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從露台移到二樓臥房,不知道多久,杜燁罵了一句臥槽,再然後聲音就模糊了起來。


    海水激蕩,似有風來,翻湧出浪潮,一波波地衝刷在小屋上。


    或許有漩渦在海中生成,吞噬著,深不見底,帶著讓人窒息的壓力,從四麵八方逼迫而來。


    但一轉眼,那漩渦又散了,噴湧出白色的浪花,不知道從哪裏飄來的海藻裹著白色的泡沫,在海麵上隨波逐流,緩緩的流浪。


    有魚遊過來,輕輕啜著那嫩綠的海藻,吐出一個圓滾滾的氣泡,突然一個浪頭打過來,氣泡破了,小魚嚇擺尾逃跑,卻被卷進了浪裏,身不由己。


    天旋地轉,不知年月。


    在那大自然宏偉的力量裏,打著旋,哀嚎著,天地旋轉,仿佛世界末日。


    持續了或許很久很久。


    直到被浪花拍上沙灘。


    天與地碰撞在了一起,小魚似乎被這碰撞的力量碾壓成渣,深深地陷入砂礫中,嘴裏一開一合,卻叫不出一點聲音。


    難受。


    窒息。


    仿佛快要死去。


    然而下一秒,浪重新翻卷著在沙灘上蔓延,小魚拍打著尾巴,在最後一刻,縱身一躍,躍入浪中,終於重新回歸海裏。


    瀕死般的體驗。


    因而重新回歸大海的幸福感又是如此的強烈,甚至由衷發出敬畏生命的歎息聲,徘徊片刻,體味著那介於生與死的滋味,這才遊遠。


    ……


    “我要下海。”杜燁說。


    盛耀說:“不行,海水有細菌。”


    杜燁怒:“那你把我帶到這裏來是幹什麽來的?”


    盛耀沉默地看著杜燁,沒說話。


    幹什麽?


    當然是幹你。


    杜燁更怒:“就這?就這個?在我房間不是一樣的?你把我帶這兒來?卻不讓我下海?”


    盛耀無奈,說:“要不,給你放水,泡個澡?”


    杜燁氣得差點掀桌子。


    怎麽可以這樣!


    怎麽可以這樣!!!


    體驗感十足的差不說了,竟然還不讓他遊泳!


    差評!


    飯送過來的時候,杜燁正坐在樓梯上,用海水憂傷地洗腳,這一望無垠的大海,竟然隻能夠拿來泡腳,真不是人幹的事。


    盛耀全副武裝的將餐盤端到圓桌上,丟掉帽子,說:“吃飯了。”


    杜燁轉頭看他,身上還穿著那條特意帶過來的沙灘褲,精赤著上身,已經長出薄薄的一層肌肉,腰線窄薄而積蓄著力量,仿若刀鋒。


    盛耀心裏一動,來到杜燁身後將他整個摟住,雙腳也泡進海裏。溫聲又喊:“不吃飯嗎?”


    杜燁望著遠處的海平麵,海麵被陽光照的耀眼,一頭亂發頂在頭上,不是很有精神的模樣。


    盛耀有點尷尬的解釋:“就是,你知道吧,同學在一起,要想融入他們中間,不能太特殊,我就是一直被他們笑話,其實一直挺自卑的。”


    杜燁轉頭看他。


    盛耀正色:“真的,有些東西,不是大就好,你知道吧,得正好合適。你之前那樣……我都怕你一腳把我踹下去,後來我也特別小心,但上了頭,這必須失控啊,這海水那麽髒,如果感染,這事就鬧大了,指不定以後咱倆都要留下一點心理陰影。”


    杜燁把頭往盛耀肩膀上靠,軟下了身子。


    盛耀猛地摟緊他,說:“以後指定不帶你再來玩水的地方,這次是我沒有考慮周全。”


    杜燁嗬嗬笑了一嗓子,挺鬱悶的說:“第一次聽說還因為這個自卑的。”


    盛耀也覺得好笑,埋頭在杜燁的肩窩裏笑,說:“我說的是真的,你得相信我。”


    杜燁一拍他膝蓋,撐起身子:“走,吃飯。”


    轉身走動的時候,杜燁臉繃得緊緊的,坐下去的時候又輕輕坐下,努力偽裝平靜,不想讓盛耀內疚。


    盛耀說的沒錯,這體驗感太差了,有些東西,他真就不是大就好。


    兩人在陽台上享受了一頓說不上是晚餐還是午餐的美食,吹了一會兒海風,杜燁又昏昏欲睡。


    二樓的臥房床上一片狼藉,兩人換了一個房間睡下,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同床共枕,兩人睡得都很沉。


    杜燁在一片濃鬱的花香中醒來,卻發現盛耀已經不在了。


    被褥被仔細地掖在他身體的一圈,旁邊床上沒有留下體溫,人不知道離開了多久。


    杜燁猛地清醒過來,睜開了眼。


    身體一動,不適的感覺非常明顯,提醒他兩人的關係已經進入了下一步。


    快嗎?


    從認識到確定關係,再到睡了,總共就花了三個月的時間。


    杜燁覺得不錯,這個進度正好。


    如果不是盛耀拖拖拉拉,可能更快。


    而且要說體驗感的問題,嚴格說來,杜燁覺得心靈的滿足大於身體上的體驗,所以身體再不舒服,他的感受也是幸福的。


    盛耀追了他也就兩年,然後就走了。


    他後悔了三年,惦記了三年,他想……他應該愛的比盛耀還要深。


    那種遺憾感像是刻在他心髒上的傷疤,始終沒有治愈,甚至隨著時間的流逝,傷口在惡化,疼得他有時候一覺睡醒,枕頭濕了大半。


    這還是第一次,傷口在愈合。


    他喜歡這種感覺。


    掀被起床,突然發現自己的被子上麵撒了很多玫瑰花的花瓣,難怪屋裏濃香撲鼻。


    杜燁的目光落在地上,花瓣從床腳一路蔓延到臥室的門口,消失在視線的盡頭。


    他來了興趣。


    這是要玩浪漫,玩驚喜了?


    杜燁隨手抓起t恤胡亂地套上,踩著花瓣邊緣一路走去。


    花瓣灑落樓梯,在樓梯的盡頭擺放出一顆心形,花瓣的中間還擺著一個黑色的禮盒,四四方方,杜燁打開來看,是一款運動型的男表。


    杜燁認出了牌子,是他很喜歡的大牌,這個品牌的運動型男表下可以浮潛百米深海,上可以攀登千米雪峰,抗壓抗寒的效果極強。


    貴是貴點,但性價比極高。


    挺會買。


    杜燁對這個禮物比較滿意,以為這就是自己的生日禮物。


    正要尋找盛耀的身影,才發現這玫瑰花瓣在拐角處再次出現,穿過長長的玄關,來到門口。


    杜燁急忙從鞋櫃裏拿出鞋來,穿在腳上,將門擰開走了出去。


    門把手上夾著一束鮮花,滿天星配上狗尾巴草,也真是神搭配。


    杜燁盯著花束看了幾秒,表情動容,眼眶微紅。


    這花若是換了其他人,肯定不懂,甚至嫌棄,但他卻滿心感動。


    有人曾經說過——“你是我的滿天星,我搖著尾巴跟你,你照著我,我圍著你轉,一生一世。”


    沒想到,再來一世,這句話再次出現。


    杜燁差點被嗆出淚來。


    比起手裏的那塊男表,杜燁更顯得珍惜的將花束握在手裏,舉目四望。


    這裏一眼可以看見好幾棟的水上木屋,客人比預料的多,有的隻是房間裏有身影閃動,有的卻在露台上吹著海風,還有更多人已經在自己屋前的海裏暢快遊了起來。


    此時太陽西斜,陽光已經沒有那麽熱辣,躲了一個中午熱的客人,紛紛出動。


    但杜燁沒有看見盛耀。


    他隻看見了插在護欄上的狗尾巴草。


    狗尾巴草長勢很好,又粗又大,在海風裏搖擺著毛茸茸的身體,頗有一種笨拙可愛的憨厚感。


    大概每隔兩三米遠,就有狗尾巴草在海風裏搖頭晃腦,一眼望去,木橋上插得的全都是。


    恍惚間,好像真的有隻大狗尾巴搖的正歡,領著他往前走。


    從木橋下來,就來到了沙灘。


    狗尾巴草也在這裏拐了一個彎兒,往沙灘的方向去了。


    杜燁一路過去,看見沙灘上有零星客人,大多成雙成對兒,看見有人出現並不會好奇觀望,彼此也隔開很遠,享受安靜的二人世界。


    他踩過整片沙灘,厚厚的運動鞋鞋底隔開了腳與砂礫親密結束的機會,就在杜燁打算脫下鞋赤足走去的時候,指路的狗尾巴草卻在一顆椰樹下對他招手。


    這紙狗尾巴草用藍色緞帶係了個蝴蝶結,竟然有種紳士的味道,很有幾分傳神。


    杜燁彎腰,將這個係了蝴蝶結的狗尾巴草拿起來,定睛一看,才發現蝴蝶結原來是用兩個耳環固定的。


    耳環的款式有點張揚,但是非常典型的男士款,戴上的時候會在耳垂下麵裹上一圈,還有一對小巧的白色鑲鑽的吊墜。


    杜燁不太懂這個耳環的風格設計,但知道戴上應該很潮。


    街舞是一個代表潮流的運動,男生戴耳環的比比皆是,就連鄧曉丹一個耳朵上都有三個耳洞。


    杜燁也有的。


    不過是小時候他媽幫他穿的,老家的習俗,男孩兒當成女孩好養,反正自打他懂事,耳朵上就有了耳洞。


    杜燁沒有摘下這對耳環,否則這個紳士般的狗尾巴草就沒有靈魂了。


    他把紳士狗尾巴草插進花束裏,讓他成為那堆狗尾巴草裏最靚的崽,然後繼續前進。


    於是他很快找到了第二根狗尾巴草。


    這草就更有意思了。


    一截草莖被橫著捆在它的身上,還貼了一張便利貼,承受著它這個年紀不應該承受的痛,像個展開手的小人一樣,對著杜燁搖晃腦袋。


    便利貼上寫著——【耳環戴上】


    杜燁揚眉,不戴,那麽差的體驗感,還讓他戴耳環,憑什麽。


    再往前走,又有狗尾巴草小人舉著便利貼——【嗬嗬,就知道你沒戴。】


    杜燁被逗笑,像個挖掘寶藏的孩子一樣,興趣盎然地尋找下一個狗尾巴草小人。


    他找到了【你不戴就是不愛我。】


    還找到了【戴上嘛,乖了,我愛你。】


    又找到了【不準在心裏罵我。】


    也找到了【快來找我,你確定沒有迷路?】


    杜燁抓著一手的狗尾巴草,笑的像個孩子,眼睛星亮的,在椰樹林裏尋摸了好半天,生怕錯過一個驚喜。


    不知不覺手裏捧了一堆狗尾巴草,便利貼上寫的其實都是一堆垃圾話,但杜燁卻視若珍寶,讓它們和那個“全村最靚的崽”在一起,差不多可以組團出道。


    離開椰樹林,就是一條沿海小路,對麵就是一扇木製的小門,門上又立著一個拿著便利貼的狗尾巴草小人,在對他招手。


    杜燁穿過這條小路的時候,蹦蹦跳跳,整個人仿佛都飛揚了起來。


    他迫不及待的來到狗尾巴小人麵前彎腰去看,於是發現了這個狗尾巴的獨特。


    舉著便利貼的手臂上,裹著兩對兒鉑金的耳圈,耳圈上沒有任何的花紋,看起來很樸素,但又因為光澤度足夠的高,有著一種低調的奢華感。


    而便利貼上寫著:【你一對,我一對。】


    杜燁這次將耳圈取了下來,果然在圈裏看見了兩個人的名字拚音縮寫。


    【dy】和【sy】。


    杜燁這次沒有任何的猶豫,拿起刻上了sy的耳圈戴在了自己的耳朵上。


    耳朵一沉,壓得心裏格外踏實。


    他把另外一對小心翼翼地攥在手裏,等會要親手幫盛耀戴上。


    然後推開木門,走了進去。


    這裏是一棟別墅的花園,花園裏的熱帶植物開的正豔,沿著九曲十八彎的小路走出十多米遠,就看見了在遮陽傘下麵bbq的盛耀。


    盛耀穿著再普通不過的一套衣服,鼻梁上架著墨鏡,手上拿著毛刷子和肉串,正低頭專心地烤著。


    聽見動靜,他抬起頭來,對著杜燁展顏一笑,對他招手:“睡醒了?”


    杜燁“嗯”了一聲,心情好爆地連跑帶跳地來到盛耀麵前,說:“哪兒來那麽多驚喜。”


    盛耀得意地勾著嘴角說:“這才哪兒到哪兒,以後驚喜多著呢。”


    杜燁挺開心,墊腳在盛耀臉上親了一口。


    盛耀急忙一手摟住他的腰,怕他撞上燒烤架,然後又順勢加深了這個吻。


    吻很深。


    也很纏綿。


    甚至有些讓人蠢蠢欲動。


    直到焦糊的味道鑽進鼻子裏,兩人這才分開,就是一陣手忙腳亂。


    “糊了。”


    “沒事,那邊還有新鮮的。”


    “你跑這兒來幹什麽?”


    “我又開了一套別墅,有遊泳池的。”


    杜燁拿串的手停下,轉頭去看盛耀。


    盛耀對他笑:“海水不幹淨,遊泳池的水是我看著他們放的,保證幹淨。”


    杜燁笑了,把肉串遞到他手裏,說:“不錯,可以原諒你。”


    盛耀開心的搖擺,一副得到了天大誇獎的模樣,跟這一路看見的狗尾巴草真是一模一樣。


    其實拋開盛耀這麽一個大明星的身份,這家夥也不過就是一個大男孩,今年也才22歲,在大學裏還是沒有畢業的年紀。


    很容易滿足,開心的時候會招搖忘形,難過的時候也會糾結低落,他還沒有學會社會人士的喜怒不形於色,所有的城府和內斂都不過是表演出來的偽裝色,一個假的人設罷了。


    盛耀其實還有點沙雕的二。


    不過人長的太帥,二也二的非常迷人。


    杜燁吃著盛耀烤的肉串,眯著眼睛笑。


    盛耀抽空看他:“笑什麽?”


    杜燁說:“看你長得帥。”


    盛耀眉飛色舞:“那是,千年一個。”


    “呸,這個人設你自己還信了?”


    “怎麽不信啊?我不信自己長得帥,難道還一門心思地認為自己長得醜怎麽的。”


    杜燁想想,沒毛病。


    烤熟的肉串一支支擺在杜燁麵前的盤子上,很快杜燁就吃飽了。


    盛耀見他吃飽,就為自己烤了點蔬菜,配上剩下不多的肉食,將就著吃了晚飯。


    杜燁說:“多吃點,跟貓似的。”


    盛耀說:“得了吧,一時嘴巴爽,減肥兩行淚。”


    杜燁說:“那是你運動少了,你像我天天跳舞,大魚大肉不忌口,光吃不長肉。”


    盛耀說:“我哪有那時間天天跳舞,不是在趕路,就是在趕路的路上。”


    杜燁見他大口地吃著生菜和玉米,肉盡量能不碰就不碰,想了想,歪頭問他:“你喜歡跳舞嗎?”


    盛耀想了想,說:“喜歡啊,看你跳舞的時候,我就特別想跳。”


    杜燁又問:“那不看我跳舞,你會跳嗎?”


    盛耀這次想了更久,說:“沒那個時間吧,我現在正賺錢呢,上次我和你說的那個代言,公司說什麽都要讓我接下來,我拖到現在,他們已經很不開心了,如果這個代言沒了,我估計自己不是雪藏,就會被他們榨幹,所以,我應該過兩天就要簽了吧。”


    杜燁的眉心猛地一蹙。


    盛耀抬頭的時候正好看見,“怎麽了?”


    “一定要簽。”


    “總不能得罪老板,說什麽他有自己的戰略目標,我要不接這個代言,就是挑戰公司,這大帽子扣下來,我也沒辦法。”


    盛耀說的挺嚴重的,但杜燁知道他自己早就有了主意。


    這個代言肯定要簽。


    然而杜燁知道這可能就是個坑啊。


    萬一上一世導致盛耀退圈的事情再次出現,這些代言的違約金能把盛耀壓死,現在代言才賺多少錢,回頭賠出去就是十倍,盛耀有多少錢賠。


    可這事怎麽說得出口?


    不說,盛耀又怎麽可能聽他的。


    杜燁不是不相信盛耀對他的感情和信任,而是在事業和愛情不衝突的情況下,當然是兩手抓兩手硬。


    沒道理愛人說兩句話,工作這邊就給放棄了。


    想到這裏,杜燁似乎明白了點什麽,沉吟兩秒,有了主意。


    臉上笑容重新出現,他說:“算了。”


    盛耀也不想談,繼續埋頭吃草。


    天快黑的時候,路燈亮了。


    庭院裏的燈照亮泳池,海邊的悶熱並沒有因為太陽下山而減少,反而在身上悶出一身汗水。


    杜燁擦了嘴,看著池水,心中大動,脫下上衣,鞋子一蹬,就蹦進了水裏。


    這泳池不大,也不算深,池水是幹淨的淡水,人往水裏鑽,從頭涼到腳。


    盛耀嘴巴邊上還掛著半片葉子,問:“舒服嗎?”


    杜燁趴在岸邊:“舒服。”


    盛耀急忙耙草,腳下蹬鞋,發出牛一般的嗡聲:“等我馬上。”


    沒過一會兒,盛耀跳進水裏,頭沉進水裏,再起來的時候,一頭偶像發型全部朝後梳高,露出了線條深刻的五官。


    水珠順著發絲流淌,從臉上蜿蜒而過,被燈光一照,鑲了鑽石似的,紅唇白膚,俊美的不可思議。


    杜燁覺得自己那句話沒錯。


    隻要長得好,上下五千年都沒問題。


    盛耀就是那個上下五千年長得最好的,至少在他眼裏是這樣。


    盛耀遊過來,帶著點兒壓迫感的從正麵抱住他,寵溺地頂著腦門,又去親他的嘴唇,說:“你這樣子好乖,真要命了。”


    杜燁:???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王八看綠豆,看對眼兒了?


    兩人在水裏膩歪一會兒,杜燁突然想起什麽,說:“等著。”


    就從水裏跑上了岸,再回來的時候,手裏拿著那對兒刻著【dy】的耳圈。


    盛耀扶著池壁,站直了身子,將耳朵露出來,任由他幫自己戴上。


    那神態,那模樣,美不勝收。


    杜燁就撅著個屁股蹲在岸上,泳褲還一直往下滴水,可以說是猥瑣。


    但是當耳圈被杜燁親手戴上的時候,盛耀高興的不行,捧著杜燁的臉,墊著腳去吻他,喃喃地說:“我就知道你喜歡這個。”


    杜燁說:“我也喜歡那手表。”


    盛耀吃吃地笑:“膚淺。”


    杜燁臉皮厚:“我這是真實。”


    盛耀含著他的下唇,喃喃:“真實的膚淺,真可愛。”


    然後盛耀手上一用力,將杜燁抱進水裏,把他抵在岸邊上親了又親,最後又去親吻他耳垂上的耳圈,說:“那怎麽不戴那個閃閃亮的?”


    杜燁說:“那麽招搖,你戴嗎?”


    盛耀說:“我戴,你想看嗎?”


    杜燁想了想,還是喜歡這個刻著盛耀名字的耳圈。


    盛耀等不到回答,笑的胸有成竹,“別人那都是虛偽,明明想要卻藏著掖著,我就喜歡你這樣,想什麽說什麽,不用猜。”


    杜燁說:“你要這麽覺得,就好辦了。”


    盛耀揚眉:“什麽?”


    杜燁沒說話,隻是將身體往後一躺,雙臂掛了在池沿上,一副徹底放鬆下來,予取予求的模樣。


    盛耀心動,在他耳邊低語:“我們上去?”


    杜燁點頭:“可以。”


    盛耀說:“我會更小心。”


    杜燁說:“放肆一點也沒關係。”


    盛耀說:“你受傷,我可會心疼。”


    杜燁揚眉:“你要再忍,我就讓你肉疼。”


    盛耀:“……”


    盛耀不再說話,抱著杜燁一把將他托到岸上,兩人從水裏起來,搖晃著腦袋,踩著一地的水,進了屋裏。


    這屋,要大上一點。


    但大小無所謂,隻要有床。


    盛耀牽著杜燁的手,帶著他往樓上走,手指插進杜燁的手指縫裏,十指緊緊地扣著,手心中間的水像是被燒開了一樣,發出陣陣的熱。


    房門被推開,屋裏燈光大亮。


    盛耀將窗簾牢牢拉上,轉身看向杜燁,眼神已經逐漸有了攻擊性。


    杜燁毫不退縮,反而靠上前去,視線在男人的臉上遊移,眼睛逐漸眯出獵食者的狠光。


    他抬頭,吻在了男人的唇上。


    盛耀抓著窗簾的手猛地一緊,下一秒鬆開,用更大的力氣抱住了來人……


    這一晚的星光很璀璨,閃動的頻率好像比往日都快了不少,從宇宙蒼穹降臨的力度和壓迫感幾乎讓人窒息。


    然而美是真的美。


    放棄呼吸,徜徉的星河裏,杜燁仿佛變成了下午的那條小魚,在銀河裏被宇宙風暴裹挾著身不由己。


    有時候他痛苦的好像快要死掉。


    有時候又很快樂。


    複雜的感受無法言表,隻能安靜地積蓄著力量,直至某個時刻的來臨。


    杜燁猛地睜眼。


    仿佛看見了恒星在發光。


    如此耀眼。


    ……


    精疲力盡的一夜。


    杜燁掙紮著醒過來的時候,甚至有種自己跳了24個小時舞的錯覺。


    這一次,他渾身的骨頭像是快要散掉了一樣。


    起床比想象中困難,但杜燁還是轉身擰開了台燈,開到一個被燈光照射會蹙眉的亮度,然後從枕頭下麵拿出手,打開了拍照模式。


    鏡頭旋轉。


    自拍。


    畫麵裏出現了自己和盛耀的臉。


    盛耀睡的正沉,事實證明再帥氣的人,睡覺的時候都會下意識地張開嘴,淩亂的頭發散落在額頭上,被台燈照亮的臉,有種別樣的呆傻。


    杜燁舉起手機拍了一張盛耀睡覺的臉。


    “哢嚓”一聲。


    時間瞬間定格。


    盛耀無意識地閉上了嘴,眼球在薄膜下轉動了一下,很快又歸於平靜。


    杜燁放開屏住的呼吸。


    再次拍照。


    這一次,相機裏照進了自己的盛耀兩個人的臉。


    “哢嚓”一聲。


    “罪證”集齊。


    杜燁放下手機,快速地確認了一番,然後將手機往枕頭下一塞。


    關燈,窩進盛耀的懷裏,閉上了眼。


    盛耀下意識地將杜燁抱進,下巴在他的額頭蹭了一下,很快就沒了動靜。


    “咚咚!咚咚!”


    黑夜裏,心跳的聲音仿佛雷鳴,杜燁蹙著眉任由這心跳加劇,然後又緩緩平複。


    夜還深。


    窗外依稀傳來浪濤聲。


    不知道多久,杜燁聽著頭頂上傳來的呼吸聲,吸著他最喜歡的味道,終於緩緩放鬆下來,沉入睡眠。


    “嘩啦——”


    就像是閉上眼,再睜開眼,眨眼間的功夫,杜燁突然被水聲吵醒。


    昨夜的事情仿佛還在上一秒,杜燁猛地睜開眼睛,心髒先就劇烈地跳動。


    睡在旁邊的盛耀已經不見了。


    愣了兩秒,杜燁將眼睛轉至衛生間的門口,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他將身體躺平,手在枕頭下麵摸索了一下,試圖分辨昨夜慌亂塞進去的手機是否還在原處。


    摸了一下,沒有摸到。


    杜燁心裏一慌。


    下一秒,手指觸碰到手機堅硬的外殼,他長出一口氣。


    洗手間很安靜,但有燈光照出來。


    杜燁將手機拿出來,解鎖,找到圖庫,看見了昨夜照的兩張照片。


    一張盛耀的單人睡顏。


    一張他和自己睡在一起的照片。


    確認無誤後,他又登錄雲相冊,將這兩個照片刪除,隻有本地可見後,這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盛耀的千萬身家,就靠這兩張照片啊。


    他將手機鎖好,隨意丟在床頭,一身輕鬆地掀被起身……唔!並不輕鬆!


    杜燁額頭冒汗,動作輕緩下來。


    他想,他需要點兒紅黴素軟膏……


    ……


    盛耀出來的時候,杜燁還在床上躺著,側身玩手機。


    “喲,醒了?”


    盛耀跪在床上,撐著身子探頭去看。


    然後臉就紅了。


    杜燁正在外賣app上選藥,看的正是紅黴素軟膏,用來幹什麽的不言而喻。


    盛耀輕聲說:“別,別買,我有。”


    杜燁猛地回頭看他,眼神像看個變態。


    盛耀解釋:“總得想在前麵,萬一呢,你看咱們都沒有經驗,我得多準備一點。”


    杜燁深呼吸,攤手。


    盛耀顛顛兒地跑去翻找自己的行李箱。


    再回來,杜燁手心裏多了一個看不懂的,用外文寫著密密麻麻字體的小瓶子。


    盛耀紅著臉,說:“要我幫你上嗎?”


    當然不用!


    杜燁把瓶子一把抓緊,扭扭捏捏地進了洗手間。


    盛耀在外麵擔心地直說:“不用抹太多,那瓶子上寫著,抹多了會不適,你少一點,也深一點。”


    杜燁深呼吸,將瓶蓋扭開。


    盛耀還在外麵說:“你別生氣,你說個話,你需要幫忙一定要告訴我。這件事很重要,杜燁,我擔心你,我也要調整自己的,你讓我配合你一下,我下次肯定能做好……”


    “嘶!”


    杜燁吸了口涼氣,疼的頭發絲都立了起來,怒火中燒:“沒下次了!”


    盛耀在外麵渾身一顫,臉色像是被雷劈了似的,急的一把扭開了門,衝了進去,“很嚴重……”


    後麵的話再沒說出口。


    眼前的畫麵刺激感之強,盛耀過了幾年,幾十年,一輩子都沒忘記過。


    這一生能夠記憶下畫麵,大抵上沒有一個比眼前這一幕的衝擊性更強。


    然後下一秒,他就被杜燁一腳給踹了出去。


    真兩敗俱傷。


    盛耀被踹的一瘸一拐。


    杜燁也踹的一瘸一拐。


    真心太難了。


    兩人離開的時候,走的歪歪斜斜,好幾次盛耀想要靠過去,就被杜燁給瞪回去。


    簡直無限渺小。


    快到停車場的時候,盛耀說:“你別生氣了,咱們第一次出來玩,就生氣回去,以後會有陰影。”


    杜燁冷笑一聲:“你不衝進來,我們還能做朋友。”


    盛耀也冷笑一聲:“好像我沒見過似的。”


    杜燁腳後跟一抬。


    盛耀跳出三米遠。


    兩人瞪了兩秒。


    盛耀嬉皮笑臉:“不過你那個姿勢我沒見過。”


    杜燁皮笑肉不笑:“你沒見過的,以後也別想見了。”


    盛耀生氣:“好好的,別突然威脅我。”


    杜燁說:“不如你猜,我是威脅你,還是事實?”


    盛耀眼珠子一轉,笑,黏黏糊糊的走到杜燁麵前,說:“當然是威脅了,必須是威脅,我給你道歉,我什麽都沒看見,我都忘記了,你大人有大量,就別變成事實,好吧?”


    杜燁臉再繃不住,勾著嘴角笑了。


    兩人上了車,盛耀擔心杜燁坐著不舒服,又拿了個靠枕墊在杜燁後腰上。


    杜燁舒舒服服地躺在放低的座位上,看著盛耀認真開車的側臉,狀似無意地問了句:“你今天回去就要走?這兩天的行程是什麽?”


    盛耀頭也不回地說,“我在杭城那邊還有一個真人秀的綜藝節目,這次要連續錄三天,算上來去的車程,估計要四天左右。”


    杜燁蹙眉:“決賽隊長不也要上場跳舞?”


    盛耀說:“編舞的事情我交給藍老師了,隊員們先練,等我回家加進去就行。”


    “這麽對付?”


    “哪裏對付,還剩下四天,就我的能力,跳個舞還要四天?”


    “嗬!”杜燁冷笑,但也知道這是沒辦法的事,盛耀本來就忙,為了幫自己過生日,還說什麽都擠了一天出來,這就導致他的行程變得特別緊張。


    想到這裏,杜燁終於問出自己想問的話:“你這麽調行程,阿偉看不出來嗎?昨天可是我生日。”


    盛耀說:“阿偉就是幫我找資源,我的行程我自己可以控製,也不用什麽都告訴他。”


    “你不告訴他,他就不會盯著你了?”


    “大部分時間不會,除非……”想到什麽,盛耀看了杜燁一眼,“抱歉,還得讓你跟我一起瞞著他。”


    杜燁說:“把他電話號碼給我吧。”


    盛耀不明白:“為什麽?”


    杜燁說:“總之有點事。”


    杜燁拿出了手機,盛耀不疑有他地將電話號碼說了出來。


    最後一個數字錄入,杜燁看著這個電話號碼發了一會兒呆,然後轉手就申請了阿偉的微信好友。


    盛耀看出來杜燁有心事,卻猜不出來他想要做什麽,隻是隨口問了幾句,見杜燁不想說,也就不再強迫。


    然後,話題就又繞回到了杜燁那隱秘的傷勢上。


    這和情色沒關係,盛耀是真的放心不下,而且還特別擔心以後的幸福生活。


    他試圖和杜燁找到一個雙方都能夠接受的方法,總之……總之是不能一次就完。


    杜燁卻沒心思和他聊這個。


    他手機裏有照片,又加了阿偉的電話號碼,差不多到了進入下一步的時候。


    這一步,很難走。


    走不好就是萬丈深淵。


    可是總不能眼看著盛耀往坑裏跳吧?


    他現在唯一不確定的,就是自己把事情做了,偏偏擔心的那件事還沒發生,回頭還影響了兩個人的感情怎麽辦?


    彷徨的心像是飄蕩在沒有邊際的大海深處,找不到落腳的地方,也找不到目標和方向。


    然而他必須要走出去,至少要讓自己堅定到最後一刻。


    這時,盛耀說:“我想應該還是我的準備不夠,你下次別催我,讓我再準備時間長一點,應該可以好一點。”


    杜燁深深看他,說:“盛耀,你喜歡我嗎?”


    盛耀揚眉,詫異看他,這不是廢話嗎?


    杜燁問:“有多喜歡?”


    盛耀說:“有多喜歡?大概是開著這輛車,直接穿過大海,找一個可以讓我們結婚的地方,就在那裏住下,什麽工作和生活都不管了,隻有我和你。”


    頓了頓,盛耀說:“你不知道我現在多不想和你分開,不想開車,不想討論這件事,不想離開那裏,離開房間,不想離開床。


    我真希望睜開眼,還是昨夜。”


    杜燁沉默兩秒,說:“回到昨夜就可以準備的時間長一點了對吧?漂亮!”


    盛耀幹笑:“……”


    然後杜燁又淡淡地說:“唔,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也不會再逞能。”


    盛耀又笑:“所以,誇我呢?”


    “嗯,誇你呢。”杜燁點頭,看著盛耀的側臉,那眼神很深很深,深的甚至讓盛耀不得不收了笑。


    然後杜燁喃喃說,“你說的這些話我可都記下了,不要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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