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來分鍾後,太宰治穿著一身皺皺巴巴宛若風幹海帶的黑西裝,不知道用什麽辦法偷偷摸摸混進了濱海飯店。


    守在休息室門口防止外人發現裏麵屍體的天海純也一看到他就忍不住皺眉,西裝受限於材質麵料通常都很怕水,偏偏太宰治還經常穿著西裝跳河入水,都不知道毀了多少套西裝了。


    不過天海純也在意的不是太宰治的浪費之舉,而是對方此時過於糟糕的形象,隻有太宰治那張臉還算能看,如果太宰治不是他叫來的,他真想當做不認識這家夥。


    “純也~~”太宰治剛看到天海純也就眼睛一亮,語氣格外蕩漾的喊了一聲後,就張開手朝天海純也撲了過來。


    天海純也自然是很嫌棄的躲開太宰治這一撲,他可不想被不知道在河裏沾了什麽東西的太宰治碰到。


    而且天海純也還在太宰治撲了個空卻剛好撲到休息室門口時抬腳一提,將太宰治踢進了休息室。


    天海純也也不管太宰治摔了個狗啃屎,無情的跨過他的腳進入休息室,關上了門。


    摔趴在地的太宰治吃痛的揉了揉下巴,一抬眼就跟不遠處地麵的死者看對眼了。


    “嗚哇!”


    太宰治怪叫一聲,仿佛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從地上跳了起來。


    “純也!你好過分哦!我可是為了你一個電話就馬不停蹄的爬上岸趕過來啊!”太宰治氣勢洶洶的討伐天海純也,“可是你不抱抱我就算了,居然還踢我,真是太殘忍太冷酷了!”


    兩年過去,太宰治的變化不怎麽大,連身高都保持在1沒變過,隻是五官成熟了點,氣質……咳,他在天海純也麵前一直都很幼稚,正經起來是挺正經的,但沒多少次。


    不過天海純也近兩年雖然一直在當空中飛人忙事業,但在森鷗外的緊迫盯人態度之下,營養一個沒落,現在身高已經達到很標準的180,都可以稍稍俯視太宰治了。


    被指責冷酷殘忍的天海純也不為所動,那張俊美絕倫的容顏也一如既往的好看的過分。


    他在太宰治譴責的目光中,慢條斯理的摘下雙手上的手套,然後將脫下的手套扔給了太宰治。


    太宰治說歸說,聽不聽是天海純也自己說了算。


    而太宰治氣歸氣,在天海純也把手套扔過來的時候,還是乖乖接住了。


    知道這副手套肯定剛剛接觸過屍體的太宰治並沒有對它們做出什麽變、態的舉動,而是直接戴上了。


    戴好手套後,太宰治躍躍欲試的張了張雙手手指,就走到了屍體旁邊,和天海純也一樣流程的檢查了死者的死因。


    “從屍體外表來看,確實符合心髒病突發致死的症狀。”太宰治蹲在屍體頭部旁邊,目光停留在屍體深褐色西裝外套胸腹處明顯的汙漬上。


    “心髒病發作到死亡最快要十分鍾,看他的樣子應該是來休息室換衣服。濱海酒店每逢宴會都會請醫生到場以防萬一,如果是心髒病發作,帶他過來的侍應生肯定會為他請醫生,但時間說不通,醫生不可能十分鍾都趕不過來。”


    太宰治說話間將屍體上衣褲子的口袋都翻了一圈:“他沒有隨身攜帶速效救心丸之類的藥物,說明不是心髒病患者,不過也可能是凶手把他的救命藥帶走了。”


    “很完美的突發心髒病死亡現場。”太宰治站起了身,環視了一圈後肯定說道。


    然後太宰治看向天海純也,笑了笑問道:“那麽純也說得奇怪,是哪裏奇怪呢?”


    “為什麽會懷疑他是吃了新型毒藥而死的呢?”


    “奇怪在死亡時間很短。”站在門口的天海純也道,“從我看到他進入這間休息室到他死亡,隻有短短不到五分鍾的時間。”


    “原來如此,是他死得太快了。”太宰治恍然大悟,隨後,那雙鳶色的眼眸一黯,神情也變得有些陰鬱。


    太宰治冷不丁的問道:“純也看到認識的人了嗎?”


    “……”天海純也聞言一滯,他沉默著沒說話,卻已經給了太宰治答案。


    太宰治朝天海純也走了過來,他邊走邊道:“如果不是看到了認識在意的人,以你的性格,根本不可能撇下中也自己一個人跟過來。”


    “那麽,你看到了誰?”


    太宰治越靠越近,聲音也越來越沉,甚至將天海純也逼得不得不後退,後背距離門板隻差一步之遙。


    注意著距離的太宰治停下了腳步,和天海純也鞋尖對鞋尖的站著,陰鬱俊秀的臉上勾出一抹毫無溫度的笑容:“那個你認識的侍應生是誰?”


    太宰治強硬的緊盯著天海純也的雙眼,試圖從那雙天空般幹淨美麗的眼眸中找出任何一絲不和諧的因素。


    可惜他失敗了。


    商場的考驗從來不比真正的戰爭差,談判桌上的那些資本大鱷們無時無刻不想從天海純也身上啃下足夠的利益,稍微露出一分差錯就會被聞到血腥味的鯊魚們一擁而上。倘若天海純也功夫不到家,森氏會社哪能有今日的風光,恐怕早就被今日言笑晏晏的合作者們吞吃殆盡了。


    天海純也剛才隻是為太宰治敏銳的觀察力有些吃驚而已,近年來聚少離多,一旦見到太宰治,這家夥就撒嬌耍賴無所不用其極,沒個正行,以致於他差點忽略了這家夥本身的實力。


    天海純也淡定的回望太宰治,比耐心他可不會輸,於是直到太宰治放棄認輸,也沒從天海純也臉上看出一點不對勁。


    “啊啊,純也越來越狡猾了……”太宰治低頭小聲嘟囔著,天海純也聽了個大概,隱約是純也不好騙了之類的。


    “離我遠點,臭死了。”天海純也微微扭頭,掩住鼻子嫌棄道。


    太宰治一僵,然後他連忙抬起手臂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


    ……是有些不好聞,但還不至於臭啊。


    “鶴見川的治理還沒有成效,裏麵什麽髒的臭的都有,你居然也不嫌棄。你要跳河不能換條幹淨的河嗎?”天海純也實在挨不住那股子又酸又臭的味道了,他繞過太宰治,走到了旁邊。


    太宰治臉皮多厚啊,他跟沒事人一樣很自然的說:“沒辦法啊,誰讓鶴見川到處都能看到啊。”


    隨後他繼續說:“純也不要岔開話題,快回答我啦。”


    “我是看到了認識的人沒錯,不過目前最重要的,難道不是這個人到底中了什麽毒嗎?”天海純也反問他。


    看來純也不會告訴他了。


    太宰治無奈的攤了攤手:“好吧,既然純也是這麽想的話。”


    “黑市上目前沒有新型毒藥的消息,研究出這種毒藥的應該是個人或者某個組織,不過我更傾向於是某個組織研究出來的,否則應用到實際上不會這麽快。”


    “連淺間勝三郎這樣的建築公司老板都能被喂下這種藥,看來那個組織早就開始使用這種方法殺人了,調查起來範圍可能很大,很難鎖定目標。”


    “像這種找不出他殺痕跡的突發疾病死亡,警方根本不會對屍體進行解剖,如果是大人物的話那就更不會了,畢竟日本警察可是出了名的無能,破案隻能靠偵探。”太宰治語氣輕鬆,言語間流露的對警察的輕視再明顯不過。


    太宰治會有這樣的態度不奇怪,因為橫濱的軍警就是個擺設,但是天海純也聽了心裏還是有點不舒服。


    他的父親也是警察,降穀零也是。


    而且天海純也心裏已經有了猜測,能研製出這種毒藥害人的組織危害性很大,降穀零進入那個組織臥底也不奇怪,為了取信於組織不得不殺人也很正常……


    說到底,天海純也不願相信和他過去有關的降穀零走入了歧路,他自己隻能一條道走到黑就算了,身邊的人,身邊的……


    “要查嗎純也?”太宰治問道。


    太宰治之所以有這麽一問,是因為天海純也明顯對這件事有些在意。而且天海純也現在掌管的是明麵上的森氏會社,港口黑手黨內部的勢力他能動用的隻有森氏安保的那批人,芥川龍之介會聽他的話也是因為他和太宰治關係近。


    天海純也想要查這件事,不拜托太宰治的話,就隻能告訴森鷗外請他批準,一旦牽扯森鷗外,天海純也隱瞞的事就瞞不住了。


    至於中原中也,實話說天海純也根本沒考慮他,原因很顯而易見,論手段論心思,太宰治都勝過中原中也,真是讓人難以不承認的事實。


    而且太宰治突然對某個組織感興趣,比中原中也突然對某個組織感興趣正常多了。


    天海純也點點頭:“拜托你了,太宰。”


    太宰治眨了眨眼,想湊到天海純也麵前時又想起自己這一身氣味,隻能原地蹦躂了一下:“到時候我告訴純也我查到的消息,純也可不可以告訴我那個人和你的關係?”


    “你很好奇?”天海純也皺了皺眉。


    太宰治露出大大的笑容:“當然啦!”


    “說不定隻是我在外麵工作時見過的熟人。”天海純也提醒道。


    “那也要!我想知道關於純也的一切,所以任何一個可能都不能放過!”太宰治歪頭,可愛的捧著臉說道。


    包括純也一片空白的過去哦。


    天海純也定定的看著太宰治,太宰治笑著回望。


    天海純也沒沉默多久,他抬手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對太宰治點頭道:“好,我會告訴你的。”


    “那就再好不過啦!”太宰治開開心心的說道。


    “我該回去了,你注意處理好痕跡,尤其是氣味。”天海純也開門前交代道。


    “明白!”太宰治笑眯眯的目送天海純也開門,然後在天海純也走出門即將離開前,突然出聲說:“差點忘了,純也,織田作托我轉告你,小彥這兩天生病了,很想見你呢。”


    天海純也停下腳步回頭,平靜似水的藍眸一下子生動起來,他含怒開口:“下次別忘,記得早點說!”


    “嘿嘿~~”太宰治嬉皮笑臉的揮手,才不呢,下次他會幹脆忘掉,澀澤龍彥這個狗東西休想跟他搶純也!


    “砰!”


    休息室的門被天海純也狠狠關上了。


    ——


    天海純也回到宴會廳時,被人群包圍著的中原中也臉笑得都僵硬了。然而這種時候他麵對的不是敵人,而是現在或是將來森氏會社的合作夥伴,就算他心裏煩得要爆炸,依然還得忍著砸掉會場的念頭,擠出笑臉應對。


    以後絕對絕對不要和天海純也一起參加宴會了!


    中原中也不知道多少次在心裏發誓,今晚如果不是天海純也回來了,出席宴會的隻會是他一個人,連女伴都不會帶的!


    他更不會被看到天海純也和他一起來的這群人圍住!


    天海純也一露麵,就解救了處在爆炸邊緣的中原中也,本來包圍在他身邊的人群呼啦一下子全衝天海純也過去了。


    終於清淨了的中原中也扯了扯領帶,桔紅色斜紋的領帶是天海純也幫選的,也是他幫忙打的領帶。著裝習慣嚴謹莊重的天海純也幫他打領帶時係得緊了點,時間一長他就有點不適應覺得悶得慌。


    這會兒中原中也終於鬆口氣了,他望著被人群包圍的天海純也,不由有些風水輪流轉的暢快之感。


    中原中也沒繼續待下去,他在這裏待夠了,尤其是不遠處有幾位打扮精致的千金小姐正聚在一起,時不時偷看他一眼躍躍欲試,知道她們舉動含義的中原中也趕緊溜了。


    中原中也寧願去和太宰治互相傷害,也不願去麵對這些千金大小姐們。她們通常身嬌體貴受不得驚嚇,行為舉止都很講究,總是會打探中原中也的喜好沒話找話……


    尾崎紅葉帶了中原中也很長時間,受她熏陶中原中也對待女性時會很有紳士風度,但這不代表他不煩,偏偏他被纏得煩躁時對方又是細皮嫩肉的女人根本不能動手也不能罵……


    所以被纏過兩次後中原中也就有了警惕雷達,一旦發現有女人瞄準他就立刻跑路。


    中原中也回到了開來的車子上,開了空調後,他脫掉西裝外套,露出了裏麵的馬甲和條紋襯衣。


    他順手解開領帶,正要和西裝外套一樣扔到後座時動作一頓,最後嘖了一聲,將領帶疊好,打開雜物箱找了個盒子妥善的放了進去。


    做完這一切後,中原中也就拿出手機一刻也不歇的開始處理郵件,和某個總是摸魚的家夥相比簡直勤奮盡職的令人落淚。


    宴會一直進行到快十點才結束,正在處理郵件的中原中也聽到腳步聲後,就見天海純也帶著一身酒氣打開車門坐上了副駕駛。


    “你喝了很多酒嗎?”中原中也聞到了很濃的酒氣,不由關心道。


    “兩三杯而已,不多。味道很重嗎?”天海純也低頭嗅了嗅,可惜剛從宴會廳裏出來的他聞得不清楚。


    中原中也放下手機啟動車子:“有點吧,我先送你回總部?還是回你外邊的住處?”


    “今晚不回總部。”天海純也報了個地址,按了車窗開關降下窗戶,打算散散身上的酒氣。


    “你要去員工宿舍?”聽了天海純也報的地址後,中原中也疑惑了一下,然後立刻就想起了兩年前被天海純也救下,又被托付給某個底層人員照顧的孩子。


    這兩年橫濱在森氏會社的主導下飛速發展,那麽作為大本營的港口黑手黨也不能差,員工宿舍也很快建了起來,在港口黑手黨幹的時間長一點的都可以申請入住。


    織田作之助家裏孩子多,小時候還好,孩子們一大就不夠用了。員工宿舍建成後,房東太太生了場病身體不太好,織田作之助不願再勞煩她,就打算將孩子們送到熟悉的咖喱店老板提供的住處。


    結果太宰治得知後,就把織田作之助的名字加到了申請名單裏,暗中操作給他分了間三居室的套房。


    織田作之助得知後也沒法拒絕太宰治的好意,而且員工宿舍安保措施很好,住的都是港口黑手黨的人和家屬,而且家政公司的服務費用可以減半,他都不用擔心請不起保姆放孩子們在家不安全了。


    “嗯,小彥生病了,我過去看看。”天海純也說完才想起要給織田作之助打電話,時間這麽晚了,他肯定和孩子們都睡了。


    “也不用這麽急,明天去看也可以吧?”中原中也看著麵帶疲憊的天海純也,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你忘了中也?我明天十點就要去東京開會,一整天都要待在東京,公司裏積壓的事情太多,都要我親自過目的。”天海純也一邊翻找織田作之助的電話,一邊揉了揉眉心。


    中原中也不禁咂舌,整個港口黑手黨論忙碌程度,誰也比不過天海純也,和天海純也相比他都算輕鬆的。


    “純也,你都不覺得累嗎?”


    “做自己喜歡的事,當然不累。”天海純也抽空抬頭對中原中也笑了笑,他眼中自然流露出來的真心喜悅摻不了假,中原中也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了。


    勸天海純也休息?可人根本不覺得自己有多累啊。


    “想什麽呢?注意開車啊中也。”天海純也突然出聲提醒。


    中原中也連忙回神,忙打方向盤,險而又險的避開了車子撞上路邊電線杆的下場。


    “你累了嗎?抱歉,之前讓你幫我應付了那麽長時間。”天海純也打量著中原中也的神色,歉疚道。


    “你還知道啊!下次別想讓我跟你一起來!”中原中也一聽他提起這一茬,語氣就不由得有些壞,說完他就後悔了。


    “好好好,是我不對,看在我潛心認錯的份上,原諒我吧中也?”天海純也柔聲含笑道。


    中原中也被發絲遮擋的耳朵熱燙起來,臉上更是紅的有些明顯,純也這聲音未免也太過了吧!


    難道把我當小孩哄了嗎?!


    他心中忿忿,嘴上卻不由自主的說:“我隻原諒你這一次!沒有下次了!”


    “嗯嗯,不會有下次了。”天海純也點頭,這時手機已經撥通了織田作之助的電話,他就將手機放到了耳邊,轉移了注意力。


    “喂,是我,天海。”


    中原中也聽著天海純也打電話的聲音,將車速放緩,開得更平穩了。


    織田作之助的聲音在電話另一端響起:“天海啊,有什麽事嗎?”


    “織田作,小彥現在怎麽樣了?生了什麽病?病情有沒有好轉?”


    “小彥還在看書,天海,你不用太擔心,他隻是不小心著涼感冒了,現在已經不要緊了。”織田作之助淡定的聲音讓天海純也放心不少。


    “著涼?是不是晚上貪涼偷偷開了空調啊?”


    “嗯,他和幸介優偷偷開了空調睡覺,結果隻有他一個人著涼,我已經教育過他們了。”


    天海純也聞言不由失笑:“原來如此,我再過不久就能到你家,到時候還要麻煩你替我開門了。”


    “不麻煩,反倒是我們麻煩了你,你不是很忙嗎?”


    “我——”天海純也剛想說話,車子就猛地急刹車。


    “中也?”


    天海純也扭頭一看,就見中原中也神情凝重的看著手機,語氣低沉的說道:“抱歉,天海。我不能送你去員工宿舍了,咱們的一處軍火庫被人炸了。”


    天海純也神色一凜,對著手機道:“織田作,當我剛才沒說過那句話吧。”


    “沒關係,你去忙吧。”也聽到了中原中也話的織田作之助善解人意的道。


    掛了電話後,天海純也對中原中也道:“我跟你一起過去。”


    橫濱黑暗世界平靜兩年了,兩年來沒人再敢跟這裏的無冕之王港口黑手黨動手,更別說是直接炸了一處軍火庫。


    這是再明顯不過的挑釁無疑!


    天海純也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視而不見袖手旁觀。


    他是遊離在港口黑手黨之外掌管著森氏會社沒錯,但他也是港口黑手黨的人!


    “行!”


    大街上,寶藍色的跑車開足馬力,化作一道藍色旋風轟鳴著朝目的地奔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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