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雛鳥毛絨絨的額頭啪嗒一聲撞上了光幕,原本墨綠色的半透明心形光幕竟然直接碎裂了。


    星星點點的墨綠微光溢散在空氣裏,乍一看恍若夏夜裏靜謐的螢火蟲,一閃一閃地繞著靈麓飛舞,也照亮了眼前雛鳥懵懂黝黑的眼眸。


    它們並不如何明亮,甚至可以說是微弱的,卻偏生給人一種鮮活的氣息,似乎想要令人就此沉醉在這充滿生命綠的海洋裏。


    隨即,就在靈麓滿眼錯愕、即將摔倒的時候,那些光點又再次凝聚了起來,如同一麵古老的魔鏡,將胖乎乎的圓啾吸了進去。


    火紅色的小身子很快就被裹了個密不透風。


    下一秒,連啾帶“鏡子”,就這麽直接消失了。


    隻剩下漫天的寂靜。


    一陣微風忽然輕拂過草地,帶起了一片碧綠的草葉。


    目睹“事故現場”的席憨已經傻了,徹底看傻了。他有些驚恐地四處看了看,下意識伸出手指了指剛剛靈麓站的地方。


    “不是……這……我的崽哪兒去了?”


    話音剛落,席憨終於反應過來,一下蹦了起來,“你們用鏡子吃我的崽?不是抽獎麽?”


    係統:【您好。今日抽獎已結束。啾崽崽已由許願機傳送到中獎者身邊,請您無需擔憂。】


    “???”席憨一時急了起來,“不是,你們抽中了誰啊?抽獎結果不公示的嗎?”


    係統:【今日抽獎結果公示:中獎者“k”】


    “哪個b崽子?怎麽有點熟悉?”席憨皺了皺眉,精致的臉上帶著疑惑,“還有,我不能看看其他人是怎麽養啾的嗎?”


    係統:【k同您一樣,是星際公民之一。若您有興趣繼續旁觀其他用戶的養啾日常,還請退出遊戲,點開登錄界麵的直播按鈕,從養啾直播間觀看。】


    “不是吧?就這?”席憨有些難以置信,“全息科技時代,我們在星網上看直播都是用精神體直接進去看現場的,可以互動,想幹嘛幹嘛,你們公司是什麽老古董技術,還要用直播間?”


    係統:【本app同樣采用了全息直播技術,隻是,為了保證崽崽的安全,您在觀看直播時,將會被係統安置在防護罩內,不能直接觸摸到直播場景中的任何物體。】


    席憨:“嗬,我謝謝您了……”


    他本來氣得還想說什麽,可轉念一想,這事還得等出去了,在現實裏辦才好解決,便不再糾纏,冷著臉道:


    “送我出去。希望過幾天,你們公司負責人親自來跟本少爺道歉的時候,能順便帶上你這個敬業的客服。”


    係統對這充滿威脅的話無動於衷,二話不說將人送了出去。


    畢竟,一個人工智能ai,不能指望它理解害怕這種情緒,並且感同身受。


    隻是,被直接丟出去的席憨,心情就不那麽美妙了。


    矜貴的小少爺臭著臉窩在沙發裏,抬手把正在寫作業的發小招了過來。


    “咋了?”沈清洲湊了過來,大咧咧地跟他擠在一起,“你剛剛怎麽跟丟了魂一樣,叫你都不應,遊戲玩傻了?”


    “嗯。”席憨應了一聲,見沈清洲探頭過來看他的光腦,連忙息了屏幕,惱怒道,“還不是之前那個鬥技遊戲,被人圍攻了,打了半天。”


    “哦~~都叫你別太沉迷了。”沈清洲拍了拍他的肩膀,倒也沒懷疑,畢竟席憨從小到大就人如其名,基本沒撒過謊。


    “那個什麽……”席憨鬆了口氣,糾結地開口,“你幫我查一個遊戲公司,就是《救救地球眾籌app》這個軟件的開發商和運營商,看看是誰。”


    “啥玩意?救救地球?”沈清洲一臉懵比,“沒聽過這軟件啊,新遊戲?總不會是什麽學習app吧?”


    “你別管是什麽,要是查到了,小爺帶你去看一個寶……咳,新玩具。”席憨下意識摸了摸鼻子,又馬上放下手,哼了一聲,翹起下巴。


    “你可別是要收購人家遊戲吧?”沈清洲一臉為難。


    “怎麽,不行?”席憨瞪著對方。


    “不是我不行,是你媽你爸那邊不給行方便吧。”沈清洲耐心地給他解釋,“收購遊戲又不是做公益,伯父伯母很可能覺得你玩物喪誌。再說了,你錢再多,沒成年,也收購不了。”


    “你管那麽多,我肯定有辦法。你先查!”席憨一聽這話,直接打發了發小去辦事,又忙不迭地收起光腦離開了酒吧,竟是急著回家去了。


    沈清洲看著他匆忙的背影,這才反應過來不對勁,對其他人道:


    “席憨不會是在遊戲裏看上什麽紙片人了吧,他以前就算被人打得嗷嗷叫,也不至於收購人家遊戲啊。”


    “喜歡紙片人,關收購遊戲什麽事?不收購就不能玩?”一旁的長發女生、也即沈清洲的堂妹沈甜好奇地探頭。


    “謝邀,本人男,未婚,拒絕綠帽。”另外幾個發小齊聲回答。


    想想,席憨連自己的寶貝機甲都從來不給人摸,寧可買新的送給他們,還真有可能為了獨占紙片人老婆而買下一個遊戲。


    畢竟,這幾年,全息養成遊戲還是挺火的,區區手遊,席小少爺有的是錢。


    “我猜,席憨回家跟他媽服軟去了。”


    “好家夥。”沈清洲突然站了起來,“我得趕緊讓他改口,就說遊戲裏有個地球什麽的,這樣他媽還有可能答應。要不然加上紙性戀,家庭混合三打跑不了了!”


    這廂沈清洲火急火燎地去給席憨解圍,靈麓那邊,作為當事啾,卻是無事發生。


    巍峨古老的莊園大門前,碧綠的藤蔓蜿蜒著垂在兩側,細雪般美麗的絡石藤大片大片地鋪滿了墨色的門柱,一路往東西兩側延伸,一直長滿了整座莊園的圍牆。


    那雪白的花朵很像古地球的小風車,風一吹嘩嘩地響,看著就讓人覺得心情愉悅。


    而被許願機傳送過來的靈麓,此時此刻,正安安靜靜地站在莊園門口,仰著小腦袋,打量門把上的圖案。


    那是兩個他不認識的符號,看著也不是地球上的文字,像是某種神秘的符文。


    小胖啾默默琢磨了一會兒,忽然覺得,這兩個符號……好像有點像他自己?


    靈麓下意識地慢慢低下頭,瞅了一眼自己一米高的胖身子,往後退了一步。


    他歪著腦袋,似乎在思考什麽,片刻後,突然將乖乖貼在身側的兩隻胖乎乎的紅翅膀張開,接著一點一點往後扭,一直到兩個翅膀尖抵住了自己的背,這才挺了挺圓滾滾的肚子,昂起頭。


    接著,他軟乎乎地啾了一下。


    “係統,麓麓做得像不像?”


    【?】係統沉默片刻,端詳了幾秒,說,【像。】


    確實,從上帝視角看過去,這會兒扭著小翅膀的靈麓,就仿佛人類裏麵那些喜歡背著手的小老頭。不同的是,老人們看起來很穩重,他看起來卻圓潤又可愛。


    而門把上那個圖案,也確實就是這個模樣。


    可問題是,那是兩個星際字符啊。


    係統:【這是星際文字,代表追憶和懷念。為什麽會想到模仿這個字符?】


    靈麓聞言呆了呆,慢慢鬆開了翅膀,啾啾道:“想到就做了。”


    他是一隻石頭鳥,過去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守衛地球上,剩下的時間,除了飛和唱歌,也就沒什麽想做了的。


    其實以前剛出生的時候,靈麓更是經常做一些在人類眼裏沒什麽意義的事情。


    比如長時間地看著一棵樹,觀察它的葉子形狀和昨天長得有哪裏不一樣;


    比如站在窗台上聽風的軌跡,它是吹到了風鈴,還是撞到了樹葉;


    比如故意使壞,站在小盆栽前麵,把一半的陽光擋住,聽小盆栽可憐兮兮地說自己忽冷忽熱的……


    諸如此類,很難找出具體原因的行為。哪怕是靈麓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就好像,他生來就應該以這樣的姿態,觀察這世間的一切,並了解它們似的。


    係統見小圓啾又發起了呆,提醒道:【能實現願望的人,在莊園裏。他叫k,是許願機的擬人態。】


    然而,靈麓聽了,卻晃了晃小腦袋。


    “不要去。”


    他看著興致不高,整隻啾也不那麽活潑,呆呆的。


    說著,他又踮起爪子,慢慢湊近了門上盛開的絡石藤,輕輕嗅了嗅這些美麗的小花,隨即轉了轉黑溜溜的眸子,朝藤蔓伸出了翅膀。


    “麓麓想要一朵,好不好?”


    藤蔓緩緩垂下枝條,蹭了蹭他溫暖的羽毛,又將一朵最鮮嫩的小花遞給他,卻是還未盛開的花骨朵。


    靈麓也沒有覺得不好,心滿意足地把花骨朵藏進毛絨絨的翅膀裏,用密實的羽毛夾住。


    他已經在莊園門口站了好久了。


    這個莊園的門是半開著的,隻需稍稍一推門,就能走進去。


    可偏生,他不願意進去。


    小胖啾藏好花,轉身就要走。


    係統斟酌著提問:【不進去看看?或許有吃的。】


    “不去了。”靈麓的聲音很小,帶著很不明顯的失望,“沒有搖出來爸爸。麓麓不需要給我實現願望的玩具了。”


    他分明在這裏踟躕了如此之久,也聞到了莊園裏悠悠傳出來的果香,是他最喜歡的橙子。


    肚子餓了很久,需要吃東西了,走路也走累了,需要睡覺,可一想到推開門,看到的不是晏容,他又覺得不需要進去了。


    似乎一直生活在野外,始終守著一顆沉默的星球,才是他應該做的事。


    “係統,我們回地球。”圓乎乎的啾伸出翅膀,呼了呼頸間掛著的琥珀。


    係統頓了頓,這才反應過來……


    好不容易整出了app,抽到了養啾的人,可啾卻不願意被養了。


    胖啾確實傻乎乎的。


    不過,大抵是地球的崽,哪怕什麽都不知道,頭腦還是驚人地清醒。


    他可以躺著當一隻鹹啾,過無憂無慮不需要挨餓受凍的生活,可這一切,優渥的生活、安全的環境,比起晏容這個人,比起等待晏容這件事,似乎都太過微不足道了些。


    以至於,靈麓寧願回去冰天雪地的地球,也不願意留在這個溫暖如春的莊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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