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


    姚相憶的酒量稱不上好,又有故意買醉之嫌,不過接連幾杯酒下肚,壓在心口多日的鬱悶還真散了散,散開沒多久又全部跑了回來,且比以往更甚。


    像一張碩大的網,包纏住她整顆心髒,勒得她喘不過氣。


    她半倚在吧台上,虛虛睜著眼睛,有點神傷,有點落寞。


    頭頂,五彩燈光瀅瀅的流轉,將她的五官映照得分外神秘明麗。


    池故媛捧著臉,花癡一般明目張膽的欣賞姚相憶的盛世美顏。


    她真是羨慕死秋清蒔了,找媳婦兒的眼光怎麽就這麽好,有錢有顏不說,還對她一心一意。


    “霸霸,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姚相憶重新點了一瓶酒,斜楞著她:“準奏。”


    池故媛清清嗓子,正襟危坐在高腳凳上,羞赧一笑,把少女懷春拿捏的恰到好處:“您有腳踏兩隻船的打算嗎?”


    姚相憶優雅地舉起右手,欲要呼她一巴掌。


    池故媛連忙往後躲,在唇邊比劃一拉拉鏈的手勢,用楚楚可憐的眼神,誠懇認錯。


    末了,自罰三杯,以謝天下。


    跟著回歸正題,各種賣萌耍寶,求姚相憶與她說說秋清蒔和白夢昭的“夜市之戰”。


    姚相憶酒意上頭,架不住池故媛的凶猛攻勢,便將故事的來龍去脈一一說給池故媛聽,包括秋清蒔誤會白夢昭是她小三這事。


    一個講得眉飛色舞,一個聽得津津有味,許是劇情緊湊無尿點,身旁的酒友也被吸引住,偷偷湊過來一隻耳朵,被姚相憶一記眼刀瞪回去。


    旋即向池故媛傾過去身子,展示她傷痕累累的左耳。


    池故媛莫名心疼姚相憶,這是多麽堅強的霸總啊,承受了這個年紀不該有的傷痛。


    她抓起酒杯,喟歎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緊緊握住姚相憶的手,瞪大明潤透亮的雙眼,真誠道:“霸霸,就算全世界誤會你,還有一個我來陪。”


    良言一句三冬暖。


    這久違的溫暖,令姚相憶無比動容。


    幾日來積累的鬱悶和委屈,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從胸腔、咽喉一路蔓延著向上,以至於鼻尖發酸,眼眶發熱。


    但姚相憶忍住了,她是霸總,人設不能崩,忙不迭的轉過身去,在池故媛看不到的地方調整心情,平複情緒。


    卻發現方才偷聽她故事的酒友在看《回家的誘惑》


    還看的是最經典的第十一集 。


    洪世賢洗完澡從浴室走出來,敞開衣服,露著白花花的胸肌,問艾莉:“你怎麽穿上品如的衣服,還用人東西啊!”


    艾莉扭著水蛇腰站起身,唇邊勾起一個邪肆的弧度:“既然要追求刺激,就貫徹到底了。”


    洪世賢的眼珠子閃過一絲輕佻,戲謔一笑:“你好騷啊。”


    報複。


    赤.果果的報複。


    不讓這位酒友聽“小三”,他就在旁邊放“小三”電視劇。


    姚相憶還未完全歸於平靜的心情,登時翻湧成滔天巨浪。


    她曾經在網上看過洪世賢扮演者的一段采訪,說的是洪世賢在和艾莉談戀愛期間認識了林品如,看上了人家,就和艾莉分了手,所以林品如才是真正的小三。


    這部電視劇當年紅得一匹,她看過幾集,那時覺著艾莉搶人家老公,處心積慮破壞人家婚姻幸福,太惡心人。


    然而現在……


    她發現自己就是現實版艾莉。


    明明和秋清蒔先結婚,卻要被離婚,然後賤兮兮的去搞破壞。


    結局還艾莉一樣——不得好死。


    想到這,姚相憶的眼淚再也控製不住,劈裏啪啦的流了出來,她捂住臉,滾燙的淚水從指縫間滾落。


    溢出喉間的嗚咽聲,充斥著難以言說的酸澀。


    敢問世間,誰有她慘!


    池故媛酒精上頭,暈暈乎乎的快要坐不穩了,忽然聽見有人在哭,循著聲音看過去,發現是姚相憶。


    不不不,姚霸霸殘酷無情,不可能哭。


    池故媛用力揉了揉眼睛,再次看過去……


    還真是姚相憶在哭!


    她又驚又恐,搖搖晃晃的靠上前去,用被酒精麻痹的舌頭磕巴道:“霸霸,你幹嘛哭呀?被秋清蒔誤會而已嘛,解釋清楚就行了。”


    姚相憶喝的酒不比她少,雙眼哭得通紅,醉醺醺地哼哼:“我問你,如果有一天你的愛人喜歡上了別人,不僅離開你,還和你成為仇人,你會怎麽樣?”


    池故媛一巴掌拍上吧台:“我會把她……連同那小三一起往死裏打!”


    “我倒是想,可是純情蘿莉不讓!”姚相憶悲痛欲絕,哭得越發厲害了,像是一隻無家可歸的小獸。


    池故媛打個酒嗝:“嗯?純情蘿莉是誰?”


    “一個不懂愛的打工仔。”


    剛回答完,一個電話打了進來,姚相憶拿起手機一瞧,見是秋清蒔爸爸秋富貴打來的。


    老丈人?


    姚相憶還沒反應過來,手指已經不聽使喚的先一步接通了電話。


    秋富貴嘹亮的堪比唱山歌的聲音傳出聽筒,險些震破姚相憶的耳膜。


    “憶憶你是不是和清清吵架啦?”


    姚相憶向調酒師討要了一張紙巾,擦了擦眼淚:“沒有爸,我們挺好的。”


    “喲,說話怎麽結結巴巴的,喝酒啦?”


    “好端端喝那麽多酒幹什麽,朋友圈我看到了,是不是清清欺負你了?”秋富貴換上小心翼翼的口氣,像在哄小孩似的。


    他向來很認可姚相憶,畢竟人家對秋清蒔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簡而言之,愛的死去活來,所以沒少被欺負,有時他看不過去就會給姚相憶撐腰,批評秋清蒔一兩句。


    “你老實告訴爸,要真是清清不對,我讓她給你賠禮道歉。”


    姚相憶一仰脖把杯中的酒都喝了,臉漲得通紅,酒後吐真言道:“她要出軌了!很快就要和我離婚!”


    此話一出口,她又開始哭,抽抽搭搭,嗚嗚咽咽。


    霸總人設崩了一地。


    秋富貴:“!!!!!!!”


    身處法國巴黎的秋清蒔終於完成了廣告中第二個鏡頭的拍攝。


    她的業務能力出了名的能打,拍戲時更是一條過,到了這裏偏偏不行,每一個鏡頭都需要數十條、上百條的重複拍攝。


    特別是咖啡館前的那個回眸,足足回了兩百多次,脖子都快扭斷了,不得不佩服導演的精益求精。


    她穿著抹胸的藕色連衣裙,白花花的肩頸和手臂暴露在空氣中,臨近傍晚,溫度降下去,風徐徐吹來,在皮膚上留下清涼的觸感,秋清蒔打了個寒顫,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聽到導演的“ok”,她如蒙大赦,捂住胸口,謙遜的向所有工作人員欠欠身,用法語道了句“辛苦”。


    桃子大步流星地走過來,抖開披肩裹住她,另外幾名助理,遞熱水的遞熱水,打傘的打傘,提裙擺的提裙擺。


    有一名宣傳專員這回也特地跟來了,上前和秋清蒔說了幾句,便去和導演套近乎。


    秋清蒔在前呼後擁中離開了片場,上了停在不遠處的房車。


    車門一合上,她好似一堆融化的雪娃娃,軟綿綿的癱倒進僅睡得下一人的床榻之中。


    床單雪白,她海藻般的長發散亂在枕頭上,整個人慵懶且風情。


    許久許久都不發一言,緩緩閉上眼睛,又緩緩睜開,烏黑的眼珠看著跟上車的桃子:“姚相憶有……找我嗎?”


    這是秋清蒔今天第十次問這個問題。


    桃子在心頭悄悄寫了兩個“正”字,猜測秋清蒔肯定和姚相憶吵架了,以前也是這樣,兩人一旦吵架,秋清蒔就總是不停地提到姚相憶。


    桃子怕成為炮灰,謹小慎微道:“還沒呢。”


    秋清蒔立馬不淡定了,唰的坐起身,賭氣道:“她有本事一輩子別找我!”


    桃子安慰她:“姐,你別想了,今天的拍攝工作差不多結束了,你換身衣服,我陪你找個地方逛一逛,散散心唄。”


    忽然想到什麽,拉開一旁的抽屜,取出秋清蒔的手機:“你的微信倒是收到不少消息。”


    秋清蒔接過來一看,全是塑料閨蜜們發來的騷擾。


    閨蜜1號:【集美,你和姚相憶吵架了吧,沒關係,大人不記小人過,姚相憶雖然長得難看,但愛你的心是真的,原諒她吧。】


    閨蜜2號:【要不要出來玩啊,我找兩個小嫩模給你解解悶兒,要不換換口味,玩玩小鮮肉?】


    閨蜜3號:【姚相憶算個屁,我要是你早把她踹了,嘴上說愛你,實則每天讓你忙得腳不沾地,用愛的名義綁架你,逼你給驚鴻娛樂賺錢。】


    閨蜜4號:【……】


    閨蜜5號:【……】


    一個個真是婊得明明白白。


    秋清蒔群發一張表情包:【[屎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jpg]】


    冷不丁的,電話鈴聲響起,是秋富貴打來的。


    秋清蒔有些驚喜,最近太忙於工作都好久沒和爸爸聊天了,酸楚的心情有了好轉,彎著眼,把手機貼上耳畔,乖巧地喊道:“爸爸。”


    秋富貴咆哮道:“別他麽叫我爸爸,我不是你爸爸!!”


    “你看看你幹的好事!我老秋家的臉全讓你給丟盡了!”


    秋清蒔:“??????”


    “你老實交代,是不是背著憶憶在外麵勾搭別的女人!唉喲,不行了,老子的降壓藥呢!!”


    秋清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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