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懨在捏碎心髒之後淮陰城的大門便打開了,隨著城主徹底消失覆蓋在眼眸上的手也不了。


    顧懨最後的感覺便是那人掌心的涼意。


    他此時身中.催.情.香,按理來說應是很排斥與人肢體接觸的,但是剛才在城主消失之前他卻沒有推開對方。


    隨著耳邊一聲慘叫,門外的趙老祖驚慌失措的看著他,顧懨從黑暗中慢慢適應睜開眼來。


    此時體.內的靈氣已經恢複了,他看了眼想要爬進來的趙老祖,用沉光劍將人定在地上,之後才收起了剛才因為香氣而顯露出來的狐耳和狐尾。


    雖然不知道晏遲幾人究竟有沒有看到,但是現在顧懨也不能這麽破罐子破摔的出去,不過衣服到底是來不及換了。


    收起妖力之後地上的趙家老祖也已經化成了一灘黑水。


    顧懨頭暈目眩,掐了自己掌心一下提醒著自己克製住,閉目等到體.內的熱意被緩解才拿起劍來離開。


    淮陰城中此時的僵局被打破,顧懨出去之後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城主府便立刻似粉芥一般消散。


    “顧懨。”


    傳音符在此時終於響起,明燈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淮陰城中。


    “你怎麽在這兒?”


    顧懨有些奇怪,明燈該不會是來找他的吧?這個想法一閃而逝便被認為不可能。


    明燈搖了搖頭,開口道:“我是任務是超度六個禁區的亡魂,最後一個禁區就是淮陰城。”


    明燈是來給淮陰城的鬼超度的,顧懨抿了抿唇,接受了這個說法。不過他一路上在殺了幾個惡鬼之後靈氣波動劇烈,現在已經沒有辦法支撐了,隻能低聲道:“淮陰城快要消失了。”


    “你在外城超度。”


    明燈這個任務並沒有表明一定要進去,外城也可以,而且那些亡魂也都是罪有應得。明燈聽顧懨的話後點了點頭,又看了眼坐在石頭上穿著嫁衣的青年,剛想要說什麽,腦海中顧懨昨夜被推倒在桌上的場景卻浮現出來。


    顧懨察覺到明燈的視線,明燈盯著自己身上的衣服看,一低頭才看到他在看什麽,他沒來得及換下嫁衣,此時收緊手額頭跳了跳。


    “你先超度。”


    “有什麽事情我們超度完了再說。”


    他懨現在身體發軟,走一步都困難,這時候遇上明燈,隻能讓明燈送他回太清宗了。


    他避開明燈眼神,繞是顧懨臉皮厚也從未在人前穿過女裝,更何況還是嫁衣。這身衣服他都能想象到有多怪異。


    顧懨緊握著手,摸到腰封的時候更是不自在。


    明燈大約知道他在想什麽,在顧懨避開之後便收回目光來抓緊時間超度。


    隨著他閉上眼,從內城往外逃的惡鬼們止住了腳步,眼神迷茫了一瞬。顧懨看淮陰城上方出現了一個佛印,這是明燈的本命法寶。


    在那白衣僧人念著經文之時巨大的佛印從天上壓下,一步一步的籠罩在即將消逝的淮陰城上空。


    明燈在超度的時候與平日不同,清俊的麵容在此時肅穆無.欲.,像是一尊佛像一般,叫人隻看一眼,便忍不住皺眉。


    顧懨也沒有過明燈這樣子,他握著念珠的手有些發白,唇角微微滲了些血跡,顯然這些惡鬼超度起來並不簡單。


    他靜靜地等著,忽然看在明燈吐了口血之後,籠罩在淮陰城上方的佛印徹底壓了下來。


    城中惡鬼慘叫,哀嚎不斷,明燈身上佛光平靜,卻好似毫無波動一般,隻是隱隱照亮他緊抿的唇色。


    過了會兒後佛印終於消失,在明燈睜開眼之時淮陰城連同廢墟都不了。


    明燈拭去唇邊血跡,從麵前的空地中收回目光來。


    “好了。”


    與此同時,顧懨和明燈的任務同時宣布完成,揭下的任務布也在手中消失。


    顧懨鬆了口氣抬起頭來,便忽然聽明燈開口:“昨夜的事情我已經看到了。”


    即便是早就做好心理準備,顧懨眉心還是一跳。


    看來還是得離開這兒了,他心中想著。


    也不知道明燈看了,其他幾個人有沒有看,顧懨收緊手眉頭皺了起來。


    明燈此時又問:“你是妖族又為何會在太清宗?”


    顧懨他當然是被撿來的,可是這件事解釋也解釋不清,他索性便直接問:“所以明燈禪師是想說什麽?”


    “禪師準備向太清宗揭發我嗎?”


    現在妖族雖然友善,但是並不代表這些修士能夠接受自己門下有妖。在剛才的突然之後顧懨現在已經做好了準備。


    以明燈清冷肅穆的性格,他以為明燈現在便是在提醒他自己離開。


    誰知道明燈在聽了他的話後怔愣了一下,若是其他人明燈自然不會放任,甚至會對對方出手也說不定。


    但是麵前的是顧懨。


    明燈不知道對方是出於什麽心思最後將鏡子給他的。


    分明……佛妖相對,他們二人在表明真實身份之時便應當徹底對立的。


    但是顧懨還是給他了,讓原型暴露在了他麵前。明燈微微收緊了手,心中隻掙紮了一瞬便道:“我不會揭發你。”


    在顧懨詫異之時,那白衣僧人聲音清冷:“這件事我不會說出去的。”


    “除了你我二人之外沒有人知道。”


    明燈要幫他遮掩?


    等等,他沒有聽錯吧?


    顧懨被明燈的話震驚到現在都回不過神來,實在是明燈剛才的話與他的行事作風完全不符。


    顧懨萬萬沒想到是這麽個發展,天上竟有掉餡餅的好事?他狐疑的看了眼明燈,心裏疑惑簡直要溢出來。但是明燈卻誤會他不相信,頓了頓後又道:“你若是不信,我可以發誓。”


    誓言在修真界中不能隨便亂發,畢竟在天道之下修士要對自己的言行負責,否則顧懨當初也不會因為要與晏遲解除婚約而挨雷劈了。


    他眸光微微閃了閃,雖然不知道明燈的態度是因何而起,但是這時候無疑是對他有利的。他現在不知道另外兩人看沒看,隻要明燈不說出去,便降低了他暴露的風險。


    明燈雙目直直看著他,顧懨隻好道:“多謝。”


    “發誓就不必了,我相信禪師。”


    明燈眉梢這才鬆了下來。


    顧懨此時的樣子有些淒慘,嫁衣上沾了些血看著虛弱了幾分,但是他支著手站起身來:“先回去吧。”他沒有看明燈,隻是道:“這身衣服穿在我身上我自己也嫌棄。”


    “你別看我了。”


    明燈聽這話卻微微皺了皺眉,隻因他覺得顧懨說的不對。


    這嫁衣不別扭。


    ——很漂亮。


    明燈第一次人穿嫁衣,他不知道旁人穿著是怎樣的,隻是看到顧懨之後覺得即便是女裝他也很適合。


    顧懨沒係發帶,鴉羽散下,一身如血的嫁衣襯得他膚色蒼白脆弱,在眉眼間的肆意壓下之時竟有些弱不禁風的感覺。


    明燈心頭跳了跳,察覺到自己在想什麽時候收回目光來,隻是腦海中還浮現著顧懨此時的樣子。


    好在顧懨那夜的狐耳與狐耳都收了起來,明燈指節這才鬆了些。


    顧懨走著走著額角的水珠就落下來了,這個嫁衣的腰封束的他別扭不已,要不是明燈在這兒他立刻便想解下來,但是此時卻隻能忍著,在心底暗罵那位城主。


    兩人一路從淮陰城地界走出去終於走到了外麵,這時候正當顧懨準備禦劍之時,忽然察覺到了師尊的氣息。


    顧懨抬起頭來,就北方一道劍光落下,墨衣白發的劍尊出現在了城外。


    聽到顧懨開口後明燈忽然回過頭去,他這才注意到顧懨不知何時死死咬著唇,眼尾都已經濕了。


    之前強行壓下的.催.情.香再也壓製不住,顧懨身上香氣散開,明燈這才嗅到他身上散發出的.催.情.香香氣。


    顧懨中了.催.情.香,而且忍了一路,他指尖微頓。


    傅寒嶺卻已經開口了:“勞煩明燈禪師照顧阿懨,現在可以將阿懨交給本尊了。”


    顧懨之前一直強行忍耐著,這時候終於忍不住了,即便的能忍,這樣忍下去也要憋壞,向著明燈點了點頭後便走向了傅寒嶺。


    “我先走了。”


    傅寒嶺當然知道小徒弟是怎麽回事,畢竟那劑量有多少他可是知道的。不過他現在不是戴著麵具的城主,而是顧懨的師尊,因此麵上並未表現出來。


    隻是看到小徒弟難受的模樣,垂眸暫且讓他睡了過去,而後接過人來。


    顧懨身上還很燙,像個小火爐一樣,再燙下去恐怕狐耳又要收不住了。傅寒嶺不動聲色的抱著小徒弟用靈氣替他降溫,隨即看了明燈一眼轉身離開。


    明燈停留在原地,收緊了念珠。他竟然一路上都沒有發現顧懨中了.催.情.香。


    白衣清冷的僧人麵色難看了些,不由看向了傅寒嶺抱著顧懨離開的方向。


    顧懨離開前隱忍的樣子叫他皺了皺眉,雖然知道自己即便發現也沒有辦法,但是明燈心中卻還是動了動。


    顧懨被傅寒嶺帶回了太清宗,掌教雲德真君正好要去棲霞峰,在路上看到顧懨的樣子後嚇了一跳。


    傅寒嶺擋住雲德看過來的視線,淡淡道:“無事,隻是中了些藥而已。”


    “勞煩師弟去回春山一趟,買些東西回來。”


    “好,師兄放心。”


    雲德點了點頭,看著顧懨昏迷的樣子沒有多想便去了回春山。一直到抓藥的時候,旁邊老大夫目光一直在他臉上古怪的停留,雲德真君才意識到不對。


    “可是這些有什麽不對?”


    “倒也沒有,就是我第一次像你這麽大年紀的買這個的。”


    回春山是正經藥堂。


    老大夫也是第一次買疏解藥的人,因此才多看了一眼。


    雲德一開始沒有聽懂,等到老大夫解釋之後才驀地睜大了眼睛。


    等等,顧師侄中的是.催.情.藥?


    不好,他還和他師尊在一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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