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酒滋補,池風閑也不是不會喝酒,隻是他一向冷淡自持,認為酒乃縱性之物,不常飲酒。


    難怪今日這樣反應這樣大,一出手就是殺招。池先秋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還是他給池風閑倒的酒。


    池先秋朝他笑笑,然後伸出手,試圖把他手裏的靈劍拿過來。


    那靈劍是認得池先秋的,劍隨意動,大約是池風閑這時候冷靜下來,它也跟著安靜下來了。


    池先秋把靈劍拿到手裏,如侍劍小童一般,把長劍抱在懷裏:“師尊來找我可有事?”


    池風閑看著他,眸色如夜色陰沉,隨後轉開目光:“有一件事。”


    他絕口不提方才的事情,也不說找他是為了什麽事情,隻提著池先秋的衣領,就帶他往問天峰去。


    經過方才那一遭,池先秋不敢再惹他,隻是安安分分地跟著池風閑走,池風閑不開口,他也絕不多嘴。


    到了問天峰正殿外,落了地,池風閑才鬆開手,讓他整理一下衣領。


    池先秋理好衣襟,又攏了攏頭發,轉頭再去看池風閑,池風閑就邁開步子往殿中走了。


    池先秋連忙跟上。殿中的主位空著,自然是池風閑的,左右兩邊下首,便是中州李家的李家主、太和宗的徐宗主,還有神樂宮的聞宮主。


    這樣大的架勢,池先秋吸了一口涼氣,難不成是他犯了什麽錯被抓住了?要連夜審他?


    池風閑並不回頭看他,徑直走到位置上坐下,池先秋剛要上前,就聽見有人喊了他一聲:“神仙哥哥。”


    原來李鶴也在,他站在李家家主身邊,方才池先秋沒看見他,他先看見了池先秋。


    池先秋暗中朝他笑著揮揮手,李鶴剛要上前,就被父親一個眼神按回去了。


    池風閑一撩衣袍,在位置上坐好,看向池先秋,隻說了一句話:“李家主想請你收李公子為徒,想問問你的意思。”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情,池先秋鬆了口氣。


    李家家主站起身,牽著李鶴走到他麵前:“此事我讓小鶴同池小仙長提過一兩次,想探探池小仙長的意思,小鶴說池小仙長很喜歡他。”


    李家家主輕歎一聲:“我這個孩子生來容易招惹陰邪之物,自他出生,為這些事情,不知請了多少修士。前陣子承蒙池小仙長寫信告知,才又逃過一劫。不想他與池小仙長分外投緣,便生了讓他拜師的心思,鬥膽請到池掌門麵前,還請了徐宗主與聞宮主替我說和。”


    他拉著李鶴,彎腰行了個大禮,池先秋當不起,連忙還禮。


    “池小仙長若是還喜歡這孩子,便留下他吧。我不求他顯赫,隻求他能學得一些保命的法術,也好叫我們做父母的少擔驚受怕些。”


    李鶴隱約明白了什麽,抬起頭要看看父親的臉,又被父親按下去行禮了。


    池先秋忙道不敢:“我早先就同小鶴開過玩笑,說要收他為徒,我那時還怕李家家主覺得我唐突,不想今日卻是李家主先開了口。小鶴聰明,根骨也好,李家主不嫌棄我年紀還小,資曆尚淺,我自然是願意護著他的。”


    李家家主悄悄用衣袖擦了擦眼角,又抬起頭,欣慰地笑道:“那就多謝池小仙長了。”


    他把李鶴的手遞到池先秋麵前,池先秋還不太敢接:“不過,李家主,有一件事情我想要提前跟您說一聲,就是……我已經定下了兩個徒弟,往後可能還會繼續收徒。小鶴若拜我為師,他不會是唯一一個……”


    “我自然都問清楚了。”李家家主抓住他的手,一定要他牽著李鶴,“小鶴不是天縱奇才,我也不期望他做什麽掌門宗主,隻希望他平安長大。他在家也沒有兄弟姐妹,池小仙長多收幾個徒弟,我不反對。”


    池先秋這才牽住李鶴的手,心道我的小鶴怎麽不是天縱奇才?我的小鶴還會是仙道盟盟主呢。


    李鶴抬頭看看父親,再看向池先秋,喚了一聲:“師尊。”


    池先秋捏捏他的小手:“乖。”


    這件事情便這樣定下來了,天色己晚,兩位被找來說和的掌門請辭。


    李家家主和池先秋說定,過幾天就讓李鶴去傾雲台住:“他年紀小,恐怕舍不得家,離不開我,還是先讓他搬去傾雲台住著,習慣習慣,等年節之後拜過師我走了,他也就習慣了。”


    “好。”


    池先秋同李家家主和李鶴道過別,他二人走後,池先秋才想起殿中還有一個人。


    他忐忑地看向池風閑。池風閑就坐在位置上,沒有動過,見他看過來,也微微抬眼,回看過去。


    “師尊,那我也先……”


    池風閑看著他,似乎有些無奈:“又多了一個。”


    又多了一個徒弟。


    他池風閑身為掌門,也就隻有池先秋一個徒弟。池先秋倒是收了一個又一個徒弟。


    他站起身,向內殿走去。池先秋想了想,還是跟上去了。


    方才出席接風宴,池風閑背對著他,解下禮服外裳。池先秋上前,接過衣裳,搭在衣桁上。


    池風閑再瞥了他一眼,就走到蒲團上打坐去了。池先秋規矩地去桌前,往桌上的香爐裏添了點香料,白煙繚繞。


    “為師明日幫你把那個魔物趕走。”身後忽然傳來這樣一句話。


    池先秋怔了怔:“嗯,多謝師尊。”


    “你沒被他欺負?”


    “師尊別傷了他……”


    這兩句話,兩個人是同時說的,池先秋還沒說完,就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立即住了口。手一抖,落進香爐裏的香料堆成一座小山。


    池風閑閉了閉眼睛,萬般無奈都化作一句話:“你和他到底怎麽回事?”


    “沒怎麽回事,就是之前說的那樣。”池先秋小心地用銅花勺把多餘的香料重新舀出來,“他也沒犯什麽大錯,師尊就不要為難他了。”


    池風閑反問道:“我為難他?”


    “不是……”可不是嘛,把人翅膀都削得看得見骨頭了,這不是為難,什麽叫做為難?


    過了一會兒,池風閑又緩緩睜開眼睛:“你若是對他也有意,不要欺瞞為師。”


    池先秋的手又一抖,才舀出來的香料粉末又灑了回去。他簡直要對天發誓:“師尊,你說什麽呢?我絕不可能對他有意!”


    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嗎?那是他徒弟,就算被他逐出師門了,那也是徒弟!


    他雖然不是最好的師尊,但最基本的師德還是有的!


    見他這樣信誓旦旦,池風閑了解他,也不再問他。


    池先秋還有些憤憤不平,他才不是這種人,所以他緊跟著又道:“我對他絕無半分情意,就像我對師尊一樣,絕無半分超出師徒情分的想法。”


    他等了一會兒,池風閑沒有再回複他,卻將握成拳的手鬆開,閉上了眼睛,專心打坐。


    池先秋仿佛還不大服氣,池風閑閉著眼睛,池先秋用力地把香爐蓋子合上的聲音,他聽得格外清楚。


    然後又不知道他胡亂弄了些什麽,發出一些細碎的聲音,再過了一會兒,整個宮殿都安靜了下來。


    而後很濃鬱的香氣在殿中彌漫開來——第二回 池先秋沒有把多餘的香料舀走,池風閑不自覺微微皺眉,意念一動,宮殿兩邊的窗扇嘩啦一聲,被風吹開。


    寒風夾雜著細雪,灌入殿中,也吹動房裏帷幔。


    池風閑連呼吸都屏住了,整個人進入萬分清淨的狀態,仿佛他隻是天地間一顆渺小的微塵,與天地同在,亦與天地化為一體。


    他身上的溫度也漸漸散去,霜雪凝結在他的眼睫與白發上。他不動如山。


    他的識海,也是一片雪域。


    但當靈氣自然運轉過兩周天之後,忽然在某處凝滯下來。


    漫天飛雪也隨之俶爾停滯,而後有個人從他身後撲上來,攀住他的脖子。而他呼吸一滯,眼睫上的、頭發上的霜雪隨即融化,化作一顆顆小水珠,滑落在他身上。


    那人的臉就貼在他頸邊,輕輕地喚了兩個字。


    池風閑猛地抽回神識,在現實中也迅速地睜開了眼睛。


    還是夜裏,殿裏的窗戶都開著,冷風不知疲倦,呼呼地往裏灌。


    銅香爐上嫋嫋升起的白煙被吹得歪倒,而在他手邊,還放著一個茶盞。池先秋給他沏了茶,還用朱砂在放茶盞的桌案上畫了一個小陣法,那茶還是熱的,也正飄著白氣。


    原來池先秋臨走時窸窸窣窣的,就是在弄這個。


    池風閑伸手去端茶盞,指尖觸到一陣滾燙。


    他的喉結也上下滾了滾,識海裏的那個人,趴在他的背上,不論是他貼著的地方,還是呼吸拂過的地方都燎起一片火原。


    那人還用一貫輕快的語氣喊他


    “師尊。”


    這是池風閑頭一次後悔,後悔自己怎麽不多收幾個徒弟,否則他怎麽會隻一念就將喊他的人認了出來?


    香爐輕煙飄出窗外,似是借了半步金仙的欲念而生,在窗台下化作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


    那小孩子扯了扯身上襤褸的衣裳,仿佛是看不見,摸索著站起來,跑出宮殿,而後一腳跌下問天峰,消失在雲雪之間。


    池風閑揉了揉眉心,他分明隻喝了半口酒。


    這怎麽會?怎麽會這樣昏了頭?


    第二天一早,池風閑就去了一趟鎮妖塔,把塔裏所有的魔物都趕走了。


    鎮妖塔裏關押的魔物原本就不是一直關押下去的,過一陣子就會換一批新的,也把舊的放出去重新做妖。


    顧淮山自然也在被趕走的妖魔裏麵,他沒想到池風閑會親自過來,他還想再見池先秋一麵,現在看來是不大可能了。


    池風閑極其冰冷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許久,大約是在警告他永遠不要再出現前池先秋麵前。


    然後他就再一次加強了玉京山外的陣法。


    池先秋轉身離開,眾妖魔都鬆了口氣,但又不知道該去哪裏,便開始尋求抱團。


    一行人環顧四周,最後將目光鎖在顧淮山身上。


    年紀較大的老榕樹精被派出去詢問:“不知道顧魔君如今要去何處?”


    顧淮山回頭看了一眼高聳入雲的玉京群山,傾雲台已然隱在其間看不見了,他低聲答道:“去魔界。”


    沒過幾日,幾個宗門在關外設立的瞭望台就都傳回消息來。


    有一隻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狼妖化魔,帶著一群不盡相同的妖魔,甚至還有老弱病殘夾雜其間。就是這樣一群人,硬是從魔尊手裏撕扯出一大塊疆域,那狼妖自立為尊。


    這群妖魔還扯了旗子,刀鋒直指萬仞宮,揚言要取魔尊首級。在修真界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魔界這是在鬧什麽時,魔界大戰正式掀開帷幕。


    池先秋也在問天峰看到瞭望台送來的書信,看完信,再抬頭看看池風閑,小心地把書信重新折好,放回桌上:“師尊。”


    池風閑不看他:“你知道這件事就好。”


    “是。”


    然後池先秋默默地退了出去,才關上殿門,他轉身就抓著頭發,哀嚎一聲。


    顧淮山這個混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池風閑最近又為什麽這樣對他?


    這又不是他的錯!


    房裏的池風閑聽見他在喊,轉頭看見抓著頭發瞎蹦瞎跳的池先秋的身影,忍不住勾唇輕笑。


    待反應過來,他又垂下眸,迅速將翹起的唇角壓下去。


    池風閑,不可。


    那頭兒,池先秋悶悶不樂地回到傾雲台,然後看見李鶴邁著小短腿朝他跑來,一邊跑,一邊喊他“師尊”,滿心煩躁頓時一掃而空。


    他牽起李鶴的手,見他沒戴手套,便把他的手捂在手心。


    李鶴高高興興地跟他匯報今天的事情:“小鶴今天抄了三頁心法,然後就出來等師尊了。大師兄給師尊做了烤鹿肉,就等著師尊回來開飯了;小狼師弟練了一天的劍,師尊等等去看看他吧。”


    狼崽子就在房子前的空地上練劍,池先秋這時也看見了。


    見他來了,狼崽子便反手收劍,向他行禮:“師尊。”


    池先秋站在原地,朝他點點頭:“你練一遍我看看。”


    “是。”


    話畢,狼崽子便架起木劍,與肩平高,目光堅毅。


    他這些天進步飛快,一本劍譜已經快練完了,而且很是精到。


    池先秋十分滿意,教徒弟還是要這樣教。前世他不懂,想著顧淮山吃了這麽多苦,自己待他好一點,讓他過得甜一點就好。


    現在想想,他也有錯。


    木劍亦被他用出劍氣,震蕩開空氣。


    而後狼崽子收起木劍,跑到他麵前,用亮晶晶的小狗眼睛望著他。


    池先秋拍拍他的肩:“很好,今天就先練到這裏吧,可以休息了。”


    “多謝師尊。”這下狼崽子才笑了,看了一眼李鶴,走到池先秋另一邊,也緊緊地牽住他的手。


    師徒三人進了門,越舟就在池先秋用來烤火的那個火爐上架起鐵網,正靠鹿肉,見他來了,也起身喚了一聲。


    “師尊回來得正好,可以用晚飯了。”


    天氣越來越冷了,這天晚上,池先秋便同三個徒弟一起,圍坐在火爐邊上,一邊烤肉,一邊說些閑話。


    吃到一半,池先秋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對越舟道:“對了,我和喬決明喬仙長說好了,讓他過幾天來看看你的臉和你的手。”


    越舟卻道:“其實我早已經習慣了,師尊不必麻煩。”


    “不麻煩,你修為高,我也幫不上你別的什麽。喬仙長四處行醫,難得來一次,等他下次來不知要等多久。”池先秋換了公筷給他夾肉,“這次看診的機會還是我用好友的特權求來的,請他看診的弟子太多了。”


    “師尊。”


    “嗯?”池先秋見他不是很高興的模樣,想了想,看見他麵上的麵具,便道,“你要是不願意摘下麵具,那就先讓他看看手,這總可以了吧?”


    越舟思忖著,最後還是點頭應了:“好。”


    池先秋笑著再給他夾了菜:“吃吧。”


    一轉眼,其餘兩個徒弟都不再有動作,隻是抱著碗筷看著他,他將竹筷啪的一聲放在桌上,佯怒道:“做什麽?我不給你們夾,你們就不吃了?”


    這兩個徒弟一左一右坐在他身邊,聽了這話也都沒有動作,隻是眼巴巴地望著他,仿佛真是如他所說,一定要吃師尊夾的菜。


    池先秋再癟了癟嘴,抬手給他們兩個也夾了菜:“吃吧吃吧。”


    這可怎麽得了?池先秋暗自苦惱,等李眠雲還有顧淮山那個狗崽子回來了——他是指萬一,萬一狗崽子回來了,有什麽東西都得分成好幾份,他做什麽事情都得重複好幾次。


    到底哪個師尊能受得了?


    次日,喬決明就拄著竹杖,提著藥箱過來了。如果他身邊沒有跟著祝真的話,那就更好了。


    池先秋癟了癟嘴,麵對祝真實在是高興不起來。身邊三個徒弟察覺到他的情緒,再加上各自也都不太喜歡祝真太過造作的姿態,和他都是同一副表情。


    祝真自己倒是不覺得,總是笑吟吟地湊上來和他們說話。


    “小狼崽你的劍術練得怎麽樣了?也不要太辛苦,要注意休息呀。”


    “越舟哥哥不用擔心,喬仙長的醫術可好了,肯定會治好越舟哥哥的臉的。不過,想想今天就能看見越舟哥不戴麵具的樣子,又有點期待呢。”


    池先秋避之不及,轉頭去扶喬決明,卻不想就這樣還是被他逮住了。


    “池小仙長,你對小狼崽這麽嚴厲,池掌門也對你這麽嚴厲嗎?池仙長也會來檢查你的修行嗎?”


    他在那日初入玉京門時,一眼就看到了池風閑。緊跟著晚上的接風宴,他跟著喬決明坐在前麵,將池風閑看得更清楚。


    此人舉手投足之間自帶仙氣,冷漠孤高,令人心生敬意,也心生向往。


    祝真瞧了他一夜,不安分的心髒幾乎跳出胸腔。


    他想,既然身為妖魔後代的狼崽子可以拜入玉京門,他祝真自然可以。


    既然池先秋這樣遲鈍、不解人意的人——那晚接風宴,在下邊看著池先秋隻顧著吃菜,連給池風閑斟酒都慢了半拍,祝真恨不能衝上去把他拽下來,讓自己上——池先秋都可以拜池風閑為師,他祝真自然也可以。


    無奈他輕易見不到池風閑,所以他隻能跟著喬決明,以期借助太和宗的徐宗主或是池先秋,能見到他。


    這時池先秋回答道:“我師尊對我很好。”


    祝真靠得更近,要再問問有關池風閑的事情,但池先秋不願意理他,扶著喬決明就進了門。


    他接過喬決明的藥箱與竹杖,扶他在桌前坐下,又喚了一聲:“越舟。”


    越舟在對麵坐下,麵無表情地伸出自己的左手。池先秋引著喬決明的手,去探他的脈:“麻煩你了。”


    喬決明笑著搖搖頭:“不打緊。”


    而後他便不再言語,房中安靜得很,都等他專心把脈。


    診完脈,他收回手,道:“越師侄靈力充沛,體內並無大礙,想來手上的傷都是皮外傷。我看不見,麻煩越師侄將左手手心朝下,好讓我探探傷疤。”


    越舟雖不願,但既然是池先秋為他好,還是照做了。


    池先秋扶著喬決明的手,還沒讓他把手放上去,祝真開了口:“誒?我還以為今天能看見越舟的臉的,看來是不行了,好可惜——其實池小仙長也很想看吧,不然……”


    他一麵說著,一麵就朝越舟臉上的麵具伸出手。


    還沒怎麽靠近,他的嘴就被人用法術封起來了。池先秋淡淡道:“我不想看,你不要自說自話。我這個大徒弟脾氣不好,你小心被他扭斷脖子。”


    越舟收回手,看起來正像池先秋所說,他要是遲一些動手,動手的就是越舟自己了。


    祝真雙唇黏合,說不出話來,急得羞得滿臉通紅。這樣活潑的舉止,再加上他的模樣,他行走修真界多年,就沒有人不買賬的,偏偏在池先秋和他身邊的人麵前屢屢碰壁。


    池先秋不再看他,把喬決明的手放在越舟的手背上。喬決明用指尖觸了觸,一片粗糙,他問:“可是被火燎過?不知是哪裏的火,怎麽這樣厲害?”


    越舟還沒來得及回答,忽然從外邊衝進來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他從桌子底下鑽過去,徑直朝池先秋衝過去,然後死死地抱住他。


    池先秋被他嚇得站起來了,而後反應過來,驚道:“這是誰家孩子?”


    他不敢動手,怕傷著人,也不敢推開他,隻好由他抱著。


    緊跟著,池風閑也從門外進來,池先秋連忙回頭,求助道:“師尊!”


    池風閑輕咳一聲,提著那孩子的衣領,把他拉開:“是為師在問天峰後山遇見的,不肯說話,隻是一路朝你這裏跑。”


    那孩子原本是乘香爐青煙、借著池風閑隙間欲念而生,欲念混邪,池風閑自己並不知曉。但這孩子看起來極其喜歡黏著池先秋,如今被池風閑抓開了,還是朝池先秋伸著雙手,要他抱抱。


    可見當時,池風閑滿心滿眼、想的都是什麽。


    但池先秋最見不得小孩子受苦,抬眼見他天生白瞳,好像是看不見,也不會說話,喉嚨裏隻是發出一些呼嚕,心中頓生憐惜之情。又見他伸著手要抱,自然是無有不應,便也朝他伸出手:“師尊我來抱吧。”


    池先秋將那孩子接過去,那孩子便攀著他的脖子,往他懷裏擠。池先秋把他的臉推開,語氣有些嚴肅:“不可以這樣。”


    怎麽樣?


    池風閑忽然覺得側臉溫熱,似是覆上一層極其柔軟的東西。


    那孩子的臉就貼在池先秋的頸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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