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施閱置若無聞,慢條斯理地收回手臂,禮貌紳士,“你怎麽了?”


    林斐站直身體,嘴邊漾著笑意,若無其事地道:“我沒事,剛才怎麽了?”


    “不太清楚。”傅施閱的眼鏡片在暗淡的光裏泛著一點亮光,輕聲地道:“或許他和你一樣,撞到牆了。”


    此時的npc蹲在一牆之隔,聽見這句風輕雲淡的話,沒來由一陣頭皮發麻,剛才那個詭異的場景還曆曆在目,他的確像林斐預判的那樣,藏在迷宮的拐角,遠遠看見一個人影走過來,按照對講機裏的指示,要拿出十二萬分的功力嚇唬這組玩家。


    他繃緊精神,猛地衝出去,那個男人一動不動,比他高,居高臨下靜靜端詳著他,那是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嘴角帶著一點溫和的微笑,卻並不親和,反倒像動物世界裏潛伏在雪原上的惡狼,一股沒來由的恐懼席卷全身。


    特麽這人比鬼還像鬼。


    剩下最後一個關卡,這一關的破解密碼藏在道具書裏,林斐腳踝有點痛,坐在太師椅上,邊慢慢活動腳踝,邊仔細地翻書,“我們這樣好嗎?她好不容易解脫了,我們還要把她灰飛煙滅。”


    “很痛嗎”傅施閱睨一眼他白淨瘦削的腳踝,下顎微揚。


    林斐點點頭,又搖搖頭,“這個姐姐挺可憐的,死了還被繼母掘墳。”


    “嗯,可憐,但不夠決絕。”傅施閱拿過他手中道具書,翻著看幾頁,“既然手上沾了血,那涉及其中的人一個都不該放過,斬草不能忘了除根。”


    林斐幽幽吐口氣,“我想到這關的密碼是什麽了。”


    他站起身,緩緩走到牆邊,看著牆上的畫,條理清晰地分析,“第二關的盒子裏,我們拿到一副道具撲克,根據書裏的提示,我們需要摁下計時開關之後,在三分鍾之內按照大小排列55張牌的次序,我能想到三種方法,第一種是我們一人一半,分別按照123歸類,然後……”


    “好了。”傅施閱的聲音清晰淡定。


    林斐莫名其妙地回過頭,“什麽好了?”


    傅施閱將一遝道具撲克放進了箱子裏,單手合上蓋子,一條綠光順著盒子爬了一圈,發出嘀嘀嘀的提醒,最後一扇門應聲而開。


    外麵拿著奶茶的小姑娘一臉懵逼。


    林斐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麽打開的,眼睛閃閃發亮,“傅叔叔,你是怎麽做到的?”


    傅施閱撈起他衛衣的兜帽,蓋在頭上,順手揉了揉,好聲好氣地說:“你想知道?”


    “想。”林斐點著下巴,好奇心爆棚。


    傅施閱驀然板起臉,“我帶你去看醫生,如果表現良好,可以考慮告訴你。”


    小姑娘忍不住在心裏大聲喊了句,弟弟,你喝什麽奶茶,男人不比奶茶甜?


    林斐得償所願嫖到免費奶茶,兩手抱著,小口小口抿著,逼仄的客廳來了三四個醫生護士,圍城一圈,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腳踝,阿爾法見到那麽多陌生人,蹲在牆角瑟瑟發抖。


    “先把鞋襪脫了,可能是足踝扭傷。”一個醫生眉頭緊皺。


    男護士蹲下,正要脫林斐的鞋,林斐從沙發上坐起來,可憐巴巴地看著傅施閱,“傅叔叔,我不想讓其他男人碰我。”


    醫生們不由自主轉過頭,眾目睽睽,傅施閱半抱著手臂,低聲道了句:“我來。”


    林斐一動不動,餘光裏傅施閱彎下腰,解開白球鞋的鞋帶,動作輕柔地脫下那隻鞋,像剝雞蛋一樣剝下襪子,露出裏麵細膩的皮肉,腳踝線條優美流暢,骨肉勻稱,脛骨削瘦淩厲,既健康,又青春。


    隻可惜腫成一個小饅頭,美觀打了折。


    房間內的醫護人員麵麵相覷,第一次見到傅先生這一麵,原來好這口嗎?


    林斐說了不想讓其他人碰,醫生當著傅施閱的麵也不敢造次,捏著棉簽做了基礎檢查,疼的林斐臉蛋煞白,嘶嘶地抽氣,“傅叔叔能不能拉著我的手,我好痛呀!”


    周圍一圈,人人都不淡定,傅施閱倒是從善如流地坐在林斐身旁,輕輕握住他的手,溫柔地撫過額頭,低聲的分散注意力:“方法是c語言中的合並排序算法,把較小的牌放在最上麵,多重複幾次,可以最快速度完成。”


    “我還以為是數學題。”林斐嗅到了他身上清冽氣息,莫名想起在密室裏撞到傅施閱懷裏那一刻,傅叔叔身上總是那麽好聞,湊到耳邊小聲地問:“傅叔叔,你現在要不要摸回來?”


    “嗯?什麽?”傅施閱睨著他,明知故問。


    林斐不假思索地引著他的手掌覆在胸口,“我這裏沒有傅叔叔那麽硬,不好摸。”


    他的身體削瘦單薄,圓領的純白t恤淩亂,勾勒精致凸起的鎖骨,胸口的皮膚溫燙,觸感柔韌,令人心猿意馬,傅施閱輕輕抽回手,麵對目瞪口呆的醫生護士,淡定地說:“擦完藥了。”


    林斐失落地“喔”一聲,四仰八叉地躺回沙發上,修直的小腿懶洋洋地夾在茶幾上,一點都不避諱人。


    醫生和傅施閱說了幾句醫囑,帶著團隊人馬離開,傅施閱抱著手臂,環視了一圈小小的兩居室,目光劃過牆上林斐妹妹的百日照,對溫馨小家毫無興趣,他瞄了冰箱貼,瞧見李阿姨給林斐的留言的昵稱,啞然失笑,走到客廳書架旁,架子上大部分都是參考書,還有一個簡易的小機器人,塗著瓦力的外殼,又醜又萌。


    他隨手拿起了,摁下背後開關,放到餐桌上,兩個輪子咕嚕嚕從桌上滾動,滾到桌邊一瞬,他伸展手臂從桌沿截住,“小甜糕,是你的小名?”


    “傅叔叔,小名隻能你叫喔!不準告訴其他人。”林斐眨眨眼睛,像個用意不軌的小狐狸,“這是我參加學校比賽獲獎作品,你要喜歡送給你呀。”


    “小名很配你。”傅施閱拉開餐桌椅子落座,端詳小機器人,“裝一個3d測量傳感器,它可以避開大部分障礙。”


    林斐收攏一條腿的膝蓋,下顎抵上去,“我不會,你幫我好不好?”


    傅施閱睨他一眼,小機器人放到桌上,“如果對這方麵有興趣,可以報名參加青少年機器人大賽,這一屆科銳是讚助商。”


    “傅叔叔會潛規則讓我拿第一名嗎?”林斐閃亮地目光看著他。


    傅施閱嘴角揚起,“看你表現。”


    林斐失望的耷著眼角,過了幾秒,喪喪地問:“我的腳踝好痛,傅叔叔今晚能住我家嘛?”


    傅施閱抬起手腕,看向手表,林斐的聲音又甜又可憐,“傅叔叔,今天的密室逃脫好恐怖,我一個人在家會害怕。”


    “這麽想讓我陪你?”傅施閱看著他這副慘兮兮的模樣,眼底笑意更盛。


    林斐順從點點頭,“我膽子好小的,都不敢看鬼片。”


    傅施閱原本打算同意,西裝口袋裏的手機輕震,他掏出來,睨了眼,微微眯眯眼睛,神情收斂,心不在焉地說:“公司有件事需要處理,我要走了。”


    林斐低下頭,“可是我的腳踝好痛。”


    “我安排人照顧你。”傅施閱裝回手機,沉穩的耐心。


    林斐抬起眼,直白地問,“那傅叔叔,我能抱抱你,然後你再走嘛?”


    又黏又乖,傅施閱啞然失笑,微微躬背抱住了他,林斐單手勾住脖子,嘴唇親昵地湊到他耳邊,慢慢吹口氣,得寸進尺,“傅叔叔,下次見麵,我能親你一下嘛?”


    傅施閱微側過臉,近在咫尺的唇形姣好,微微張著,唇色鮮豔,少年氣息幹淨純粹,他目光隱忍,聲音略低沉,“你還想幹什麽?嗯?”


    林斐笑的和個山貓似的狡黠,“我想幹的事情好多,但更想你對我幹點事情。”


    有意無意,咬重了後半段“幹”這個字眼。


    “鬆手。”


    傅施閱神態平靜,拍拍他的手臂。


    “你答應讓我親你,我就鬆手,不然今晚不讓你走。”林斐勾著他脖子,不講道理。


    傅施閱沉默幾秒,喉結滾動著,深意的目光落在林斐身上,“好,答應你。”


    林斐露出奸計得逞的笑,幹脆利落的收回手,“傅叔叔,下次見我別總想著工作,我會難過的。”


    傅施閱有一種,既沒轍,又享受的情緒,沒轍的是林斐的確像隻貓,但是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野貓,享受的是那種十八九歲純真迷戀,熱情奔放,大膽直率,無所顧忌,不像是他這個年紀遇到的其他人,曲意逢迎,卑躬屈膝,對名利的渴望在骨子裏迸發。


    這或許就是他相中林斐的原因之一。


    傅施閱並沒有回公司,樓下阿凱開著車等待,一路直奔醫院,那條信息是白秘書發來的,他那位姑姑割腕了。


    高級病房安靜清雅,神色憔悴的中年女人躺在床上,點滴瓶裏的液體緩緩落下,手腕上纏著一圈白紗布。


    病房裏還有兩個人,一個是白秘書,另一位算得上漂亮,一頭黑長直,衣著知性溫婉,有種文弱的書卷氣。


    傅施閱走進門,瞥一眼病床上閉著眼睛的女人,慢條斯理地解開西裝扣子,隨手掛在門口衣架,裏麵是件規整幹練的白襯衣,大步走過去坐在床邊椅子,半抱著手臂,一言不發。


    女人恰到好處的“轉醒”,一哭二鬧三上吊玩的輕車駕熟,虛弱地說:“施閱,你來了,姑姑給你添麻煩了。”


    “姑姑這段時間也聯係不上你,前些天夜裏夢到你媽媽,她哭著把你托付給我,讓我替她照顧好你,醒來之後越想越對不住她,你都快三十歲了,也沒成個家,我這心裏過意不去,都怨我,一時想不開就……”


    “不怨你。”傅施閱打斷她的話,從桌上拿起水果刀和一顆蘋果,輕描淡寫地削著蘋果。


    女人蒼白臉上浮現出笑容,費力地朝著陌生姑娘招招手,“這就是上次和你說的,小霍,是你姑父的侄女,今天正好來醫院看我,你們認識認識。”


    小霍尚在暗暗打量他,聽到這句,臉頰不由的發熱,與這樣優秀的男人相親,和中頭彩差不多。


    傅施閱睨一眼,不鹹不淡地輕笑,連接完整的蘋果皮落在大理石地板上,他將削好的蘋果放在桌上,手裏泛著寒光的水果刀慢慢翻轉,語氣溫和,“姑姑,自殺的方式不計其數,為什麽要選割腕?”


    女人茫然無措,不知是什麽意思,傅施閱一手解開她手腕上纏繞的紗布,淡淡的一道紅痕,如果不來醫院,早都愈合了。


    被揭穿麵目,女人麵紅耳赤,連忙要將手腕藏起來,傅施閱單手摁住了手腕,生硬力道大的驚人,抬起眼看著女人,眼底含著幾分譏誚,“手腕的動脈分橈動脈和尺動脈,你割錯地方了,我來幫你找正確位置。”


    最後一個字落地,水果刀幹脆利落,堅決果斷,刺眼的紅迸裂,濺在他潔白整潔的襯衣上,觸目驚心,女人的慘叫聲不絕於耳,捂住腕子在床上翻滾,像被活活剝皮的鴨子。


    白色的床單綻開一朵朵鮮紅的花,血的氣味腥味衝鼻,傅施閱將水果刀拋在桌上,站起身摁了呼叫鈴,有條不絮,“病人傷口裂開了,請主治醫生來一趟。”


    白秘書熟視無睹,波瀾不驚,拿起衣架上的西裝外套,“傅先生,是要回家還是回園區?”


    小霍哪見過這種場麵,瞪大眼睛,渾身劇烈發抖,眼睜睜地看著傅施閱接過西裝,漫不經心地套在身上,一顆一顆扣起扣子,蓋住襯衫上令人不寒而栗的血跡,又恢複那種沉穩優雅的勁。


    這個人是有備而來的,從一進門就想已經想好了要做什麽,強烈的恐懼感促使她跌跌撞撞地往門外跑,可發軟的手腳使不上力,狼狽地癱坐在地上。


    傅施閱居高臨下看了她眼,輕輕嗤笑,淡定理著衣領,走了出去,外套的口袋沉甸甸,他掏了出來,是一顆蜜桃味的棒棒糖。


    指腹摩挲過淡粉的糖紙,緩緩的握緊,他的眼睛眯起來,林斐,真想嚐嚐你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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