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號停止,但不代表能量彈沒有跟進來,隻因偵測儀在光明空間沒法如正空間般運作。


    歌天動容道:“誰發的能量彈如此厲害?”


    我沉聲道:“是漠壁。這枚能量彈與毀掉高關星的那枚,是相同的能量形式。”


    大黑球終感應到敵彈,叫道:“漠壁在哪裏?”


    歌天哈哈笑道:“不愧幻師之名,這是我平生所遇最厲害的能量彈,竟能追進光明空間來,不過怎難得了我呢?待它再接近點,我就出手收拾它。漠壁敢情是活得不耐煩了。”


    我道:“你千萬不要出手,否則將暴露你在飛船內的秘密。漠壁勢必猜不到你在這裏,現今你成了我們的秘密武器,在適當的時機出手,可收奇兵之效。”


    歌天錯愕道:“奇兵!哈!這可是挺新鮮的想法。”


    我轉向大黑球道:“我仍找不到漠壁的位置,找到也可能是假的。你要有心理準備,他可在任何一刻、任何位置現身攻擊。”


    大黑球欣然道:“憑我們合起來的實力,怕他什麽?”


    又皺眉道:“真古怪這枚能量彈與我們同速,依現時的情況,隻要我們增速,可輕易撇掉它。”


    歌天道:“它已鎖定我們,我們加速它也加速,永遠沒法撇掉它。否則我怎會把它放在眼內裏?”


    我搜遍遠近空間,包括正空間在內,仍沒法找到漠壁的蹤影,唯一解釋是他在黑暗空間內,我的思感能仍沒法跨過正空間去偵察他。駭然向歌天道:“難道漠壁竟能在黑暗空間,跨越正空間遙控在光明空間的能量彈?如此我們豈非處於挨揍的局麵?”


    歌天好整以暇的道:“不要將漠壁想得如此神通廣大,這是合成的威力。我敢肯定漠壁出動了他的旗艦拜廷號,此為拜廷邦的終極戰鬥巢艦,由一萬個經精選最超卓的戰士組成,隻有漠壁力能操縱。令拜廷號聲名大噪的一役,是龐度盧星河之戰,當時拜廷邦的一個軍團遇伏,被上參無念率軍團截擊,拜廷邦的艦團幾乎全軍覆沒,可是由漠壁坐鎮的拜廷號不但能成功突圍,還能擊毀魔洞部十多艘鬥艦後揚長而去。從此拜廷號被冠上不死巢艦的美名。可以這麽說,漠壁有多難殺,拜廷號便有多難摧毀。”


    大黑球道:“如此我們豈非全無戰勝的機會?拜廷號不但有漠壁,還有上萬個拜廷邦精銳中的精銳。”


    我歎道:“明白了!”


    大黑球不解道:“事實擺在眼前,有什麽明白不明白的?”


    歌天則興致盎然的聽著,後方吊靴鬼般追來的能量彈似分毫不被他放在心上。


    我道:“我明白的是後方追著來的能量彈是個陷阱,敵人希望我自以為是的去應付,輸個一塌糊塗。”


    大黑球看看歌天,又看看我,搖頭道:“我仍是不明白。”


    歌天讚歎道:“伏禹你確是天生的戰士,和你並肩作戰是一種樂趣。”


    我欣然道:“彼此彼此。”


    轉向大黑球道:“漠壁現在向我們發射的能量彈,根本重施當年他毀掉高關星的技倆,乍看似是合情合理,但在戰術上卻非常愚蠢,因為我既已領教過,大有可能想出破解之法,再不濟事也可曉得其威效。告訴我,以漠壁豐富的作戰經驗,會犯下這種戰術上的錯誤嗎?他會不會就隻有這麽一招,如果事實如此,他憑什麽在龐度盧之戰突圍?”


    大黑球恍然道:“對!肯定是個陷阱,如果漠壁變招,將陷我們於萬劫不複之地。”


    歌天問我道:“你有什麽妙計?”


    我道:“戰爭是詭變之道。對戰雙方,用詐用騙,無所不用其極。但首先我們要知敵,知己知彼下,才能定謀設略。更須有明顯的軍事目標。”


    大黑球點頭道:“此次漠壁親自出征,為秀麗攔截我們,又清楚我們是要到黑空去,所以我們縱能暫時擺脫他,最終還是難逃一戰。既然如此,不如就在這一仗和他見真章,拚個高低。”


    歇天微笑道:“說得好!宇宙間並沒有殺不死的生物,也沒有不能摧毀的戰艦,今天便讓我們創造奇跡。”轉向我道:“現在我亦有哈兒哈兒的同感,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不會沉悶的。說出你的計劃。”


    我道:“漠壁這枚能量彈,是虛張聲勢,實際作用不大,目的是要讓我曉得他來了,且絕不會放過我,以此逼我去麵對他。如果剛才我們是避往黑暗空間去,他將轉入光明空間,務使我們捉摸不到他的位置,保持我明他暗的優勢。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隻有一個選擇,就是找出他的位置,否則隻餘挨打的局麵。”


    歌天啞然失笑道:“知己知彼!知己知彼!我明白了。”


    漠壁已放棄生擒我的想法,所以早前有普林野率眾圍攻我之舉,這是因秀麗和漠壁有此共識。


    認清楚這個形勢,我選擇速戰速決,是不希望被漠壁這樣的大敵如附骨之蛆般緊纏著。在正常的情況下,合我們三人之力要挑戰由漠壁主持的拜廷號超級巢艦,等於以卵擊石。不過我知彼而彼不知我,加上孫師祖爺的神妙兵法,一切不可能的事也可以變成可能,這局是賭得過的。


    星鷲進入全麵作戰的狀態,大黑球聚精會神的操控飛船,歌天則把注意力投進星鷲的結構和運作,研究能配合飛船的作戰模式。


    可以這麽說,我或許是最善“守”的生物,而歌天善“攻”,加上大黑球這個天才駕駛員,又有星鷲般的超級極子鬥艦,我們是有本錢挑戰任何飛艦。


    我喝道:“減速!”


    星鷲在刹那間速度驟減近半。


    後方追蹤的能量彈速度相比下立即倍增,五下心跳後將命中我們。


    光明空間一如往常,沒有激蕩的能量變化,我們甚至感覺不到飛速的變化,隻能從敵彈的情況作出判斷。


    歌天低呼道:“漠壁的能量彈變化了,這家夥確有點道行。”


    能量彈變化了,由摧毀性的分裂能量,切換為黑洞式吸攝性的能量。要知在光明空間內,一般的能量是不可能改變明子緊密的結構,即是說光明空間難以動搖分毫的,可是能量卻能改變被擊中目標的能量狀態,而漠壁這枚能量彈,正起到這樣的作用。如被擊中,能量彈爆發後可形成一個包裹星鷲的侵蝕性力場,限製星鷲的感應能力,磨損護盾,而最致命的是像個重力彈般,大大減低星鷲的速率,甚至沒法離開光明空間,當然沒有生物能棄艦逃逸。


    我還是首次親眼目睹能在發出後撤換能效的能量彈,從這可看到拜廷號超卓的偵測和遙控能力。


    我喝道:“擺脫模式!”


    在眨眼的光景裏,大黑球發動了。星鷲的極子反應爐攀上動能的頂峰,整個船體發抖似的顫震,噴發而前,卻不是循直線前進,而是往前右方拐彎而去。


    這是我、大黑球和獨角設計星駑時彈思竭智構思的特殊功能之一,要應付的是太空戰中能量彈滿空飛的混亂情況。在光明或黑暗空間要作非直線的飛航,一般情況下是不可能辦到的,隻有極子級的能量,藉著比明子暗子高一階次的極子從船首左側或右側的噴管射出,借衝擊明子暗子的反撞力,才出現拐彎的情況。


    艦體一輕,能量彈鎖效報銷。


    我蓄勢以待的能量從船尾的引擎發射,營造出虛假的目標,欺的是對方遙控的漏洞,沒法及時應變。


    沒有任何聲息,能量彈誤中副車,引爆。


    我們三人同時發出歡呼。


    歌天叫道:“來了!”我和大黑球連結,讓他憑我的思感網準確駕控星鷲,俾可迎頭痛擊敵人。


    在瞬息萬變的極速太空戰裏,一旦擬定作戰計劃,隻有付諸實行,開始了便不能停下來,像一拳擊出,立成有去無回之局。所以知彼知己,成了致勝的關鍵。


    剛才製造副車,用去我五節多的能量,一時沒法回複過來,故不得不由歌天出手。由此可知,若沒有歌天,我們勢將坐失良機。漠壁對我們的算計既沒包括歌天,將成為失誤。


    此時我們在光明空間拐了一個彎,又朝正被能量彈糾纏的副車飛去。任拜廷邦人偵測之技如何了得,可是要跨空間钜細無遺的掌握星鷲般的靈巧戰船是不可能的,所以這招金蟬脫殼,巧布誘餌成功的機會很大。


    歌天蓄勢待發,我則在回複中,迅速補充損耗了的能量血液。


    拜廷號果然來了。


    我和歌天同叫不妙,因為沒想過對方會以這樣的形式入侵光明空間。


    數以百計能量觸須似的長圓柱形物體,從四麵八方激射進光明空間來,將副車包圍其中,其圓形吸盤般的頭端,同時發出扯拉吸攝的狂暴能量,副車立即被撕裂為粒子,灰飛煙滅,整個過程在眨眼間完成。


    歌天叫道:“好家夥!”


    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巢艦可隨時化整為零的特異功能。眼前似盡是窮凶極惡、擇人而噬的“蛇妖”,令人眼花撩亂,頗有無從著手之感。


    我喝道:“改向進入正空間。”


    從拜廷號分解而成達二百多艘的長條狀小巢艦,像毒蛇般曉得攻錯目標,靈活如神的轉向往我們追來,令我們歎為觀止。難怪上參無念也沒法收拾她。


    星鷥船首上昂,朝上飆衝。


    “蓬!”下一刻我們回到正空間去,星空重現四周,卻絲毫沒有平靜安逸的感覺。


    星鷲不斷提升速度。


    大黑球嚷道:“若要開溜,這是唯一的機會。”


    沒法形容的感覺,觸電般遍及全身。以往我每一次麵對強敵,都有相類似的感覺,卻沒此次的強烈,那是一無所懼,甚至會為戰鬥雀躍興奮、樂在其中的滋味。


    自與地母陽魂融合後,與普林野的交戰隻是牛刀小試,這回才是來真的。我沉聲道:“絕不逃走!我們誓與漠壁周旋到底。”


    歌天哈哈笑道:“伏禹!我陪你!”


    驀地船身一緊,速度驟減。


    龐大的拜廷號,以碟形巢艦的姿態,出現在四分之一光年後,但她發出的超強力場,卻籠罩十光年的空間,我們是被她鎖定了。在力場內,不但沒法進行極速飛行,也沒法到異空去。


    高關星之戰正重演著。


    歌天道:“我要到飛船外去,才能發揮我的威力。”


    我道:“硬碰硬的消耗戰,對我們最不利,我們必須以妙計巧略取勝。”


    後方巢艦分裂為三,變成三條長蛇形的飛行物體,左右兩體再分裂為數以百計能量彈般的東西,接著分別鑽上或潛入異空去,消失不見,剩下條狀艦又重組成隻有先前三分之一大小的碟形巢艦,繼續追來,其靈活詭變,使人見之心寒。


    大黑球冷靜道:“我們該怎麽辦?”


    “激水之疾,至於漂石者,勢也;鷙鳥之擊,至於毀折者,節也。是故善戰者,其勢險,其節短。”孫祖師爺的兵法以電光石火的速度閃亮我思考的空間,我已擬定實戰的計劃。


    叫道:“歌天!我守你攻,什麽都不用理,目標是漠壁坐鎮的主艦。”


    同一時間我的思感能與大黑球連結,戰氣輸進極子反應爐,祭起心盾,加進星鷲的護罩去,就像一個能量繭,重重保護星鷲,敵人在摧毀能量繭前,將沒法損害星鷲分毫。


    大黑球此刻和我心意相通,控著星鷲往上彎,反向敵人的主巢艦投去。此著肯定大出漠壁意料,他當然以為我們會見勢不妙逃走,怎想得到我們因有歌天這個秘密武器,竟敢悍勇反擊,頓時令他追截的戰術反成敗筆。事實上如果沒有歌天在,我們現在的做法等於送死自殺。


    歌天蓄聚的能量,迅速注進星鷲的反應爐內,“險勢”如滿弓待發之弩,“短節”如同拔動弩機。


    我們正處於巢艦強大的力場內,漠壁仍似處於絕對上風,我就是要漠壁有這個錯覺。


    “轟!”


    在離主巢艦不到三千地裏的近處,巢艦爆開,變成百爪魚般的怪物,百多條須爪朝我們延伸激射而至,直有鋪天蓋地之勢。星空消失了,力場以倍數加強,令星鷲的速度沒法增加。


    雙方不住接近。


    “蓬!”


    百爪魚般的巢艦核心處,噴出一個能量彈,筆直射至,迅速攀上十倍光速,不足一下心跳時間可命中我們,威勢懾人至極。更可怕的是隨著能量彈的接近,我們的思感綱不住收窄,那是令人“窒息”的感受。


    我欣然道:“是時候了!”


    整艘星鷲已與我的能量合而為一,值此千鈞一發、生死立判的一刻,正是我從與普林野之戰領悟回來的“九天大法”顯示功力的最佳時機,如此單憑速率運作擺脫對方力場的方法,肯定漠壁沒有想過。


    夢還化為長束,從船首主發射器激射而出。


    星鷲劇烈抖顫,於彈指的光景登上神遊級的速率空間,敵人的力場像紛紛斷折的扯力索般瓦解。


    尖銳如風暴刮進峻峽的聲浪激蕩虛空,夢還以利刃的形式破進敵方的能量彈去,硬生生將其能量撕裂排擠,推往四麵八方。之所以造成如此神奇效果,皆因夢還是以極速投射,能量彈來不及反應下,已被燃點引爆。


    一時間我用盡了積蓄的能量,不但沒法乘勢作第二擊,也沒法支持包裹星鷲的能量繭。


    “轟!”


    能量彈化為重重爆炸波,在星鷲和變成百爪魚般的巢艦間爆開,如漣漪般擴散。


    歌天取我而代之,強大的能量鑽入星鷲艦體的每一個分子去。大黑球則駕控星鷲,筆直朝巢艦核心投射。


    由於星鷲擺脫了對方的力場,速度遽增,從巢艦伸出來的須爪全部擊空,改從後方追來,我們便如向巢艦投懷送抱,而敵人則不斷以我們為中心收攏。


    整個百爪魚般的巢艦抖顫起來,似欲化為另一形態,當然是漠壁察覺危機,但已來不及變招。


    星鷲瘋子似的劇烈顫震,刹那間投進以超光速擴大的爆炸波去。


    歌天發威了!積眾至頂峰驚天地泣鬼神的太陽極子能,從船體每一個分子噴發出去,進一步推動爆炸波,形成無可抗禦以星鷲為核心散射的毀滅性能量。


    星鷲頓時變成光耀虛空的太陽,仿如超新星的宇宙級激爆,能量波到處,巢艦的須爪冰雪般融解,主體則適時地自動分裂,以避鋒銳,被爆浪衝得往四下拋擲,像完全失去了重量。


    “飆”的一聲,星鷥穿過本是巢艦主體所在的空間,所到處來不及閃躲的殘部步上須爪的共同命運,在歌天不斷催發的能量下,氣化蒸發。


    太陽能收斂,星鷲回複場外,歌天也像我般力盡收手。


    驀地前方現出數百艘小巢艦,正是早前分裂出去鑽入異空追殺我們的敵人,此時掉頭回來攔空截擊。


    大黑球不用我們指示,駕著星鷲往下遁,兩下心跳後逸進光明空間去,逃之夭夭。


    我從“深眠”中醒轉過來,意識仍是渾渾冥冥,感覺到星鷲在減速,置身處是其內的三個宇眠室之一。


    二萬多個宇宙年的悠長旅程,隻如一下心跳的快速,想想當年在古聖土的時代,於永生術尚未出現前,人類的世界在這麽的一段時間內會經曆多少世代滄海桑田的變化。究竟哪種生命形式好一點呢?我沒法判斷,隻知愈悠久的生命,生命的負擔愈重。


    縱然在最深沉的宇眠裏,我部分意識仍控製著星鷲,讓她能以季候式的飛行,抵達阿米佩斯王國另一邊緣區的黑空。


    檢視自身,能量從起程時的二十八節,提升至八十節,雖然仍未回複到墮落城時的水平,但希望足以應付未來所需。在這能量就是一切的宇宙,不論如何超卓的生物,仍受能量的限製。


    漠壁的拜廷號並沒有窮追而來。我們摧毀的雖隻不到三分一的艦體,卻是拜廷號的主部,殺不死的拜廷邦人也不知被我們殺了多少個。這批人是組成主體的精銳,乃拜廷號的控製中心,他們經長時間的配合操練磨合而成,毀掉他們等於暫時廢去拜廷號的武功,沒有一段日子,拜廷號休想回複昔日的光輝。


    我想起芙紀瑤,她曉得在她國土這個荒涼的空域,激烈的鬥爭正如火如荼的進行嗎?她會不會親身趕來?又想起與絕色的約會,在未弄清楚她是人是妖時,我是否該站在她的一邊?想想都覺得一塌糊塗。


    卻是不能不想,本來遙遠的黑空,在宇宙的尺度來說,已變為觸手可及的近處。


    黑空邪力究竟是什麽生物?隻看其能在那麽極端狂暴的大爆炸後存活下來,便可推測出他多麽可怕。


    當年發生了什麽事呢?依我所知作推斷,黑空邪力的本源是邪惡的生命體,為某種目的尋上當時正潛修天道的涅尼迦南,與他決戰。以涅尼迦南之能,仍沒法收拾他,遂犧牲己身,引爆能量,造成宇宙空前的大爆炸,產生黑空,變成囚禁黑空邪力的大囚籠。在那樣的情況下,黑空邪力仍能及時送走涅尼迦南之星,那等於上參無念的神遊石,令黑空邪力透過它感知黑空外的世界,進行他重返宇宙的陰謀。


    這即是盡管空間被扭曲了,仍沒法阻止他神遊。


    如此可怕的生物,若讓他回來,會出現什麽情況呢?


    室門打開,大黑球走進來,坐在床沿處,欣然道:“還有沒有做夢?”


    給他提醒,想到自高關星與地母陽魂結合後,夢還再沒法自由進入我的心核,不要說做夢,即使溝通都不多。就在想起夢還的刹那,我的心神轉到它處,捕捉到它一抹難以形容的感覺。


    大黑球隻是隨口問問,接著道:“我的神!我們竟擊退拜廷號。如果漠壁就此一命嗚呼,我們已改變了宇宙史。”


    我道:“放心!你沒有改變任何東西,漠壁那老小子比任何同類更快開溜,不過些許損傷是難免了。”


    大黑球興奮道:“這已是非常了不起。歌天那家夥真厲害,以前他無意下救過我一次,想不到現在大家能成為兄弟,並肩作戰,以後上參無念尋上來也不用怕他。”


    我苦笑道:“你進化了三億年,想法仍是如此不成熟。歌天之所以能縱橫宇宙,皆因他打的是遊擊戰,與我們情況相若。上參無念則是不來則矣,一來必是整個軍團,想想浪人城的遭遇,便明白我們要麵對的是什麽,而這樣的情況大有可能在黑空出現。”


    我坐了起來,微笑道:“也不用過於擔心,什麽情況我們未遇上過?”


    大黑球沉吟道:“為何我們在阿米佩斯國境內鬧個驚宇動天,芙紀瑤卻全無反應呢?無論如何,黑空直接與他們的始祖涅尼迦南有關係。”


    我開始認真思索他提出的疑惑,道:“這可從漠壁親征推測出來。這回爭奪涅尼迦南之星,拜廷邦是誌在必得,且有周詳計劃,否則不會這邊秀麗奪星而去,那邊拜廷號便攔空截擊,配合得天衣無縫。以漠壁的智慧和秀麗對阿米佩斯王國的認識,如此硬闖阿米佩斯領空,不容有失下,肯定會另有針對芙紀瑤的行動,令芙紀瑤無暇兼顧。如果我沒猜錯,天狼大公已公然叛變,牽製阿米佩斯的主力。”


    大黑球倒抽一口涼氣道:“我們豈不是隻能靠自己?”


    又道:“歌天醒來了,我們一起到駕駛艙去。”


    我道:“你先去吧!我稍後來。”


    大黑球去後,我仍呆坐床上,想著夢還剛才的情況。


    雖然隻是驚鴻一瞬,但我的確感應到它的“心意”。我記起初遇夢還的情景,它以劍的形式插在蟾穴頂的冰壁,我把它拔出來刺向穴蟾的一刻,感覺到它的仇恨,那是它因韋典拿而對穴蟾的恨意,當時我沒放在心上,可是夢還剛才的顯露,卻令我記起舊事。


    夢還並不是沒感覺沒感情的異物,它也具有像我般的情緒。


    深一層想,照道理我已屬神遊級的生物,沒有生物的思感能可完全避過我的偵測,但為何夢還是唯一的例外,我隻能“妙手偶得”的感應到它的心。


    難道它是超乎這個宇宙的異物?


    這個想法令我感到心寒。


    我連接夢還,道:“夢還!夢還!你是因接近黑空而恐懼嗎?”


    夢還答不是。


    我心中一動,問道:“你是傷心!對嗎?”


    夢還不回應。


    我歎道:“到塵海前,你仍是我的好夥伴嗎?”


    夢還箍了我一下。


    我道:“到塵海後呢?”


    “我不知道。”


    模模糊糊裏,一個微僅可察的聲音似乎在我心中響起來。


    我心神劇震。天!夢還竟然能通過心靈的連係,口吐人言。自六千多萬個宇宙年前得到它後,它還是首次完整地向我傳達一句話。


    歌天的心靈傳話來道:“伏禹!發生了什麽事?我感覺到你能量劇烈的波動。”


    我應道:“沒什麽!我快來了。”


    轉向夢還道:“夢還!為何你不知道呢?”


    夢還沉默著,再沒有任何回應。


    我坐入位子裏,兩邊仍是燦爛的星空,但前方卻有一大團虛黑,非常礙眼。


    大黑球報告道:“我們離黑空約二百光年。還沒有機會告訴你,要在黑空找尋秀麗,是近乎不可能的事,因為思感能在黑空是難以正常運作的,你能感應到十光年的距離已屬頂尖高手的級數,且愈接近核心,速率愈慢。想想吧!在廣闊達十萬光年的空域完全不能視物,去找尋像秀麗般靈巧的生物,你說成功的機會有多大?”


    我淡淡道:“我倒不擔心找不到她。”


    大黑球訝道:“那你擔心的是什麽呢?”


    歌天打斷道:“感應得到大帝號嗎?”


    我答道:“感應不到。”


    歌天咒罵道:“給漠壁那瘋子一搞,我再察覺不到大帝號,此次極可能又白忙一場。唉!縱然我不想認輸,也不得不認真考慮暫時拋開大帝號,改以浮遊世界作頭號挑戰。”


    稍頓續道:“我亦想知道你憑什麽有信心找到秀麗?”


    我微笑道:“假如秀麗手上的涅尼迦南之星發出光耀黑空的金芒,又如何呢?”


    大黑球道:“對!這個可能性是存在的。”


    我道:“黑空邪力躲在暗處發功,經七億多年的部署,操控一切。秀麗在他的計劃裏,或許隻是個送貨者。正如歌天說的,開啟黑空該另有竅妙,且隱隱與我有關係。說不定我就是開啟黑空的關鍵,所以黑空邪力透過采采和桑白水,千方百計誘我到黑空來。”


    大黑球籲出一口氣道:“你終於來了!”


    歌天道:“最明智的選擇,是不是立即掉頭,改飛往浮遊世界?”


    我想起“多算勝”的兵法要訣,不過隻要拒絕接戰,就可搗破對方的陰謀,豈非更劃算?正要下決定,我們三個不同生物同時驚震。


    前方出現似幻似真的朦朧光影,以驚天撼地氣勢直逼而來的大帝號,在前方“乘風破浪”地橫空而過,從無而來,又歸入於無,一閃即逝。


    大黑球呻吟道:“我的神!這是什麽鬼東西?”


    歌天失聲道:“我還是第一次在正空間見到大帝號。”


    我則頭皮發麻,說不出話來,大帝號出現的時機,恰是我們大打退堂鼓的一刻,充滿宿命的意味。


    歌天叫道:“伏禹!進還是退,由你決定。”


    我奮然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是我們人類對命運的看法。我們立即直撲黑空,看命運如何安排我們的未來。”


    大黑球和歌天轟然響應。


    我在隕石流間飛行,找尋目標。


    在這黑空的外緣區域,數以億計的隕石流自由竄蕩,形成團團包圍著黑空厚達二千光年的殞石帶。可以想像七億多年前的黑空爆炸,壓碎了無數的星體,形成這個殞石密集的奇異情況。


    這是宇宙的無生命空域,一邊漆黑一片,另一邊是星光燦爛,令人生出身處鬼域的心慌感覺。


    黑空是光線沒法進入的空域,遑論宇宙一般的物質,若要闖入黑空,不論人或物,必須超越光速。據大黑球和歌天的經驗,愈接近核心,時空壓力將以倍數劇增,如果逾越了某個臨界線,極可能永遠被困在那裏。大帝號能不受這個空間的規限嗎?歌天的提議真的令我動心,而我或許是唯一有資格登入大帝號的人,黑空更是唯一的機會。


    我辨認另一邊星河的形態,同時搜索桑白水的飛船,現時我置身的空域,該是與此來曆神秘的生物約定的地方。不過由於沒有特定的坐標,誤差可達過千以上的宇宙光年。隻從這個角度去看,即使魔洞部全軍動員,在這極端和異常的空域,要攔截秀麗般的高手,成功的機會幾近於零。


    真的不明白金森他的魔洞部人腦子的結構,一天未毀掉涅尼迦南之星,大家努力的目標相同,仍可以好好合作。但在墮落城外,偏要擺出立即變臉成仇的決絕姿態,還嚴重警告我不要理會此事,行為令人費解。想到這裏,我曉得對金森生出朋友之情,方會有這種抱怨的心態。


    在黑空外圍流竄的隕石流實在太多,籠罩範圍之廣遠超出我的思感半徑,到此刻仍未找到絕色指示所謂最大的殞石流,亦不打算去找,因為無意赴約。對絕色我仍是沒有定論,因此沒法狠下心來,但也不願隨她的指揮棒起舞,頗有聽天由命的消極心態。


    驀地思感感測到異常的狀態,我穿越近五十個殞石流,到達感測有異的空域。


    空間仍殘留著能量的遺痕及有別於塵屑和礦石的粒子。


    我伸出手,附近的粒子在我的吸攝下於掌心聚攏,形成一塊殘片,正是構成桑白水三角座駕飛艦船身的晶玉體,還保存著護罩僅可辨認的能量狀態。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先不論桑白水的神秘來曆,他是力能與芙紀瑤抗衡的生物,原本的地位還在天狼和秀麗之上,加上性能超卓的戰艦,怎可能甫抵黑空外圍,便遇敵給打個落花流水?人亡尚未肯定,但船毀卻是事實。令人費解。


    我肯來會他不是尋求他的合作,而是要從他處取得有關涅尼迦南之星的情報,再順手收拾他。現在頓時有驟失方向和目標的沮喪感覺。


    想到這裏,心中似有所覺。


    思感搜索遠近空域,那是微弱的生命訊息,似來自某一生物垂死的呼喚,隱約地,我感到是來自數百光年外一道四處流竄的殞石流。


    難道桑白水真的受了致命的傷,躲往殞石流其中一塊殞石等死。如果事實真是如此,教人意外。


    思索間,我運動能量,同時計算出避過障礙物的路線,以極速朝障礙物投射。


    我不選擇進入異空,是要偵察正空間的情況,因為如果有生物能令桑白水舟毀人亡,也肯定有殺死我的能力。


    現在我們是兵分三路。歌天進入黑空搜索秀麗,大黑球則駕星鷲巡查附近一帶空域,我負責和桑白水接觸。


    數百光年在十多下心跳的時間內完成,我完成投射後離目標殞石流隻是數萬地裏的距離,眨眼間銜尾追上去。


    數以千萬計大大小小的隕石,組成壯觀不規則的隊形,浩浩蕩蕩的在虛空闖蕩,像一條用石頭組成的太空猛獸,隻是了無生命的痕跡。這麽的流竄超過七億個宇宙光年,還會永無休止的繼續下去,沒有目的地,不具任何意義,在我這活人眼中,已是一種沒法言喻的荒涼悲哀。


    我在殞石群的間隙中飆移,想到的是家鄉太陽係,被毀滅後的聖土地球,是否會遭到和眼前的殞石流的同一命運呢?想到聖土變成永恒在星係內流浪的一隊石頭,大有“物傷其類”的哀痛感覺。


    我降落到一塊結了厚冰的特大殞石上。這塊崚嶒陡峭、充滿裂罅的石頭,從某一已經消失星體分裂出來的殘餘,一片荒寒淒寂,在隕石群中是如此微不足道,無關重要。


    一個生物挨著突起的岩角坐著,心核已碎,情況就像當日的鋒原。


    我來到他麵前蹲下,以阿米佩斯語歎道:“堂堂蝠賊之首尤西斯命,怎會淪落至這等田地?”


    他在沒有臉相輪廓、可說是頭部的地方發出音波的顫蕩,化而為能辨認的阿米佩斯語,出奇平靜地道:“你究竟是誰?”


    我道:“我就是最後一個銀河人伏禹。”


    尤西斯命道:“原來是你,看來我臨死前仍有點運氣,竟能在這個被遺忘的宇宙角落遇上你。”


    我怕他生命不保,忙道:“誰殺你呢?”


    尤西斯命似乎絲毫不把生死放在心上,平靜的道:“我們和你們交戰後,窮追秀麗,想不到落入拜廷邦人的陷阱,被漠壁的拜廷號攔空截擊,猝不及防下,我們全軍覆沒,隻有我僅以身免,逃到這裏來。”


    難怪拜廷號在離墮落城數千光年外才追上我們,原來是要先對付蝠賊。也是蝠賊倒黴,若對手不是漠壁和他的拜廷號,肯定不會如此收場。


    我皺眉道:“什麽地方不好去,偏要到這現時最危險的區域來,你認為自己有收拾秀麗的能力嗎?”


    尤西斯命道:“我到這裏來,是要投靠一個我以前認定是夥伴戰友的生物,豈知竟被他所害。但我不是對他沒有提防,如果正麵作戰,我雖沒勝他的信心,但逃走肯定是辦得到的。”


    我愕然道:“桑白水?”


    尤西斯命道:“正是他。我們之所以成為空盜,亦是受到他的影響,深信隻有透過掠奪才可以不斷進化,以戰養戰,在這強者稱雄的宇宙不受約束地活下去。他對我們的影響並不限於思想上,還予我們實質的得益,令我們相信他確是朋友,怎知他隻是利用我們!”


    我問道:“他如何算計你?”


    尤西斯命道:“我依約在這裏找到他的自由號,他絲毫不因我失去艦隊鄙棄我,招待我進入貴賓室療傷,忽然自由號發生突如其來自毀性的大爆炸,產生爆炸的能量很古怪,事發前沒半點徵兆,幸好我的護甲是斯蘭地人的鎮族之寶,勉強保住我,使我能隨爆炸波逃離現場,直逃到這裏才支持不住。宇宙生物一直認為我們是最凶殘的種族,但至少我們不會傷害同類,怎似桑白水對同類都不留情!真不明白他的想法,這樣為殺我而犧牲飛船和手下對他有什麽好處呢?”


    我道:“他並沒有傷害同類,因為桑白水根本不是阿米佩斯人。”


    尤西斯命說不出話來,顯然心中震驚,隻是沒法藉由麵容神情表達。


    我問道:“你怎知是他幹的?”


    尤西斯命道:“我逃到這裏後仍感應到他在附近一帶空域搜索,幸好我有隱蔽的方法,沒給他搜出來。我太不謹慎了,六億五千萬個宇宙年之前,我們得他知會,截劫阿米佩斯族歸正循大公的艦隊,目標是來曆神秘的涅尼迦南之星,希望能在進化的階梯上突破。他充當內應,以爆毀自由號的方法,從內摧毀旗艦,同時重創四艘護航的宇鳥,令我們成功奪得涅尼迦南之星,殺得阿米佩斯人片甲不留。最使我們感動的,是桑白水任由我們取去涅尼迦南之星,隻說日後或需我們幫他的忙,讓他統一阿米佩斯。”


    我想到“便宜莫貪”這句人類的至理名言,心忖尤西斯命顯然不明白這個道理。桑白水為何要殺尤西斯命和整船忠心的手下呢?顯然因為他們再沒有利用的價值,又有滅口的作用。此生物的殘忍可怕,令人發指。


    尤西斯命曉得自己的生命已走至盡頭,不待我詢問,績說下去,道:“得到涅尼迦南之星後,我們曾三次到黑空去,設法開啟黑空,可是任我們想盡辦法,仍是徒勞無功。近五億年來我們已放棄嚐試,把涅尼迦南之星密封於秘密基地的藏寶庫內。豈知卻被鬼諜鋒原偷進來盜走寶星,我們遂直追到墮落城,整個過程就是這樣子。我沒期待你為我們討回公道,隻希望揭穿桑白水。他想滅口,沒有這般容易。”


    我心中一動,問道:“為何在過去的五億年,你們沒再嚐試開啟黑空呢?”


    尤西斯命的聲波轉弱,力不從心的道:“每次我們去開啟黑空,都出現元能衰竭的情況,在撐不住下被逼撤走。”


    我忙問道:“開啟的方法,是不是由桑白水處來的。”


    尤西斯命盡最後的努力,答道:“是!”


    說畢再撐不下去,空氣般解體。


    大黑球召喚的訊號傅至。


    回到星鷲,歌天早我一步回來,同時詢問大黑球。


    大黑球驚魂未定的道:“大帝號出現了!大帝號出現了!”


    我和歌天精神大振,連忙追問。


    大黑球道:“大帝號在表演似的,忽然橫衝過來,隻差尺許撞上星鷲時,沒入光明空間去,又從另一邊舷窗出現,瞬即遠去,消失不見。”


    歌天和我麵麵相覷。


    大黑球道:“有什麽好奇怪的?”


    歌天道:“當然奇怪,沒有伏禹在星鷲內,大帝號為何仍對星鷲有興趣?”


    大黑球點頭道:“對!的確奇怪。我是給她嚇壞了,所以腦袋不靈光。”


    我告訴了他們與尤西斯命死前的對話。


    歌天沉吟道:“這麽說,桑白水該與被困在黑空核心處的生物有密切的關係,他的所有作為,全為了那頭怪物。”


    大黑球道:“不是怪物,而是超級妖物,既能抵得住黑空大爆炸,又能遙控黑空外的事物,且力量不住增強,想想都覺得心寒。”


    又道:“我們設法找到桑白水,幹掉他一了百了。蝠賊既沒法開啟黑空,諒秀麗也辦不到。”


    歌天叫道:“我想到了!”


    我和大黑球齊聲道:“你想到什麽?”


    歌天整個人太陽般亮起來,道:“我想到大帝號為何對星鷲感興趣。”


    大黑球讚道:“你真的聰明,我卻沒半點頭緒,伏禹你猜得到嗎?”


    我搖頭表示猜不到。


    歌天道:“每一個生物,即使是同類同級,能量的形態本質總有差異,由心核或能量裝備決定。伏禹的心核,就是地母陽魂,屬神遊的級數,且是獨一無二的地母的一半,故自然對另一半的大帝號有吸引力,不論她是否瘋了,這種重聚為一體的吸引是根深柢固的,不會因任何事或情況動搖,非任何外力可以改變。在星鷲來此的季候飛行中,伏禹的能量注進反應爐去,改變了飛船所有物質分子的結構,而改變後的能量形態,正具有地母陽魂的能量烙印,故對大帝號生出強大的吸引力,令她戀棧不舍。”


    大黑球籲出一口氣道:“這麽說,隻要伏禹發揮能量,飛進黑空去,豈不是可引大帝號追來。那時我們便登上大帝號,完成壯舉,同時隨大帝號離開,再不理什麽黑空白空。”


    歌天雙目閃耀光芒,向我道:“你怎麽說?”


    我斷然道:“就這麽辦!”


    我、歌天和大黑球並排朝黑空飛去。


    我處於中間的位置,由我發出的能量將歌天和大黑球包裹著,仿如一艘無形的飛船,逐漸釋放的能量,形成能量團的動力,在後麵拖曳著長長的尾巴,每個能量分子均有由我心核製造、擁有我的生命磁能烙印。宇宙間除地母陰魄外,再沒有類似的極子能量。


    我們三個都心神緊張,不但因這或許是登入大帝號的機會,而大帝號是那麽飄忽難測,更因為即將進入黑空。黑空本身的邪異,黑空邪力的神通廣大,樹王的預言,涅尼迦南之星的神秘,合而造成一股沉重的精神壓力,令我們尚未進入黑空就已有窒息的感覺。


    麵對廣闊達十萬光年的宇宙禁地,一個光線沒法進入、似被遺忘了的可怕空域,不論自負的生物,都會生出渺小無力的感覺。


    大黑球誠惶誠恐的道:“歌天你剛才在黑空有沒有發現?”


    歌天凝視前方,道:“和我上次到的黑空相比,黑空的確有分別,愈往核心推進,能量變得愈緊張,吸攝力愈大。除此之外一切如常,也感應不到任何生物,不過能感應到才奇怪,我的思感能不住收窄,到感應半徑剩下不到八分之一光年,我不得不退走。”


    我道:“究竟是什麽樣的能量?”


    歌天道:“我不知道,那是我在黑空外從未遇上過的能量形式,照我猜測,該是正空間和兩個異空間融結後的空間能量,等於另一個空間,但又和被稱為宇宙心核的奇怪空間完全不同,真不知如何去形容,你很快就會嚐到其中的滋味。”


    大黑球歎道:“如果伏禹是黑空能不能開啟的關鍵,現在將是黑空邪力脫困的唯一機會,否則若讓我們登上大帝號,黑空邪力籌謀七億多年的脫身大計立即完蛋。”


    我苦笑道:“這正是目前我最擔心的事。黑空邪力既可控製發生在以億光年計外墮落城的事,不用說,他的神遊力在這裏更是倍數的增強,絕不會看著送到嘴邊的美食溜掉,我們要有心理準備。”


    大黑球有氣無力的道:“現在放棄,還來得及。”


    歌天一震道:“我感應到大帝號。”


    我也感應到,她在我們附近的黑暗空間橫過,明顯是受到我強烈氣場吸引,喝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是命中注定,我們必須堅強麵對。樹王最後的兩個預言既然應驗了,以後再沒有預言,等於再沒有命運,兄弟們!準備!”


    我們化作長虹,攀上季候飛行的速度,變成粒子束,向黑空投去。


    忽然間,我們陷身奇異的黑空裏,周圍是絕對的黑暗,了無半點生氣,黑空外空間時間規律,在這裏完全失效,一切以另一種我們不明白的方式存在。


    隨著不斷深進,更不知過了多少個宇宙年,我們的飛行速度不斷下降,思感神經逐漸收窄,“窒息”確是最貼切的形容。


    任何生物闖進這個異域,都會不由得生出恐懼的情緒,害怕永遠沒法離開。


    到我們的速度跌至不到百倍光速,我們失去了遠近和時間的概念。


    歌天傳感過來道:“感覺得到,但很模糊。唉!大帝號或許跟了進來,可是我的思感神經的感應範圍不住收窄,再沒法捕捉她的影蹤。”


    歌天頹然道:“我們想漏了最重要的一點,如果大帝號的感應也遭到限製,勢必沒法追上來,我們將徒勞無功。”


    大黑球傳感道:“愈來愈慢了,即使我們方向正確,又假設黑空黑核離我們是五萬光年,根本無從估計要多少年才能飛到那裏去。最可怕的是當速度變為零時,將永遠不能離開。所以。所以我們必須見好就收,保命要緊。”


    我們的速度直線下降,這番心靈對話後,速度掉至不足六十倍光速,可知變化是多麽激烈,也可知是離核心愈來愈近。


    歌天忽然道:“伏禹!你可像在其他空間般吸取能量嗎?”


    我道:“試過了!完全沒辦法,組成黑空的能量粒子與宇宙之心的極子並不同類,是一種沒法吸取的能量。”


    歌天道:“我一直對黑空有個想法,就是涅尼迦南引爆自身龐大的能量,其破壞力之巨是宇宙沒有先例的,同時摧毀了正空間和兩個異空,但並不是製造出一個新的空間形態,隻是令三個空間重歸於一,回複到三個空間存在前那種原始形態。在這種空間形態下,沒有生命能發生,因為沒法吸取能量。”


    我一震道:“你的看法極有見地,對於我們銀河人來說,就是混沌初開前的的情況,所以組成黑空的能量粒子該叫沌子,是任何生物沒法吸取的能量。在這沌子的汪洋,我們是有可能被溺斃的。”


    歌天道:“我要說的,是困在黑核的生物不論如何厲害,他現在僅剩下的隻有一點神遊力,不會有半點能量剩下來,至於他憑什麽保存生命烙印,我們不用理會。隻知道縱使他能脫困,要殺他將是舉手之勞。”


    我正要說話,前方不知距離多遠處,驀地現出一點金芒,在這不存在光線的黑空,是個令人難以相信的神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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