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太宰治即將被天海純也一腳踩成狗啃泥的那一瞬間,背對著天海純也的太宰治往旁邊一滾,滑不溜秋的躲過了這一腳。


    一擊不中,天海純也沒繼續動手,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坐在地上的太宰治“太宰,這就是你說的快要疼死了?”


    太宰治將手裏的遊戲手柄一扔,又一腳將手柄蹬進了電視櫃底下消滅罪證,然後他才道“因為太痛了所以我才打遊戲轉移注意力的嘛。”


    說完他就熟練的捂著肚子喊起疼來。


    仔細看的話,太宰治的臉色確實比尋常還要蒼白,整個人看著比平時更加虛弱。


    看著這樣病懨懨的太宰治,天海純也突然沒了跟這家夥計較的心思。


    他直接將手裏拎著的塑料袋扔給太宰治“你要的藥給你帶來了,記得按上麵寫的量吃,我走了。”


    “純也!”


    天海純也轉身往門口走,太宰治連忙喊道“別走啊純也!”


    見天海純也不回頭,太宰治從地上一骨碌的爬起來去追,他直接超過天海純也,伸開手臂擋在了門口。


    “純也,別走嘛!”


    天海純也神色冷淡,語氣裏多了一絲不耐煩“太宰,老師那裏還需要我幫忙,我沒空在這裏跟你浪費時間。”


    也許是被天海純也的話傷到了,太宰治表情一僵,隨後他低下了頭。


    “……跟我待在一塊就是浪費時間嗎,純也?”他的聲音低落了下來。


    “你自己心裏沒數嗎?”天海純也才不會被太宰治這一招騙到。


    “我隻是想讓純也留下來陪陪我而已,人生病的時候,就會很需要有人陪伴啊!”太宰治的聲音顫抖著。


    “那是普通人,你可不是普通人。”天海純也冷聲道。


    “……”


    太宰治沉默了一會兒後,突然嗤笑了一聲,然後他問天海純也“原來純也也把我當做怪物嗎?”


    他不等天海純也回答,就自顧自的說“是啊,我就是怪物,是異類……”


    “純也一定也是這麽想的吧?”太宰治突然抬起頭,緊緊的盯著天海純也。


    “沒錯吧,世界上再沒有比太宰治更討厭的人了,總是給你添麻煩,無視你的善意,還總跟你搶森先生的注意力……”太宰治自怨自艾著,他替天海純也回顧著以往兩人的不愉快相處,甚至連哪天他搶了天海純也一塊蛋糕都數出來了。


    天海純也皺著眉打斷太宰治沒完沒了的回憶“你到底想說什麽?”


    突然回憶過去什麽的,這一點都不符合太宰治的作風,一定另有目的。


    “……”天海純也出聲打斷他後,太宰治也不說話了。


    他就站在門口中央不動彈,如果天海純也想要出去,不碰到他是不可能的。


    天海純也呼出了一口氣“如果你隻是為了講這些無聊事情的話,現在也說完了吧?太宰,讓開!”


    太宰治低聲嘟囔了一句“才不是無聊的事。”


    回想起來他才發現,原來過去發生的每一件事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在記憶中無比的清晰。


    “在我看來很無聊。”天海純也冷酷道。


    “而且,太宰你不是很討厭我嗎?生病的時候看到討厭的人會更不舒服吧?”


    “你要想有人陪你,我現在就叫其他人過來,我真的沒那麽多時間在你這裏浪費。”天海純也說著就要從口袋裏拿出手機。


    一向能言善道的太宰治罕見的無言以對,討厭天海純也的話是他自己親口說的,他們兩個之間的爭吵也從來都是他開的頭,天海純也先向他低頭和解。


    天海純也的脾氣真的很好了,一直忍受著太宰治的任性妄為,可一直被寬容對待的太宰治卻總是對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太宰治有時候也覺得自己很奇怪,他明明知道每個人都是有底限的,卻總是會在天海純也忍耐的底限上來回蹦躂,對待森鷗外在內的其他人就不是這樣。


    ……


    難得的,一顆心烏漆嘛黑的太宰治突然良心發現了。


    他覺得自己這樣挺沒意思的,真的很無趣很煩人,於是他垂著頭從門口走開了。


    天海純也即將播出電話的手一頓,他懷疑的看著走開的太宰治“你又想搞什麽花樣啊太宰?”


    太宰治背對著天海純也擺了擺手“沒什麽,隻是突然覺得我很煩人。”


    “你回去幫森先生的忙吧,純也。”


    這樣講道理的太宰治簡直如同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天海純也看著他走到電視機前關掉了電視機,接著像是行屍走肉一般的走到了沙發前,安靜的躺了下去,然後就沒了動靜。


    “……嘖。”


    人都是賤的!!


    天海純也將手機重新塞回口袋裏,去廚房打開落灰的煤氣爐燒了壺熱水,水開後他兌了杯溫水走出來,將那杯溫水放到了沙發前的茶幾上。


    然後天海純也電視機前的地板上撿起那一袋子藥,打開紙包取出太宰治該吃的數量,這期間太宰治一直用鳶色的眼眸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太宰治那副死樣子挺讓人毛骨悚然的,但還嚇不到天海純也,他走到沙發前,發出命令“坐起來。”


    太宰治安安靜靜的坐了起來。


    “張開手。”


    太宰治乖乖伸出了手掌。


    天海純也隔著一定距離將藥粒倒進了太宰治手中“張嘴吃藥。”


    “啊嗚!”


    太宰治一把將藥倒進了嘴裏,舌頭剛一接觸到藥粒,他整個人就被那又酸又苦的藥搞得渾身一激靈,然後一張俊俏的臉蛋徹底皺了起來。


    眼看太宰治要把藥吐出來,心裏很滿意的天海純也立刻出聲“不許吐掉!”


    太宰治一臉難受,那隻鳶色的眼睛裏都委屈的浮上了一層水光,可憐巴巴的望著天海純也。


    “看我幹什麽,喝口水,把藥吞進肚子裏。”天海純也絲毫不為所動的繼續命令道。


    聞言,太宰治隻能端起茶幾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後,他艱難地仰起頭,微微凸起的喉結上下滑動了兩下後,才終於將藥咽了下去。


    把占地兒的藥咽下去後,太宰治才能說話,他淚眼汪汪的望著天海純也“純也,好苦啊……”


    “苦就對了,我特意親自為你配的藥。”天海純也說完,太宰治的神情頓時灰暗了不少。


    “純也……”他可憐兮兮的看著天海純也,又喊了一聲。


    天海純也看在他乖乖吃了藥的份上,從外套口袋裏拿出了一顆糖,扔給了太宰治。


    太宰治接住糖,高高興興的剝開糖紙,將粉色的糖塞進了嘴裏,含糊不清的說道“一顆不夠,還是很苦啊,純也。”


    天海純也審視他,他無辜又可憐的眨了眨眼睛,他不吃的話,肯定會被純也留給愛麗絲的。


    天海純也手又伸進口袋裏,又拿了一顆糖扔給他“這是最後一顆了。”


    太宰治嘴裏含著兩顆糖,口中殘留的又酸又苦的味道被糖果霸道的甜意徹底占據清除,然後口腔中便充滿了水果香精的廉價香味。


    更好的糖果他不是沒吃過,可偏偏這一次,味覺上感受到的甜味特別明顯。


    “想睡覺就去你床上睡,別在這兒。”天海純也道。


    太宰治聽了之後,癟嘴委屈的道“純也還是不肯陪我嗎?”


    天海純也沒出聲,太宰治抬起眼皮悄悄打量了一下天海純也的臉色後,分外乖巧的起身離開了沙發,朝臥室走去。


    推開臥室的門,太宰治走進去將門關上了一半,藏在門後半遮半掩的偷偷摸摸望著站在原地的天海純也。


    他這行為既不光明正大,也不隱蔽謹慎,反而鬼鬼祟祟的,天海純也一眼就能發現他。


    天海純也無聲的歎了口氣,他拿出手機給森鷗外打了個電話。


    “老師,是我。”


    “太宰還活著嗎?”森鷗外開門見山的問道。


    “他還活著,也已經吃了藥了。”天海純也回答道。


    “看來太宰不會出什麽大事了,那純也什麽時候回來?”少了親愛弟子幫忙分擔工作的森鷗外很關心這一點。


    回答森鷗外之前,天海純也往太宰治那邊看了一眼,從門縫裏往外偷看的太宰治掩耳盜鈴的躲到了門後。


    “……抱歉,老師,我可能要傍晚才能回去。”


    “嗯?太宰這次病得很嚴重嗎?”森鷗外稍稍多了點關心。


    “……”天海純也昧著良心欺騙老師,他艱難地說“是的。”


    “既然太宰病得很嚴重的話,那就沒辦法了,麻煩純也照顧他了。”森鷗外沒揭穿天海純也撒的謊,他很清楚太宰治的德行的,天海純也會對他撒謊,肯定是太宰治又做了什麽。


    很好,等太宰“病好”以後,就把調查那個傳言的任務交給他了!


    森鷗外在心裏拍板決定道。


    天海純也掛了電話後,太宰治的臥室房門已經好好的關上了。


    這家夥……


    天海純也搖了搖頭,然後坐到沙發上,處理手機裏的郵件。


    不過他沒花多長時間,因為手機的電量不太足,就找了充電器把手機放著充電了。


    太宰治的公寓天海純也沒少來,不然他手裏也不會有房子的鑰匙,隻是距離他上一次來這裏已經有一個月了,不過,太宰治的房子裏依然是老樣子。


    屋子裏沒什麽人氣,這裏麵的擺設和太宰治剛搬進來前一模一樣,他都沒變動過。


    這裏更像是太宰治的臨時落腳點,他在房子裏留下的痕跡少的可憐。


    天海純也在客廳裏找了一圈,除了太宰治鍾愛的那本《完全xx手冊》以外,沒找到其他帶字的讀物,無聊的他隻能打開電視降低音量,打發時間。


    隨便找的電視劇有點催眠,看了一會兒後天海純也有些犯困,在不知不覺之中睡了過去。


    天海純也打了個盹,醒來後發現已經下午五點多了。


    該回去了,他想。


    不過在回去之前,還要幫太宰治那個幼稚鬼做好晚餐,否則他一定不會想起來要吃晚飯的。


    跟著森鷗外學了醫的天海純也挺討厭不注重自己身體健康的家夥,但遇上太宰治是他倒黴,暫時隻能認了。


    天海純也打開太宰治家中的冰箱,和他預料的差不多,除了幾罐罐裝啤酒和兩三盒蟹肉罐頭以外,隻有一盒吃剩下的已經壞掉發臭的便當。


    廚房裏更是落了一層灰,天海純也燒水那會兒還是臨時清洗了水壺,天海純也之前沒在這裏做過飯,所以調味料什麽的都沒有,連菜刀都生鏽了。


    看著覆了一層灰的生鏽菜刀,天海純也神色平靜的想看來是上天注定。


    太宰治,你今天唯一的晚餐就是白粥了。


    冷酷的定好菜譜後,天海純也出門買米。


    買米花了點時間,因為距離太宰治這邊最近的超市也要走上一段路,來回往返就花掉了十幾分鍾,這還是天海純也腳程快。


    告別夏季步入深秋之後,天時逐漸晝短夜長,下午五點鍾天色就開始暗了下來。


    公寓樓道裏的光線有些昏暗,公寓管理員便早早亮起了樓道燈,因此天海純也在打開太宰治的家門,視線驟然由亮轉暗時,險些被玄關裏縮在牆角的那團黑漆漆的東西嚇到。


    “啪”的一聲,天海純也打開了電燈。


    屋子裏一下亮堂起來,照出了那團黑漆漆的真麵目。


    那是一身黑衣抱著腿,低頭把臉埋在腿上的太宰治。


    “太宰?你蹲在這裏幹什麽?”天海純也不解的問他。


    “我以為你走了。”太宰治抬起頭,眼睛因為光線的緣故不適的眨了眨,語氣意外的平靜。


    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那樣平淡又麻木的望著天海純也。


    這副模樣的太宰治卻讓天海純也覺得格外的真實,這才是太宰治最真實的模樣。


    但這副毫無生氣,身上找不到一絲對生的留戀的太宰治,卻也更讓天海純也覺得不舒服。


    他寧願太宰治花費心思偽裝出正常人的模樣,那樣好歹也勉強算是太宰治在努力的活著。


    “你這家夥……”天海純也幹澀的聲音滯住了,他維持不住臉上冷漠的表情,露出了鮮明的、入骨的恨意。


    那是對什麽的恨意?


    對太宰治不珍視寶貴生命的恨其不爭?


    還是遲來的,對太宰治曾參與過的那次,用活生生的人命逼迫他不得不去殺人,甚至還導致他留下了無法和其他人正常接觸的深刻陰影,充滿殘忍與血腥的經曆?


    天海純也不知道。


    因為他是在知情的情況下,跳下太宰治和森鷗外聯手設下的圈套的。


    那時候他很清楚森鷗外想要他殺人,隻是他做不到,一直狠不下心,他沒辦法去奪走他人的性命,因為在他眼中,生命是寶貴的。


    於是在察覺出森鷗外的意圖後,天海純也選擇了入局,他一直是依賴相信著森鷗外的,所以哪怕明知是陷阱,他也願意去跳。


    然後他明白了,就算生命很寶貴,有些人,也是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的。


    ——


    本來一切都在森鷗外太宰治兩人的計劃之中,隻是後來出了意外,不在計劃中的外來者闖入局中,天海純也拚命救出了和他一樣被抓來折磨的孩子們,自己卻陷入了絕境——


    那時的絕望到現在天海純也都記得清清楚楚,對自身麵臨的絕境,和見過黑暗仍然拚命想活下去的執著爆發了奇跡,他呼喚來了在不同時間線上流浪的黑騎士,定下契約,衝破了絕望。


    天海純也想要活下去,盡管這個世界有很多不美好的地方,他依然愛著這個世界,想要在這個世界繼續生存下去。


    他有多麽的想活下去,就有多麽的恨太宰治。


    可是這份恨意也是無用的,天海純也不是太宰治,他理解不了太宰治的內心,人與人的悲喜是不相通的。


    攥緊的拳頭一下鬆開了,天海純也手上提著的袋子也掉到了地上。


    那聲細微的輕響卻仿佛在天海純也心中炸響,他忽然想明白了,一直以來,太宰治對他的那些舉動,都是在膽小瑟縮的向他求助啊!


    討厭他對活著的執著,不明白他為什麽而活,卻在悄悄的靠近他,想弄明白又恐懼,如同走鋼絲一般的求救。


    今天的太宰治終於嚐試著踏出了最大膽的一步,將那根救命稻草的另一端小心翼翼的塞進了天海純也手裏。


    如果這次不接受的話,膽小如太宰治,是不是再也不敢朝他伸手了?


    天海純也低頭凝視著太宰治,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他沒辦法放著太宰治不管,畢竟,即使再渺小的聲音,也是在說“想要活下去”啊。


    天海純也閉了閉眼,然後他睜開眼,對太宰治說“真是的,我隻是出門買點東西而已。”


    蹲坐在地上的太宰治聽到後,以為是自己幻聽的他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緊接著,那隻鳶色眼眸深處終於有了光亮。


    他仰頭專注的注視著天海純也,仿佛到現在才看清楚天海純也長相般,在心底由衷的感歎。


    真耀眼美麗啊,純也。


    我的——


    作者有話要說猜猜太宰最後說的是啥~


    太宰,曆時七章,自我攻略完畢!


    因為今天比較粗長,所以更新就晚點了,請寶貝們諒解啊,另外留言要積極啊,我會看的,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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