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一點,林斐回到家,背包甩在玄關,摁下燈開關,整個人躺進沙發裏,後腰的位置抵著沙發背,剛洗完紋身的皮肉敏感刺痛,他坐起身,翻著雜物籃想找包煙,太久沒抽煙了,什麽都沒找見。


    將家裏翻個底朝天,他終於在廚房找到不知什麽時候藏的半包煙,坐在茶幾邊沿,給自己點上,雪白日光燈垂下,烏黑睫毛蓋著眼眸,定定地看著地板瓷磚的縫隙。


    煙灰落到褲子上,他隨手拂掉,微仰起臉,叼著煙吞雲吐霧,燈光晃的微微眯起眼,直到一根煙抽完。


    林斐起身洗臉,雙手潑了一遍又一遍的水,才把黏糊糊的眼淚洗幹淨,水珠順著下顎滴落,鏡子裏的眼眶泛著淺紅,真不像他自己的臉。


    他幾乎忘了上次哭是什麽時候,大概是小學六年級,偷偷騎單車不小心跌一跤,原本是不哭的,爺爺奶奶兩個輪著把他摟著懷裏哄,這麽一哄,他就矯情的嚎啕大哭,越哭爺爺奶奶越心疼,為他急的團團轉,從那以後,再痛他也不會流眼淚。


    哭能做什麽呢?


    眼淚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所以,他不太明白為什麽會哭,也不太明白心口發酸,更不太願承認,一種劇烈的失望和憎恨交加在內心裏。


    就像是一處戲,隻有真正進入到角色,才能讓對手信以為真,把這出戲演的完美無缺。


    隻是沒想到,原來像他這樣的人,也會入戲太深。


    真沒用。


    ……


    陰沉沉天下著雨,商業街紋身鋪子沒什麽生意,姑娘坐在門口正在眉飛色舞的和小姐妹分享八卦。


    兩個人聊的嗨,走廊台階上拐來兩個男人,前麵是個穿黑風衣的男人,戴著薄薄的眼睛,看著像個電影明星似的,後麵是個保鏢模樣的人,舉著一把黑色的傘。


    傅施閱側頭看著門牌,徑直走到紋身店門口,姑娘看他又高又帥,穿著講究,還有人給打傘,一看就是一頭肥羊,笑眯眯地問:“帥哥,紋身嗎?”


    “打聽一件事。”傅施閱稍頓,“昨天有個小朋友來紋身,我想知道他紋了什麽。”


    姑娘掏出手機,翻出昨天拍的照片,“昨天就一個客戶,你看,他說是男朋友的姓氏代碼。”


    傅施閱側過頭仔細端量,微微眯起眼,嘴角上揚,“很漂亮,你手藝不錯。”


    “我也覺得特別滿意,都打算當宣傳照片,貼在門口。”姑娘炫耀似的晃晃手機。


    傅施閱盯著照片,從風衣口袋取出手機,“不行,出個價,我付給你後照片刪掉。”


    姑娘驚訝地看他,“你認識他啊?”


    傅施閱輕點下顎,點開微信,朝著櫃台收款碼輕掃,“這個價怎麽樣?”


    “啊?”不止姑娘看一串零驚呆,旁邊的小姐妹也懵了,這個價比她們三年的收入還高。


    傅施閱付款,獨斷專行的拿過呆如木雞的女孩手中的手機,照片藍牙傳輸給自己,幹脆刪除留底,“你有備份嗎?”


    “沒……沒有。”姑娘聽見手機裏的轉賬提醒,突如其來巨額收入砸的頭暈目眩。


    傅施閱將手機遞回她,不鹹不淡威脅,“如果我在其他地方看到這張照片,我會生氣,明白嗎?”


    姑娘小雞啄米一樣點頭,“你是他的男朋友吧?”


    傅施閱想起自己生日那天,林斐在車裏的告白,當時並沒有否認這個稱呼,“是。”


    姑娘緊緊抱著聚寶盆似的手機,“你們鬧矛盾了嗎?”


    傅施閱偏過頭看向傾盆而下的大雨,嗓子發癢,“嗯,我把他惹哭了。”


    眼淚的構成簡單,在化學上可以歸類為弱酸性,不具備任何傷害,可這種弱酸滴在他的手背,卻變成了腐蝕的硫酸,他反複仔細的洗手,但適得其反,這種酸從手背一直攀爬到心底。


    所以,他查看昨天林斐離開後的行動路線,在這家紋身店停留兩個小時,想知道林斐做了什麽。


    答案令他胸口發麻,像琴弦共鳴似的顫栗。


    姑娘欲言又止,“你勸勸他,別洗紋身了。”


    傅施閱怔愣,呼吸驟然停滯,“洗紋身?”


    “是啊!我剛給他紋完,他笑的那甜蜜勁,我都羨慕你了,還說什麽大學畢業就結婚,結果回頭就來洗,我都不知道說什麽好!”姑娘搖搖頭,歎氣。


    傅施閱推起眼鏡,短促地捏捏挺直鼻梁,聲音輕到不可聞,像在問自己,又像在問他人,“為什麽要洗?”


    答案顯而易見。


    如果沒有那句話,應該是在床笫之間看到這個紋身,那雙一塵不染的眼睛會得意洋洋,撲在懷裏摟著他脖子,笑著問他要不要打斷腿。


    傅施閱清晰深刻的認知到——林斐喜歡他。


    近三十年來,世界上唯一一個,真正喜歡他的人。


    那是一種直白熱切,赤誠相待,百般討好,沒有任何一樣東西比一個少年的感情更珍貴,他費盡心機的得到,卻又輕而易舉作踐沒了。


    姑娘感歎,“你勸勸他,剩下兩次別來了,平時我給人洗紋身鬼哭狼嚎的,他剛紋完就來洗,可比別人疼多了。”


    傅施閱摸摸繃緊喉嚨,“很痛嗎?”


    “痛啊!用砂輪來回打磨紋身,他挺耐疼,愣是一滴眼淚都沒掉,我都服氣了!”姑娘說。


    傅施閱垂下眼,嗓音發啞,“他不耐疼。”


    他轉身離開,立在樓梯口等候的保鏢撐開傘,傅施閱伸手接過傘,拾級而下。


    從棋局開始,落子一瞬,傅施閱就沒打算放過林斐,現在更不可能。


    遇到林斐的第一次,是傅施閱母親的忌日,那個女人怕極了他,以至於寧願去死,也不願意和他一起生活,死前還執迷不悟,可笑的說像他這樣的人永遠不會有人愛。


    連遺言都那麽無知,所謂的愛和喜歡,從生物學上來講不過就是繁衍動機促生的荷爾蒙帶來的原始衝動,再來點多巴胺和羥色胺引起的興奮和幸福感,保質期兩個月到三年不等。


    林斐居然第一次見麵就說來愛他,傅施閱用一些手段,讓這句話變成真的,喜歡與不喜歡不重要,遲早會消退。


    他想要的不是這個。


    重要的是無法脫離,不死不休。


    林斐打了整晚遊戲,第二天睡一個上午,醒來睡眼朦朧,伸手從床頭櫃摸到手機,微信裏全是恭喜的未讀消息,光是夏熾一個人發十幾條,莫名其妙,一直拉到低。


    信息最早一條。


    [錢校長]:有家地圖繪製公司聯係我,想買alpha的專利,出價很客觀,你有空到學校來一趟。


    林斐像得重感冒似的心情瞬間不治而愈了,果然金錢是萬能的,他給錢校長回條信息,一切交給老謀深算的老狐狸,這種事情他不插手了。


    向笛雖然嘴賤,但有句話說的真對,他年輕好看,而且還聰明,這就是最大的資本,喜歡他的人一抓一大把,放著好好的生活不享受,窩在家裏發黴多可惜。


    何必為一棵樹放棄一整片森林呢?


    所以,他當即收拾妥當出門,想約周勉一起去電玩城打電動,但從那次生日宴會,兩個人徹底斷了聯係,現在這個局麵,他暫時不想麵對周勉。


    微信裏隨便抓個人,約發消息最多的夏熾一起去電玩城打電動,夏熾幾乎秒回同意。


    到地方,夏熾全神貫注,津津有味在玩歡樂小鼓王,身後幾個小學生眼巴巴排隊,林斐手臂伸展,搭在他肩膀,“你玩這個有意思嗎?”


    夏熾扔掉鼓槌,瞧著他眼神發亮,真摯地道喜,“恭喜你啊林斐,你要發財了!”


    林斐單手撿起鼓槌,弓腰看著屏幕上喜羊羊歌曲,有一下沒下的敲節奏,“不一定,現在還不是高興的時候。”


    “錢校長出馬,肯定能成!”


    “借你吉言,你今天不用上課?”林斐請了三個月假,現在尚在假期裏。


    夏熾笑眯眯,“我月考考了年級第一,給自己放一天假休息。”


    林斐毫不顧忌,“你不是一直考第二嗎?”


    夏熾不太好意思,“趙敬台出了那個事之後,請長假了,其實他也蠻可憐的。”


    “又不是別人逼他做的,有什麽可憐的?”林斐不以為意。


    夏熾怔愣,“他都被人打成那樣,還不可憐?”


    “他被人打了?”


    “你不知道?”夏熾給他看手機,好幾張照片,趙敬台鼻血橫流,兩邊臉腫的和豬頭一樣,嘴腫的撅著,眼睛隻剩下一條縫,看著不知被打了多少嘴巴子。


    林斐訝然,“什麽時候的事?”


    “機器人比賽的時候,趙敬台把照片發校園群,大家都嚇到了,一打聽才知道他進派出所了,也不知道誰把他打成這樣,還拍成照片發群裏。”夏熾心有餘悸。


    林斐心裏隱約有個答案,傅施閱身上所謂的墨水,是趙敬台的鼻血吧?他此時一點都不願意想和這個人一切有關的事情。


    夏熾心細如絲,“林斐,你眼睛有點紅,沒事吧?”


    林斐聳聳肩,雙手揣在外套口袋,悠哉悠哉,誰都瞧不出是個失戀的人,“昨晚打遊戲打的。”


    “眼睛不要了?”夏熾關切。


    林斐低著頭笑笑,輕描淡寫帶過,“我可能要賣專利,馬上發財,請你打真人cs,你來不來?”


    夏熾心思單純,很好忽悠,但凡年長幾歲,多些生活經驗,一眼就能看出來林斐這眼睛絕對不是打遊戲打的。


    暴力是舒緩壓抑心情的途徑之一,周勉知道林斐玩這類遊戲實力很強,但夏熾不知道,林斐今天沒收著打,打法激進凶猛,完全不考慮掩護,一心一地的進攻,槍法又奇準無比,一槍一個小朋友,和他們組隊的一隊路人,年紀差不多大,被他打的全身都是顏料彈,像掉進染缸裏一樣,遊戲體驗級差,有的人差點都快哭了。


    夏熾讓他秀的眼花繚亂,看他的眼神閃閃發光。


    林斐打完收工,心情舒暢的回家。


    雨下的比出門時更大,如同一張無窮無盡的網,小區樹木沙沙作響,天色不早,停車場人煙稀少,林斐支著傘,戴著白色藍牙耳機,雨點砸在傘麵劈裏啪啦,以至於直到他走近那輛黑色轎車,才注意到熟悉的車牌。


    駕駛座的車窗開著,手肘壓在玻璃,飛濺的雨水打濕那塊風衣布料,傅施閱卻毫無察覺。


    林斐猝不及防在倒車鏡裏對上他的眼睛,微怔一下,目不斜視,徑直的往前走。


    傅施閱撐開傘,跨下車,高大寬闊的身影擋在他麵前,低聲道:“紋身非常漂亮,我很喜歡。”


    林斐將傘架在肩膀,腰後隱隱作痛,麵無表情地說:“喜歡也沒用,你看不到了。”


    傅施閱向前走幾步,黑色的傘覆在林斐的傘上,在林斐頭頂形成一片深色,照的原本就白的臉毫無血色,傅施閱偏過頭,近乎溫柔地看著他,“洗紋身很傷皮膚,我帶你去醫院看看,好不好?”


    “或者我帶醫生到你家?”


    溫柔的強勢,看似給了選擇,其實毫無選擇,林斐跳出這個圈套,“我一樣都不選,我不當寵物了,我現在想當人。”


    傅施閱垂眼,看到林斐的臉上平靜無波,他沉默幾秒,驀然輕笑出聲,“好,我以後會尊重你,現在能跟我去醫院了嗎?”


    “我們分手了。”林斐一字一頓地道,傅施閱是他最好朋友的舅舅,不願鬧的太難看。


    傅施閱回味著這五個字,伸手想要碰碰他的臉,林斐側過頭躲開,他改而撫過柔潤的頭發,“我告訴過你,和我分手隻能至死方休。”


    他的指尖很涼,像刀尖一樣擦過,林斐嗅到熟悉好聞的男士香水,“這是法律嗎?不能違反?”


    “這不是法律,這是我們的約定。”


    傅施閱單手托起他的下顎,眼神裏含著難以言喻的情愫,“我第一次見你就知道,你會永遠離不開我。”


    這種詭異的氛圍太不對勁了,林斐下意識後退,傅施閱猛地捏住他的下顎,原本溫存的眼神霎時無影無蹤,取而代之是一種徹骨的凶狠殘酷,“乖,別躲。”


    一種直覺提醒林斐狀況危險,近乎是生物本能的身體微僵,直勾勾地看著眼前陌生又熟悉的臉,怎麽會有人兩種極端情緒轉折毫無過渡?


    傅施閱慢慢鬆開手,指腹摩挲著他臉頰溫軟皮膚,“對不起,我昨天不該那樣形容你,我很喜歡你,你乖乖的跟我去看醫生好不好?”


    林斐覺得該看醫生的不是自己,而是傅施閱,他深呼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我要回家。”


    “好,我送你。”傅施閱朝他笑了下,烏黑的大傘體貼撐在他頭頂。


    林斐強壓著衝刺奔跑的衝動,握著傘的手指竭盡全力,控製自己若無其事看著前方的路。


    就這樣走到樓下,林斐轉過身,後背交給牆壁,而不是這個變幻莫測的男人,他收攏雨傘,故作漫不經心地說:“我到了,不用你送了。”


    傅施閱嗯一聲,紳士風度地推開入戶單元門,輕柔地叮囑,“抱歉,因為我讓你淋雨了,回去記得先把頭發吹幹。”


    林斐側身走進去,心裏計算著步伐頻率,什麽時候才能脫離傅施閱的視野,那道低沉悅耳的嗓音在背後響起,“林斐,我在車上發了一份郵件給你,你還沒有看到吧?”


    “記得查看,我在上次帶你去過的醫院等你,地址還記得吧?”


    “我會看的。”林斐心不在焉地答應,走過轉角,猛然加快步伐,心急如焚地摁著電梯按鈕,很擔心節外生枝,逃脫無門。


    直到再次回到家,鎖上門,林斐靠著門後,深深呼出一口氣。


    第一次懷疑,他真的了解傅施閱嗎?


    怎麽會有人既溫柔殘酷,既深情又無情,相反的情緒在同樣一個人身上結合的天衣無縫,這真的是正常人嗎?


    雖然不懂心理學,但林斐也知道,這一定是種不知道的心理疾病,精神變態,他到底和一個什麽樣的人柔情蜜意那麽久?


    林斐拉開一罐可樂,仰頭灌下去,冷靜一陣,拿出手機打開許久未登陸的郵箱,來自半小時前的一份未讀郵件。


    他喝著可樂,郵件是壓縮文件,分為兩個文件,一個名稱叫“傾家蕩產”,一個叫“牢獄之災”。


    怎麽看,這兩個詞語都不像是好事。


    林斐穩住心神,點開傾家蕩產,映入眼簾的一排排掃描檔案和票據,某個比特幣平台的交易往來,幾千萬像打水漂似的賠的一幹二淨,最低額賣出,最高價買進,看得出,戶主是故意賠的,爆倉後現在負債兩千萬。


    戶主的名字熟悉,林斐在周勉家戶口本上見過,是周勉媽媽。


    他愣神幾秒,飛快點開牢獄之災,這次是一段兩分鍾監控視頻。


    居然……是賀言寧?


    監控畫麵中賀言寧走進一間擺滿儀器的研發室,裏麵空無一人,他正準備轉身出去,卻突然接到一個電話,幾秒後他掛斷,走到辦公桌前翻看著文件夾,拿起一份密封檔案走了出去。


    視頻附件是一張蓋有科銳法務部公章的訴狀,以侵犯商業機密為由,狀告科研所的員工賀言寧。


    發這份郵件的人體貼的附帶曾經判決成功案例,刑期三年至七年不等。


    林斐驀然合上手機,深深呼吸幾口氣,抓起雨傘,飛快地衝出門,攔一輛出租車趕往曾經去過的那家豪華私人醫院。


    亮堂幹淨的醫院沒有消毒水的味,也沒有愁容滿麵的病人,護士笑容燦爛,林斐卻覺得這個地方陰森可怖,一股無端的冷意彌漫。


    為他看過腳踝,包紮過手臂的醫生在辦公室裏閑坐,翹著腿,翻看電腦裏病人檔案,聽到一聲“咣宕”,劇烈門響,他回過頭,瞧見麵色不虞的林斐,立刻站起來,熱情地說:“你終於來了,傅先生剛打過招呼了,我先給你去做個檢查。”


    “傅施閱人呢?”林斐沉著臉,第一次直呼其名。


    醫生見大事不好,下意識瞥眼辦公室裏,林斐一把推開門,還未動,直接被握住手腕,不由分說的拉進去,傅施閱推住要自動合上的門,低頭瞧著他,“先去做檢查。”


    林斐定定盯著他,“郵件裏是什麽意思?”


    傅施閱曲指刮下他的鼻尖,像哄小朋友似的,“你先做檢查,我會告訴你。”


    林斐發現自己完全看不透這個人,他二話不說拉下外套拉鏈,脫的剩t恤衫,趴在病床上,方才醫生手疾眼快地走過來,掀起他的衣服,露出一截細膩的後腰,再要往上掀,露出整個脊背,方便檢查,一隻手摁住衣裳,傅施閱麵不改色,“行了,這樣可以。”


    白淨的皮肉泛著紅腫,紋身完本來就會腫,他又被特製砂輪打磨一番,嬌嫩的皮膚腫的更厲害,像是玫瑰花蕾一樣凸起,那行紅色花體字母清晰鮮明。


    傅施閱目光緩慢描繪著,手掌隔著空氣緩緩撫過,心裏泛起酸楚,心疼地問他,“一定很痛吧?”


    林斐心不在焉,“我想聽聽郵件裏到底是什麽東西。”


    傅施閱回過神,單手拎把椅子到病床前,靠坐下來,指腹慢條斯理摸著他的臉,“一個令你最好的朋友傾家蕩產,另一樣讓我討厭的人坐牢七年。”


    林斐一動不動,克製住呼吸節奏,“周勉是你外甥,賀言寧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傅施閱端起他的下顎,認真地端詳著,很平靜的語氣,“別生氣,我不會這樣做,隻是以防萬一,隻要你不離開,那就無事發生。”


    “你可以報警,我更希望你報警。”傅施閱貼近他耳邊,輕聲說:“他摸過你的手,我很想讓他坐牢。”


    林斐脊背發寒,對眼前這個男人真的毫無了解,就像是在蟒蛇窩裏睡一整個冬天,被蛇纏上還在感受溫暖,恍然睜開眼才發現命懸一線,現在腦子隻有一個念頭。


    絕對不能和這個人在一起!


    “小甜糕,你太善良了,我告訴過你,善良的人有底線有原則,這會成為軟肋。”傅施閱嘴唇碰碰他發涼的耳尖,感受細微的顫栗,一字一頓道:“我不一樣,我沒有軟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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