這才算好。


    蕭羽紅著臉跑進廚房去幫忙做早飯,林禾終於滿意的蕩悠回去配自己的藥。


    他就是故意一大早過來等著的,有時候對媳婦兒還是要撒撒嬌、示示弱的,他不像蘇灼那個傻子,硬邦邦的來。


    成了親又怎麽樣,現在還不是媳婦兒帶著崽子跑了,做多少頓早飯都沒用,蘇灼也就跪著哭或許能奏效了。


    蘇灼跟蕭羽把早飯做好的時候桑喬已經醒了,看到桌上已經放好的碎肉粥跟包子還有些意外。


    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昨日蘇灼回來了。


    楚晗起來的早一些,幫著從廚房裏往外拿東西,蕭羽扶著桑喬出來,幾個人就在院子裏吃。


    看了一會蕭羽總覺得不對勁,坐下了他才忽然反應過來,忘了個人,於是又跑出去找林禾。


    桑喬原本是特意跟蘇灼隔了一個位子坐的,結果這會蕭羽跑出去,他旁邊就空下來了。


    蘇灼夾了一個包子放到小碗裏推到他麵前:“先吃吧,你容易餓。”


    桑喬垂了垂眸子,沒有拒絕,低聲說了句:“謝謝。”


    他夾起包子小口小口的吃起來。


    楚晗看著兩人之間有些尷尬,但他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能低頭吃飯。


    過了一會,林禾牽著嘴唇有些紅腫的蕭羽從外麵進來,看著桌子上的座位皺了皺眉頭。


    他抬起腳尖踢了踢蘇灼坐的凳子。


    “你往那邊挪一個,我跟小羽兒坐一起。”


    蘇灼沒說話默默的把自己的椅子往旁邊挪了一下,挪到了桑喬的旁邊。


    林禾心滿意足的拉著蕭羽坐下。


    他今天一大早心情不錯,從前都是看蘇灼跟那小人魚膩歪,今天他總算也是爭氣一回了。


    一頓飯除了林禾時不時的給蕭羽喂一口之外,其他人隻是安靜的吃著。


    等吃完,楚晗起身收拾桌子,蕭羽紅著臉推開林禾跑過去幫忙,林禾也跟上去,桌旁一時就剩下兩個人。


    蘇灼沒有離開,他目光直直的看著身旁的小人魚。


    “喬喬......”蘇灼低低的喊了一句。


    “蘇灼,你回去吧。”桑喬打斷他的話,直接開口道。


    昨晚聽到蕭羽說完,桑喬承認他心中也是有幾分心疼蘇灼的,但這遠遠不足以讓他放下芥蒂,更不會跟蘇灼回去。


    “不,喬喬,我隻是想陪著你,陪著寶寶,你別趕我走。”蘇灼有些激動的一把握住他的手,“我知道,是我的錯,我不奢求你的原諒,我隻是想陪著你。”


    “蘇灼,何必呢,我不會去救沈輕輕的,我更加不會舍棄我的孩子。”桑喬一把甩開他的手,迅速起身。


    他的肚子有些重,桑喬起身抬起,一時沒有站穩,身子踉蹌了一下,嚇得蘇灼趕忙扶住他。


    “喬喬,你慢些。”


    桑喬不說話,隻是推開他,扶著肚子慢慢的挪進屋裏。


    他這時候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去麵對蘇灼。


    蘇灼也不在碰他,隻是慢慢的用手護在他身側,把他送進屋裏。


    在房門關上之前,蘇灼深吸了一口氣道:“喬喬,我不會再讓你跟我回去,我也不會再回去,我已經想好了,我在旁邊買了院子,我會留下來,一直陪著你跟寶寶。”


    蘇灼在桑喬不見之後就已經做好了決定,他可以什麽都不要,不管什麽玉理峰,不管沈輕輕,不管之前的一切,隻是在這裏陪著小人魚跟孩子。


    他從找到桑喬的那一刻,就已經不想回去了,所以這些日子他一直沒有回林禾的消息,隻是因為喬喬的身子,他才回了玉理峰。


    房間裏一直沒有動靜,蘇灼在門口找了個台子坐下,安靜的待著。


    過了一會身旁坐下一個人,他側頭看過去是林禾,這會林禾正春風滿麵的看著他。


    “怎麽?碰釘子了吧?”


    蘇灼的臉色沉了沉:“沒什麽要緊事,你就走開。”


    林禾低低的笑出聲來,有幾分幸災樂禍。


    “也沒什麽要緊的事,就是想要提醒你,我們大張旗鼓的出來,沈師伯怕是察覺到了。”


    沈輕輕現在還用體內一口氣支撐著,沈宏楓是不會輕易的放過小人魚的。


    蘇灼這會心思都放在小人魚跟孩子身上,但林禾卻是心中清醒,他們離開,沈宏楓應當是察覺到了。


    不過幸好是禦劍而來,此地也不是那麽好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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