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耀回來排練齊舞的。
這次有隊長跳舞環節，他提前了兩天回來。
才一回到房間，行李一丟，就要往外走。
助理看他，說：“您要出去？”
盛耀點頭。
助理說：“您晚飯還沒吃呢，我路上叫了外賣，應該快送到了。”
盛耀擺手：“我很快就回來，你先吃著。”
盛耀離開不久，外賣送來，盛耀還不見回來，倒是經紀人阿偉的電話打過來，確認盛耀行程。
阿偉和助理對過行程，問道：“已經睡了嗎？”
助理看了眼眼前沒動過的餐盒，說：“趕通告太累，飯都沒吃就睡了。”
阿偉點頭：“不用叫他，睡夠了他就會起來吃飯，你也吃完去休息吧。”助理回答說好，正要掛電話，阿偉的聲音再次響起，“留意一下盛耀，別讓他和那個杜燁走的太近，有點不對勁兒，我的直覺沒錯。”
助理看了眼緊閉的房門，說好。
阿偉又說：“還是和以前一樣，你幫留意就好，有什麽事我來說，他聽我的話。”
助理老實地回答：“好的。”
電話掛斷，助理將自己的快餐拿過，慢悠悠地吃著，一邊看起了手機。
吃完飯，盛耀還沒有回來，助理將桌麵收拾好，和衣躺在沙發上，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再一睜眼，時間已經過去了快一個小時，盛耀卻還沒回來。
助理想了想，翻了身，又繼續睡了過去。
這一睡，就睡了很久很久。
……
杜燁打開門，沒想到門外站的竟然是盛耀。
杜燁眼睛一亮，欣喜若狂地將盛耀迎進門來：“快來，正好想到你，你就來了。”
盛耀有點受寵若驚，他什麽時候被杜燁這麽需要過，但凡他一接近，這小子不是懟他一句，就是各種使壞。
自己也是奇怪，已經看透他們相處的本質，卻還是控製不住地跑過來。
他可是連軸轉了24個小時，現在不該吃過晚飯，在被窩裏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嗎？
還有，自己可是娛樂圈的頂流，這受寵若驚是的心情是個什麽鬼？
盛耀心裏別扭著，卻沒有反抗杜燁拉他進屋的力道，甚至還有一點小竊喜。隻是進了屋，一看見那亂糟糟的電視櫃，盛耀臉上的笑容就看不見了。
他指著那堆東西說：“這是什麽？”
杜燁在後麵推他，理所當然都說：“幫我收拾，請你吃飯。”
盛耀克製不住自己的雙手，抓向那堆亂糟糟的東西，說：“你拉我進來就為了這個？你都欠我一頓飯了，你還想要欠我幾頓？該死，為什麽這麽多東西，這堆塑料雕像都哪裏來的？你怎麽買這麽多零食？辣的，甜的，還有榴蓮味的？你吃榴蓮？不行，東西太多了，給我找個箱子……沒有？沒有你讓我堆哪兒？塑料袋？可以可以，拿過來吧……等等，你為什麽從鞋盒裏拿塑料袋，我拿來裝吃的……不行，不能對付，等等，讓我想想辦法……”
盛耀隻能跑到服務台去拿口袋，又匆匆上來，將各種食物分門別類地放在小袋子裏，再放在大口袋裏，然後將那些奇形怪狀的雕像收進了衣櫃裏，他的視線裏無法容忍這些並不統一，也沒美感的東西出現。
最關鍵，都是一堆塑料，網上一百塊批發十個的那種，材質各種辣眼睛，手感自然相當糟糕。
盛耀將塑料擺件拿在手裏，低頭去看垃圾桶。
想到什麽，又去看杜燁。
杜燁說：“這都是我家長送的，每一個都是他們的祝福。”
盛耀用手去摸鯉魚擺件的紋路，讚歎：“雖然是塑料做的，但鱗片清晰，活靈活現，光澤瑩潤，形態姣好，有了長輩的祝福它就不一樣了，它有了靈魂。”
杜燁：“……”
盛耀找來濕浴巾，將每個擺件擦過，整齊地擺了一排。
盯著看了一會兒，又調整了一下方向。
又看幾眼，再次調整位置。
再看……又調……
他站在原地糾結了很久，直到肚子裏發出“咕嚕嚕”的聲響，隻能強忍著將這些東西掃進垃圾桶的衝動，轉身就要離開。
杜燁叫住他：“等等。”
盛耀看他。
“答應了，請你吃飯。”
盛耀腳步定住，笑容綻放：“好啊，吃什麽？”
十分鍾後，盛耀捧著紅燒牛肉方便麵，吃的噴香。
方便麵裏還加了杜燁家裏買來的牛肉幹，麻辣的味道融在方便麵裏，吃得不擅辣的盛耀嘴唇發紅，滿頭大汗。
杜燁在旁邊遞紙。
盛耀用這紙先擦了辣出來的眼淚，又擦了嘴，才說：“能有三年沒吃過方便麵了，阿偉不讓吃，我也覺得方便麵沒什麽好吃，但怎麽這麽香，真是太香了，不叫外賣是對的。”
杜燁坐在床邊看著他笑。
盛耀的身材管理很嚴格，是阿偉的要求，也是他的自製力，做偶像明星的，沒有一點自製力不行，粉絲的要求太嚴格，盛耀必須各方麵都要完美。
等著盛耀將最後一口湯喝完，兩人安靜地對視，誰也不提離開的事。
杜燁猶豫了一下，問他：“要下樓走走嗎？”
盛耀點頭，“好。”
離開了空調充足的賓館，外麵正熱，空氣裏的水分很高，身上瞬間蒙上一層薄汗，仿佛裹了一層保鮮膜。
但誰也沒說要回去，他們在路燈下安靜地走著，一開始並不說話，燈光將他們的影子緩緩拉長，又驟然縮短。
擺幅頻率相同的步伐讓他們始終處於同一個水平線上，重疊的影子宛若一個整體。
盛耀也沒有問去哪裏，也沒有說自己忙了一天，他安靜地與杜燁並肩而行，隻覺得心裏非常平靜。
仿佛隻要這樣，隻要這個人，就可以走到天涯海角。
悶熱的空氣裏鑽出一縷涼風，似有若無，盛耀努力感知著那涼意的存在，就在這時他感覺到自己的手背被碰了一下。
然後，他的食指就被一個燙熱的手指輕輕勾住。
驟然間。
涼風驟然退散，迎麵熱浪湧來，撲頭蓋臉，像是狂風巨浪，吹打得他心髒胡亂跳動，變成了空中打著旋被吹上天的樹葉。
積壓了一周的困意像是打開了閘門，氣勢洶洶，將他淹沒。
他頭暈目眩，頭重腳輕，就連呼吸都消失了。
整個世界，全部的感知，就隻剩下那個勾住自己的手指，輕輕的，幾乎毫無力量，他隻需要將手指微微一收，就能掙紮出來。
但他做不到。
渾身的力量在這一刻都被剝奪了，勾纏的手指成了他的呼吸，他的感知，他的一切，他汲取著這股力量，才能夠勉強站起來。
他偷偷打量身邊的少年，卻看不見他的表情，蓬鬆的鳥窩頭遮擋了視線，讓他無法分辨他眼底的神色。
於是他也隻能收回目光，看著自己的腳尖。
屏著呼吸與身邊的人努力地保持著同樣的步調，讓那手指輕輕觸碰著，保持著那讓人心驚肉跳，可能下一秒就會沒頂的不安和滿足。
就這樣，他們走了好像很久，迎麵有人影晃過，盛耀急忙將手收了回來。
杜燁終於轉頭看他。
“有，有人……”盛耀一急，險些咬到舌頭，哪裏還有舞台上光芒四射的模樣，像個驚慌失措的大男孩。
杜燁笑，走開了兩步。
於是兩人緊緊貼靠在一起的影子也分離開來。
盛耀恍然若失。
對麵走來的人步履匆匆，並沒有抬頭去看，大晚上的也不知道要趕去哪裏，與他們擦肩而過，轉眼就不見了蹤跡。
腳步聲漸遠。
杜燁停下腳步，轉頭看了一眼，說：“走吧，回去吧。”
盛耀眷戀剛剛的感覺，低聲說：“我還很飽。”
杜燁看他。
盛耀走到他身邊，說：“再陪我走走。”
杜燁點頭：“好。”
於是路燈下的影子又重疊在了一起，並肩而行的臉上，手臂輕輕貼靠。
這一次，是盛耀主動去勾了杜燁的手指，兩人一起用力，這手指便勾纏的格外的緊，一個人再難掙開。
他們繞著賓館所在的街區走了一圈又一圈，有人的時候就分開，沒人的時候便貼靠在一起。
有一次，一個人突然從小路裏衝出來，兩人來不及分開，盛耀便一把抓住杜燁的手腕，將他帶到一旁。
這一次，抓了滿手心，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那皮貼皮肉貼肉的觸感，盛耀舍不得放手，又用了一下力，這才放開。
月亮越升越高，郊區的樓房本就燈光稀疏，如今更是隻有零星的房間還亮著燈。
夜已經深了。
兩人很少說話，杜燁是不善交談，盛耀是不知道說什麽。
大明星也是人，麵對突如其來的心動也茫然無措，也會羞澀忐忑。
杜燁的主動將他震驚，他躲了一次，惦記很久，這一次本來應該繼續躲，偏偏心和身體都在抗拒他的理智。
他沒想過，自己演了那麽多的愛情電視劇，卻在這樣一個意料外的節目裏，遇見了意料外的人，讓他進退維穀，左右為難。
實在太晚，杜燁打了個哈欠，心滿意足地對著盛耀笑：“回去睡了。”
盛耀心髒砰砰砰地跳，他覺得杜燁這話像是邀請，會不會太快了？
回到賓館，接待大廳裏已經沒了人，隻有前台接待坐在服務台後麵打著哈欠。
哈欠打到一半，猛地閉上，年輕貌美的姑娘眼睛閃亮地看著盛耀，勾出嘴角的笑容，展露出自己最完美的麵孔。
盛耀的眼珠子左右看，吹了冷風反而冒出一身汗，掛在牆上的鍾顯示已經十二點半。
他們竟然不知不覺走了兩個多小時。
肚子自然是不漲了，隻是腦子胡思亂想，腳卻更軟。
進了電梯，盛耀有點猶豫，說：“我還是……”
杜燁按下五樓，又按下六樓，然後轉頭看他。
盛耀眨了眨眼睛，說：“明天見。”
杜燁點頭：“明天見。”
電梯很快到了樓層，杜燁毫不猶豫地走出門，盛耀眼巴巴看他，看著他笑了一下說：“再見。”
盛耀牽著嘴角笑，努力克製失望，說：“再見。”
電梯門關上。
盛耀腳軟地靠上了電梯。
完蛋了。
他談戀愛了。
他不該談戀愛的。
但他拒絕不了。
他想談，十二分的想，想抓著那隻手，不鬆開。
電梯門再次打開，盛耀腳步浮軟地回到房間，助理揉著眼睛打開了門，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說：“晚飯在桌子上，您沒帶房卡，我就先在沙發上睡了一覺。”
盛耀點頭，又拉住他：“阿偉打電話了嗎？”
助理說：“我說你吃過飯就睡下了。”
盛耀鬆了一口氣，對助理道了一聲晚安。
助理說了幾句話，逐漸清醒，仔細分辨盛耀的臉色，說：“您看起來很開心。”
盛耀笑：“是的，發生了一些意料外的好事。”
“那太好了。”助理笑道，“您好好休息，以後還會有更好的事情發生。”
盛耀想想，說：“應該不會了。”
助理疑惑看他。
盛耀沒再說話，關門進了屋。
他想，以後恐怕再難出現比今天更幸福的事了。
他不敢走出去的一步，有人幫他走了。
他心裏隱秘的期待成了現實。
最幸運的是，他的獨特讓他小心翼翼，不敢放肆，如今他的獨特終於有了一個契合的部分，可以將他整個裝下。
這樣的驚喜，應該不會更多了吧。
盛耀在床上輾轉反側，手機拿起又放下。
最後他點開杜燁的微信，改了昵稱“小星星”，設置成了重點關注，然後又找到一片星空的圖做了自己的頭像。
心裏的隱秘被這片星空照得纖毫畢現，照亮了不安又期待的，內心真實他。
那個他，愉快又忐忑，執著又迷茫，一切都太快了，在他還沒有準備好的時候，就被迫接受了這一切。
他左右為難，卻又欣喜若狂。
複雜的情緒將他籠罩，輾轉反側，久久無法入睡。
……
回了房間的杜燁心滿意足，隻覺得一直以來的心願終於得到滿足，睡得香甜黑沉。
第二天早早起床吃飯，準備排練。
距離下一環節，【街頭快閃】的環節隻剩下兩天的準備時間，他們的小團舞還差一點火候，大團舞則差的更遠。
今天又是辛苦的一天。
【街頭快閃】是複賽。
距離總決賽已經不遠。
壓力逐漸增大。
很多人都開始失眠，掉頭發，抱怨連天，疲憊不堪。
但比起已經有些疲憊的其他人，杜燁今天狀態正好。
談戀愛不會隻是拖後腿，他像是吃掉了一大桌的美味大餐，幹勁十足。
心態的重新整理，讓他發現了原本節目裏很多的小細節錯誤，因而又是一陣兵荒馬亂的調整。
等到最後一遍練完，所有人都累癱在地上，泉陽更是累得口裏冒煙，連吃飯的力氣都沒有。
“走啦，泉隊，再累飯還是要吃的。”加加將泉陽從地上拉起來，要不是泉陽堅決反對，他差點將泉陽打橫抱出去。
泉陽邁著酸軟的腿，埋怨地看了杜燁一眼，唏噓：“你還真是一點細節也不錯過啊。”
杜燁揚眉：“泉隊不想贏可以告訴我。”
泉陽舉手投降：“我不說了，不說了，你是對的，我想贏，放心地盡管來吧，不要對我心軟。”
其他人被逗笑，說說笑笑地一起離開了排練室。
路過化妝間，盛耀突然走出來，視線在人群裏掃過一圈，看向杜燁，盡量平靜地說道：“杜燁，你來一下。”
他在這裏已經等了一個多小時，就為了看一眼他的小男朋友，說上一兩句話。
傻乎乎的，哪還有別人追著叫老公的模樣。
他在感情裏就是個新丁，一個為愛焦慮，睡不著覺的愣頭小子。
盛耀覺得自己已經足夠的淡漠，可是那眼睛一落在杜燁的身上就收不回來。
黏糊糊的。
讓他想起了昨天牽在一起的手，汗水彌漫，又濕又滑，又黏又燙。
可誰都不想先鬆開。
杜燁聽見聲音，眼睛猛地一亮，笑容就在臉上綻放。
累了一天，看見盛耀，好像消失的勁兒又都回來了。
“嗯。”
杜燁心裏雀躍，忙不迭的就往裏走。
然而正要進屋，杜燁就看見盛耀的視線落在他的身後。
他轉身去看，就看見泉陽也跟了過來。
盛耀皮笑肉不笑：“泉隊，我找杜燁有事。”
泉陽也皮笑肉不笑：“你們盡管談，我有東西落在化妝室裏。”
盛耀攔不住，隻能由著泉陽跟他們進屋，就見泉陽也不知道拿了個什麽東西往自己兜裏揣，卻也不走，就那麽坐下拿出了手機。
盛耀額頭跳了跳：“哥，我和杜燁真有事說。”
泉陽微笑：“弟，別這樣，太明顯了。”
盛耀心裏一跳：“什麽明顯？”
泉陽笑而不語。
盛耀做賊心虛，不敢再和杜燁親密，硬著頭皮說：“那個，藍卿老師在找你，說是晚上一起吃飯，好像是找到學校了，想和你談談這件事。”
杜燁眼睛一亮，激動了起來：“藍卿在哪兒？”
“咳！”盛耀有點不高興，但還是說道，“剛剛出去，一會就回來。”
“哦。”
盛耀問：“藍卿找學校為什麽還要問你？”
杜燁說：“是找幼兒園。”
盛耀說：“嗯，幼兒園，所以他為什麽要問你？”
杜燁說：“讓我幫他省省，我怕幼兒園不好。”
盛耀臉色一黑：“你又不是海市人，怎麽幫他？”
杜燁認真地說：“陪他去見老師，如果老師年輕漂亮，還沒有談戀愛，就沒問題了。”
“？？？”泉陽聽的一頭問號。
“等等，幼兒園的老師不應該是溫柔耐心負責人嗎？年輕漂亮還沒談戀愛是什麽意思？”
盛耀也不懂，疑惑地看向杜燁。
杜燁正要說話，門被推開，藍卿走了進來。
驚訝：“杜燁，你在呢……”
盛耀突然提高音量，說：“我幫你把杜燁留下來了，你不是說要叫他吃飯，討論孩子讀書的事情？我們晚飯的時候一起聊吧。”
藍卿：“……”
想了想，“那還真是謝謝你了嗬。”
隻是這頓晚飯，既有藍卿這個電燈泡，又有泉陽這個瓦數巨大的探照燈，一頓晚餐吃得盛耀心塞，沒有一絲一毫預期中的浪漫。
等到吃過晚飯，盛耀心裏活動，問杜燁要不要走路，想要故技重施。
杜燁很遺憾搖頭，說：“我家長們恐怕快到了。”
盛耀臉色變化，猶如雷劈。
好一會兒，又緩緩地放下肩膀，一副精氣神都被抽走了頹然模樣。
杜燁吃過飯回去，正好趕上家長們旅遊回來。
找旅行團安排最合適不過，不用操心，上車睡覺，下車拍照，就連一日三餐都安排的妥妥帖帖，一天旅行下來，還精神十足。
他們等在賓館一樓的大廳，看見杜燁回來，便一團圍上來，你一句我一句，說個不停。同時還往外掏禮物，小點心，小零食，二姨夫還掏出了一個手掌大小的葫蘆擺件遞給杜燁。
盛耀落在後麵，帽簷壓得很低，看見葫蘆擺件的時候眼角跳了跳，這才將目光落在杜燁的家長身上。
看著就是……很好相處的模樣。
樸實，熱情，嗓門有點大，但笑容真誠，從進屋他們的眼裏就隻看得見杜燁，對身邊的大明星視而不見，眼裏都是對後輩的疼愛和期待，能夠讓人感覺到整個家庭的凝聚力。
也難怪杜燁雖然本人不愛說話，但他的作品卻感情充沛，叩擊心靈，讓人拍案叫好，為他喝彩。
杜燁的精神世界被家人們的愛填的滿滿的，因此多彩。
一大家子人擁進電梯，沒等盛耀進去就發出“滴滴滴”的叫聲，長輩們紛紛轉頭去看，泉陽狼狽地退了出來。
電梯門關上，還是誰都沒有看見身後吊著的兩個大明星，杜燁在中間猶如眾星捧月，電梯將他們緩緩接上高空。
電梯門外的盛耀和泉陽麵麵相覷。
泉陽說：“杜燁的家長都很不錯，以後找的女朋友不是集萬千寵愛，就是落魄的不如路邊的草。”
盛耀臉色一黑，不想說話。
旅行社安排的行程差不多就結束了，海市周邊當天能夠來回的旅遊景點都被家長們玩了一個遍，但節目錄製卻遲遲沒有開始，所以明天的活動就是在會所裏玩一天的海。
杜燁總算不用再收獲堆成小山的禮物。
杜燁將取來的“出入證”分發到每個家長手上，黃色的繩子穿在卡片上，黑白色的字體印著黑體加粗的“出入證”，最上方印有“街舞哇酷！”和節目的logo。
小姑拿著“出入證”翻來覆去地看，笑道：“這可得留著，是難得的紀念。”
舅媽說：“不知道到時候會不會在電視裏看見我們自己。”
二姨喜滋滋地將“出入證”放進包裏：“可得拿好了。”
杜燁還多拿兩個牌子，讓他們交給導遊和司機。並且將時間地點仔細告訴他們。屆時旅行團會安排車跟上，中途還會提供餐飲。
確認該交代的都說完，杜燁閉上嘴，又成了一個安靜不愛說話的少年。
看他安靜，杜媽媽眼裏就有點擔心，於是大姨湊上來，拉著杜燁又低聲聊了起來。
他們對杜燁總是擔心多一點，比起家裏其他鬧騰話多的孩子，專心舞蹈的杜燁安靜的總是讓人有點不放心。
他們習慣了逗小時候的杜燁說話，雖然現在知道這是天才的另一麵，但習慣也改不了了。
這一聊又是大半個小時，見杜燁臉上浮現疲色，這才紛紛招呼：“走了，走了，還喝什麽茶，我們走了孩子好休息。”
“等等，我才泡上。”
“端在手上，邊走邊喝。”
“……”
杜媽媽留在最後，摸摸杜燁手感很好的鳥窩頭，溫聲說道：“注意身體，別累著了。”
杜爸爸卻說：“辛苦一點算什麽，男人要以事業為重，這是難得的機會，一定要抓住。”
杜媽媽氣的去掐丈夫。
杜爸爸麵不改色：“也就再辛苦兩個月……”
“還說！”
“一定要全力以赴，別讓自己後悔。”
“還不閉嘴！”
“小燁……”
杜爸爸被杜媽媽推走，關門前，杜媽媽擔憂看著杜燁：“爸爸說的沒錯，但也要勞逸結合，身體最重要。”杜爸爸探頭過來：“小燁聽爸的……”
杜媽媽轉身一巴掌蓋在杜爸爸的脖子上，身高差距太大，打歪了。
杜爸爸不痛不癢，抓住愛妻的手吧唧親了一口，將妻子拉走，還給杜燁遞了一個眼神。
“哢噠”一聲門被關上。
門外還依稀傳來父母的聲音。
“你鬆開，鬆開，人家看見了……嘖……”
聲音漸遠。
杜燁看了看桌麵上再次堆滿的東西，頭疼。
給盛耀發微信：【他們走了，你下來嗎？】
想了想，又發：【我先去洗澡，門沒有鎖。】
盛耀看見微信，從沙發上猛地跳起來，走出門外，第二條消息追過來，他看的渾身冒火，心髒亂跳。
猶豫一下，他從逃生通道下樓，一路觀察，來到杜燁門口，“嗖”的一下閃身進去，“哢噠”落上門鎖。
耳邊有淅瀝瀝的水聲，水汽從浴室的門縫鑽出來，裹著沐浴露的香味，刁鑽的往汗毛孔裏鑽。
盛耀喉結滑動，邁出腳步，左右搖晃，一腳深一腳淺，仿佛不會走路。
呼吸亂了。
直到他心不在焉地來到電視櫃前，額頭青筋瞬間爆開。
這些家長，就沒一個人懂收納的嗎？
而且品位也堪憂啊。
盛耀認命地收拾電視櫃，將那些零零碎碎的小東西分門別類地放好。
旖旎的心思暫時退散，有一段時間專注到甚至聽不見浴室裏的水聲何時消失。
浴室的門被打開，盛耀動作突然停下，轉頭看去。
杜燁洗的香香軟軟地走出來，但衣衫整齊，頭上搭著一塊白色的毛巾，慢悠悠地擦。
有水珠從發梢滴落下來，蜿蜒著滾過脖頸。脖頸纖細白皙，喉結小巧精致，還有淡淡的水光，仿佛精心塗抹後的高光。
“謝謝。”杜燁很滿意地開口，“今天就不下樓了吧，我洗了澡，下樓又要出汗。”
明明眼前一幕正經無比，杜燁也神色正常，盛耀依舊浮想聯翩，就連整理收納的順序都亂了套。
他悄悄深呼吸：“你喊我下來，是什麽事？”
杜燁視線落在他手上，說：“我屋裏又亂了。”
盛耀收了笑看他。
杜燁走到盛耀身邊，將頭抵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像隻貓一樣望著他，“還想見見你。”
盛耀的心髒像是被什麽東西大力撞了一下，恐怖亂跳。
他生怕自己一張嘴，心髒能從嘴巴裏蹦出來。
所有的心思衝動化成動作，他低頭，用臉蹭了蹭杜燁的頭發。
濕漉漉的，還有熱氣。
濃香鑽進鼻子裏。
像是化成了纏綿入骨的絲，勾出了盛耀的三魂七魄。
他低頭，小心翼翼，試探地在少年的額頭上落下一吻。
少年眨著眼睛，又把頭抬高了一點，安靜地等待。
他被蠱惑著，彎下腰去，在那柔軟的嘴唇上親了一下。
世間最美的觸感。
仿佛柔軟鮮甜的蛋糕，富滿濃香。
又似一口烈酒灌下，天旋地轉。
就像盛耀沒想過他會對一個少年念念難忘一樣，也沒想過，他們的進度會這麽快，快的仿佛被燃燒的紙片，瞬間就燒了個幹幹淨淨。
盛耀輕輕吻著少年柔軟的下唇，裹著他的唇珠，輕聲低喃：“我喜歡薄荷的味道。”
杜燁任他予取予求，踮著腳將嘴唇又送上前一點。他的身體搖晃，抓住了男人的衣服，白皙的仿佛還潤著水的手指，漸漸收緊。
盛耀心裏軟的一塌糊塗，反而不敢冒進，又親了幾下，艱難地分開，用額頭抵著他，說：“你怎麽這麽可愛？不阻止我，我會忍不住的。”
杜燁奇怪看他：“為什麽要忍，你想做什麽做就好了。”
盛耀努力正經：“不能這麽隨便，我不是隨便的人。”
杜燁想想，點頭：“好吧，等你隨便的時候再繼續。”
說完，杜燁將盛耀推開，轉身坐在床邊繼續擦頭。
鬆軟幹爽的毛巾沾了水，顏色逐漸變化，一根卷曲的頭發從毛巾下麵頑皮地鑽出來，隨後呼朋引伴，越來越多的頭發蓬鬆開來。
盛耀好奇，突然扒開杜燁的毛巾，撥著他的頭發翻找什麽。
杜燁看他。
盛耀驚訝地說：“怎麽這麽巧？你頭發裏沒有胎記呢，星星就隻在你額頭上，你的星星隻有三角？”
杜燁：“……”
“真的隻有三角，為什麽？”
杜燁想想：“不知道，看完了嗎？別扯我頭發了。”
“讓我看看怎麽了？還有，咱們現在的關係，你要不要加個寶貝？”
杜燁沉吟兩秒說：“你別扯我的寶貝頭發了好不好？”
“……”
“哈哈哈哈！”盛耀笑的在床上打滾，笑得快要岔氣，好不容易停下，他一摟杜燁的腰，將他抱進懷裏說，“你真是個神奇的大寶貝兒。”
他將杜燁整個摟緊，用腿將他夾住，少年的纖細的身體幾乎被他完全遮住，他緊緊抱住他，說：“我沒想過遇見，就遇見了你。我沒想過發生，你卻讓它成了現實。我不想笑，你讓我笑得喘不過氣來。你怎麽這麽不一樣？”
杜燁也不掙紮，就放軟了身子由他抱著，閉上眼，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並不回答。
盛耀也不再說話，就這麽抱著他抱了很久，又去親他額頭的紅色胎記，突然又笑了起來，“原來你的星星是三條腿的，哈哈哈哈。”
杜燁閉著眼睛，把臉貼近盛耀的胸口，感受著男人震動的力量，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暖香。
滿足的感覺像是緩緩充盈的水，將心髒填的滿滿的。
遺憾被補足了。
長久以來的不安和擔憂變成了灰，消散無蹤。
被懷念的味道團團包裹，杜燁昏昏欲睡，再睜不開眼。
盛耀笑夠了，又勾起他的下巴，讓他仰頭，兩人的額頭便抵靠在一起，看著那瑟瑟顫抖的睫毛。
心也跟著一陣陣地顫。
盛耀問他：“你喜歡我呀。”
杜燁點頭。
盛耀抱怨：“那你老凶我，你這樣叫喜歡？”
杜燁睜眼看他。
盛耀聲音又軟下來：“但我就喜歡你這種勁勁兒的模樣，可愛。”
杜燁又閉上了眼，往他懷裏蹭了蹭。
盛耀看他這模樣，心髒像是化成了水，擰出酥軟的麻意。
滿腔的感情不知道怎麽訴說，便牽過他的手，在手指尖上挨個親吻。
“今天是七月八號，昨天是七月七號，一年後的昨天就是我們的紀念日。”
他又用鼻尖去蹭杜燁的手指肉，呼吸逐漸有點灼熱，聲音也暗啞了幾分。
“渾身硬邦邦的，脾氣也硬邦邦的，怎麽手指這麽軟，談戀愛的模樣也這麽軟，真沒想到。”
然後他輕輕地捏了杜燁的鼻尖一下：“我不信，你肯定是裝的。”
杜燁又睜開眼看他。
盛耀軟著聲音說：“你裝不裝都無所謂，我就喜歡。”
杜燁又閉上了眼。
這個口花花的家夥，說情話果然是天賦吧，信手拈來。
以前杜燁是不喜歡的，覺得這人一點誠意都沒有。
現在他喜歡了。
他沒辦法不喜歡。
他等了那麽久，就為了等這個人在耳邊說這些話。
極致的滿足感徹底抹去了杜燁的理智。
他摟著盛耀的腰，往他懷裏使勁地蹭。
盛耀長歎一聲，將他摟的更緊：“你這是幹什麽？你再這樣你就完蛋了知道嗎？我要把你疊吧疊吧揣兜裏，走哪兒帶哪兒了。”
杜燁被逗笑，毛茸茸的頭發撓著盛耀的下巴，惹得男人的眸色更暗，恨不得現在就把人一口吞了。
太快了。
不行。
太快了。
盛耀提醒自己，這才第二天呢。
他年紀大，他得有責任感，他得做好規劃，他們還沒有約會，沒有旅行，沒有做談戀愛該做的那些事，怎麽能由著yu望任性，那麽草率……該死！
盛耀低頭，就看見杜燁隔著衣服在親吻他的心口，一下又一下。
血流瞬間洶湧，幾乎要將盛耀吞沒。
但下一秒，杜燁突然又狠狠地將他抱住，那力量用到了極致，仿佛要將他勒斷。
巨大的力量下，藏不住的顫抖，一下一下地顫進了盛耀的心裏。
於是柔情頓生。
盛耀忍著疼，在他耳邊溫柔地說：“別怕，乖，別怕，雖然我是個大明星，但我也是人，我……害，不是隨隨便便的渣男。”
杜燁鬆開手，藏起了自己的白眼兒。
抬頭陰惻惻地看向盛耀，說：“我知道，對付渣男的辦法就是找個更好的氣死他。”
盛耀黑著臉，正色道：“我真不是渣男，你要信我。”
這次有隊長跳舞環節，他提前了兩天回來。
才一回到房間，行李一丟，就要往外走。
助理看他，說：“您要出去？”
盛耀點頭。
助理說：“您晚飯還沒吃呢，我路上叫了外賣，應該快送到了。”
盛耀擺手：“我很快就回來，你先吃著。”
盛耀離開不久，外賣送來，盛耀還不見回來，倒是經紀人阿偉的電話打過來，確認盛耀行程。
阿偉和助理對過行程，問道：“已經睡了嗎？”
助理看了眼眼前沒動過的餐盒，說：“趕通告太累，飯都沒吃就睡了。”
阿偉點頭：“不用叫他，睡夠了他就會起來吃飯，你也吃完去休息吧。”助理回答說好，正要掛電話，阿偉的聲音再次響起，“留意一下盛耀，別讓他和那個杜燁走的太近，有點不對勁兒，我的直覺沒錯。”
助理看了眼緊閉的房門，說好。
阿偉又說：“還是和以前一樣，你幫留意就好，有什麽事我來說，他聽我的話。”
助理老實地回答：“好的。”
電話掛斷，助理將自己的快餐拿過，慢悠悠地吃著，一邊看起了手機。
吃完飯，盛耀還沒有回來，助理將桌麵收拾好，和衣躺在沙發上，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再一睜眼，時間已經過去了快一個小時，盛耀卻還沒回來。
助理想了想，翻了身，又繼續睡了過去。
這一睡，就睡了很久很久。
……
杜燁打開門，沒想到門外站的竟然是盛耀。
杜燁眼睛一亮，欣喜若狂地將盛耀迎進門來：“快來，正好想到你，你就來了。”
盛耀有點受寵若驚，他什麽時候被杜燁這麽需要過，但凡他一接近，這小子不是懟他一句，就是各種使壞。
自己也是奇怪，已經看透他們相處的本質，卻還是控製不住地跑過來。
他可是連軸轉了24個小時，現在不該吃過晚飯，在被窩裏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嗎？
還有，自己可是娛樂圈的頂流，這受寵若驚是的心情是個什麽鬼？
盛耀心裏別扭著，卻沒有反抗杜燁拉他進屋的力道，甚至還有一點小竊喜。隻是進了屋，一看見那亂糟糟的電視櫃，盛耀臉上的笑容就看不見了。
他指著那堆東西說：“這是什麽？”
杜燁在後麵推他，理所當然都說：“幫我收拾，請你吃飯。”
盛耀克製不住自己的雙手，抓向那堆亂糟糟的東西，說：“你拉我進來就為了這個？你都欠我一頓飯了，你還想要欠我幾頓？該死，為什麽這麽多東西，這堆塑料雕像都哪裏來的？你怎麽買這麽多零食？辣的，甜的，還有榴蓮味的？你吃榴蓮？不行，東西太多了，給我找個箱子……沒有？沒有你讓我堆哪兒？塑料袋？可以可以，拿過來吧……等等，你為什麽從鞋盒裏拿塑料袋，我拿來裝吃的……不行，不能對付，等等，讓我想想辦法……”
盛耀隻能跑到服務台去拿口袋，又匆匆上來，將各種食物分門別類地放在小袋子裏，再放在大口袋裏，然後將那些奇形怪狀的雕像收進了衣櫃裏，他的視線裏無法容忍這些並不統一，也沒美感的東西出現。
最關鍵，都是一堆塑料，網上一百塊批發十個的那種，材質各種辣眼睛，手感自然相當糟糕。
盛耀將塑料擺件拿在手裏，低頭去看垃圾桶。
想到什麽，又去看杜燁。
杜燁說：“這都是我家長送的，每一個都是他們的祝福。”
盛耀用手去摸鯉魚擺件的紋路，讚歎：“雖然是塑料做的，但鱗片清晰，活靈活現，光澤瑩潤，形態姣好，有了長輩的祝福它就不一樣了，它有了靈魂。”
杜燁：“……”
盛耀找來濕浴巾，將每個擺件擦過，整齊地擺了一排。
盯著看了一會兒，又調整了一下方向。
又看幾眼，再次調整位置。
再看……又調……
他站在原地糾結了很久，直到肚子裏發出“咕嚕嚕”的聲響，隻能強忍著將這些東西掃進垃圾桶的衝動，轉身就要離開。
杜燁叫住他：“等等。”
盛耀看他。
“答應了，請你吃飯。”
盛耀腳步定住，笑容綻放：“好啊，吃什麽？”
十分鍾後，盛耀捧著紅燒牛肉方便麵，吃的噴香。
方便麵裏還加了杜燁家裏買來的牛肉幹，麻辣的味道融在方便麵裏，吃得不擅辣的盛耀嘴唇發紅，滿頭大汗。
杜燁在旁邊遞紙。
盛耀用這紙先擦了辣出來的眼淚，又擦了嘴，才說：“能有三年沒吃過方便麵了，阿偉不讓吃，我也覺得方便麵沒什麽好吃，但怎麽這麽香，真是太香了，不叫外賣是對的。”
杜燁坐在床邊看著他笑。
盛耀的身材管理很嚴格，是阿偉的要求，也是他的自製力，做偶像明星的，沒有一點自製力不行，粉絲的要求太嚴格，盛耀必須各方麵都要完美。
等著盛耀將最後一口湯喝完，兩人安靜地對視，誰也不提離開的事。
杜燁猶豫了一下，問他：“要下樓走走嗎？”
盛耀點頭，“好。”
離開了空調充足的賓館，外麵正熱，空氣裏的水分很高，身上瞬間蒙上一層薄汗，仿佛裹了一層保鮮膜。
但誰也沒說要回去，他們在路燈下安靜地走著，一開始並不說話，燈光將他們的影子緩緩拉長，又驟然縮短。
擺幅頻率相同的步伐讓他們始終處於同一個水平線上，重疊的影子宛若一個整體。
盛耀也沒有問去哪裏，也沒有說自己忙了一天，他安靜地與杜燁並肩而行，隻覺得心裏非常平靜。
仿佛隻要這樣，隻要這個人，就可以走到天涯海角。
悶熱的空氣裏鑽出一縷涼風，似有若無，盛耀努力感知著那涼意的存在，就在這時他感覺到自己的手背被碰了一下。
然後，他的食指就被一個燙熱的手指輕輕勾住。
驟然間。
涼風驟然退散，迎麵熱浪湧來，撲頭蓋臉，像是狂風巨浪，吹打得他心髒胡亂跳動，變成了空中打著旋被吹上天的樹葉。
積壓了一周的困意像是打開了閘門，氣勢洶洶，將他淹沒。
他頭暈目眩，頭重腳輕，就連呼吸都消失了。
整個世界，全部的感知，就隻剩下那個勾住自己的手指，輕輕的，幾乎毫無力量，他隻需要將手指微微一收，就能掙紮出來。
但他做不到。
渾身的力量在這一刻都被剝奪了，勾纏的手指成了他的呼吸，他的感知，他的一切，他汲取著這股力量，才能夠勉強站起來。
他偷偷打量身邊的少年，卻看不見他的表情，蓬鬆的鳥窩頭遮擋了視線，讓他無法分辨他眼底的神色。
於是他也隻能收回目光，看著自己的腳尖。
屏著呼吸與身邊的人努力地保持著同樣的步調，讓那手指輕輕觸碰著，保持著那讓人心驚肉跳，可能下一秒就會沒頂的不安和滿足。
就這樣，他們走了好像很久，迎麵有人影晃過，盛耀急忙將手收了回來。
杜燁終於轉頭看他。
“有，有人……”盛耀一急，險些咬到舌頭，哪裏還有舞台上光芒四射的模樣，像個驚慌失措的大男孩。
杜燁笑，走開了兩步。
於是兩人緊緊貼靠在一起的影子也分離開來。
盛耀恍然若失。
對麵走來的人步履匆匆，並沒有抬頭去看，大晚上的也不知道要趕去哪裏，與他們擦肩而過，轉眼就不見了蹤跡。
腳步聲漸遠。
杜燁停下腳步，轉頭看了一眼，說：“走吧，回去吧。”
盛耀眷戀剛剛的感覺，低聲說：“我還很飽。”
杜燁看他。
盛耀走到他身邊，說：“再陪我走走。”
杜燁點頭：“好。”
於是路燈下的影子又重疊在了一起，並肩而行的臉上，手臂輕輕貼靠。
這一次，是盛耀主動去勾了杜燁的手指，兩人一起用力，這手指便勾纏的格外的緊，一個人再難掙開。
他們繞著賓館所在的街區走了一圈又一圈，有人的時候就分開，沒人的時候便貼靠在一起。
有一次，一個人突然從小路裏衝出來，兩人來不及分開，盛耀便一把抓住杜燁的手腕，將他帶到一旁。
這一次，抓了滿手心，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那皮貼皮肉貼肉的觸感，盛耀舍不得放手，又用了一下力，這才放開。
月亮越升越高，郊區的樓房本就燈光稀疏，如今更是隻有零星的房間還亮著燈。
夜已經深了。
兩人很少說話，杜燁是不善交談，盛耀是不知道說什麽。
大明星也是人，麵對突如其來的心動也茫然無措，也會羞澀忐忑。
杜燁的主動將他震驚，他躲了一次，惦記很久，這一次本來應該繼續躲，偏偏心和身體都在抗拒他的理智。
他沒想過，自己演了那麽多的愛情電視劇，卻在這樣一個意料外的節目裏，遇見了意料外的人，讓他進退維穀，左右為難。
實在太晚，杜燁打了個哈欠，心滿意足地對著盛耀笑：“回去睡了。”
盛耀心髒砰砰砰地跳，他覺得杜燁這話像是邀請，會不會太快了？
回到賓館，接待大廳裏已經沒了人，隻有前台接待坐在服務台後麵打著哈欠。
哈欠打到一半，猛地閉上，年輕貌美的姑娘眼睛閃亮地看著盛耀，勾出嘴角的笑容，展露出自己最完美的麵孔。
盛耀的眼珠子左右看，吹了冷風反而冒出一身汗，掛在牆上的鍾顯示已經十二點半。
他們竟然不知不覺走了兩個多小時。
肚子自然是不漲了，隻是腦子胡思亂想，腳卻更軟。
進了電梯，盛耀有點猶豫，說：“我還是……”
杜燁按下五樓，又按下六樓，然後轉頭看他。
盛耀眨了眨眼睛，說：“明天見。”
杜燁點頭：“明天見。”
電梯很快到了樓層，杜燁毫不猶豫地走出門，盛耀眼巴巴看他，看著他笑了一下說：“再見。”
盛耀牽著嘴角笑，努力克製失望，說：“再見。”
電梯門關上。
盛耀腳軟地靠上了電梯。
完蛋了。
他談戀愛了。
他不該談戀愛的。
但他拒絕不了。
他想談，十二分的想，想抓著那隻手，不鬆開。
電梯門再次打開，盛耀腳步浮軟地回到房間，助理揉著眼睛打開了門，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說：“晚飯在桌子上，您沒帶房卡，我就先在沙發上睡了一覺。”
盛耀點頭，又拉住他：“阿偉打電話了嗎？”
助理說：“我說你吃過飯就睡下了。”
盛耀鬆了一口氣，對助理道了一聲晚安。
助理說了幾句話，逐漸清醒，仔細分辨盛耀的臉色，說：“您看起來很開心。”
盛耀笑：“是的，發生了一些意料外的好事。”
“那太好了。”助理笑道，“您好好休息，以後還會有更好的事情發生。”
盛耀想想，說：“應該不會了。”
助理疑惑看他。
盛耀沒再說話，關門進了屋。
他想，以後恐怕再難出現比今天更幸福的事了。
他不敢走出去的一步，有人幫他走了。
他心裏隱秘的期待成了現實。
最幸運的是，他的獨特讓他小心翼翼，不敢放肆，如今他的獨特終於有了一個契合的部分，可以將他整個裝下。
這樣的驚喜，應該不會更多了吧。
盛耀在床上輾轉反側，手機拿起又放下。
最後他點開杜燁的微信，改了昵稱“小星星”，設置成了重點關注，然後又找到一片星空的圖做了自己的頭像。
心裏的隱秘被這片星空照得纖毫畢現，照亮了不安又期待的，內心真實他。
那個他，愉快又忐忑，執著又迷茫，一切都太快了，在他還沒有準備好的時候，就被迫接受了這一切。
他左右為難，卻又欣喜若狂。
複雜的情緒將他籠罩，輾轉反側，久久無法入睡。
……
回了房間的杜燁心滿意足，隻覺得一直以來的心願終於得到滿足，睡得香甜黑沉。
第二天早早起床吃飯，準備排練。
距離下一環節，【街頭快閃】的環節隻剩下兩天的準備時間，他們的小團舞還差一點火候，大團舞則差的更遠。
今天又是辛苦的一天。
【街頭快閃】是複賽。
距離總決賽已經不遠。
壓力逐漸增大。
很多人都開始失眠，掉頭發，抱怨連天，疲憊不堪。
但比起已經有些疲憊的其他人，杜燁今天狀態正好。
談戀愛不會隻是拖後腿，他像是吃掉了一大桌的美味大餐，幹勁十足。
心態的重新整理，讓他發現了原本節目裏很多的小細節錯誤，因而又是一陣兵荒馬亂的調整。
等到最後一遍練完，所有人都累癱在地上，泉陽更是累得口裏冒煙，連吃飯的力氣都沒有。
“走啦，泉隊，再累飯還是要吃的。”加加將泉陽從地上拉起來，要不是泉陽堅決反對，他差點將泉陽打橫抱出去。
泉陽邁著酸軟的腿，埋怨地看了杜燁一眼，唏噓：“你還真是一點細節也不錯過啊。”
杜燁揚眉：“泉隊不想贏可以告訴我。”
泉陽舉手投降：“我不說了，不說了，你是對的，我想贏，放心地盡管來吧，不要對我心軟。”
其他人被逗笑，說說笑笑地一起離開了排練室。
路過化妝間，盛耀突然走出來，視線在人群裏掃過一圈，看向杜燁，盡量平靜地說道：“杜燁，你來一下。”
他在這裏已經等了一個多小時，就為了看一眼他的小男朋友，說上一兩句話。
傻乎乎的，哪還有別人追著叫老公的模樣。
他在感情裏就是個新丁，一個為愛焦慮，睡不著覺的愣頭小子。
盛耀覺得自己已經足夠的淡漠，可是那眼睛一落在杜燁的身上就收不回來。
黏糊糊的。
讓他想起了昨天牽在一起的手，汗水彌漫，又濕又滑，又黏又燙。
可誰都不想先鬆開。
杜燁聽見聲音，眼睛猛地一亮，笑容就在臉上綻放。
累了一天，看見盛耀，好像消失的勁兒又都回來了。
“嗯。”
杜燁心裏雀躍，忙不迭的就往裏走。
然而正要進屋，杜燁就看見盛耀的視線落在他的身後。
他轉身去看，就看見泉陽也跟了過來。
盛耀皮笑肉不笑：“泉隊，我找杜燁有事。”
泉陽也皮笑肉不笑：“你們盡管談，我有東西落在化妝室裏。”
盛耀攔不住，隻能由著泉陽跟他們進屋，就見泉陽也不知道拿了個什麽東西往自己兜裏揣，卻也不走，就那麽坐下拿出了手機。
盛耀額頭跳了跳：“哥，我和杜燁真有事說。”
泉陽微笑：“弟，別這樣，太明顯了。”
盛耀心裏一跳：“什麽明顯？”
泉陽笑而不語。
盛耀做賊心虛，不敢再和杜燁親密，硬著頭皮說：“那個，藍卿老師在找你，說是晚上一起吃飯，好像是找到學校了，想和你談談這件事。”
杜燁眼睛一亮，激動了起來：“藍卿在哪兒？”
“咳！”盛耀有點不高興，但還是說道，“剛剛出去，一會就回來。”
“哦。”
盛耀問：“藍卿找學校為什麽還要問你？”
杜燁說：“是找幼兒園。”
盛耀說：“嗯，幼兒園，所以他為什麽要問你？”
杜燁說：“讓我幫他省省，我怕幼兒園不好。”
盛耀臉色一黑：“你又不是海市人，怎麽幫他？”
杜燁認真地說：“陪他去見老師，如果老師年輕漂亮，還沒有談戀愛，就沒問題了。”
“？？？”泉陽聽的一頭問號。
“等等，幼兒園的老師不應該是溫柔耐心負責人嗎？年輕漂亮還沒談戀愛是什麽意思？”
盛耀也不懂，疑惑地看向杜燁。
杜燁正要說話，門被推開，藍卿走了進來。
驚訝：“杜燁，你在呢……”
盛耀突然提高音量，說：“我幫你把杜燁留下來了，你不是說要叫他吃飯，討論孩子讀書的事情？我們晚飯的時候一起聊吧。”
藍卿：“……”
想了想，“那還真是謝謝你了嗬。”
隻是這頓晚飯，既有藍卿這個電燈泡，又有泉陽這個瓦數巨大的探照燈，一頓晚餐吃得盛耀心塞，沒有一絲一毫預期中的浪漫。
等到吃過晚飯，盛耀心裏活動，問杜燁要不要走路，想要故技重施。
杜燁很遺憾搖頭，說：“我家長們恐怕快到了。”
盛耀臉色變化，猶如雷劈。
好一會兒，又緩緩地放下肩膀，一副精氣神都被抽走了頹然模樣。
杜燁吃過飯回去，正好趕上家長們旅遊回來。
找旅行團安排最合適不過，不用操心，上車睡覺，下車拍照，就連一日三餐都安排的妥妥帖帖，一天旅行下來，還精神十足。
他們等在賓館一樓的大廳，看見杜燁回來，便一團圍上來，你一句我一句，說個不停。同時還往外掏禮物，小點心，小零食，二姨夫還掏出了一個手掌大小的葫蘆擺件遞給杜燁。
盛耀落在後麵，帽簷壓得很低，看見葫蘆擺件的時候眼角跳了跳，這才將目光落在杜燁的家長身上。
看著就是……很好相處的模樣。
樸實，熱情，嗓門有點大，但笑容真誠，從進屋他們的眼裏就隻看得見杜燁，對身邊的大明星視而不見，眼裏都是對後輩的疼愛和期待，能夠讓人感覺到整個家庭的凝聚力。
也難怪杜燁雖然本人不愛說話，但他的作品卻感情充沛，叩擊心靈，讓人拍案叫好，為他喝彩。
杜燁的精神世界被家人們的愛填的滿滿的，因此多彩。
一大家子人擁進電梯，沒等盛耀進去就發出“滴滴滴”的叫聲，長輩們紛紛轉頭去看，泉陽狼狽地退了出來。
電梯門關上，還是誰都沒有看見身後吊著的兩個大明星，杜燁在中間猶如眾星捧月，電梯將他們緩緩接上高空。
電梯門外的盛耀和泉陽麵麵相覷。
泉陽說：“杜燁的家長都很不錯，以後找的女朋友不是集萬千寵愛，就是落魄的不如路邊的草。”
盛耀臉色一黑，不想說話。
旅行社安排的行程差不多就結束了，海市周邊當天能夠來回的旅遊景點都被家長們玩了一個遍，但節目錄製卻遲遲沒有開始，所以明天的活動就是在會所裏玩一天的海。
杜燁總算不用再收獲堆成小山的禮物。
杜燁將取來的“出入證”分發到每個家長手上，黃色的繩子穿在卡片上，黑白色的字體印著黑體加粗的“出入證”，最上方印有“街舞哇酷！”和節目的logo。
小姑拿著“出入證”翻來覆去地看，笑道：“這可得留著，是難得的紀念。”
舅媽說：“不知道到時候會不會在電視裏看見我們自己。”
二姨喜滋滋地將“出入證”放進包裏：“可得拿好了。”
杜燁還多拿兩個牌子，讓他們交給導遊和司機。並且將時間地點仔細告訴他們。屆時旅行團會安排車跟上，中途還會提供餐飲。
確認該交代的都說完，杜燁閉上嘴，又成了一個安靜不愛說話的少年。
看他安靜，杜媽媽眼裏就有點擔心，於是大姨湊上來，拉著杜燁又低聲聊了起來。
他們對杜燁總是擔心多一點，比起家裏其他鬧騰話多的孩子，專心舞蹈的杜燁安靜的總是讓人有點不放心。
他們習慣了逗小時候的杜燁說話，雖然現在知道這是天才的另一麵，但習慣也改不了了。
這一聊又是大半個小時，見杜燁臉上浮現疲色，這才紛紛招呼：“走了，走了，還喝什麽茶，我們走了孩子好休息。”
“等等，我才泡上。”
“端在手上，邊走邊喝。”
“……”
杜媽媽留在最後，摸摸杜燁手感很好的鳥窩頭，溫聲說道：“注意身體，別累著了。”
杜爸爸卻說：“辛苦一點算什麽，男人要以事業為重，這是難得的機會，一定要抓住。”
杜媽媽氣的去掐丈夫。
杜爸爸麵不改色：“也就再辛苦兩個月……”
“還說！”
“一定要全力以赴，別讓自己後悔。”
“還不閉嘴！”
“小燁……”
杜爸爸被杜媽媽推走，關門前，杜媽媽擔憂看著杜燁：“爸爸說的沒錯，但也要勞逸結合，身體最重要。”杜爸爸探頭過來：“小燁聽爸的……”
杜媽媽轉身一巴掌蓋在杜爸爸的脖子上，身高差距太大，打歪了。
杜爸爸不痛不癢，抓住愛妻的手吧唧親了一口，將妻子拉走，還給杜燁遞了一個眼神。
“哢噠”一聲門被關上。
門外還依稀傳來父母的聲音。
“你鬆開，鬆開，人家看見了……嘖……”
聲音漸遠。
杜燁看了看桌麵上再次堆滿的東西，頭疼。
給盛耀發微信：【他們走了，你下來嗎？】
想了想，又發：【我先去洗澡，門沒有鎖。】
盛耀看見微信，從沙發上猛地跳起來，走出門外，第二條消息追過來，他看的渾身冒火，心髒亂跳。
猶豫一下，他從逃生通道下樓，一路觀察，來到杜燁門口，“嗖”的一下閃身進去，“哢噠”落上門鎖。
耳邊有淅瀝瀝的水聲，水汽從浴室的門縫鑽出來，裹著沐浴露的香味，刁鑽的往汗毛孔裏鑽。
盛耀喉結滑動，邁出腳步，左右搖晃，一腳深一腳淺，仿佛不會走路。
呼吸亂了。
直到他心不在焉地來到電視櫃前，額頭青筋瞬間爆開。
這些家長，就沒一個人懂收納的嗎？
而且品位也堪憂啊。
盛耀認命地收拾電視櫃，將那些零零碎碎的小東西分門別類地放好。
旖旎的心思暫時退散，有一段時間專注到甚至聽不見浴室裏的水聲何時消失。
浴室的門被打開，盛耀動作突然停下，轉頭看去。
杜燁洗的香香軟軟地走出來，但衣衫整齊，頭上搭著一塊白色的毛巾，慢悠悠地擦。
有水珠從發梢滴落下來，蜿蜒著滾過脖頸。脖頸纖細白皙，喉結小巧精致，還有淡淡的水光，仿佛精心塗抹後的高光。
“謝謝。”杜燁很滿意地開口，“今天就不下樓了吧，我洗了澡，下樓又要出汗。”
明明眼前一幕正經無比，杜燁也神色正常，盛耀依舊浮想聯翩，就連整理收納的順序都亂了套。
他悄悄深呼吸：“你喊我下來，是什麽事？”
杜燁視線落在他手上，說：“我屋裏又亂了。”
盛耀收了笑看他。
杜燁走到盛耀身邊，將頭抵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像隻貓一樣望著他，“還想見見你。”
盛耀的心髒像是被什麽東西大力撞了一下，恐怖亂跳。
他生怕自己一張嘴，心髒能從嘴巴裏蹦出來。
所有的心思衝動化成動作，他低頭，用臉蹭了蹭杜燁的頭發。
濕漉漉的，還有熱氣。
濃香鑽進鼻子裏。
像是化成了纏綿入骨的絲，勾出了盛耀的三魂七魄。
他低頭，小心翼翼，試探地在少年的額頭上落下一吻。
少年眨著眼睛，又把頭抬高了一點，安靜地等待。
他被蠱惑著，彎下腰去，在那柔軟的嘴唇上親了一下。
世間最美的觸感。
仿佛柔軟鮮甜的蛋糕，富滿濃香。
又似一口烈酒灌下，天旋地轉。
就像盛耀沒想過他會對一個少年念念難忘一樣，也沒想過，他們的進度會這麽快，快的仿佛被燃燒的紙片，瞬間就燒了個幹幹淨淨。
盛耀輕輕吻著少年柔軟的下唇，裹著他的唇珠，輕聲低喃：“我喜歡薄荷的味道。”
杜燁任他予取予求，踮著腳將嘴唇又送上前一點。他的身體搖晃，抓住了男人的衣服，白皙的仿佛還潤著水的手指，漸漸收緊。
盛耀心裏軟的一塌糊塗，反而不敢冒進，又親了幾下，艱難地分開，用額頭抵著他，說：“你怎麽這麽可愛？不阻止我，我會忍不住的。”
杜燁奇怪看他：“為什麽要忍，你想做什麽做就好了。”
盛耀努力正經：“不能這麽隨便，我不是隨便的人。”
杜燁想想，點頭：“好吧，等你隨便的時候再繼續。”
說完，杜燁將盛耀推開，轉身坐在床邊繼續擦頭。
鬆軟幹爽的毛巾沾了水，顏色逐漸變化，一根卷曲的頭發從毛巾下麵頑皮地鑽出來，隨後呼朋引伴，越來越多的頭發蓬鬆開來。
盛耀好奇，突然扒開杜燁的毛巾，撥著他的頭發翻找什麽。
杜燁看他。
盛耀驚訝地說：“怎麽這麽巧？你頭發裏沒有胎記呢，星星就隻在你額頭上，你的星星隻有三角？”
杜燁：“……”
“真的隻有三角，為什麽？”
杜燁想想：“不知道，看完了嗎？別扯我頭發了。”
“讓我看看怎麽了？還有，咱們現在的關係，你要不要加個寶貝？”
杜燁沉吟兩秒說：“你別扯我的寶貝頭發了好不好？”
“……”
“哈哈哈哈！”盛耀笑的在床上打滾，笑得快要岔氣，好不容易停下，他一摟杜燁的腰，將他抱進懷裏說，“你真是個神奇的大寶貝兒。”
他將杜燁整個摟緊，用腿將他夾住，少年的纖細的身體幾乎被他完全遮住，他緊緊抱住他，說：“我沒想過遇見，就遇見了你。我沒想過發生，你卻讓它成了現實。我不想笑，你讓我笑得喘不過氣來。你怎麽這麽不一樣？”
杜燁也不掙紮，就放軟了身子由他抱著，閉上眼，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並不回答。
盛耀也不再說話，就這麽抱著他抱了很久，又去親他額頭的紅色胎記，突然又笑了起來，“原來你的星星是三條腿的，哈哈哈哈。”
杜燁閉著眼睛，把臉貼近盛耀的胸口，感受著男人震動的力量，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暖香。
滿足的感覺像是緩緩充盈的水，將心髒填的滿滿的。
遺憾被補足了。
長久以來的不安和擔憂變成了灰，消散無蹤。
被懷念的味道團團包裹，杜燁昏昏欲睡，再睜不開眼。
盛耀笑夠了，又勾起他的下巴，讓他仰頭，兩人的額頭便抵靠在一起，看著那瑟瑟顫抖的睫毛。
心也跟著一陣陣地顫。
盛耀問他：“你喜歡我呀。”
杜燁點頭。
盛耀抱怨：“那你老凶我，你這樣叫喜歡？”
杜燁睜眼看他。
盛耀聲音又軟下來：“但我就喜歡你這種勁勁兒的模樣，可愛。”
杜燁又閉上了眼，往他懷裏蹭了蹭。
盛耀看他這模樣，心髒像是化成了水，擰出酥軟的麻意。
滿腔的感情不知道怎麽訴說，便牽過他的手，在手指尖上挨個親吻。
“今天是七月八號，昨天是七月七號，一年後的昨天就是我們的紀念日。”
他又用鼻尖去蹭杜燁的手指肉，呼吸逐漸有點灼熱，聲音也暗啞了幾分。
“渾身硬邦邦的，脾氣也硬邦邦的，怎麽手指這麽軟，談戀愛的模樣也這麽軟，真沒想到。”
然後他輕輕地捏了杜燁的鼻尖一下：“我不信，你肯定是裝的。”
杜燁又睜開眼看他。
盛耀軟著聲音說：“你裝不裝都無所謂，我就喜歡。”
杜燁又閉上了眼。
這個口花花的家夥，說情話果然是天賦吧，信手拈來。
以前杜燁是不喜歡的，覺得這人一點誠意都沒有。
現在他喜歡了。
他沒辦法不喜歡。
他等了那麽久，就為了等這個人在耳邊說這些話。
極致的滿足感徹底抹去了杜燁的理智。
他摟著盛耀的腰，往他懷裏使勁地蹭。
盛耀長歎一聲，將他摟的更緊：“你這是幹什麽？你再這樣你就完蛋了知道嗎？我要把你疊吧疊吧揣兜裏，走哪兒帶哪兒了。”
杜燁被逗笑，毛茸茸的頭發撓著盛耀的下巴，惹得男人的眸色更暗，恨不得現在就把人一口吞了。
太快了。
不行。
太快了。
盛耀提醒自己，這才第二天呢。
他年紀大，他得有責任感，他得做好規劃，他們還沒有約會，沒有旅行，沒有做談戀愛該做的那些事，怎麽能由著yu望任性，那麽草率……該死！
盛耀低頭，就看見杜燁隔著衣服在親吻他的心口，一下又一下。
血流瞬間洶湧，幾乎要將盛耀吞沒。
但下一秒，杜燁突然又狠狠地將他抱住，那力量用到了極致，仿佛要將他勒斷。
巨大的力量下，藏不住的顫抖，一下一下地顫進了盛耀的心裏。
於是柔情頓生。
盛耀忍著疼，在他耳邊溫柔地說：“別怕，乖，別怕，雖然我是個大明星，但我也是人，我……害，不是隨隨便便的渣男。”
杜燁鬆開手，藏起了自己的白眼兒。
抬頭陰惻惻地看向盛耀，說：“我知道，對付渣男的辦法就是找個更好的氣死他。”
盛耀黑著臉，正色道：“我真不是渣男，你要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